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和許廷筠的重逢,仿佛往平靜的湖水中扔了一顆小石子,不過是一瞬的微瀾,很快便風平浪靜。
工作、生活、感情,在最基本的生活面前,不相關人的傾慕與愛情,變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尤其是工作上,我又面臨新的考驗。公司原本有四位總裁,一正三副,總經理方南,身體不好,一年有大半的時間在家中靜養,所以公司實際由常務副總李睿主持工作,另有劉進、王博兩位副總。三人表面看起來一團和氣,暗地裏卻鬥得厲害,時常有互相拆臺事件發生。尤其是方南因身體原因即将病退的消息傳出後,三人的鬥争更顯白熱化。身為秘書的我,自然也牽涉其中,想要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我是李總提拔進秘書室的,自然被認作是李總的人,深深地打上了李總的烙印。但事情也不是這麽簡單,大概是幾次董事會上,我表現良好,給股東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也成了被拉攏的對象,劉總和王總都以較為隐晦的方式向我示好,但都被我以各種借口謝絕了。
我的想法很簡單,我是李總提拔的,別人對我再好,也不能不該做李總不喜歡的事,與另兩位副總交好,哪怕只是維持表面上的友善,都是對李總的背叛。另外,三人之中,我覺得李總最好,就拿許廷筠的事情來說,以他的精明,一定看出我和許廷筠之間的微妙關系,他卻從未加以利用,甚至讓我遠離了這個項目組,不管是出于對我的保護,還是不屑以不齒的方式參與競争,都讓我覺得這個男人很正直,值得追随。
楊帆覺得我是榆木腦袋不開竅,我卻認為是義氣。不過講義氣是要付出代價的,一旦李總在這場權力争鬥中落敗,我想,我會死得很難看。
我變得很忙,李總給我新增了很多工作,劉總和方總,也給我安排了很多瑣碎沒有意義的工作,我因此時常加班,而成宇喆比我更忙,他新接了一個杭州的項目,要兩地跑,一周倒有多半時間在那邊,難得他周末回來,我卻要加班,約會變得艱難起來,有時候甚至一個月也見不上一面。
不過我們的感情沒有受太大的影響,現代通訊工具發達,電話、QQ、微信,只要有時間随時随地可以聊,偶爾見面,還可以趁機體會“小別勝新婚”,不過兩人都太累了,打着電話就睡着的事時有發生,而且,說實話,遠距離戀愛是件很讓人痛苦的事情,尤其是有些時候,特別希望思念的那個人就在身邊,卻只能形單影只時,那種感覺,特別不好,如果再碰上下雨天,情緒低落,甚至忍不住想哭。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如此多愁善感,心裏暗暗下了決定,以後堅決避免異地戀,只怕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這樣的消磨與摧殘。
身邊還有一件事也讓我操心,一向無憂無慮的方萌也碰到了煩心事,周揚最近可能會被公派出國,為期兩年,雖然名單還未最後确定,不過以周揚的資歷和表現,他應該不會被篩下來。
我從未見方萌如此凄惶過,整日裏經常魂不守舍,仿佛掉了魂。如果沒有最近的經歷,我可能會覺得方萌小題大做,去美國不過兩年,熬一熬很快就過去了。不過有了這次的經歷,多少可以體會方萌的心情,成宇喆只是在杭州,我便已經不能忍,更何況周揚去的是美國呢。
我只要有時間便陪在方萌身邊,盡量開導她,實在不行就分散她的注意力,看着昔日意氣奮發的好友,幾乎變成了一個怨婦,我一邊哀嘆愛情的偉大,一面暗自慶幸自己不用面對離別,如果成宇喆也在這次的名單中,我的表現只怕比方萌還要糟糕,那時我不知道,我很快也要面對這樣的別離。
最後的名單就要公布,方萌的心情益發不好了,一方面覺得這次的留學對周揚是難得的機會,不該反對拖後腿,另一方面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總是擔心,甚至一種不好的預感。我看方萌心神不寧,擔心她胡思亂想,想着下班後早點回去陪她,卻不料下班時,有不速之客來訪,竟然是江如許。
自從那次成宇喆送她去醫院,我遠遠地見過一次外,我很久沒有見過她。初見時,吓了一跳,只覺得她瘦得厲害,連帶着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與往日犀利幹練的形象完全不同,倒是與近日自暴自棄的方萌,有得一拼,難道她的男朋友也在這次的留學名單裏?
我暗笑自己八卦成瘾,江如許應該還沒男朋友吧,否則上次也不用成宇喆送去醫院,自有男朋友會殷勤照顧。那次之後,我對江如許也沒有之前那般忌諱,想她一個人在外面,生病了也沒人照顧,甚是可憐,有心與她重修舊好,現在她主動找上門來,正好是個機會,我表現得很熱情,與方萌打過招呼後,便請江如許去附近的雲南餐館吃飯。
我選的這家雲南餐館,環境幽雅,菜的味道也道地,當然價格也不菲,我有意修補與江如許的關系,點菜也不手軟,态度也極是殷勤,不過江如許對此卻視而不見,一晚上都沉着臉悶悶不樂,我看出她有話對我說,否則也不會主動來找我,可一晚上,她魂不守舍,似是神游太空,我問她話多半不答,菜也吃得很少,只是小口小口地啜着飲料,我就不明白,好好的可樂,她非要當白酒品,她到底要幹什麽?
我也沒了一開始的好心境,她既然不喜歡說話,那我也不說,埋頭吃菜,點了這麽多菜,不吃太浪費了,反正江如許真的有話對我說,她早晚會說。
我不再殷勤布菜,話也少,只是埋頭吃菜,幸好菜的味道不錯,我吃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對面的江如許,目光清冽,似要再我身上戳出幾個洞來,我可能吃得更多。我知道高手應該後發制人,不過我終究還是欠缺火候,先沉不住氣,我放下筷子,身子往背後沙發上靠了靠,選了個舒服的姿勢,淡淡地:“你來找我,不是為了看我吃吧?說吧,什麽事?別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我哪招你惹你了?”
我的話夠毒,江如許立刻收起臉上苦大仇深的表情,不過眼眸中的戾氣不減,上下打量着我,一言不發。我被她看得發毛,正要發作,她卻突然開口說道:“你對我這麽不放心?這麽害怕我和他在一起?”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不過很明顯,這個他應該是指成宇喆。我們兩人從來沒有談過成宇喆,甚至他的名字也從未提起過,江如許喜歡成宇喆,一直只是我的懷疑,雖然她的表現值得懷疑,但卻從未得到證實過,那麽,現在,她是承認了?
我有些奇怪,以江如許個性,應該不會主動承認喜歡別人的男朋友,尤其這個人是我?是什麽事情,讓她放棄驕傲與自尊承認這一事實?而且,她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就算她臉皮再厚,喜歡我的男朋友也不該這般理直氣壯吧?為什麽?
雖然不喜江如許的态度,不過在沒弄清楚原因之前我決定暫緩發飙,努力做到心平氣和:“我不明白,你是什麽意思?”
“別裝傻了,你會不明白我什麽意思?”我的态度似乎激怒了江如許,她變得有些激動:“你明明知道這次的公派留學對他是多麽好的機會,既是公司對他工作的肯定,也意味着他将有一個更好的起點,可是,你卻讓他放棄了,不就是因為我也在名單裏,你怕我和成宇喆有些什麽嗎?就這麽害怕我,對自己這麽沒信心?”
江如許滿眼的不屑,言語更是充滿了挑釁,不過我現在根本顧不得她的态度,我努力捕捉她話裏的關鍵詞語,盡可能地從她的言語中理出頭緒來,公派留學,更好的起點,我也在名單內,再聯想到我慶幸成宇喆不在名單內時方萌看我的表情,我突然明白江如許所指,原來成宇喆也在這次公派留學的名單中,而他,竟然沒有告訴我。
江如許察言觀色,見我先是茫然,後來又是恍悟,再是怔忡,很快反應了過來:“這麽大的事,成宇喆竟然沒有告訴你?”江如許緩緩地搖了搖頭,似乎不敢置信,她的眼睛,原本因為激動,火光雀躍,這時卻暗淡成灰,只聽得她輕笑了兩聲,聲音低不可聞:“他對你可真好,真好。”
我的腦子亂到了極點,我沒想到成宇喆會為了我放棄了出國留學。因為方萌每天都在我耳邊念叨,所以我太清楚這次機會對成宇喆來說有多麽重要了,他竟然放棄了,我從來不知道成宇喆對我這麽好,難怪江如許的眼神中充滿了嫉妒與不甘。
成宇喆為什麽不告訴我呢?是因為我最近總說異地戀很辛苦的緣故嗎?他難道不明白,我不過是撒撒嬌訴訴苦而已,真的有這樣的機會,我怎會要他放棄?
我垂頭想着自己的心事,幾乎忘了坐在對面的江如許,不過她不可能輕易放過我,我垂頭苦想的時候,她似乎已調整好了情緒,平靜了許多,說話也不再咄咄逼人:“夏淇,這對成宇喆是個很好的機會,我希望你能勸勸他,雖然他已經提出來放棄這次機會,不過我們領導很欣賞他,還替他保留着名額,我知道,異地戀很辛苦,兩年,對你來說,可能很長,但與他的未來相比,其實沒有那麽長,不是嗎?”江如許頓了頓,看了一下我的反應,才繼續往下說:“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我可以放棄這次機會,這樣總可以了吧?”
我再次震驚了,前一次是為成宇喆,這一次,是因為江如許。如果這次的留學,對成宇喆是很好的機會,那麽對江如許也是,她在事業上有野心,人又要強,凡事都想做到最好,這麽好的機會都肯放棄,她對成宇喆的感情可見一斑。我忽然覺得眼前的江如許很陌生。我一直以為她天生冷漠,為人自私,對人、對事都不肯投入太多的感情,卻原來我錯了,她比任何人都肯投入,甚至是自己的前途,自尊。
我呆呆地看着江如許,為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前途已是很難,更難得的是,這個男人是別人的男朋友,他甚至不知道她的感情,她的付出可能全無意義。我自問自己若是她,只怕連她一半也做不到,平生第一次,我對江如許肅然起敬。
我對江如許肅然起敬,幾乎忘了她所愛的人是我的男友。待我反應過來後,欽佩立刻變成了嫉妒與酸澀,我不能承江如許的情,也做不到一笑而過,我發現原來自己是如此小氣,竟然在此刻,還想在江如許面前扳回一城。
我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把頭揚得高高的,做出從容鎮定的樣子:“不必,這是我和成宇喆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江如許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自己的言行适得其反,立刻着急起來:“夏淇,當然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沒有想參合進來,我只是覺得,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成宇喆不該放棄,你也知道他業務能力雖強,但不善鑽營,除了我們學術派的領導對他親睐有加,他和其餘領導的關系都很一般,我們領導一兩年後就要退了,他到時候怎麽辦?可如果他去了美國深造,那就不一樣了,這是公司的人才大計,出去的人都是重點培養的對象,回來以後絕對不一樣。夏淇,我真的不是想參合在你們之間——”
江如許言辭懇切,态度顯得尤為真誠,我知道她說得很對,都在理,但她越是說得對,越在理,我便越是難受,而我,也不喜歡她說話的語氣,就像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她苦口婆心試圖将我從迷途中拉回來,我不喜歡。我冷冷地:“你已經參合進來了,我再重申一次,是我和他的的事,與你無關。拜托你收起聖女般的臉孔,和你有什麽關系?”
我的言語實在刻薄,江如許也變了臉,卻極力隐忍着:“夏淇,你怎麽不識好歹呢,成宇喆的将來,難道不是你的将來?我替他着想,不也是為你着想?如果我們不是同學老鄉,我何苦跟你說這些?你別多心,我真的是為你們好。”
“為我們好?”我冷笑:“你真的這麽好心?江如許,你敢說你沒有一點私心?你難道不是為了博取成宇喆的好感?別标榜自己高尚無私,你心裏想什麽我再清楚不過了,要我一一明說嗎?”
饒是江如許修養好,這時也沉不住氣了,臉色鐵青,卻找不到話反駁我,因為我說的是事實。我再度冷笑:“怎麽,沒話說了,被我說中心事了?我就知道你沒安什麽好心。”
江如許被我逼得有些急了,臉色益發地難看,我心裏很是痛快,正想再刺激她一下,卻不想她的臉色突然緩和了下來,還沖我微笑:“是,我是有私心,可我說的是真的,這次的機會,對我來說同樣是千載難逢,不過為了成宇喆,我可以放棄,你說我裝聖女,好,就算我裝,好歹我有付出,那你呢,你付出過什麽?”
我付出過什麽?從來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我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愛情,不是自然而然,需要刻意付出嗎?我一時有些茫然,江如許卻不給我思索的機會,語速很快,也不讓我有反駁的機會:“答不出來吧?仔細想想,你到底為他做過些什麽?他每天工地辦公室兩頭跑,每天睡眠不足五個小時,你還拿一堆的報表PPT來煩他,難得周末,可以好好休息,你卻讓他從城北跑到城南,穿越了大半個城市,去看巧克力展,還有,你不是說你很會做菜嗎?怎麽從來沒有見你做過,哪怕是一次也沒有吧?知道成宇喆的胃不好吧,為什麽每次都是去你喜歡的川湘菜,要不就是雲南菜,不知道對一個胃病患者,長期吃這些刺激性的食物,是什麽後果嗎?還是你根本就不管這些,只想着你自己?”
江如許的指責讓我有些受不了,偏偏我無從反駁,因為她所說的幾乎都是事實,我有些茫然,難道我真的像江如許說的那樣,只想着自己?
我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第一次,我竟然不敢去看江如許的眼睛,我試圖替自己找借口,剛說了沒兩個字,便招來江如許更為嘲弄的目光,她的語氣也更為輕蔑:“夏淇,每次都這樣,你總是為自己找借口,從來不找自身的原因,所以我不喜歡你,很不喜歡你。”
話題不知怎的,突然從成宇喆,轉到了我的身上,仿佛淤積在心中的不快與怨憤得到了宣洩,江如許說得又快又急:“因為漂亮,別人費盡心思想要而得不到的,你卻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因為來得太過便當,所以你從來都不懂得珍惜。”
“我哪有——”我忍不住替自己辯解,實在覺得很冤枉,到底我不珍惜什麽了?
江如許卻不聽我的辯解,她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連帶着聲音也飄忽起來:“還記得周遠航嗎?高三時數學成績最好的那個,我求了很久他才答應幫我補習數學,可你,不過眨了眨眼睛,他便食言了,給你出題、講解、準備複習資料,連他自己的功課也沒這麽上心,可你倒好,數學成績稍好點就把他給甩了。”
“我和他根本沒什麽,我也沒甩他——”我覺得冤枉,忍不住大聲替自己辯解,不過江如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不聽我解釋:“還有大一教語文的張老師,明明我的作文寫得更好,但他卻總是将你的文章做範本在全班朗讀,他這麽看重你,你卻時常在私底下嘲笑他迂腐。”
可他的确迂腐,又喜歡賣弄,不過我不是在私底下嘲弄他,我當面也說他迂腐酸氣,大概從來沒有人敢當面和他叫板,他反而對我另眼相看。我再次想替自己正名,不過只張嘴說了個“我”字便被江如許打斷了:“知道嗎?我很不喜歡你,不喜歡的同時,又嫉妒你,你總是輕而易舉地搶去我在乎的,幸好,老天也覺得你太猖狂了,終于有一個人,他不吃你這一套,你一切的花招伎倆到他那裏都不管用,那段時間,看着你沒臉沒皮地纏着那個人,他卻絲毫不為所動,我真是覺得很痛快。一開始,我并沒有喜歡他,只是因為你喜歡,所以存了心思想把他搶過來,可是,後來卻真的喜歡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的視線就離不開他了,而這時,命運又和我開了一個大玩笑,到底是你太有魅力,還是他定力不足,他竟然接受你了,無論我如何挑撥破壞,他漸漸還是對你死心塌地。我早該知道,他這樣的人,一旦愛了,心中便再無旁人,我只是不甘心,為什麽是你?你到底有什麽好,又為做過些什麽,值得他死心塌地?”
我知道江如許不喜歡我,卻一直不知道原因,原來是這樣。周遠航、張老師,其實事實并不是她想的那樣,站在我的立場,我覺得自己行得正立得直,沒有可讓人挑剔的,江如許的誤會,我已經不想解釋,她對我成見頗深,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解釋得清楚的,就算我開口,她也認定我是狡辯,對我誤會更深,我放棄了解釋的努力。
我開始對江如許頗有怨氣,她窺伺我的男友,還這般理直氣壯,只要是人,一定會生氣,不過聽了江如許這番話,我的怒氣漸漸消了,我忽然覺得江如許很可憐,她指責我從未付出,我未必承認,但我承認她付出的比我多,卻從沒有得到過什麽,至少,成宇喆接受了我,她卻什麽也沒有。雖然不願意,但我承認,她愛得比我多,比我深。
我的眼中一定流露出了我的想法,江如許有些厭惡地撇了撇嘴,視線倏地從我的臉上移開,再不肯與我對視,她的語氣也變得冰冷:“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是失敗者,我認為我比你更懂得愛,而你,也不是勝利者,就算是,也是暫時的,我想明白了——”江如許停了停,似乎是要引起我注意,又似乎為了加重語氣,她說得很慢,幾乎一個字一個字:“我要去留學,成宇喆也會去,我會為此而努力,不留餘力,我也不會再隐藏自己的感情,如果你不想失去他,拜托你拿出誠意來,對他好一點!”
江如許說完也不看我,頭揚得高高的,步履從容,竟是揚長而去。我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裏五味成雜,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我一直以為,在兩人的感情上,我是受了委屈的,我當初死纏爛打追得多麽辛苦,放棄了所有的自尊與驕傲,甚至淪為別人的談資和笑柄。兩人交往後,不知是他不善于表達,還是天性冷淡,我不覺得他對我有多好,他甚至連愛都吝于對我說,卻原來,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和江如許比起來,我不是已經很幸運了嗎?
我被罵也是活該,我連什麽是愛都不太清楚,更不懂得愛人,自以為是,将別人的付出視作理所當然,如果我再不改,只怕有一天,我會真的失去成宇喆。
我應該感謝江如許,她給我敲響了警鐘,如果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時候才意識到,那才是欲哭無淚,幸好事情沒有糟糕到那種地步。
只是,這種事情,需要別人提醒,還是江如許,這讓我的心情更為郁悶,幾乎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