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軍營(二)

她不就是撒了點毒,用了幾顆雷火彈,使了點詭計嗎?

是,她承認,是缺德了點,但打仗麽,玩的不就是一個陰謀麽。那誰說過,兵者,詭道也…

原來這大魏不是這麽個玩法?

怎麽這些人和見了鬼似的?

難道,這個時代的戰争,和她的理解不大一樣?

一問才知道,原來此時的戰争,尚未進入到戰略戰術的階段。

兩軍交戰,大多雙方列隊,互相厮殺,人數和兵器的質量幾乎決定了整場戰争的勝利。

她不僅莞爾,想起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的關于中世紀歐洲戰争的紀錄片,當時她就想,怎麽會有這麽實誠的軍隊,整整齊齊的站成兩排,一聲令下拔劍互砍。

真是…

她搖了搖頭,心中有些竊喜。要是這個時代的戰争真的如此的話,她想要立軍功,恐怕要比想象中的容易的多了。

“紀阿四?”當安雅在軍營中看到這個讓他無比頭疼的人的時候,心中一陣突突。

這個人怎麽會在這裏?

只見那紀阿四一如往常,穿着青色的袍子,用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細細的束了發,手上不緊不慢的搖着一柄錦緞做的扇子,眯着眼,聲音清清淡淡的:“我怎麽不能來?以我這九品的手段,天下哪裏去不得?”

他疾走幾步,一個閃身,掐住了她的下巴,她忙向後退去,卻不料正好撞進了他的另一只手裏,他環着她。

安雅不由的大駭:“這是在軍中,你怎敢如此的放肆!”

“軍中?”紀阿四好笑的看着她,松了手,說道:“鄙人恬受皇恩,已被封為先鋒将軍。”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面前輕輕的晃着:“我可不像你,拼死拼活,差點死在我的劍下,還要我讓你一場才能做個小小的校尉。”

他那輕蔑的目光差點沒把安雅氣的七竅生煙。

“這先鋒将軍嘛,官職品級也不高,只恰巧比你安大人高了兩級,如今正巧是你的上官。”

他逼近兩步,接着說道:“你說我為何不敢放肆?”

安雅看着他,冷了半晌,終于吐出一句話來:“你真是個混蛋!”

她向來是好性子,幾年也不曾見她動過怒,偏生一見到這紀阿四,便好似說不出的厭惡,恨不得将他撕碎了,揉爛了,放在地上踩上幾腳,才能平了她心中的那口怒氣。

砰…

安雅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紀阿四這個殺千刀的扔在地上了。

這種被他美其名曰戰鬥訓練,實則是單方面挨打的野蠻游戲已經經歷了數月,她感覺渾身都要散了架似的,提不起半點精神。

不過她倒是毫無怨言,依舊主動的接受着非人的“毆打”。她心裏很清楚,這一切對自己都有莫大的好處。

就像剛穿來時安雅想的那樣,她一向對這種武道的學習不是很上心。在過去的十幾年裏,武道對于她而言,都是防守多于進攻。

她一貫的作風都是打不過就跑。那種陰損的小手段她沒少學,輕身功法也可勉強算得上一流。但要論這進攻的路數,那…的确是實力差的太多了。

廢話,要不然現在她安雅能被紀阿四打的和條狗似的,趴在地上直哼哼嗎?

所以,即使天天被這混蛋用重手捶打,她也能自己安慰自己,解釋為,鐵不錘不成器。

只是這也太痛了…

她揉了揉自己可憐的小屁屁,憤憤的嘆道,卻不敢抱怨一句。

夜色掩去了遠處山坡上站着的兩個人的身形。

細細望去,依稀可以看出正是平日裏威風八面的嚴老将軍和周将軍。

周将軍不解的問道:“這個紀阿四分明是實實在在的九品強者,這種人物哪怕放在江湖上,也是能呼風喚雨,開宗立派的一代宗師,為何要跑到這軍營中做一個小小的先鋒将軍?”

“聽說名劍山莊莊主就是姓紀的,家中還有三個姐姐,稱作阿四倒也不算是化名。”嚴将軍冷冷的說道:“你去江湖上好好查查,名劍山莊聲名遠播,總有人見過這位深居簡出的莊主。”

“是。”周将軍答應一聲就要退下,想到嚴家的這位小公子,卻是不由的嘆了一聲。

嚴老将軍一生戎馬,倒也并非只有嚴峻熙一位公子。

只不過大公子好經商,富可敵國,堪比國庫。

二公子愛舞文弄墨,文章詩賦寫的是一個花團錦簇,在大魏的才子中也頗有聲望。

唯獨這位嚴小公子小小年紀,便武功了得,頗有乃父之風,自是最對将軍的胃口。

為了替兒子找一門想匹配的适齡小姐,竟是讓這位老将軍愁白了頭。好容易找到一個,哪裏能讓別人搶了去。

天邊,一輪月亮清清冷冷的挂在哪裏,發出森冷的月光。

只見嚴将軍的手緊緊的握在劍柄上,手背上的青筋突起,顯是憤怒至極。

“紀明軒,你若是敢壞了我的好事,我定要讓你死無喪身之地。

景和二年,一場震動朝野的大禍,從大魏的西北鄰國傳來。

遼國突然撕毀與先帝定下的合約,從北疆進犯,已經殺進關內。

烽煙起,邊城亂。

六月初十,遼國皇上蕭牧野斬殺北疆駐軍主帥,拘禁副帥,在大魏散布謠言,稱已奪下四郡,不日即将攻破京城。

一時間,城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一場大禍眼看就要降臨。

西北郡郡守極力抵抗,被斬殺城前,血濺轅門,屍首高懸于城樓數日。

蕭牧野率領百萬大軍,直撲京城。不肯投降的将士,大半被剿殺,其餘被迫投降。

駐守西北郡的西北王拼死力戰,一面燃起狼煙,遣人向朝廷告急。

百萬虎狼之師,幾乎将整個西北郡湮沒在血海屍山中。

昔日繁華的邊塞,一夜之間淪為修羅屠場。

此番戰事起的突然,敵軍來勢洶洶,銳不可當。臨近的各州郡慌忙間倉促應戰,幾無還手之力。

不過短短十數日,遼國的鐵蹄再度踏入中原大地。

消息傳來,如晴空霹靂,天下皆驚。

朝堂之上,渾身是血的将軍含悲哭訴,字字泣血。

李智宸震怒,令嚴将軍率軍支援,誓将遼國大軍趕回西北。

安雅的頭很痛,她的前世今生從未經歷過戰火。入軍的那一天起,她就有此覺悟,要想保的雙手幹淨,不染鮮血怕是不能夠。

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這樣突然。

連從不入軍的小嚴公子也披甲上陣,誓要與我大魏共存亡。

她看着那人重甲佩劍,盔上一簇紅纓,端坐在一匹通身雪白的戰馬之上,身形挺拔如劍。

她終于知道,那個逼着她叫師傅的少年是誰家的貴公子了。

但她幾乎不能識得這個坐在馬上,一臉堅毅嚴肅的少年将軍是教習了她多年,從來都是嬉笑怒罵,狀似瘋癫的那個嚴峻熙。

那個人離她如此之遠,遠的看不清面目,僅僅遙遙望去,竟讓她隐隐有壓迫之感。只見那一身盔甲,在正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閃耀寒芒,讓人不能直視。

她長嘆道,這恐怕才是嚴峻熙真正的面目——小嚴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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