第9章 (9)
說家鄉話的時候要當心注意能聽懂的人。
“你好,歡迎。”除了這兩句,我也實在想不出其他适合的詞語,再細細打量凱瑟琳,秀美的臉容膠原蛋白滿滿,美豔與青春直迫人眼球。
午飯時,薇妮繼續将打聽來的情報與我分享。
“凱瑟琳是個實習生。”
“聽說法國外派海外的實習生都是家裏掏錢給企業贊助的。”
“所以說法國過來的實習生都是富二代。”
而富二代的凱瑟琳是個聰明又好學的法國女生,一看到人總是笑眯眯地打招呼,藍色眼珠子就像一顆藍寶石般閃耀奪目。女同事都覺得她很親切,男同事......都覺得她長得太壯了。
我看了看辦公室裏的幾位男生,突然發現他們的平均身高都是一米六。咳咳,我一米六九的身高在他們面前也過于高大了。
十多年來都放暑假的我,第一次過了一個沒有暑假的七月和八月,好不容易盼來了十一長假,媽媽勒令我一定要去北京報道。我把從法國帶回來的戰利品全都帶上,在外爺和外婆面前不住地标榜自己如何在法國用中國市場價格的一半就把東西買到手。
外婆興高采烈地表示她會用我給她買的護膚品,外爺則在一旁喃喃念叨:“進口關稅要降下來。”
媽媽嗔怪地看着我,說:“都瘦了半圈,是不是老吃白面條,肉菜也不放?”
“不是不是,我最近在清理冰箱裏的庫存,每天都有一葷一素的搭配。”
只是葷食與澱粉類食物都是晚上做好,第二天帶回公司做午餐。素菜不宜隔夜,所以都是晚上新鮮做了馬上吃。聽說,葷素澱粉三者,每頓只吃其中兩者有瘦身功效。如此說來,我是意外減肥成功了?可喜可賀。這般想着,一個激動,晚餐又吃多了,感覺體重馬上反彈回升。
飯後,我把手機裏拍的法國照片一一與外爺外婆分享。媽媽笑眯眯地看了看我們,帶上耳塞聽音樂。她最近辦了一間錄音室,又注冊了一個網絡音樂制作室。不時收到了一些新曲子,每天都要聽很多樂曲。我媽媽特別喜歡音樂,經歷了那一次的交通意外,她似乎變得更闊達,想做的事情仔細想過以後便動手去做。
看着每天忙裏忙外的兩父女,外婆說她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圓滿,就是遺憾兒子至今還沒成家。我心中一窒,不曉得可以說些什麽話來安慰。
國慶節第二天,在床上躺着玩手機的我被一通電話嚴重幹擾,當事人便是久未露面某叔。某叔說他正在登機,讓我兩小時以後到機場接他。-_-||
好好的計程車你不坐,幹嘛非要我去接機?!我滿肚子的不情願,坐上媽媽新上牌的那輛無比敵,緊張兮兮地在繁忙擁堵的北京路上行駛。
上海往北京的飛機很準點,我才停好車子,寇毅叔便提着行李出閘,身後還多了一個美女。我揉了揉眼睛,沒看錯吧?
☆、驚人的網絡暴力
美女沖我一瞪,好熟悉的臉,是我的遠方親戚表表妹楊翎。楊翎她爸爸和我媽媽是表姐弟,我和楊翎便成了表表姐妹。
“你開的是什麽車子?無比敵?”比起翎翎家裏的那些四個零三條葉梗的豪車,我媽媽新買的這輛國産車有點不一樣的調調。
“少壯不努力,标配無比敵。”翎翎不曉得最近從哪個網絡社區學來的詩興,念叨了起來。我滿臉黑線,好歹我也是無比敵的小股東,人家股神巴菲特都看好投資的企業,被她這麽一說倒像了中低階層的出行用車。
“那你還是等一等你家裏的那些高配車來接你回家吧!”說說我沒關系,說我媽媽那可不行。寇毅叔一臉高深坐在副駕駛座上,翎翎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臉一陣紅一陣白地跳到車後座上緘默不語。
在機場附近的楊家卸下翎翎,寇毅叔清了清喉嚨,問:“法國菜好吃嗎?”
“菜肴一般,面包和海鮮好吃。”
他“嗯”了一聲,從手提電腦包裏丢給我一個小本本。我忙着開車,自然是沒空細看。他把小本本放在我随手丢在擋控臺上的小挎包旁邊,說:“這是你的基金賬戶,密碼是你手機號碼尾數,錢不夠用就直接從基金分紅裏轉現吧。”
寇毅叔這是可憐我生活拮據,所以扶貧?我頓時心情愉快,心想這個月回廣州不用再吃冰凍雞翅和雪藏排骨了,我要吃一頓燒臘店裏的全只白切雞,還要煲一鍋胡蘿蔔玉米骨頭湯,要用新鮮排骨。想得口水橫流的我回到了香山外祖家裏的卧室,依着小本本資料下載登陸基金賬戶一看,怎麽這麽多零?數一數,一共九位數,這小數點後到底有多位數?不對,小數點只有一個,小數點後有兩位小數,其餘的都是逗號,個位數以上一共有七位數。
我圓了圓眼睛,實在難以置信。這是在夢裏嗎?如果我有這麽多錢,那還需要工作嗎?
我把小本本還給寇毅叔,低着頭,咬牙說:“這麽多錢,我不能收下。”
寇毅叔一副沒好氣的神态表情,“那不是我的錢,是你外婆給你留的零用錢,我只是把它們分散投資,這麽多年就累積成現在。”他把我推出他的卧室,嚷嚷道:“你別煩着我,我晚飯前一定把手頭上的這份報告寫出來。你再不走,就留下來幫我做數據。”
我連忙溜之大吉,他那些數據表都是幾百M的原始數據,我才不會這麽沒眼色留下來幫忙。在客廳裏瞎溜達沒事可幹,便到花園裏逗狗,正是閑得慌之際,突然被外爺喊到身旁,他指了指手機裏自動播放的視頻,頓時看得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應。
外爺手機裏的視頻在自動播放,一個女生在人群裏彈鋼琴,還有另一個女生在一旁拉小提琴。我張着嘴,看見視頻的标題是“巴黎機場上的‘金粉世家’”。不知當日是誰在巴黎機場拍下了我這段彈鋼琴的視頻,又把它剪輯上傳到網絡裏。那天彈的曲子名為《暗香》,好像曾是連續劇《金粉世家》的主題曲。只是一段要吸引流量的普通視頻,不知為何在網絡裏瘋傳。
外爺看得有點臉抽,我瞄了瞄視頻下的留言:
-好可愛的妹紙,若能讨回家裏做媳婦最好了。
-姑娘是我大學裏的師妹,當年看過她在迎新晚會上彈琴,是我的女神,竟然去法國了,嗚嗚。
-你哪個大學的?
-暨大的。
-你們大學竟然有這素質的校花,我表示嫉妒。
-你們這些色鬼,一個個只看皮囊,不看人品。這女生當年在學校是出了名的援交女學生,出入都是富二代用豪車接送,你們醒醒吧。
-最讨厭這種靠色相換取金錢享受物資的女大學生。
-估計去法國被包養了。
-視頻作者很用心,取的标題暗含寓意,金粉世家裏就是那位董美人演的灰姑娘嫁入豪門最後離婚收場。向錢看的女生都沒有好結局。
-人家姑娘好好的彈琴你們瞎起哄什麽!
-多的是這種稍微有點姿色便向男生讨便宜的女孩。
-綠茶婊!
-金粉媳婦,人人得以唾沫。
我就這樣無辜躺槍,多了個一個“金粉媳婦”的外號。外爺氣得不輕,把寇毅叔喊了過來,劈頭蓋臉地批評無知網民的惡意中傷。外婆聽得聲音,也過來關注事态。晚餐桌上,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讨。媽媽一言不發,最後說了句:“過兩天有新的話題,大家也就淡忘了這個視頻,不需要再做些什麽。”
可兩天過去以後,事情好像并未平息。有熱心網友把我在大學裏的照片都挖了出來,還說根據可靠消息透露,我曾請假一個多月去堕胎休養,直斥女大學生私生活混亂敗壞。就連母校也被推上了風浪口,被網民責令取消我的畢業證書。
我簡直欲哭無淚,深深明白以前的香港明星怎麽會對無孔不入的新聞狗仔隊又恨又怕。可我不是明星。他們憑什麽如此挖掘我的私隐,還這樣中傷污蔑我?!
外爺氣得血壓又升高了,外婆把他的手機沒收,杜絕外來刺激。媽媽繼續勸說,希望外爺外婆不要往心裏去,這些八卦新聞很快就過去了。寇毅叔臉色很不好,打了幾個長電話,牙龈咬的吱咯吱咯。我開始後悔了,當時幹嘛手賤去彈那鋼琴,惹得現在一身臊,讓家人不快。
不知道寇毅叔給什麽人打電話說了什麽,第二天早上,那些與我有關的視頻網絡爆料帖子一夜銷聲匿跡,網絡熱議被某明星的婚外出軌霸占了坑位。外爺的血壓總算平穩下來,外婆的臉色稍微緩和,媽媽嘆了口氣,繼續聽音樂,寇毅叔一臉雲淡風輕,開始對媽媽開發的錄音室饒有興趣。
媽媽一直喜歡音樂歌曲,初衷只是想幫助原創音樂和歌曲有發表的機會,不求賺錢,只希望能維持運作成本。寇毅叔充分發揮投資人的目光和人脈,沒過幾天便聯系上了國內的專業媒體音樂人才宋姐過來擔任音樂工作室的監制。
我回廣州的那天,媽媽正忙着在工作室與宋姐規劃将來。都看見媽媽興致昂然地外出工作,晚上按點歸家,外婆看得笑眯眯,直說:“你媽和外爺是一個德性,只有踏實工作才能讓人省心。”然後又語重心長地與我說:“家裏身份敏感,往後在外呀,一切要低調行事。”
我點頭,見識過一次網絡暴力的傷害,以後再也不敢羨慕網紅與明星,可我當時并不曉得這次的網絡視頻還有後續事件。
回到廣州,朝九晚六的規律生活一切依舊。我想着基金賬戶裏的餘額,陷入了沉思,現在的生活和工作都是我喜歡向往的嗎?
溫迪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思考,“供應商交貨期晚了,業務說一句是運輸商的問題就可以把供貨商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了嗎?”
我回到現實裏來,老尼讓我拉一份付款數據表,分析各種免去供應商罰款的原因。數據顯示有六成以上是物流商的錯誤數據導致系統判斷供應商有罰款。溫迪負責管理物流商,這樣一來便突顯她的管理問題。其實我并未在報告分析中指出誰人的責任,只是把客觀數據提煉出來寫出報告結論。
接着是一連串的會議,我安靜地坐在剛休假回來的老方身旁,眼瞧着業務部門與溫迪之間的兩方對陣商談。溫迪确實是個人才,一個人獨自對着三個業務經理據理力争,硬是以一張嘴說敗了三張嘴,把三個經理說得啞口無言。
“希望你們以後若遇上物流商的問題導致交貨期延誤,請務必明确和提前告知。若沒有我的确認,所有以物流商錯誤數據作為免除供應商罰金原因的,恕我物流部一概不接受。”好有氣勢的女強人,說話語速又快又硬,聽得我心跳與呼吸也加快。
會議結束後,溫迪只給了我一個冷冰冰的黑臉。我剛剛可是一言沒發呀,難道這樣也讨嫌了?這樣想着,忽然看見一封人事部門群發的通知郵件。郵件說,管理層任命業務助理凱瑟琳升任部門業務經理,即日生效。辦公室裏頓時暗地裏沸騰。
反響最大的便是業務部門的同事,有些老員工幹了五六年還是在原位踏步,一個實習業務助理在公司待了短短三個月便可以升任為她們的業務經理。憑什麽?就因為她是法國人嗎?其中一位業務經理也是法國人,他雖然沒表示什麽,可他下轄的業務也有異議了。有聲音說這位凱瑟琳一定是在UIE集團裏有親屬背景。
議論聲此起彼落,薇妮隸屬新業務經理凱瑟琳的部門。她有點糾結,雖然她也覺得凱瑟琳在公司升遷的太快了,可她的為人也很親和,沒有什麽架子,常常虛心請教。我與凱瑟琳只是點頭之交,對她沒有過多的評價。但感覺溫迪與凱瑟琳走得很親近,心裏不以為意。聽行政助理祖兒說,公司要外派一位質量管理部門的經理過來廣州,辦公室座位要重新安排一下,質管部門的同事十分關注此事。
我正在為年末業績數據忙得汗流浃背,沒空理會這些小消息。不想有天上班,突然被辦公室裏出現的一位歪果仁給懵住了。
☆、辦公室裏的新同事
辦公室裏突然出現的歪果仁把我吓了一跳,也讓在座的全體女同事久久無法平靜。新的歪果同事啊,标準的高大個子,不胖不瘦恰到好處,棕黃頭發,細皮嫩肉的臉蛋,如星星般閃耀的眼睛,唇紅齒白,有點臉熟。哦,正是我在公司總部看見過的那個美顏新鮮肉。
美鮮肉看見我,眼神晃了晃,兩人馬上錯開視線,各忙各的。老方領着他給在座的每個員工逐一介紹,最後輪到我們。我站起身給新同事以歡迎,老方笑眯眯地介紹美鮮肉:“他是馬苕,是新來的質量管理經理。”
馬苕與我們每人逐一握手,可以感受到女同事對他的青睐有加。試問人間美男子又有哪個女生不愛看?
下一刻,老尼的牛眼睛小腦袋又馬上跳進我腦海,我得加快進度,雖說他不發脾氣,可單看他的郵件也能感受到遠在七小時時差以外的boss壓力。再擡頭,辦公室的玻璃窗外已是黑夜。我擡着疲乏的身體挪到電梯前,體力已經虛耗得只剩下百分之十的電量,不曉得體能還能不能支撐到把自行車騎回屋裏。
兩個高個子走近我身旁,是老方和馬苕。
老方看我在戴騎行手套,好奇地問:“你騎得是什麽自行車?”
最近流行共享單車,不過我騎的是中學用到現在的山地車。上回讓寇毅叔在馬路邊碰蹭了一下,被狠狠修理了一回,感覺比以前還好使。
老方好像想起什麽,問,“綸娜敖娜,我好像有一回在火車東站附近看見你開着電動汽車,那是你嗎?還是我看錯人了?”
我假裝若無其事呵呵笑帶過去,地層一到,便撒喲拉拉。
獨自回到空蕩蕩的屋子,已經餓過頭了,一點饑餓感也沒有。屋子真的太大了,有時候甚至都不想爬上二樓的房間,便一個人傻傻地把被子枕頭放在一樓的榻榻米茶室裏,吃飯睡覺都在那裏,洗浴也在一樓的洗手間,只有洗衣服晾衣服的時候才上三樓天臺。要是能把二樓租出去幫襯一下家用開支,那該多好!
正幻想得來勁,媽媽發來了視頻通話,我連忙把打包外賣的飯盒推出攝像頭的可視範圍。
媽媽說,她的音樂室已經挑選了幾首很有潛質的樂曲,錄了音,正在填詞。媽媽還說了外爺和外婆的近況,忽然頓了頓,問:“你還記得李吅九嗎?”
就是那個在泰國認識的韓國小青年,後來到廣州當跆拳道教練,沒多久媽媽便搬去了北京,聽說現在也在北京發展事業。
“你外爺讓警衛去查他在韓國的資料,沒想到他爸爸在韓國其實是一間保安公司的老板。”
我這一聽,覺得內裏大有文章。好好一個保安公司的太子爺不做,非要到中國當跆拳道教練,這也不科學。難怪外爺要讓人去查吅九歐巴的資料!
“你外爺說,在沒有排除他沒有任何特殊目的前,要保持距離。”什麽特殊目的?難道是情報間諜?我一定是美國間諜電影看多了......我眨了眨眼睛,我也就和吅九歐巴在微信朋友圈裏互贊一下的友誼,也實在沒有太多的往來。反而是媽媽發的朋友圈,常常能看見歐巴仿佛練習中文似的回複兩行常常的留言。這個比我媽媽小了八九歲的韓國小青年,接近我們家會有什麽特殊目的?
夜裏一躺下,我馬上睡得不知人事。夢裏一大串人,亂七八糟的,只記得寇毅叔和一個女生要準備結婚,讓我喊舅舅舅媽。我一個激靈,醒來一看,天才剛剛六點。洗了個澡,大清早地往辦公室裏報道,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裏有電腦,有都城早餐,有待處理郵件,比起家裏的那個大屋子要充實熱鬧。
咖啡的香味飄來,擡頭看見一雙溫潤如墨的眸子,如水晶石一般閃耀得叫人不願別開視線。
“你早,還好嗎?”一連串常見的法語問候自馬苕向我提起。
“很好。”我常常都是标準的固定式法語回複。
“早啊,我是馬苕。”對方忽然飙出了中文。
我愣了愣,樂呵呵地笑贊他的中文。
“我在北京大學做了半年的交換學生。”聽他這麽說,就不奇怪他會說中文。以後說中文的時候要注意辦公室裏哪些人能聽懂。
“你這是淘寶網購嗎?”馬苕指了指我桌上的快遞紙盒,好奇地問。
“哈哈,你也知道淘寶啊!你在淘寶購物嗎?”
“我知道淘寶網購在中國很有名,但我還在摸索怎麽使用,你能教教我嗎?”馬苕一副誠懇請教,我心一軟,便把自己多年的淘寶網購心得與他一一分享。
到辦公室的同事越來越多,馬苕不得不回到座位上工作,并揚言往後若有不明之處再繼續請教。老方三步并作兩步回到辦公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馬苕,打了個招呼便自顧自泡咖啡,然後一杯用公司紙杯盛了半杯的香濃咖啡出現我跟前。
“要嘗嘗我泡的咖啡嗎?”老方十分大方的邀請,這在平日裏是不常見的。
其實我喝咖啡比較喜歡加雙倍糖和雙倍牛奶,這樣的黑咖啡我是有點抗拒的。不過為了顧及老方的面子,我裝模作樣地畷了小兩口,舌頭那個苦澀,還要甜美地笑着感謝。
“午飯捎帶上我。”老方眨了眨眼。
我道老方為什麽請我喝咖啡,原來是有目的。我道老方為什麽要我帶他外出午飯,原來得了個支付寶紅包,需要有個會中文又能說法語最好不會揶揄他的中國飯腳陪他第一次使用紅包支付。
老方說他從前在北京待了五年,一直在U的超市門店裏工作,已經是半個中國通,自從來到廣州辦公後,大家都和他說英語,弄得他的普通話水平嚴重下降。我哈哈直笑,廣州嘛,粵語才是母語,即使說普通話,也不一定能保持普通話的水平可以提高!
老方點了份番茄豬扒飯,一個高大的歪果仁與我在都城快餐廳同桌吃午飯,我的心靈要承受許多探詢的目光。
老方說淘寶雙十一在即,問我有沒有什麽采購計劃。卧槽,連雙十一都知道,我忽然覺得自己這個中國人當得有點不靠譜,一直聽說雙十一,可我從來沒有湊過這份熱鬧,不禁對見多識廣的老方有了另一番的見解。他說他的家鄉是尼斯,依照他的說法,尼斯是法國南部的一個海濱城市,就像我們中國的三亞一樣。
腦海裏掠過模糊的印象,好像也有哪個人跟我說過老家也是法國尼斯?
☆、閑情周末良辰美景
腦海裏想了想,想起了老家也是在法國尼斯的歐力衛。他給我看過尼斯的海灘照片,天藍色的海水,鋪滿小石頭的潔淨海岸,真想親身走一遭看看。算了算所累積的個人年假,統共就四天,莫說法國,去一趟海南島也很勉強。不由得一聲概嘆,人生大抵都是這樣吧,當你有時間去旅行時,身上卻沒有錢,當你有錢的時候,卻有沒有時間。
話又說回今年的雙十一節,我依然是個吃瓜群衆,兩手不動地看着大家為馬先生的淘寶業績貢獻一份微薄的支持。十一月十一日,辦公室裏充滿了呵欠聲,咖啡味和茶香。不少同事昨晚上努力奮戰到夜深,搶購了不少心動的特價商品。雖然大家都瞪着一雙無神的熊貓眼,卻依然興奮不已地談論昨夜的斬獲。
我埋頭數了數老尼給我的任務表,只剩下一個尚未完成,我得努力加油!
“小綸。”突然有人呼叫我,是質管部的助理小姜。小姜年歲和我相近,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她弓着身來到我座位旁低聲問,“我們部門這個周末要去珠海釣魚,你要不要一起過來?馬苕也去,你也一起來嘛。”
我擡頭看向不遠處正專心工作的馬苕,他仿佛感應般擡眼看向我,然後微淺一笑。我收回視線,心道反正周末閑着也是閑着,便答應了小姜的邀請。
周六早上,質管部門的四輛小汽車分別從不同地方朝着同一個目的地進發。質管部的同事大衛家住廣州老城區,離我們最近,順道把我和小姜捎帶到車上。大衛還沒有小孩,只帶了老婆出行,第三個空閑出來的車位便留給了馬苕。
馬苕雖看着身形标準,可一坐進後車座,小姜和我便瞬即覺得空間異常擠壓。我坐在車窗戶旁,緊貼着車門倒還好。小姜坐中間,被壓迫得懷疑人生。她笑嘻嘻地問馬苕,要他用中文報出自己的身體重量。
馬苕臉色微紅,報上數據:“八十。”
“八十斤。不可能的吧?我也九十斤了,哦,你是指公斤!我的個媽呀。看不出你有這身重量。”小姜忍不住哈哈大笑,讓後座的空間更壓迫。
馬苕回問,小姜卻不告訴他。
“就是不告訴你,讓你心思思。”
中午,衆人抵達約定的珠海碼頭,先在附近的小餐館解決午飯。海鮮那是必須的,青菜也是在座女士的必不可少。上菜後,大家都把注意力落在馬苕身上。
“你這筷子使得比我還好!”一衆中國群衆無比吃驚。
接着上來的是一道椒剁魚頭,馬苕看懵了,依照他的說法,歐洲人吃魚又吃肉,但沒有魚肉的魚頭,不知如何下手。男同事們合夥捉弄他,便說這魚頭要連着骨頭一起“吃”。“吃”這個詞其實用得并不恰當,應該使用吮。馬苕以為要把魚骨頭吃掉,當即讓衆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一頓飯,大家不敢吃得太飽,都想着過會要出海釣魚。很多家屬太太都不願湊這個熱鬧,寧願待在酒店的游泳池裏戲水,偏我與小姜卻要跟着船出海。一上船,便看見馬苕自動自覺地往臉上抹擦防曬霜。
我猛然想起了上回出海時寇毅叔給我的臉基尼,這會居然沒有帶在身上,太可惜了。幸好我有360度防曬帽。這帽其實就是一只鴨舌帽配上布簾把臉和脖子都遮擋上,只餘眼部一條縫,是我在淘寶上發掘出來的夏日騎車防曬神器,今日出海也發揮用處。小姜沒有專門的防曬用品,便用鴨舌帽加圍巾自制了一款具有阿拉伯婦女風情的頭巾太陽帽。
大衛馬上替我和小姜二人拍了張照片,題名為“中國恐怖分子”。
小漁船載着我們一行人航行了約莫半小時,來到一處小石醮旁,抛下船錨,海釣正式開始。一人一根魚竿,除了我和小姜。小姜手裏拿着長杆魚網,看誰有魚上釣便幫忙撈。我向香港釣魚人士學習,直接用魚線捕釣,不需要魚竿。有了上回随寇毅叔出海釣魚的經驗,我這會一點也不浮躁。釣魚嘛,就是要靜下心來等待魚上釣。
馬苕對我的這種無竿海釣十分好奇,大衛馬上拆穿,“就是嫌麻煩不帶魚竿。”
我老臉一紅,決定以報複性沉默還擊行為惡略的大衛。
“有魚。”馬苕的魚竿最先往下沉,他使勁收魚線,半蹲馬步,腰身後彎。我的記憶飛速跳躍,在那只漂亮的游艇上,也曾有一個男人在船舷邊上使勁收魚線。那一刻,我覺得他帥極了。這一刻,眼前的背影似乎與那天的背影重合了。我心裏升起了了別樣的心酸,連忙別過臉。
很快也輪到我有魚上釣了,收線一看,魚不小也不大,小姜馬上用魚網一撈,是一條黃角臘。我們倆一人一手分別執着魚的頭和尾馬上來了張合照。有了第一條,就有第二條,第三條......我釣得手都快抽筋了,反正也吃不了那麽多,幹脆停業休息。
無所事事的我,拿起手機替大家拍特寫照。海浪一個翻動,我重心不穩,險些摔倒,臂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撐扶的手。
“沒事吧?”一個動聽的聲音在身旁用法語問了一句。
我搖了搖頭。
不知是誰恰巧把剛才這一個瞬間捕捉到照片裏。照片裏的馬苕和我兩人靠得很近,看着有點暧昧,被大衛題名為“步步小心”,還發到朋友圈裏供人點評,我給他回複了四行“鄙視”。
那個晚上,大家把釣來的大魚做成魚宴,紅燒,清蒸,火烤。小魚都給炖湯,又白又濃的魚湯鮮美得不要。那些不大不小的魚都清洗幹淨,存放在酒店的冰箱裏準備帶回廣州。因為魚獲不少,同事們興致很高,便把帶來的私藏白酒統統掏出來分享。馬苕是他們的新領導,自然逃不過被敬酒的命運。
我和小姜趕緊逃離罪惡現場,兩個人躲在酒店房間裏竊笑不已。
“咱們猜一猜他們今晚放倒幾個?”
“全軍覆沒。”我說。
“怎麽可能?”
“一杯雪糕。”依照我早年在宿舍泡宮鬥泡權謀小說的多年心得,放倒了老板,要是其他人第二天還好好的,那他以後還有好日子過?
小姜豪爽地答應。
清晨,離驗證雪糕由誰付賬還有點早。小姜正在睡懶覺,我只好一個人換了泳衣到泳池邊迎着朝霞做晨運。早上的陽光對身體健康又不會引發黑色素,我得好好盡情享受一番,方不辜負這閑情周末的良辰美景。
泳池裏空無一人,我拉伸手腳,正要往池裏跳,忽然發現池水裏浮着個人,臉面朝下。當即吓得魂也丢了,聲音卡在喉嚨裏哼不出來。
☆、秋之戀風
正要往池裏跳的我,赫然發現泳池裏泡着個臉面朝下的人,立刻吓得腦中樞短路,動彈不得,呼叫不出,不知如何是好。
在我發愣的瞬間,泳池裏浸泡着的人忽然詐屍般噴發伸展,露出了真實面容。我瞪眼圓嘴,那人正是馬苕。他浮出水面,俊美的臉龐在池面滴着水串,看見岸上的我,輕聲問:“早,綸娜敖娜。你還好嗎?你的臉色看着很蒼白。”
我蚊聲細氣地回了個招呼問候,心裏腹诽,你試一下大清早地被人裝浮屍吓唬吓唬,看你臉色會好到哪裏?!我慢慢走到泳池邊坐下,實在是因為腿腳被吓得發軟,必須歇息一會緩緩。
我潑了些池水往身上,問:“你昨晚有沒有醉倒?”
“你猜猜!”馬苕笑得別有深意。
看他這麽神清氣爽地游早泳,似乎昨夜沒有被放倒。
“你不會是昨晚把泳池當床睡的吧?”
他抿嘴直笑,人往岸邊靠,手臂帶着上半身挂在池邊。“昨晚喝多了,沒力氣上岸,請你發善心幫個忙拉我一把。”
“好,我幫你一把。”說着,便使勁一推,将他往水裏送。
事實證明馬苕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鮮肉,他往水裏掉的時候順道扯上我的手腕。我噗通一聲掉進水裏,嗆了兩口消毒池水,咳得淚水都擠出來。馬苕好像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停地在一旁問我還好嗎。
好你個頭,我一個降龍十八掌送過去,內力沒有送出,倒是推送了一波浪的水,濺得他滿頭滿臉。馬苕也不甘示弱,雙手運力回贈了不少的水花潑浪。兩個成年人在游泳池裏打水戰,頓時滿池子的水花四濺,幸好沒有傷及無辜。
“不好意思,泳池還沒到開放時間。”酒店的工作人員不知從哪裏冒出來,還補充道:“要不你們回房間繼續?!”
我的臉迅疾燙起,連耳朵都燒起來。馬苕不知是聽明白還是沒聽明白,居然回了句:“ok.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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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衆人把午飯當早餐,一副宿醉未醒的狀态,就連早上還和我打水仗的馬苕都一副回爐再睡還未睡醒的模樣,除了小姜。她昨晚煲網劇,完全一副醉生夢死誓要看到結局方休。
“我明天兌現雪糕。”她搖頭看着衆生相。
回程,開車的大衛困得不行。我們在高速公路上幾乎一看到服務站就要停車休息。
“要不......換我開車吧。”看他一副疲累,實在不放心把性命安全的壓力交托給他。
“你開車?你平日有開車的嗎?”
“我有的。”我每天都開那個全自動車——完全要我自己騎動的自行車。
換副駕駛座上的大衛剛開始還有點不放心,到後來,他完全是睡意全消,聚精彙神地在一旁盯着我開車。
“還真沒看不出,原來你的車技這麽平穩!人家最低時速80,你還真能一直維持80,無論後邊怎麽給你閃燈按喇叭,你都照開80不誤。”
我眨了眨眼睛,居然能從這話裏聽出褒義的色彩。這是說我駕駛謹慎,寧慢三分,莫超一秒,高度體現了新中國機動車駕駛人的安全主意精神。
十月過去了,廣州依然沒有降溫的跡象,每天維持在二十來度的超級溫暖天氣中,讓廣州人十分羨慕北方的涼快。
每月的十號前,我都要提交前一月的業績數據,直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