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3)

能置信的表情。

“你下回過來出差,可以幫我帶一臺嗎?”同事一臉期盼的眼神。

“可以的,只是中國的手機制式與法國好像不一樣。”

“啊?!”同事很失望。

“綸娜敖娜。”馬苕從小辦公室裏出來,示意我随他一起去開會。

會議室在二樓,不用走太遠。才一會的功夫,與會者都到齊了。孟加拉與印度的采購以紡織品為主,印度也有一點雜貨的采購,所以與會者大多是紡織品部門的同事。上午的會議主要是內部動員,收集意見。下午的會議才是真章,但現有的IT供應商不肯接受我們的壓價。

“再換一家IT供應商問問吧。”

馬苕十分贊成。

又是一頓忙碌,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天都黑透了。UIE總部不在大路上,要走一段小路才能到達有車輛來往的大路。剛走出辦公樓正要往小路上拐,便看見一輛黑色的雪鐵龍候在路邊。車燈閃了閃,朝我們示意。還是白天見到的司機,冉路易在車後座上朝我們眨了眨眼睛。

☆、大宅裏的女主人

“冉路易叔叔,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好奇地問。

“我也是剛剛下班,聽馬苕說你們還在辦公室,便順道接你們回去。”

UIE總部可以說是在裏爾附近偏僻的郊區,這是哪門子的順道?

“你也在附近上班嗎?”

“是的,就是那一棟建築。”冉路易伸手指了指UIE總部旁邊的另一座辦公樓,據說那棟辦公樓是U零售集團的總部,主管U連鎖在全球的零售賣場。

“你在U零售工作?”

冉路易微笑着點頭。

“正沒想到我們居然是同一個集團的同事。”我笑呵呵地道。冉路易與媽媽是校友,與我是同事,世上的緣分有時候就像電視劇情那般巧合。

“我也很意外。”冉路易眯縫着眼睛笑道,“你去U門店看過嗎?”

我搖頭。

“你們明天或者後天能抽出半天時間嗎?我們可以一起參觀U門店的零售業務。”

“我們可以抽出半天時間嗎?”我看向馬苕,這個得要領導批準的。

“新的IT供應商最快也要後天才能約見,我們明天可以參觀門店。”馬苕在副駕駛座上回過頭說。

“謝謝老板。”說話的功夫,車已經停在安圖大宅門前。

賀閱斯聽到汽車聲音,開門迎接。

“晚安,賀閱斯。”

“晚安,綸娜敖娜小姐。”賀閱斯笑顏逐開。

四人一起走進暖和的屋裏,忽然聽到一聲嬌柔的呼喚。

“親愛的,歡迎回家。”一個豐潤的身影迎向冉路易,又是碰面又是親吻,旁若無人的熱情,接着是馬苕,還是又抱又親。我和賀閱斯秒變成路人甲與路人乙,目視別人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賀閱斯想來是習慣了充當人牆,鎮定自若,我就有點尴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愣在現場,等他們一家親好抱完,準備向女主人問候。

“媽媽,這是我的朋友綸娜熬娜。”馬苕把我介紹給他媽媽。

我露出最誠摯的笑容與馬苕的媽媽洛罕絲女士打招呼,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首次見面,還到別人家裏叨擾,竟然沒有送禮物,是不是臉皮有點厚了?!

我感到洛罕絲的眼光在我身上轉了一圈,笑意不減地與我握手,卻沒有了剛剛見到男士們的那段熱乎。

“請用餐吧。”

晚飯在洛罕絲的吩咐下,拉開了序幕。賀閱斯按着次序一盤接一盤地送來餐食。每個盤子上只有點心大小的一塊食物,這個點心大小的定義還包括了食物上的裝飾。

我很餓,幾乎一口一下就把盤中的餐點吞掉。但賀閱斯要等所有人都用完盤中的食物才上下一盤菜。我的肚子在饑腸辘辘,臉面上還要裝模作樣地雅致。洛罕絲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那般把那小小一塊的前菜切完又切,小口小口地往嘴上吞咽。

為了尊重主人,為了不給中國人丢臉,我繼續裝淑女。兩個小時的晚餐,我只吃了五口食物,心裏那個崩潰啊,請給我一整鍋吃的吧。

洛罕絲一邊一邊聊起她在海裏船上的見聞趣事,原來冉路易親自駕駛游艇與她在地中海沿岸游玩。雖然我的肚子還在鬧饑餓,可一想起地中海沿岸的迷人湛藍與有機食材和各種新鮮海産,我的心裏無限地向往。

“你喜歡坐游艇嗎?”冉路易問我。

“我想,是的。”下回應該抓住寇毅叔教我開船。

“你計劃這次在法國逗留多長時間?”

“我們周末回廣州。”

冉路易問馬苕:“不能過完周末再出發嗎?”

“趕着周一回廣州申請印度與孟加拉的商務簽證。”

洛罕絲對馬苕去印度出差感到憂慮。“聽說有些人去印度發生食物中毒,有些甚至嚴重得醫治不了。孩子,你一定要去印度嗎?”

“媽媽,那裏沒有你說得那麽嚴重,可能有些人會水土不服而已。綸娜敖娜也會一起去,你就別吓唬她了。”

我其實沒什麽害怕的,寇毅叔叮囑我不要飲用當地自來水,要堅持使用瓶裝飲用水,即使刷牙也用瓶裝水,只有堅持好用水習慣就不用擔心水土不服的問題。

洗完了澡,還是有要吃點面條的欲望,我悄悄地走到大宅首層的廚房,瞧見一個背影在咔啦咔啦地嚼餅幹。背影的主人回過頭看見我,很大方地把餅幹分與我一些。

“你要找吃的還是找喝的?”冉路易一副他懂我的表情,看來他剛剛也沒吃飽。

“我想參觀一下廚房。”我笑呵呵地嚼着餅幹說,“哈哈......法國人的廚房也挺多工具的。”

“平常在你家裏,是你媽媽做飯菜的嗎?”

“是啊。”這一說,思鄉情徒起,更想吃面條了。

“你喜歡吃中國菜嗎?”

“喜歡,我最喜歡吃中式面條與餃子。”冉路易眼中露出疊疊神采。

“這廚房裏有面粉嗎?”

“應該有的。”冉路易在櫥櫃裏四處翻騰,終于找出半袋面粉。

我取出一點面粉,加水揉成面團,擀成薄面皮,切成細長條。

冉路易燒起一鍋沸水,我下面條,煮沸撈出,又倒了些罐頭雞湯到鍋裏與面條,鹽,沙拉油一起煮。冉路易不知從哪裏拿出幾塊極薄的火腿片給我下鍋裏,面香四起,大功告成。

我用湯盤盛出兩碗湯面,冉路易從抽屜深處翻出一盒精致的象牙筷子。兩人就着熱氣一陣唏哩噓嚕地吃面條,我的胃馬上感到一陣幸副的滿足。

“好吃嗎?”

“好吃。”

分贓完畢,兩人一起清理現場證據。

“其實你是不是晚餐沒有吃飽呀?”冉路易笑着問。

“是的呀,你是怎樣發現的?”

“我也沒吃飽嘛。”

第二天醒來,覺得心情愉快,在二樓長廊見到馬苕的時候,忍不住親了他一嘴。

“等一下。”馬苕拉着我的手,把我抱在懷內又是一頓長吻。

走廊響起開門聲,連忙推開還抓着我不放的馬苕,嗔了他一眼。

“日安。”洛罕絲一身優雅長裙出現在我們面前,我趕緊打招呼問候。

洛罕絲禮貌地回了我一句,與馬苕來了一個親抱。

“你帕絲考阿姨今天晚上舉辦的酒會,你一定會參加的吧?”

“媽媽,我不想參加。”馬苕看了我一眼,三人一起步下首層。

“為什麽?你有多久沒有見凱瑟琳了?”聽到熟悉的名字,我立刻豎起耳朵。

“媽媽,我們稍後再談論這個問題吧。”

“為什麽現在不能讨論?凱瑟琳是你的女朋友,她也在中國工作,難道綸娜敖娜不知道你們的戀人關系嗎?”

☆、零售賣場半日游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洛罕絲是故意在我跟前提起凱瑟琳與馬苕的戀愛過去式關系。但這個時候的我,最好還是保持沉默,不要加入到這對母子的談話裏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說話間,我們來到了餐廳。

“媽媽,我和凱瑟琳在上年已經分手了,綸娜敖娜才是我的女朋友。”

“好的,我尊重你戀愛的權利。”

冉路易正在餐桌上看雜志,看到我們,眉頭皺了皺,但眼裏全是滿滿的笑意。

“日安,冉路易叔叔。”

因為母子兩人剛剛的對話,餐桌上的氣氛頓時尴尬起來。

“我們待會要提前出門口,去看一看U門店忙碌的一天。”冉路易提醒我們,又看了看洛罕絲,“來吧,女士,清晨來一塊又熱又軟的面包,包管你心情愉快。”這句法語翻譯成中文,成了包治百病的意思,滑稽得很,我不禁笑出了聲。

洛罕絲也露出笑顏,“帕絲考是你姐姐,若是不參加她的酒會,她會不高興的。”

“那就一起去參加酒會吧。”冉路易說。

事實上,我正忙着吃早餐,并沒有很理解透冉路易這句話中的含義,因為參觀U賣場門店的興奮在我心裏翻騰着。

行駛二十來分鐘後,黑色雪鐵龍停在一家U門店的露天停車場上。

“你們進去看看吧,會有人帶你們參觀,我處理一下手上的事情,待會過來和你們一起參觀。”

我和馬苕兩人朝車裏的冉路易揮了揮手,一起往門店入口的方向走。一位門店的職員已經站在入口處向我們張望招手。

循例的招呼與介紹,參觀之旅正式開始。

“食物占據了門店營業額的百分之七十。”

“U集團的自我品牌産品一直保持着穩定的銷售業績。”

引導員很熱情并詳細地向我們介紹門店裏的各處運作,從收貨到庫存再到店面。

“我們保證貨架上銷售的雞蛋都是放養雞生的蛋,而不是困在雞舍裏壓抑母雞下的雞蛋。”

我不禁納悶,兩種雞蛋的味道會不一樣的嗎?

店員繼續滔滔不絕地向馬苕介紹店裏的事情,馬苕很認真地聽講,兩人沒有發現我落在了後面。

我對于法國人在食物上的質量把控很好奇,他們好像十分熱衷于認證,只要通過了第三方的認證,仿佛就能證明食物的質量杠杠的。我停駐在罐頭食物的貨架前,随意撿起一個,是一盒罐頭沙丁魚,罐頭上還有趣致的彩色插畫。

“你喜歡吃沙丁魚?”冉路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站在了我身旁。

“沒有吃過,就是覺得這圖畫很有創意。”

“有些顧客購買這款沙丁魚,為的就是收藏罐頭上的插畫。來吧,我們今天中午嘗一下這沙丁魚的味道。”冉路易拿起兩罐不同口味的沙丁魚,又問我有沒有其他想要的東西。

我搖頭,看到他又從貨架上取了一盒子紅彤彤的草莓,便往收銀臺上結賬。

收銀職員瞅了瞅冉路易,露出絢麗的笑容,歡迎他下次再來光臨。

馬苕好像還沒有結束參觀,我和冉路易決定在車上等他。

“你對U門店感覺如何?”

“挺整潔幹淨,挺多品種選擇。”我想了想,就再也想不到別的積極形容。

“那你覺得有哪裏不足的地方?”

我咬了咬下唇,說話太直接會傷害別人的。

“不用擔心,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吧。”

客套話都是這麽說的,事實就不一定會如此。

“我覺得嘛,太多同款東西了,不知道選哪個。”頓了頓,幹脆闊出去,“我沒有數據,不能結論。只是剛剛轉了一圈,發現不少同類商品至少有三到五款相近的産品。款式一多,若沒有明顯的差異,顧客要花時間挑選,工作人員要花精力打理,銷售額不确定能不能提上去,但管理成本肯定是增加了。”

冉路易眼神有點發懵,我覺得自己把話說得太直白了,有些無禮。

“你是上年大學畢業的?”

我點了點頭,回想剛剛的話,未免在冉路易這種工作經驗豐富的前輩面前班門弄斧了。

“你在門店轉了一圈,就看出這樣的問題,要是我把門店的各種數據給你分析,那你會不會看出更多的問題?”

“那個...不好說...我得花些時間研究一下。”這些年研究寇毅叔的那些數據分析與財務報表,我得到了許多啓發,但要是把理論用于實際工作,我還沒有足夠的自信心。

往日的工作裏,老尼會遠程指導我,反問一些我也沒有想過的問題,這讓我的分析結論更加成熟,或者說讓我的分析報告更直中要害,更容易說服別人。

冉路易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問:“那,我們先吃一頓午餐三文治配沙丁魚,然後再來聊工作?”話音才落,便看見馬苕走過來。其實他還想在門店再多待一會兒,無奈我們下午還有別的工作計劃,只能惋惜離開。

中午,我們三人在附近公園的露天茶座上吃了一頓簡易的野餐:熱茶咖啡,可麗餅夾火腿片,罐頭沙丁魚,新鮮草莓。

沒有刀叉餐具,冉路易依舊溫文儒雅,慢條斯理地撕扯手中的沙丁魚往嘴裏送,馬苕也是一副波瀾不驚地吞咽可麗餅,只有我,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幽默對話中,一邊啃一邊笑,還要擔心被食物嗆到。

午後的天空終于露出了陽光,據說裏爾是一個經常多雲陰雨的城市。我以手支着下巴,對着窗外從陰雲背後露出半點彩光的太陽發呆。下午的工作依然冗長,也沒有實質進展。手機屏幕忽然閃動新收到的微信信息。

媽媽:下班了嗎?

-沒,還早着。媽媽,你還記得你在裏爾大學的一個叫冉路易的校友嗎?原來他也在U集團的門店工作,和我是同一個集團的同事。

微信顯示媽媽正在輸入回複,過了一會,輸入停頓,我并沒有收到新的消息,又等了一會兒,國內已是半夜時間,想來媽媽大概是入睡了。

我從手機上擡頭,卻見馬苕向我招手,兩人一前一後保持着上下級常有的社交距離,徑直往公司外的小路上走。

黑色雪鐵龍已經在路邊等候,但冉路易沒在車上。

“這是要去哪裏?”

“去帕絲考太太的家參加酒會,帕絲考是凱瑟琳的媽媽。”

啊?我想起了辦公室後樓梯裏聽到的那段對話,想起了那雙冰冷怨毒的目光。

“我已經和凱瑟琳把事情說清楚了,她可能不會很友善,但也不會再怎麽樣。”

話總是說得輕松......而事實......

☆、帕絲考的酒會

凱瑟琳家族的屋子位于裏爾郊區西南面,離安圖鎮有十多公裏的距離。屋子四周被精致的花樹圍繞,路燈錯落鑲嵌其中,十分奢華美麗。屋裏有細碎的音樂,男男女女衣香鬓影。

一位成熟優雅的法國女士風情萬種地向我們走來,馬苕連忙向她打招呼,親親抱抱是必不可少的問候。

“帕絲考阿姨,你今天真美。怎麽不見皮爾叔叔?”

“哈哈,他在房裏和他的那些朋友喝酒聊天。”

我趁着他們倆談話,細細地端詳眼前的女士,可以肯定凱瑟琳的美麗基因大多遺傳自母親帕絲考。雖然已經是中年婦女,但帕絲考的成熟風韻與凱瑟琳的年輕張揚相比,一點也不遜色。

“這是我的女朋友綸娜敖娜。”馬苕把我介紹給女主人兼前女友的母親。

帕絲考這才看向我,與我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沒有不善,只是一般的客套。話題又轉到酒會的食物上,我仍然是他們談話圈外的人。然後,為了肚皮的生計,我悄悄溜到一旁攻取自助餐桌上的食物。

“你好,綸娜敖娜。”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身旁響起,然後便看見魅力四射的凱瑟琳站在我面前。她一身晚裝,漂亮的裙子将姣好的身姿展現到極致。她的眼裏沒有了怨恨的冰冷,卻有一絲嘲諷與傲慢,“我沒有想到你會出席我媽媽的酒會。”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那位是你媽媽。你還好嗎?聽說你不打算回中國了?”

“是的,我不會再去中國了,我覺得還是歐洲的生活比較适合我。你這次過來法國是出差的吧?住在裏爾城裏的酒店嗎?是不是又是一堆瘋狂的代購請求?”凱瑟琳露出甜蜜的笑容,笑裏卻蘊藏着鄙夷與不屑。

“我借住在馬苕的家裏。”

“你住在他家裏?他在裏爾城裏的那個公寓嗎?”

“不是的,是他的叔叔在安圖鎮上的屋子。”

“你這是拜見家長嗎?”凱瑟琳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們亞洲女人都想嫁給歐洲男人,就為了拿到歐洲國籍。”

“我沒有這樣的想法,讓你失望了,失陪一下。”再這樣聊下去,會不會讓凱瑟琳情緒失控就不好說,還是我先遁了為妙。

往人群裏東鑽西鑽,竟然發現了冉路易。他正握着一杯盛着葡萄酒的高腳玻璃杯,悠游自得地與幾位男士聊天,看到是我,放下酒杯朝我走來。

“馬苕在哪?”

“他被女主人拉着聊天,我溜出來吃東西。”

“我也餓壞了,我們一起吃。”

餐桌上有一款紅蘿蔔,一口一個,身量雖小,口感卻很豐滿。

冉路易笑道:“好像女士都偏愛吃蔬菜水果。”

“你也吃了不少紅蘿蔔呀。”

“這個紅蘿蔔在法國可是除了名的限量供應,市面裏很難買到,聽說是主人家特意通過當大廚的朋友所認識的農民才訂購來的。我當然要嘗嘗這傳得神物一樣的味道。”

餐桌上還有用竹簽串起來的燒烤,除了烤肉烤土豆,還有剝了硬殼的肥美牡蛎。法國的牡蛎是中國人說的青口,卻比在中國常見的青口要少兩到三倍。小號的牡蛎肉一入口便融化,甘美回味,真是讓人愛極了。

上回是誰在法國帶我吃牡蛎來着?我在記憶裏搜索,搜到的是歐力偉。噢,我竟然忘記了給身在法國的歐力偉打招呼。

不時有人過來與冉路易打招呼,看見他身邊還有一個我,順帶與我也招呼一聲,也不過多的打攪。

客廳裏的悠揚音樂剎時變換了風格,人群往四處散開,中央騰出了空間,一個年輕俊雅的法國男人握着帕絲考的手開始翩翩起舞。

“那是兒子與媽媽。”冉路易在一旁介紹,“那位媽媽就是這屋子的女主人帕絲考,她是我的姐姐。她的兒子叫伊牟裏奧。”冉路易指了指坐在一旁聊天的中年男子,“那是皮爾,這屋子的男主人。他也很愛吃,待會再把他介紹給你。”

耶?!我什麽時候被貼上了愛吃的标簽?!

馬苕朝我看過來,一副原來你在這的表情。他看到冉路易也在一旁,再四處張望,這才看到洛罕絲與一堆婦人圍在一起聊天。

“要跳舞嗎?”馬苕問我。

我搖頭,“我不會跳舞。”

“嘿,你們怎麽都在這裏?”一個中年男子朝我們走來,是冉路易剛剛指給我看的男主人皮爾。

皮爾看到我,微笑地招呼了一聲小姐你好,馬苕為我們相互介紹。

“她很喜歡你家裏的那些沙丁魚。”冉路易笑道。

“真的麽?”皮爾眼睛一亮,“小姐姐的品味不錯。”

原來,帕絲考和凱瑟琳都不喜歡吃沙丁魚,這讓以沙丁魚投資生産商自居而驕傲的皮爾長期在家裏沒有共鳴。

此時的客廳換了一首輕快的曲子,冉路易邀請我去跳舞。

“我不會跳舞啊。”

“沒事,我帶着你,即使被你踩腳,我也不會生氣。”

我很是無奈地跟着冉路易往舞池中心走去,我扶着他的肩膀,他扶着我的腰,兩人的右手握在一起,輕輕地舞動。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成了異空太虛,只剩下我和冉路易兩人。

“跟着我的步伐就好了。”冉路易笑咪咪地說,“你跳得很好。”

我的心感到從未有過的寧靜與美好,擡頭看冉路易,看到了他琥珀一樣眼睛裏的我。他眼裏的女生畷着一抹笑,眉眼彎彎,笑得這麽好看,真的是我嗎?

舞曲結束了,我們回到剛剛的位置上。

“我的腳沒有被踩到。”冉路易笑嘻嘻地說,“白白浪費了我犧牲兩腳的準備。”

在場的客人議論紛紛,女主人帕絲考向我投來探詢的目光,馬苕與皮爾在一旁繼續熱烈地讨論着某些話題,凱瑟琳勾起一抹看戲的嘲笑看着我,洛罕絲看我的眼神嗖嗖的冷。

回程的路上,馬苕依然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冉路易坐在後座中間,他的身旁分別是我和洛罕絲。

“我們明天晚上一起去餐廳吃生蚝好嗎?”冉路易提議。

“好的呀,好久沒吃生蚝了。”洛罕絲高興地附議。

冉路易看向我。

“我......我明天晚上約了同事見面,祝你們用餐愉快。”

回到大宅裏,馬苕悄悄地問我:“你明天晚上和同事有什麽計劃嗎?不會是想要與我來個二人世界吧?”

“你別誤會,我是真的約了朋友,是在C企工作的一個朋友。”說出名字,馬苕不認識。

“你要帶上我嗎?”

“不。”

“我會生氣的。”

“你生氣什麽?”

“你和別的男人約會吃飯。”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快回你的卧室去吧,我要休息了。”

“你明天要撇下我,今晚上就不補償我一下嗎?”

我在他唇上飛快地親了一口,迅速把他推回他的卧室。

反手關上自己的房門,馬苕身上的冷香氣息仍然盤旋四周。矯情如他,最喜歡用美帝的212香水,還說我的品味好,跟他用上同個品牌。我哪裏認識這些美帝的品牌香水,都是寇毅叔從米國帶回來的瓶瓶罐罐,我若擱着不用就等着過期,秉着一個不能接受物質浪費的地球村民的良知,我也開始使用香水!

我正想得熱烈,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拉米東家族

敲門的是馬苕。

“怎麽又是你?!”

“讓我進去,好嗎?”

“不好。”

馬苕輕聲笑起來,“你為什麽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他把我緊緊地抱住,說:“噓,不要動。”

我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頓時臉紅心跳。

“你真是個魔鬼。”他在我耳邊嚷嚷。

我什麽也沒做啊,怎麽就成了魔鬼!我動也不敢一動,生怕惹出他的不适。過了半響,他松開擁抱,在我耳邊輕咬一口,這才退回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餐桌上只有冉路易在享用早餐。我向他打招呼,他回我一臉燦爛笑容,說:“你們今晚有什麽計劃?”

我臉上微燙,“沒什麽特別計劃,就是朋友見個面吃頓飯。”

話音未落,馬苕來到餐桌旁。三人各自低頭用餐,直到我們出門,也沒見洛罕絲出現。

今天,我們要在辦公室約見新的IT供應商,他們的報價比現役供應商低了一點。而我們的顧慮是那一點的差價極有可能會需要耗費我們大量時間與新供應商解釋現有的流程對接設計。有此顧慮,馬苕決定讓IT部門的同事阿黛拉再次向現役供應商施壓降價。

阿黛拉是個可愛的法國籍摩洛哥裔男生,我們在老尼古拉斯的手下開始共事。剛開始的時候,我倆一直用郵件聯系,我總以為阿黛拉是個女同事。誰知道初來法國那天,一個滿身肌肉的大男生走過來和我嬌羞地打招呼,我這才意識到原來一直被我在郵件裏稱為親愛的阿黛拉,竟然是個男生。

“你們明天回去中國?”阿黛拉悄悄問我,看到我點頭,一臉的歡喜,又愁道:“我會想念你的,親愛的綸娜,但只是你。”他朝馬苕的辦公室做了個鬼臉,“他一過來,辦公室裏的女孩都只管盯着他。”他摸了摸自己結實的胸肌,“我的心裏滿滿的都是傷害。”

我哈哈大笑,引起了辦公室裏馬苕的注意。他眯眼看向我們,阿黛拉無視他的目光,繼續對我說:“要是供應商不肯接受我的降價怎麽辦?”

“你用你的美色去勾引他們。”

“這個策略,派你上場會比較管用吧?”

“我看到他們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份美味的牛排,他們看我的時候沒有這種眼神。”

阿黛拉一臉嫌棄又沾沾自喜,萬分無奈地拿起話筒給供應商打電話。經過他又是哄又是逼的“勾引”,對方終于讓步。

當我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馬苕仍在他的辦公室裏談電話,我遠遠地朝他揮了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因為天已經黑透了,再也看不出天空有沒有雲彩。

我預約了一輛計程車趕往第一次與歐力偉吃牡蛎的那間市區餐廳。歐力偉本來要開車到辦公室接我,被我委婉地拒絕了。

“幸好按你說的早早地過來餐廳,要不然現在可要排隊輪候了。”歐力偉笑得很燦爛,他是那種陽光下的大男孩,随時何地都能給你帶來溫暖。他止住了笑,忽然很認真地說:“綸娜敖娜,我近期接到了一個項目要到中國出差三個月。”

我眨了眨眼睛:“好呀,中國歡迎你,要到中國哪裏出差?”

歐力偉的臉有點紅,不知道是不是笑得太厲害的緣故。

“要去的地方很多,不過以上海為主。”

“我聽說上海很适合外國人生活和工作,我也還沒去過上海哩,要是去上海的時候一定會好好叨擾你。”

歐力偉笑得合不攏嘴。

聊得很暢快的一頓晚飯。

飯後,歐力偉駕車把我送回安圖大宅。

“你為什麽會住在這裏?”歐力衛皺起眉頭,“你知道這是誰的宅子嗎?”

“我們訂不到裏爾的酒店,我的老板便借用他叔叔的這棟宅子收留我。”

“這很奇怪,卻又一點也不奇怪。”歐力衛喃喃地說。

我的八卦之心被撩撥起來。

“裏爾和附近的人都知道,安圖莊園是U集團創始家族的祖屋。”

“你是說U集團的大老板拉米東家族?”

“是的。”難怪那天接載我們的計程車司機讓馬苕替他向拉米東先生問好。許多細節頓時在我腦海裏飛速掠過,我靈機一閃,驚道:“現在的U集團家族掌門人是冉路易*拉米東?”

“是的。”歐力衛見我瞪大了眼睛,又道:“但我不知道傳聞是真還是假……”

“什麽傳聞?”

“都說拉米東家族的人風流,情人多得數不清。”

這與我沒有關系,卻想起了洛罕絲以冉路易的伴侶身份自居,而不是太太,心底不禁湧起一絲莫名的感覺。

“法國男性與女性都接受同居生活,反而不喜歡婚姻約束的嗎?”

“這……要看個人的選擇。法國法律允許非婚姻出生的孩子擁有與婚姻出生的孩子同等的權力,所以法國有不少男女即使共同生活多年,生養了孩子,也不一定是婚姻夫妻。”歐力衛說着說着,竟然結巴起來。

“一起生活了多年,孩子都長大了,也不結婚嗎?那婚姻對法國人來說究竟是什麽?”

“許多法國人認為一紙婚書并不是愛情的終點和忠貞的證明。你看,世界各地還不是有很多已婚人士發生婚外戀情。更多的時候,婚姻的存在只是為了方便男女雙方管理財産。”

歐力衛見我不語,悻悻地說:“我個人還是認同和向往婚姻是愛情長跑的幸福與神聖終點。”

我們結束了讨論,歐利衛在車上目送我進入安圖大宅。

給我開門的是冉路易,“歡迎回來。”

這讓我很是驚訝,略有不安,還生出了窩心的暖意。

“你的司機似乎要看你進了屋子才安心。”

我回過身,向歐力衛揮手道別,他在車上揮手回應後才駕車離開。

“這男孩子有顆善良體貼的心。”

“他在C企工作。”

“他叫什麽名字?”

“他叫歐力偉,但我忘記他的姓氏。”在法國街頭,随便一抓都能找到幾個同樣叫歐力衛的人。但名字與姓氏合在一起,重複的幾率就大大地降低。

我們倆一起走進小客廳,冉路易拿起桌上的杯子給我倒了一杯熱茶。我有點渴,也不管睡前禁茶的習慣,接過杯子就咕咚咕咚地喝,竟然是蜂蜜兌的溫水,睡前喝蜂蜜水是再合适不過了。

“馬苕回來了嗎?”我低聲地問。

“還沒。”

“洛罕絲呢?”

“在房裏看電視吧。”冉路易也喝了一口蜂蜜水,“明天便回中國?”

“是的。”

“送給家人的手信都買好了嗎?”

“到了巴黎機場再買。”

“你喜歡在UIE的工作嗎?”想起他是U集團家族掌門人的身份,心裏掠過猶豫,想想再有兩個月便離開公司,也就不用糾結太多。

“再過兩個月,我在UIE的工作将會結束。”

冉路易的眼神晃了晃,“你不喜歡在U集團工作?”

☆、選擇離開

“我答應了我媽媽,要去北京和她一起開一間音樂餐廳……”

冉路易的眼神晃了晃,靜默了兩個呼吸,道:“好,等你的音樂餐廳開張,我去北京給你捧場。”

“真的嗎?”

“是的,我答應了。”

我的心裏升起了奇異的喜悅,以至于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的時候仍感覺被巨大的幸副所擁抱。門外響起了手機鈴聲,那是馬苕的手機,鈴聲停了,難道他人在卧室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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