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
的社會青年才擁有的标配。
“不是汽電混合,是純電動車。”李英勳的嘴角上揚,那在為自己的工作和所服務的企業所自豪而流露的喜悅。
我的心中生起了莫名的心酸。中國制造遍布全球各地,但為什麽許多中國人都在為使用外國品牌的産品而自豪?為什麽沒有一個中國的自我品牌能讓我在外國同事面前炫耀?
我忽然明白寇毅叔為什麽要花費大量精力和財力去支持本土企業。我泱泱國土,遍地都是人才,他們只是需要一點資金,一個機會,或者一個平臺來發展自己的才能,把他們的才能湊合一起,往往能讓一個社會向前進步。
“楊綸,女更衣室在那邊。”我正想得入神,忽然被李英勳喚住,這才看清自己正要往楊梅坑沙灘的男更衣室走。
我剛剛只是太沉浸在人生思考當中,我的心理性別是正常的。
那天,後知的鄧兆欣幾乎把下颚笑抽了筋。李英勳也抿起嘴角,想笑又極力忍耐。
我覺得臉面都丢光了,只好在沙灘上挖洞,想要把自己賣進沙裏。結果,沙很難挖,我還是往海水裏藏埋比較适合。
一天過很快便過去,三人曬得滿身通紅,筋疲力盡地離開海邊。
“老李,回來廣州一定要告訴我們。”分別在即,鄧兆欣哈哈笑着。
“嗯。”李英勳很多時候都是很酷和惜字如金的,這時候也不例外。
看着火車站前這對傳聞多年的CP在道別,真是一點傷感的氣氛都沒有。也對,廣州與深圳的距離其實不遠,一個半小時的和諧號就能到,在廣州市區坐地鐵去機場的時間也要一個多小時。城市與城市之間的距離并不遙遠,大概只是火車與地鐵的車資差距比較大而已。
“老楊,你說我們三個人哪個最快脫單?”
我塞了瓶礦泉水給老鄧,說:“再不喝,肯定要脫水。”
愉快的周末就這樣結束了。
回家的當晚,我給寇毅叔發了條微信。
-新能源汽車和電池有投資嗎?
沒過五分鐘,郵箱收到了寇毅叔的投資項目資料。仔細翻閱,果然已經有投資項目,只是投資項目在我看來太過于保守。現在的汽車都是燒汽油的,而地球的石油會有用盡的一天。依照報告裏引用美國石油業協會與國家能源管理與發展中心的數據,地球上可供人類開采的原油儲藏量只能維持一百年左右的時間。一百年,貌似很遠,實則很短暫。人類必須要在期限到來前開發出新的能源,首要便是用于交通運輸,電池動力車就是一個很好的發展方向之一......
那個晚上,我想了很多,想未來,想人生。我的理想是什麽?陪在長輩身邊,開發新的音樂藝術世界?跟着寇毅叔尋找孤獨的創業者,和他們一起改變世界?這兩者無論是哪方,對我都充滿了吸引力。我要如何選擇?只要踏出一這步,我的人生軌跡就會完全不一樣。我要踏出這一步嗎?往左還是往右?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這些天,卻發生着另一件改變我一生的事情。
☆、新的領導
馬苕出現在辦公室。我剛踏進門,遠遠地便看見他在老方的小辦公室裏關門長談。他仿佛感應到我的目光,擡頭看過來,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一個眼神的功夫,他的視線又回到了老方身上。我不敢再朝他看過去,甚至在躲避與他交集的任何可能。
辦公室裏突然議論紛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剛坐下,正開啓電腦,眼角餘光瞧見馬苕走出了老方的辦公室,也是同一時間,辦公室裏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恭喜你,馬苕。”祝賀聲此起彼落。
馬苕不緩不急地走到辦公室中央,朝大家拱了拱手。他身上自然而露的喜悅光彩,夾雜着一絲羞澀,讓人不忍移開視線。
我心頭卻針紮一般,猛然刺痛,幾乎要趟出淚來。他這是宣布喜事了嗎?雖然已經料到會有這個結局,可心裏比預想的還要難受。
馬苕回身朝我走過來。
我告訴自己,要平常心對待每一個同事。
“早,綸娜敖娜。”馬苕說。
我只能擡頭回應相同的問候,卻見他微微一笑,自我跟前轉身往溫迪走過去。
我豎着耳朵聽。
“溫迪,早啊,你好嗎?”一連串的問候,“可以和你聊一聊嗎?”
看見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會議室,我這才松了口氣,然後發現電腦屏幕上有一封待閱的人事部門通告郵件。事實上,我剛剛一直在看屏幕,只是沒有注意到這封郵件而已。
通告:UIE集團總監任命馬苕許察為國際采購中心的管控總監,即日執行。
我在心裏過濾了一遍,這才明白剛剛同事們的熱烈議論與祝賀。馬苕升職了,他這是在接任老尼古拉斯的位置,成為了我的直屬領導。我......我說不出心裏頭的滋味。
午飯時間到了,馬苕與溫迪還在會議室裏詳談。我與薇妮,小姜一起外出午飯。
小姜問:“薇妮,你們的那位凱瑟琳美女什麽時候回來?”
“我也不知道诶,春節前總覺得她怪怪的,好像很低落的樣子,然後說她要回法國,也沒說什麽時候回來。馬苕升職了,你們部門會有什麽變化嗎?”
“還沒有通知哩。不過馬苕約了我們部門裏的所有人與他一對一面談,下午輪到我。”
同屬老尼轄下的員工,相信馬苕也會安排與我一對一的面談。可直到下班,我也沒有收到通知。轉念一想,其實也沒什麽可以談。第二天回到公司,我開始着手準備離職申請。
郵箱一下子又收到新郵件,是人事部門發送的任職通告:物流專員溫迪被任命為中國區物流經理。
辦公室裏很安靜。我瞄了瞄溫迪,感覺她的四周都在散發着愉悅的氣場。
這一個恍惚,馬苕突然站在了我的桌前,說:“綸娜敖娜,溫迪,你們可以過來一下嗎?”
負責行政的祖兒行動效率很高,只用了昨天一天的時間,就把雜物室清理出來給馬苕做小辦公室。
我尾随溫迪來到馬苕的小辦公室。
“請坐。”馬苕一臉和煦,“我計劃下個月初去孟加拉和印度辦公室出差,希望你們可以一起同行。”
“好的,我沒問題。”溫迪回答迅速。
馬苕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我想了想那寫了一半的離職申請,問:“我們...去孟加拉和印度辦公室的工作任務是什麽?”
“溫迪負責給孟加拉和印度的同事培訓物流管控。”馬苕娓娓道來,“溫迪,稍後我會和你一起準備培訓內容。”
溫迪覺悟很快,連忙站起來,“那我先回去準備資料。”
她出去的時候還不忘把門給再次合上,小辦公室裏頓時只剩下我和馬苕。
我不敢與馬苕直視,小辦公室裏安靜得有點尴尬。
“綸娜敖娜,”馬苕的聲音徐徐響起,“中國辦公室的每個部門都有專屬的IT系統,但孟加拉與印度沒有任何系統可以支持工作.....我們需要幫他們開發工作系統。”
“可我不是IT程序員。”
“我們會選一家IT服務商,我希望你可以做這個項目的主持者,可以嗎?”馬苕的眼神很有魔性,他就像一個小孩那樣用最純淨的眼睛看着你,讓你不忍心拒絕他。
“OK,我去安排行程。”只要和他保持距離,不看他的眼睛,我就有抵禦能力。
“綸娜敖娜,”馬苕喚住正要站起離開的我,“晚上一起吃飯好嗎?”
其實,只要我放下過去,把他當成普通同事與上司,那就不存在芥蒂了。
“好。”
晚上,兩人分別走出辦公室,在鄰近的花城彙地下長廊入口碰面。我常常路過花城彙廣場,卻還是頭一回靠近,原來地上是公園,地下全是食店,燈光輝煌,比天上的星光還要璀璨。
地下入口處有一家德國西餐廳,室內或露天用餐皆可。馬苕已經訂了桌子,侍應生将兩人領到露天的一個角落,相比室內嘈雜的歌聲人聲,這個角落确實清淨,适合聊天。
馬苕問我在法國都去了些什麽地方參觀,可有見到小胖子尼古拉斯。我們一邊吃一邊聊,但幾乎都是他問我答,他不提起,我也不問起,然後剩下的都是彼此刀叉用餐的聲響。
終于,在用甜品的時候,他說:“凱瑟琳沒有懷孕,在和你開始約會前,我已經和她分手了。”
“哦。”所以呢?
“她決定回法國,再也不回中國。”
“她還留在法國UIE?”
馬苕搖頭,“她會回到她家族的企業。”
雖然她離開了,但她畢竟存在過,我和他還能重新在一起嗎?
“那天在辦公室樓下接你的那位男士是哪位?”
我實在不想告訴他,讓他心裏不舒服讓我覺得很痛快,但我向來不說謊話。
“那是我舅舅。”
馬苕的眼睛明顯一亮。
“你舅舅叫什麽名字?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你見過他?”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他叫寇毅。”
“但我記得你告訴過我,你随你媽媽的姓氏,姓楊。”
“我和我媽媽都随我外婆家裏的姓氏。”說到這,我不免苦笑,“我也沒有父親,跟外爺或者外婆的姓氏都一樣。”
馬苕抓住我的手,欲言又止。
“我與UIE的勞動合同會在六月初到期,合同到期後,我會離開公司。”我掙開他的手,“我的家人都在北京,我會離開廣州去北京生活。”
☆、上級與下級
“你能為我留在廣州嗎?”馬苕說這話的時候,我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本來就打算離開公司,家人都在北京,還有什麽再留在廣州的理由?況且,UIE的員工手冊曾提到過,夫妻或者戀愛關系的員工不應在同一個部門工作。我們兩人現在屬于上下級,更應該小心且避免男女間的超友誼關系。無論如何,我的離開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既然答應了馬苕,我便盡最大的努力完成項目。
晚飯結束,馬苕要送我回家,被我婉轉而堅定地拒絕。上下級關系就要有上下級關系的樣子。第二天在辦公室裏見面,我們繼續守着這種相處模式。
要讓南亞采購辦公室使用上同一個業務系統,必須要再次聯系現用系統的開發維護商。如此,我們不得不再跑一次法國。所幸我的法國簽證是一年多次進入,機票訂好,馬上就能出發。
可誰能想到法國的酒店預訂卻遇上了大問題,據說裏爾這周恰巧有體育賽事,全城的酒店幾乎都訂滿了。快登機的時候,祖兒給我來電,說簽約的酒店已經再次确認實在不能提供房間,請我們另找酒店。她聯系了好幾間酒店,也是同樣的回答。
馬苕看我一臉愁苦,問我發生什麽事情。聽完我的訴說,他也開始沉吟。他在裏爾有住房,自然不用為酒店的事情發愁。這次的行程訂得太沖忙了,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指的是私人假期,不是出差辦公。瞧,沒有提前做好計劃與安排,飛機都準備起飛了,酒店還沒有着落,難道我這會要在辦公室打地鋪?
正想給房叔寇毅先生發微信,問他在裏爾或鄰近地區有沒有物業,卻聽馬苕說:“綸娜敖娜,讓我來處理這個問題吧。”
噢,我都幾乎忘記,他現在是我老板,老板的任務之一就是要解決員工所不能解決的問題。
馬苕掏出手機撥通電話,“晚安,冉路易叔叔,(以下省略問候語客套話十句)我有一個朋友,中國女孩,是公司的同事,來裏爾出差訂不到酒店,可以借住你的屋子嗎?......明天抵達裏爾......好的,謝謝你。明天見。”
住宿問題就這樣解決了?
“冉路易叔叔是我媽媽的男朋友。”馬苕把手機關機,等待飛機起飛,“抱歉,綸娜敖娜,是我把行程排得太緊了,讓你還沒訂好酒店就要出發。”
他媽媽的男朋友的屋子?這是不是太打攪長輩了?
“你不用擔心,我叔叔和媽媽他們到海邊度假去了。屋子很大,有好幾間卧室,到UIE總部也很方便。”
兩人并排坐在機艙窗口旁的座位上,馬苕那帶着陣陣冷香的氣息把我四處包圍。飛機平穩地升到高空,他放松腿腳,膝蓋恰好挨着我膝蓋。我臉上頓時燒了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專心看窗外的黑夜。
“我小時候跟着媽媽搬進叔叔的屋子,雖然沒有爸爸,可我每天都能見到叔叔,他的工作很忙,但很關心我的成長。”馬苕說起了往事,“我的中文是叔叔啓蒙的,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我想如果你見到他,也一定會喜歡他。”
我在心裏默默嘆氣,這麽多年來,我只看到過吅九歐巴在我媽媽身旁出現,還是因為兼任保镖的前提原因。
“綸娜敖娜,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話題跳躍得太快,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半會才說:“我們......現在是上司與下屬的關系,不适宜參和男女感情。”
馬苕沉默,然後低聲一笑,大手捏着我的手掌,說:“所以你堅持要離開UIE,等你離開了UIE,我們不再是上司與下屬,而是正式的男女朋友,是這樣嗎?”
“你松手,我們現在是上下級同事關系。”我要掙脫他的手,被他捏得更緊。
“現在是非工作時間,你是我女朋友,我享有牽手的權利。”
“先生,請問你想要吃面條還是點心?”美麗的空姐笑容滿臉地打斷了對話現場。
我暫時不與得寸進尺的歪果仁計較,心想下次一定要坐過道旁的飛機座位。現在每回起來去洗手間,都要打攪別人讓道,十分麻煩。碰上馬苕這種蠻不講理的歪果仁,更是讓人頭疼。
“要不你坐靠窗的位置吧?”我笑吟吟地對馬苕說。
“不要。”
“為什麽?這窗外的風景挺好的。”幸好我把小遮板放下,把窗外的黑夜擋住。
“我就喜歡看你從我面前路過的風景。”
我一臉狐疑,這哪有什麽風景可言?就是八月十五一個......(八月十五在粵語中被比作屁股。)這一想,剎時覺得臉與耳都同時燙了起來。
我決定睡覺,不再與歪果仁糾纏這些無聊問題,也不曉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來的時候,頭正歪着,斜靠在馬苕的肩膀上。
他揉了揉肩膀,嘴角上揚,說:“早啊,小姐,歡迎來到法國巴黎,巴黎的春天正在為你綻放。”
巴黎的春天十分有名,法國就有一家知名的百貨商店以“巴黎春天“為命名,可見巴黎的春天景致是如何的獨到,只可惜我什麽也感受不到,一下飛機便馬上趕火車,完全沒有離開戴高樂機場的室內範圍,及目盡是飛機和旅客,再有的便是旅客與火車。
在開往裏爾的高鐵上,我終于看見車窗外的初春田野,青綠蔥郁,猶如連綿的油畫風光。但我這回無心欣賞,只因身旁有人在打瞌睡,睡着的男人如同小孩子般天真好看,讓我不忍移開視線。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微微動彈,眼皮輕輕張開,目光凝聚在我臉上猶如星光一般灑落我心頭,然後露出了舔足的笑容。
“早安,小姐。”馬苕伸了個懶腰,手臂自然而然落在我身後的座位上,扯了扯我企肩的長發。
周日的上午,我們抵達裏爾。商鋪閉門休息,路上行人紛紛,一輛計程車安靜地等候在路邊。
馬苕報出目的地安圖鎮,計程車司機露出笑容,說“好的,先生。請允許我冒昧,你要是見到拉米東先生,請替我送上問候。”
“好的,沒有問題。”
我好奇誰是拉米東先生。馬苕但笑不語,計程車很快駛出了裏爾老城區,往郊區方向疾行,不一會兒便到達安圖小鎮。
小鎮零散分布着花園與屋院,要是在中國,這通常被稱之為村莊。一路行走,只見鎮上的居民都把自家花園打理得精致好看,各具特色。沒多久,我們走進一處小樹林,沿着蜿蜒小徑走了十來分鐘,終于來到一座宏偉的建築前。
建築共有三層高,像堡壘一樣矗立在草地上。
“走吧。”馬苕一手一個行李箱,催促我前行。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大叔,戴着白色的圍裙,好像正在下廚的樣子。
“先生,你好。”我打了個招呼,覺得自己被馬苕忽悠了,他還說屋子的主人去海邊度假了,這不正在屋裏做飯嗎
☆、安圖大宅
“他是賀閱斯。”馬苕介紹。
賀閱斯向我招呼,幫着馬苕把行李提到屋裏,“午飯已經準備好了。”
“好的,我們這就去用飯,謝謝,賀閱斯。”
“你好,賀閱斯先生,我是綸娜敖娜。”
“你好,綸娜敖娜小姐,我叫賀閱斯,請喊我賀閱斯。”賀閱斯一邊說,一邊提着兩個巨大行李往樓梯後走。
“賀閱斯是屋裏的物業主管。”馬苕示意我跟随他往側廳走去。
這屋子很大,首層正中是寬敞的接待廳,除了牆邊上的裝飾,再有便是地上與案上的裝飾。屋子左側的右邊是飯廳,飯廳一邊連接廚房,一邊正對屋後的花園。我們才洗了手坐下,賀閱斯已經端着餐食進來。
是我最喜歡的牡蛎(小青口),配上薯餅和蘑菇湯,絕配。
“謝謝你,賀閱斯,我最喜歡吃的就是這牡蛎和蘑菇湯。”
賀閱斯的臉騰地紅了起來,說:“我很高興你喜歡吃,請享用,綸娜敖娜小姐。”
賀閱斯離開後,馬苕笑道:“看來賀閱斯很喜歡你。”
我不得不承認我是人見人愛的少女。
用罷午餐,正要起來收拾,賀閱斯從廚房鑽出來說:“綸娜敖娜小姐,請讓我來。”
聽他的神情語氣,仿佛我再幫忙收拾便是對他的極大的不尊敬。我連忙撒手,跟着馬苕來到二樓的卧室。
卧室是常見的法式簡白風格,看着讓人很是放松。
“我的房間在旁邊。”馬苕說,“你休息一下,我們待會到後面的小樹林散步。”
馬苕離開後,我打開卧室的窗眺望屋後的樹林,這就是他小時候生活的地方嗎?我仿佛能看到小樹林裏,一個男人和女人與家裏的小孩子一起玩捉迷藏,那是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記得小時曾經看到過這麽一個廣告,一個女生吃了一塊薯片,家裏的親戚與朋友便蜂擁一般湧進了屋子。于是我用辛苦存下來的零錢特意買了包同款薯片,吃了一片閉上眼睛,沒有廣告中蜂擁而來的親友,再吃一片,依然沒有變化,直到整包薯片都吃進肚子裏,除了喉嚨開始生疼,一個客人也沒有。那時候我才知道,廣告情節都是虛構出來的,不具有真實性。
我決定提前到屋後的小花園逛逛,拍幾個特寫給外爺他們分享。才走下樓梯,便聽見悠揚的鋼琴聲傳來,我循着琴音來到屋子首層右側最末端的房間,房門虛掩,房裏有一座三角鋼琴,一個男人正對着房門坐在鋼琴前彈奏。支起的琴蓋遮擋了他大半張臉,一曲完畢,我推開虛掩的房門走進房裏給他鼓掌。
“你沒告訴我你彈得一手好鋼琴!”房間裏響起我的聲音,居然還有回響。
男人站起身,錯愕地看着我,我也錯愕地看着他。他是誰?
我被對方看得很不自在,率先打破安靜而尴尬的對望,說道:“你好,先生,我叫綸娜敖娜,我是馬苕的同事。”
彈琴的男人清了清嗓子,說:“你好,我叫讓。冒昧地問一句,你......是中國人嗎?”
“是的。”真沒想到馬苕的家裏還有這麽一位顏值驚人的男神,眼光也不錯,一眼便看出我是中國人,而不像UIE總部裏的一些法國同事那樣猜測我是越南人或韓國人。“你去過中國嗎?”
“去過。”男神忽然換了頻道,我張了張嘴,确定他說的是漢語,
“你會說中文?!”我心裏很是高興,“你在哪裏學的中文?”
男神儒雅一笑:“會說一點點,在法國跟漢語老師學的中文。請坐。你想喝茶嗎?”說着,便從一旁的櫃子裏搬出一套中式功夫茶具,燒水,燙杯,洗茶,沖泡,行雲流水一樣的功夫,直看得我目瞪口呆。
一小杯清茶遞到我跟前,我畷了一小口,舌齒留香,卻叫不出茶名。雖然我也喝茶,可那僅僅是把茶葉往杯裏一泡的喝法。我只會分普洱,紅茶和綠茶,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茶道門外女漢。
“你是中國哪裏的人?”男神問。
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
“呃,我是......中國香港人,然後在廣州長大,祖籍是北京。”
男神的眼神一晃,掏出手機,給我播放了手機裏的視頻。天啊,那是我第一次到法國,閑着沒事在巴黎機場彈鋼琴的那一段,居然在國外流傳開來。
“這這...是...我...”真是什麽臉面都丢盡了!
“你的中文名字是什麽?”男神依然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叫楊綸。”男神遞來紙和筆,這是虛心學習中文的表現,我連忙認認真真寫下自己的中文名字。
“你爸爸媽媽叫什麽名字?”
“我...媽媽叫楊宜。”我在紙上寫下媽媽的名字。
男神眼神又一晃,問:“你的法語是在學校裏學的嗎?”他沒有追問我爸爸的名字,也沒有問我為什麽随媽媽的姓氏,真是太懂得人情世故了。
“小時候是媽媽教的法語,後來大學又學了些。”
“你媽媽會說法語?”
我驕傲地點了點頭,“我媽媽曾經在法國留學,就是在裏爾念的大學。”
男神定定地看着我,忽然換了法語,“你媽媽的名字叫寇宜嗎?”
“是的,我媽媽的名字翻譯成英語或者法語就叫做寇宜楊。”不對,他怎麽知道我媽媽的名字?“你認識我媽媽?”
男神點了點頭,把手中的茶杯放回桌子上。“我念大學的時候,學校裏也有一個中國來的女同學叫做寇宜。你有你媽媽的照片嗎?說不定你媽媽真的是我同學。”
不會這麽巧吧?我翻出手機裏的照片,還是春節時在北京拍的全家福照片。男神接過我的手機細看,低沉的聲音問道,“你是寇宜的女兒?”
真的是同學?看不出男神居然與我媽媽是校友,待會要給男神拍張照片問問當事人還記不記得這位英俊校友。
男神指了指外爺與外婆,“你的祖父祖母?”
我點頭,“他們是我媽媽的父母親。”
男神指着寇毅叔,“他是你?”
“他是我舅舅,是我媽媽的弟弟。你...真的是我媽媽的大學同學?”
男神點頭,“她那時叫寇宜,她說她姓寇。”
“我媽媽本來叫寇宜,後來随了我外婆的姓氏,名字改成了楊宜,不過她在公司裏一直叫做寇宜楊。”
“原來這樣啊,難怪我一直聯系不上她。”男神仿佛自言自語般呢喃,“你...爸爸呢?”
☆、大宅裏的對話
一句“你爸爸呢?”是我多年以來一直無法解答的問題。
“我不知道…你...認識我爸爸嗎?”
男神也被我問住了,正要說些什麽,房門被敲響。我們同時回過頭看,馬苕正站在房門旁敲着門板,說:“冉路易叔叔,你回來了?”
我頓時瞪大了眼珠子,男神竟然是馬苕媽媽的男朋友?!對了,他剛剛已經告訴我他叫讓,其實就是冉路易,我居然沒有意識到這點。
冉路易站起與馬苕抱抱,說:“海裏起了風,所以提早回來了。洛罕絲在巴黎約朋友見面,明天才回來。”
馬苕把我介紹給他叔叔,“我們打算到小樹林散步,叔叔要不要一起參加?”
“我要到小樹林後面的小湖釣魚,你們要一起釣魚嗎?”
釣魚?我想我的眼睛一定是寫滿了‘我想釣魚’。馬苕看了看我,同意加入。就這樣,三個人分別扛着魚竿,往屋後的小樹林徒步。大概走了二十分鐘,便看見碧波蕩漾的小湖橫亘在面前。
“姿勢不錯哦。”冉路易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臉上泛熱,被這兩位男士一致的目光瞧得很不自在。身上不自在,自然也釣不到魚。不過兩位男士也沒有收獲,難道是小湖裏的魚集體放假了?我往湖面上細瞧,腳下一滑,手臂被人抓住,這才沒有掉進水裏。回過神來,這才看清抓着我的人是冉路易。
“謝謝你,冉路易叔叔。”我跟着馬苕稱呼他為叔叔。
“當心腳下。”冉路易放開我的手臂,說:“我們回去吧?賀閱斯應該做好了晚餐。”
馬苕點頭同意,收好釣具,三人一起原路返回。馬苕牽着我的手,指了指空氣中飄蕩而來的肉香味,笑道:“賀閱斯今晚做的是羊腿。”
到了餐桌上一看,果然是迷疊香烤羊小腿。冉路易從地窖裏挑出一支葡萄酒,入口純綿,帶着微弱的酸感,果香味綿長,不用配汽水也很好喝。
“酒窖裏還有,你想喝多少都有,不用節省着喝。”冉路易對我淺畷蒲萄酒的喝法感到意外。
“不是的,我怕...喝醉。”我不好意思地說。
“你喝醉酒會幹些什麽?”馬苕在我耳邊低語。
我耳朵驟燙,說:“我喝醉酒後通常都會睡覺。”不過被馬苕濕熱的氣息吹在耳上癢得很,便生出了想要咬他一口的想法,這樣一想,臉就更燙了。
冉路易看見我倆咬耳朵低談,說:“小客廳裏的甜品都備好了,我們過去坐一會吧。”
小客廳在房子的最左側,客廳靠牆的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壁火爐。馬苕往火堆裏添了一根樹枝,火勢抖了抖,燒得比剛才更歡悅。
我晚上一般不喝茶,怕夜裏不能入眠,只能幹瞪着賀閱斯備好的茶點,卻聽冉路易拎起電話話筒,吩咐電話另一邊的賀閱斯送一盒果汁過來。
“睡前喝一杯蘋果汁可以助眠。”他朝我眨了眨眼。
那個晚上還正是一夜無夢,難道真是蘋果汁起的助眠作用?一早收拾妥當,往飯廳椅上一坐,三雙眼睛都瞧着我看。
“早安。”我輕呼了一句。
“綸娜敖娜小姐要咖啡,茶還是果汁?”
“茶。”才說完,賀閱斯一陣操忙,一杯熱紅茶便放在我桌前。
“你要找什麽?”賀閱斯又問。
“牛奶。”話音剛落,一盒牛奶遞到面前,我把牛奶倒進茶裏,輕輕地攪拌。三個人的目光又都瞧着我。喝茶放奶很怪異嗎?
“往茶裏加奶是英國人的習慣。”冉路易微笑着說。我突然想起馬苕說,法國人和英國人一直以來都有那麽一點不對付。我是在回歸前的香港出生的,那時候的香港還屬于英國殖民地,這樣算來,我豈不是半個英國人?
“嘗一嘗這芝士。”馬苕遞來了一塊獨立包裝的芝士條,打斷了我的牛角尖鑽研。我用刀切開牛角面包,把芝士條夾裏面,咬一口,嗯,鹹香适中,果然不錯。
賀閱斯送來了一塊剛煎好的太陽蛋,刀子一切,還有蛋汁流出來,我用剛剛那塊咬了一口的芝士夾牛角包醮染蛋汁,又感受到三個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我身上。
“抱歉,我下回把雞蛋煎透熟。”賀閱斯說。
“不用,這種半熟的程度剛剛好,我很喜歡。”
賀閱斯老臉一紅,別扭地說了句謝謝,便退回廚房裏。這也太害羞了吧!我贊寇毅叔做飯好吃的時候,他總是一臉得意之色,大有我可以繼續誇贊之意。
“走吧?”我看了看馬苕,他點頭起身。
“我的車可以送你們去辦公室。”冉路易邊說邊起來,我們倆便随着他一起步行到大門前,一輛寬敞的黑色雪鐵龍已經候在旁邊。冉路易打開車門讓我上車,自己也坐在一旁。馬苕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朝司機道了句早安。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一時半會又說不出來。
車停在UIE總部的小道上,我和馬苕快速跳下車,朝冉路易和司機揮手。
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們要保持上下級同事的距離。不時有總部的同事經過,看了看身後的雪鐵龍,還好,沒有注意到我倆。
馬苕在總部的辦公室是老尼原來使用的辦公室,遺憾的是老尼已經離開UIE。我坐在公共辦公桌的空位上,與認識和不認識的總部同事一一打招呼。
“綸娜敖娜,你手上用的是中制手機嗎?”一個認識的法國同事問我。
“不是,是白飯手機。”白飯手機還沒開發法國市場,法國人大多不認識。看着我手上的中低端白飯手機,再看看同事手上入門級的星星手機,忽然就比出了差距。所以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适用于所有場合與不同地區。
那位法國同事聽說我的白飯手機才花了一百二十歐元,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一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