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雨過天晴,與成宇喆的感情更勝從前。整個周末我們都在一起,我的心似浸在了蜜罐子裏,甜得膩人。我卻不知,山雨欲來。

周一到公司,初時因為有很多事要做,稍微空點,又總想着成宇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所以并未察覺異樣,漸漸發現同事看我的表情有些異樣,還不時有人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而當我看過去時,她們又立刻擺出一副什麽也沒有的表情,而當我回過頭後,她們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我覺得奇怪,周末離開的時候還一切正常,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又闖了什麽禍,成為大家議論的焦點?

自杜茜那件事後,公司人便都有些怕我,見了我都敬而遠之,本來還有小美風劍她們幾個,可民主生活會上的事發生後,雖然她們有意修好,不過我沒有再搭理她們,所以我在公司幾乎沒有朋友,現在連個問的人也沒有,我忽然覺得有些倉惶,和成宇喆和好的興奮,也不能掩蓋的倉惶。

最後還是王真告訴我,為什麽今天又有這麽多人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她們只是好奇,我用什麽招數迷惑了喬南,我雖長得漂亮,卻不懂得做人,在公司風評不好,來公司沒多久,便樹敵頗多,和我交往,喬南以後的人際關系可能不會像現在這般順風順水,甚至會影響到他的前途,所以大家都想知道,我到底有何等魅力,竟然能讓喬南舍了前途追求我。

王真說得隐晦,不過大致意思我卻明白了,聽完後我驚得幾乎跳了起來,連忙争辯道:“誰說我和喬南談戀愛?沒有的事,我早有男朋友,怎麽會和他?誰在造謠?”

“造謠?”王真斜睨了我一眼,顯得有些不屑:“你說不是,那我問你,這些日子你們是不是經常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逛街,有人還看見你對着喬總垂淚。”王真冷笑:“夏淇,別人說你虛僞我還不信,都有人看見了你還抵賴?我就不明白了,這是好事,證明你有魅力,你幹嗎不承認?”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和喬南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另一位當事人可能還不知道吧?要盡快通知他才可以,我正想是打電話還是去他辦公室,突然想起現在是敏感時期,還是發短信比較穩妥,我正想找個借口去發短信,卻聽王真說:“我就不明白你幹嗎要隐瞞,就算要隐瞞,也是人家喬總,他都承認了,你還矯情個什麽勁啊!”

我一心想着通知喬南,王真的話并未仔細聽,不過最後兩句卻是聽進去了,我怔了怔,一把抓住正欲離開的王真:“你說什麽,喬南承認了?我和他什麽事都沒有,他承認什麽?”

“你這個人真是沒勁,到這份上了還裝?”王真狠狠地摔開我的手,一臉的鄙夷:“你和他真的什麽事沒有?那他為什麽要送你周生生的手鏈?好幾千塊錢的東西,你們沒什麽事他為什麽要送給你?我也和他什麽事也沒有,他為什麽不送給我?”

喬南的确送過我一條手鏈,不過他說是多出來的宣傳品,上面只是薄薄地鍍了一層金,根本不值錢,我見項鏈樣式可愛,喬南又堅持是不值錢的小玩意,我這才收下,怎麽就變成幾千塊錢的周生生手鏈了呢?

王真見我沒有說話,臉色又蒼白,更坐實了我的罪名,說話更不客氣了:“公司這麽大點地方,又多好事者,什麽事能瞞得住,何況根本沒有隐瞞的必要,敢做要敢當,別讓人瞧不起。”

王真說得很刻薄,我卻沒有生氣,這個公司太多虛僞的人,相較而言,王真雖然言語刻薄,卻讓我覺得坦率真誠,我決定以後要和她好好相處。

王真說完便走了,我正好一個人靜下心來思考,一起吃飯,一起逛街,對着喬南垂淚,這些事情還可能是別人看見後傳出來的,但喬南送我項鏈是在茶室最裏面的卡座,項鏈放在外面不過幾分鐘,我很快就收進了包裏,當時那個位置很僻靜,我很确定沒有人看見,現在滿世界的人都知道他送我項鏈,而且連牌子都一清二楚,除了喬南,還有誰呢?

我只覺得惡心,像是活吞了一只蒼蠅,我還是不敢确信,那個溫潤如玉,給過我很多安慰的男人,竟然如此虛僞不堪,我只是還不能确定,他費盡心機為了什麽,難道真的喜歡我?一想到這,我起了全身的雞皮疙瘩,難受得要命。

我垂頭苦想,連有人走近也未察覺,直至他的手搭上我的肩,開口喚我,我才反應過來,是喬南,依舊是和藹可親的表情,言語溫柔:“夏淇,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有家川菜館不錯,上次我們吃飯的時候你說想去的。”

我敏感地察覺喬南說上次我們吃飯的時候,略微提高了聲音,他還真是可笑,把我當傻瓜嗎?我惡狠狠地摔開他的手,冷冷地:“沒興趣。”

喬南沒有料到我是這個反應,怔了怔,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尴尬,我不理他,顧自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喬南默默地看着我,過了良久才悶聲說道:“夏淇,我做錯什麽了嗎?那天還是好好的——”見我沒有反應,他又試圖來拉我的手,我猛地後退了兩步,避開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麽好好的?我什麽時候跟你好好的?喬總,大家是普通同事,說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

我的聲音有點大,又正是下班高峰,一時間停下來圍觀的同事多了起來,三三兩兩站在我們周圍,竊竊私語起來,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我聽得見:“普通同事?如果真是普通同事,她一小前臺,敢對部門總這樣說話?”

我又氣又急,指着喬南:“喬總,你跟大家解釋清楚,我們是不是普通同事?我和你有什麽特殊關系?”

對于我的憤怒,喬南擺出息事寧人的态度,我越是憤怒,他越是篤定,在我看來,他算計好了一切,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是裝出來的,從最初的息事寧人,到後來臉上露出些許怒意,卻極力隐忍不發,到最後壓低了嗓音:“夏淇,這裏是公司,我們不要在這裏吵,回去再說,行不行?”

又是“回去再說”四個字略微放大了聲音,不高,卻足以讓周圍豎起耳朵的人聽到,且雙目含情,語氣哀懇,我知道喬南的表演會帶來什麽樣的效果,我簡直出離憤怒了,到了這一刻,我發現我之前不喜的杜茜、江如許、小美等人,與喬南一比,簡直是極好的人了,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卑鄙的人,他這是要做實我和他的關系,讓我百口莫辯,我以前怎麽會覺得他真誠,讓人信賴,是他太會裝,還是我太愚蠢?

我雖處于劣勢,不過喬南以為我會因此默認他的安排,那他還真是打錯了算盤,到了這種時候,不撕破臉是不行了,我也豁出去了,指着喬南破口大罵:“誰跟你回去談?你別在這裏假裝跟我熟,我們總共就吃過兩頓飯,項鏈也是你說是公司宣傳品,死乞白賴要送給我的,現在還給你——”我從包裏翻出項鏈,往喬南手中一摔,惡狠狠地:“我們兩清了,以後別裝得跟我很熟,我不認識你。”

喬南沒想到我這般潑辣,還當衆将事情的始末都說了出來,我将項鏈連盒子一起摔在他手上,他措手不及沒抓住,盒子落到地上滾出老遠,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陰晴不定,我心裏暗罵,裝,我看你還裝,我非讓你這只變色龍現出原形來不可。

喬南的手緊握成拳,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怒氣,我心中暗喜,以為他終于按捺不住了,卻不想他說的卻是:“夏淇,你不能因為我不給你買鑽石項鏈就和我分手,還突然冒出了新男朋友,什麽男朋友啊,認識不到兩天就男朋友了,你也太随便了吧?不就有兩個錢,長得跟豬頭似的。”喬南的表情瞬息萬變,前一刻還是冷嘲熱諷義憤填膺,後一刻已變得有些無奈:“也罷,人各有志,我又何苦癡纏,希望你得嘗所願!”

我徹底傻掉了,覺得自己像是看了一場戲,沒想到喬南的演技如此精湛,編導功夫更是一流,難為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成功地将我塑造成了拜金女,其功力讓人嘆為觀止。

我被喬南的表演搞懵了,從小到大,我沒見過如此卑劣的人,更不知道如何對付這類人,周圍同事看我的眼神讓我心顫,我急于向大家解釋,慌亂間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而喬南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沖我說了句“祝你幸福”便要揚長而去,他走了我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自然不肯放他走,倉促間也不知如何攔他,只是抓着他的胳膊不讓他走,嘴裏一連聲地:“不許走,說清楚再走。”

喬南見我亂了方寸,更是篤定,靜靜地看着我抓住他胳膊的手,淡淡地:“夏淇,你不能永遠拽着我不放,是你先放手的。”

我從來不知道喬南這麽好的文采,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我更是不堪,我知道這時候拽着喬南不放,只會讓我更難堪,可我又不能放他,唯有拽着他不放,而這時,喬南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發火了:“夏淇,放手,別讓我看不起你。”

我成了最悲催的女主,演了一場由別人編導的鬧劇,周圍的人默默地看着這一切,沒有人出聲,更沒有人幫我,既然我已經被認定了是怎樣的人,再苦苦掙紮還有什麽意義呢?

我正要松開喬南的手,卻突然聽到有人開口:“喬總,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竟然是任婕,她沒有看我,只是靜靜地望着喬南,表情語氣都顯得極為誠懇:“要說其他的我還信,但說夏淇傍大款攀高枝,我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據我所知,她以前公司的老板追求她,人家是億萬富翁,年輕英俊,可她沒答應,還把工作都辭了,喬總,你是不是誤會了?”

我終于知道什麽叫四兩撥千金,什麽叫棋高一着,任婕淺笑盈盈,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将喬南潑我的髒水,洗了個一幹二淨。任婕在公司頗有威信,這話若是我說,自然沒人信,可換了她說,而我之前和她鬧得不愉快的事人盡皆知,她沒理由撒謊幫我,于是風向立刻一邊倒,在我身上駐足的視線,旋即轉向了喬南。

喬南呆了呆,他明明已勝券在握,即可全身而退,卻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且句句切中要害,饒是他老練急智,一時也想不出話來反駁,在外人看來顯得心虛,形勢發生了颠覆性的逆轉。

喬南的處境變得很尴尬,臉上的表情也不似剛才那般輕松,皺着眉,似乎在思索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而反之,任婕顯得氣定神閑,只是靜靜地望着他,眼神并不銳利,卻不知怎的,喬南便莫名地露了怯意,留了句“可能是我誤會了”便匆匆跑了,用落荒而逃形容也不為過。

我覺得喬南走得莫名其妙,難道真的怕了任婕不成?總算喬南這種卑鄙小人也有克星,否則我今天還不知怎麽死呢。

我正要向任婕道謝,她卻沉着臉,對我說了句“跟我來”,便匆匆朝辦公室走去,我連忙跟上,跟着她進了辦公室。

小心翼翼地關好門,任婕已在辦公桌前坐下,我也不敢坐,連忙道謝:“任總,謝謝你,今天要不是有你,我真是冤枉死了,謝謝,你今天有事沒,我請你吃飯吧?”

任婕聽而未聞,轉而問:“你覺得今天的事,你錯在哪裏?”

我一怔,沒想到任婕會這樣問我,她這樣問,必有深意,我想了想才答道:“我認人不清,還以為喬南是個好人,卻不想他這麽壞,根本是個卑鄙小人,我真是蠢,被他騙了還不自知,要不是任總你——”

任婕微微地皺了皺眉,似乎不喜歡我的說辭,我連忙收口,她瞥了我一眼,淡淡地:“還有呢?”

“還有——”我又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答道:“我不該和他一起吃飯,如果我為人更慎重一點,就算他有什麽想法,也沒有機會。”

我審視自己這些天的行為,自以為已經挖掘得很深刻,卻不想任婕還是不滿意,繼續問:“沒有了?”

我實在想不出來自己還有什麽做錯的,總不能喬南變态,他偏偏看上了我,也是我的錯吧?我實在是很無辜。

“沒有了?”任婕的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我又想了想,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任婕微微點了點頭:“那你願不願意讓我幫你分析一下?”

我連忙點頭,任婕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突然問:“我看你在公司好像沒有什麽朋友,這樣的場合,竟然沒有人幫你。”

我對任婕很是佩服,她一針見血,看出了事情的關鍵,我這才驚覺,今天的事,若有同事幫我,我也不至于孤立無援,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或許,喬南就是見我在公司沒什麽朋友,所以在大庭廣衆也肆無忌憚。

不過就算知道問題出在哪裏,我也無能為力,我頗有些無奈,沒有做聲,任婕冷哼了一聲:“覺得公司人都不好,沒什麽人可以做朋友,是不是?”

“不是的”我搖了搖頭:“我沒覺得他們不好,不過我有我的原則——”

“你想在這裏找什麽樣的朋友?”任婕突然打斷了我,眼中流露出嘲諷之意:“患難與共,生死之交?”

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吐出一句:“那也不能在關鍵時候背叛我,這樣的朋友,我寧可不要。”

“是麽?小妹妹,你還真有原則。”任婕輕輕地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一輪新月,嘲諷意味更濃:“你對朋友有原則,有要求,自然好,可你得看什麽地方,這裏是哪裏,職場,這裏競争激烈,這裏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在這裏,不是敵人就可以成為朋友,如果按你的那些原則,你只怕一個朋友也沒有,不覺得寂寞嗎?”

任婕再次戳中了我的要害,這些天,我深深感受到,在公司沒有朋友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簡直寸步難行,可是,真的要放棄原則嗎?我又有些不甘心。

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任婕輕輕拍了拍我的肩,放柔了聲音:“朋友可以有很多種,小時候的閨蜜,大學裏的死黨,也可以有普通的朋友,譬如今天的事,喬南之前就有劣跡,普通朋友,也會在你和他交往過密的時候給你提個醒,只要不涉及切身利害,會堅定地站在你這一邊,雖然不能患難與共,也不會掏心掏肺,可至少不會落井下石,多幾個這樣的朋友,不是很好嗎?總比沒有好,不是嗎?”

我之前很為自己的原則而驕傲,寧缺勿濫,寧折不彎,不過聽了任婕一番話後,我突然發現自己之前很幼稚,就像任婕說的,這裏是職場,不是來交朋友找知己的地方,能有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有幾個關鍵時候能提個醒,無助的時候能站在自己身邊的朋友也不錯,一個朋友,總比陌生人,甚至成為敵人,要好得多吧?

我垂着頭沒有做聲,任婕微微笑了笑,語重心長地:“嚴以律已,寬以待人,不要苛求完美,學會體諒,也要試着原諒,能夠做到這些,我相信你會有很多朋友。”

學會體諒,試着原諒,我仔細咀嚼着這八個字,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任婕并不催我,待我完全想明白了才笑着調侃道:“怎麽樣?想明白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完全地心悅誠服:“任總,你說得對,以前是我太固執,還有點傻——”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任婕便也笑了,點了點頭:“是有點傻。”

兩人笑了許久,很自然地親近起來,我第一次發現任婕笑起來很漂亮,以前總覺得她高高在上,拒人千裏,今天才發現她竟然這樣和藹可親。任婕的形象霎時高大起來,在我心中無人能敵,我向她道謝,幾近虔誠:“任總,謝謝你,你教會了我很多,謝謝。”

“不用謝我,我也沒教你什麽,只是你以後別再犯傻就行。”任婕抿着嘴樂,看起來不像是部門長,倒像是大姐姐,,我的膽子立時大了起來,有一個問題我糾結了很久,現在是個機會,我毫不猶豫,立刻問:“任總,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你把所有的人得罪光了,總得有個人對你好吧,否則你怎麽在公司生存下去?”任婕似乎調侃我上瘾了,不過她很快收起了戲谑的笑容,正色道:“看到你,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青澀懵懂,卻又自以為聰明,不想你走彎路,碰到頭破血流才回頭。”

無法想象任婕也有像我一樣犯傻的時候,更沒想到她會這麽坦白,不知為什麽,總覺得這不是全部的理由,我知道有些事情沒有必要弄個水落石出,卻還是忍不住問:“只是這樣?”

任婕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了句“說你傻吧,有時候還挺敏銳”便閉口不言。

那麽我是猜對了,真的與許廷筠有關?我知道任婕不說,我不該追問,但許廷筠的名字,還是很冒失地沖口而出:“是因為許廷筠?”

任婕的表情有點怪,仿佛這個名字,喚醒了她久遠的記憶,整個人有點飄忽,不過只是瞬間,她很快反應了過來,笑了笑,沒有否認:“是和他有點關系。”

果然。當初我很有骨氣地離開他的公司,卻不想新工作還是托了他的福。想想真是有點不甘心:“當初公司招的有經驗的,是因為他,我才被錄用了?”

任婕搖了搖頭:“錄用你和他沒什麽關系,當時公司急需用人,面試後我發現你還算聰明,可以調教,所以我賣了個順水人情給他——”任婕輕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屑:“我和他的交情,還不至于讓我錄用一個我不想要的人。”

尤始至終,任婕都沒有提許廷筠的名字,而是用他來代替,總覺得有點怪怪的,或許兩人之間有一些故事也不一定,我在心裏小小地八卦了一下。

大概是察覺自己情緒過激,任婕的表情很快舒緩了下來,淡淡地:“不過,當時公司的确是想招個有經驗的,若不是他,你可能連面試的機會也沒有。”任婕的視線突然飄忽起來,聲音漸低,語音竟微微有了一絲蒼涼之意:“我和他在大學交惡,之後便沒有交集,以他的個性,我以為我們會至老死而不相往來,我沒想到他竟會因你主動聯系我,還向我道歉,那麽驕傲的人——”

任婕停了停,搖了搖頭,似乎還是不敢相信許廷筠竟會向自己道歉,她随後的語氣顯得很輕松,卻因為刻意而顯得很辛苦:“所以對你很好奇,無論如何一定要見見,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你能入司,還真是托了許廷筠的福。”任婕說完便有些後悔:“他千叮咛萬囑咐不能讓你知道,想不到還是被你知道了,你不會怪他多事吧?”

“怎麽會?”我小聲嘟囔了一句:“他也是想幫我。”若我還嫌他多事,那也太不識好歹了。

“我真擔心你會像電視裏那些有骨氣的女孩那樣,跑去他那裏興師問罪,那我就慘了。”任婕上下打量着我,許久,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原以為他不會再愛別人,卻原來——”

任婕的神情有點詭異,分不清是失望還是悵惘,我本能地覺得她和許廷筠之間一定有很多故事的,幾乎沒有思考,一個名字,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左菲?”

“你竟然知道左菲?”任婕有些意外:“我以為你對他并不關心。”

任婕的語氣突然尖銳起來,我怕她誤會,連忙解釋:“沒有特別的關心,不過他是我老板,又是師兄,所以小小地八卦了一下。”

任婕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不知道是否相信了我的說辭,許久沒有做聲,我發現她雖然望着我,不過思緒仿佛穿過我的身體,飄向了未知的遠方,我不敢做聲,生怕驚擾了她,最後還是她自己反應了過來,勉強笑了笑,聲音卻再也不能僞裝,微微地竟有些蒼涼之意:“你和左菲完全不一樣,我以為他只喜歡左菲這樣的,聰明、獨立、有個性,真沒想到他竟然會喜歡你,完全颠覆了我對他的看法。”

喜歡我很奇怪嗎?至少我很漂亮啊?我有些不服氣:“喜歡我很奇怪嗎?我也有很多人追的——”任婕已覺失言,存心補救,見我并不在意,倒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你長得漂亮,個性開朗,很招人喜歡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頭腦簡單,個性沖動,還偏偏長了一張标準的情婦臉,所以惹來了一堆爛桃花——”想起喬南,我就恨得咬牙切齒,連帶痛恨起自己這張惹是生非的臉來。

我忍不住用手狠狠捏了捏臉,感覺到痛,這才松了手,任婕連忙轉移話題:“許廷筠可不算爛桃花,而且算得上極品,我一直想不明白——”任婕的臉上露出困惑之色:“他英俊多金,是世人眼中的極品,你為什麽不接受他?”

這個問題簡單,我回答得很痛快:“我已經有男朋友了。”生怕任婕追問“如果沒有男朋友會不會接受許廷筠”,我飛快地補充了一句:“我們很相愛。”

任婕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卻又繼續問:“那也不至于把工作辭了吧?他對員工出了名的大方,且公私分明,你根本不用擔心他會假公濟私,還是你擔心經不起誘惑?”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太複雜,我言簡意赅:“不是擔心他假公濟私,也不是擔心自己會變心,只是覺得不該留下來,就這麽簡單。”

任婕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良久,突然冒出一句:“我終于發現,其實你和左菲有一點很像——”我大喜,以為任婕會說出什麽好話來,卻不想她輕描淡寫地:“固執,她為了理想,你,為了原則,都是些虛無缥缈的東西,你們卻為了這些東西,放棄了一份真實的情感,真傻。”

我們就在任婕的總結中結束了交談,走出任婕辦公室的時候,我竟然覺得很安心。

今天,真是鬧心的一天,經喬南一鬧,公司再無人不知夏淇的大名,可惜都是惡名,幸好,并不都是壞事,至少,我知道,還有人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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