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開門進屋剛換上鞋,李景慕的媽媽就從屋裏走了出來。

「媽,怎麽還不睡?」

李景慕的媽媽看着兒子,上前摸了摸他的臉,說:「在等你。」

「放心吧,媽,我沒事。」

「哎。」李母點頭,「和肖宇哲談得怎樣?」

「挺好的。」

「怎麽個好?」

李景慕把母親垂到肩上的一縷斑白的發挽至她的耳後,「媽,我們決定交往了。」

李母仔仔細細地看着兒子,卻沒有過多的喜悅,許久,才啞着聲道:「小慕,你是真心的要和他在一起嗎?」

「是的。」

「不是為了安我們的心才這麽做的嗎?」

「媽,別擔心,我真不會再做傻事了。」知道母親到底在擔心什麽,李景慕心酸的同時,也更是愧疚。

「媽,放心吧,會好起來的。」李景慕輕輕把母親摟在懷裏,安慰她。

「嗯,嗯。」李母忍着淚,靠在兒子的懷裏。

「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媽就放心了。」

李母強忍着淚,卻又忍不住從話語之中透露出來一絲期盼和茫然。盡管知道肖宇哲是個好的,可他們的這番安排到底是錯還是對?誰也不知道啊。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李景慕就和從前一樣騎着電動車去開店了。

現在他們一家三口就靠他這一家小店維持着生計。店不大,是當初他父母用這些年來存下的養老本和賣老房子的錢開起來的,還好當初離家出走為了生活到底學了些本事,從選店面買器材到開店的經營等等,有李景慕撐着,生意不但做起來了,而且變得越來越好。

李景慕開的是一家影印店,選址靠近一所大學,同時又與一些辦公大樓接壤,每日光是附近人員的業務量都夠他忙得不可開交。開店不到兩個月就因為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又請了兩個人手。這樣的生活累是累了點,賺的也不過是些小錢,但李景慕很知足。

雖然開店的鑰匙李景慕有一把,另一個員工也有一把,但李景慕這個老板還是經常比他們早到開店,同時做一些清掃,随之就坐下來忙碌之前接下的單子。

今天李景慕要接着修改昨天的一個燈箱設計,這是一家夜市燒烤攤要訂的燈箱,客戶要求是能新穎一點,最好能讓顧客看一眼就覺得不錯可以坐下來嘗嘗。要求雖然不多,難度卻挺大,李景慕左思右想,除了攤位名稱,還把一些引人食指大動的燒烤圖片弄成背景放進去,昨天就弄得差不多了,今天是專門修改一些細節的。

沒多久他請來的兩個員工來上工了,接着工作也漸漸繁忙起來,不時有複印各種證件、論文的,有做标書名片的,也有設計列印傳單看板的,有不少都是當天能做完的,無法當天完成的就和客戶定好時間交付押金到時候來取,一如既往,忙亂卻有序。

唯一不同的就是快關店的時候,李景慕接到了一個電話,陌生的一個號碼,以為是哪個客戶的,接過一聽,手機裏傳來的是肖宇哲的聲音。

『下班了吧?』

「啊,馬上。」

『今晚要不要出來一起吃個飯?』

李景慕略一猶豫,還是點了點頭,「好。」

『我去接你?』

「嗯,到我家樓下吧,我正好把車騎回去順便和我爸媽說一聲。」

『行,那一會兒見?』

「好。」

等到對方都已經挂了電話,李景慕還處于一種當機空白的狀态中,半晌才幡然醒悟地想,啊,原來他已經是個有交往對象的人了。

心裏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難受,但總覺得沒什麽腳踏實地的歸屬感。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他自暴自棄地想。

回了家先和父母說了要與肖宇哲出去吃飯的事,李爸、李媽當然高興不己,還叫他好好和肖宇哲相處,不用擔心他們。

害怕肖宇哲來了見不到人,李景慕沒有在家中多待,可一下樓就看到了肖宇哲的那輛香槟色的福特嘉年華,便趕緊地走上去先輕輕敲了下車窗,等車裏的人看到他才打開車門坐進去。

「久等了?」

「沒有,也剛到。」

肖宇哲淺笑,看他把安全帶系好才開動車子。

「和我出來吃飯,你爸媽有說什麽嗎?」

想到父母欣慰的樣子,李景慕不由一笑,「他們樂得咱們能有機會多多交流呢。」

肖宇哲哈哈一笑,「我小姨也是,昨晚知道我們決定在一起了,今天不知道打了幾個電話提醒我一定要找你吃飯,多多培養感情。昨晚我小姨和你父母一塊走的,後來也不知道又聊了什麽,我覺得他們都成好朋友了,看這心有靈犀的。」

李景慕開玩笑似地說:「原來你請我吃飯是你小姨的要求啊。」

「這倒不盡然。」肖宇哲左手支在車窗上,右手握着方向盤,微側着臉看向他這邊,說,「我和我小姨說了,不用她這麽耳提面命,我好歹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了,怎麽追求人,還是知道的。」

不知道是他的目光還是他的話,讓李景慕忽然有點面熱心跳,別過臉,裝做沒看到的把臉挪向車窗外,卻沒見肖宇哲眼中的笑意更甚。

這次去哪吃飯肖宇哲沒有再詢問李景慕,而是直接開車帶着他去了一家環境還算不錯的泰國餐廳,酸辣的菜肴是李景慕老家的口味,也是他的最愛,上菜的時候他挺訝異地看向肖宇哲。而對方也老實向他坦白:「資料完全是我小姨提供的,至于她是怎麽知道的,你懂的。」

于是李景慕對父母無恥出賣兒子的行徑表示由衷的哭笑不得。

兩個大男人在對各自的家長如此出賣彼此的行為表示各種無奈好笑的話題之下愉快地吃完了飯。至于怎麽解決飯後的消食活動,肖宇哲早有安排,剛好最近市裏正在舉辦與其他城市的籃球比賽,肖宇哲通過內部關系硬是搞到兩張當天的門票帶着李景慕一塊去了。

今天只是一場選拔場,兩個城市的球員正在為下一場的比賽火熱比拼,李景慕和肖宇哲也不說支持誰,就是看哪個球員順眼就順帶着支持着他這支球隊了。

一開始他們都還有點拘謹,可看旁邊的人都這麽放得開,加上肖宇哲在一旁從中慫恿,慢慢地,受到感染的李景慕不由放開心扉,與其他觀賽人員一樣完全融入了比賽時的火熱氣氛放開了一切扯衣領撸衣袖站起來揮動雙手地為球隊吶喊助威。

可是最終這支球隊還是不争氣的輸了,兩個人無比失望,悻悻然地勾肩搭背離開比賽場地。

但是,很盡興。

這是最後坐在車上時,他們都不約而同感受到的。

出來後的時間已經不早,肖宇哲就直接開車送他回家,路上,他問一邊仍然帶着賽後的一點激動餘韻的李景慕,「累了嗎?」

李景慕看着他,嘴角不禁帶着一絲笑意,「不累,還有,謝謝,今天很盡興,我很久都沒這樣過了。」

肖宇哲也一笑,「我也很久沒這樣了。」這些年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如果連工作都填補不了寂寞就會把炮友約出來把所有的精力都釋放,讓自己累得連思考都不能,雖然可以驅散寂寞,卻也只是一時的,而且事後,感覺也更疲憊。

其實對于今天的安排肖宇哲還真費了點苦心,少時對喜歡的人花前月下,吃飯、看電影或去游樂園、KTV玩一場如今都不怎麽适合兩個年齡都超過三十歲的半老男人,好在和人閑聊時知道這段時間有籃球比賽,聞言心中為之一動。

從他小姨那獲知的消息,李景慕曾經還是籃球校隊的,而他自己自然也沒有錯過熱血激情的時代,既然兩個人都與籃球有過不解之緣,何不去看一場?

況且籃球場上的氣氛一貫熱烈而激昂,或許能更快驅散彼此之間的那一點距離和生疏。

而事後的效果比肖宇哲預料的還要好,也從中可以看出,李景慕曾經的确是一個很開朗放得開的人。

所以肖宇哲今晚的心情很好,李景慕亦然。

送李景慕到了家樓下,他下車前,肖宇哲叫住了他。

「李景慕。」他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你随時可以給我打電話,不管有沒有事。」

李景慕不由一笑,輕點了下腦袋,「好。」

肖宇哲就坐在車裏看他走進樓道中,然後才開車離去,卻不知道走上二樓的李景慕正站在樓梯轉角的窗口裏,目送他離開。

這是個好的開始,也許會有個好的結果,不是嗎?

接下來的時間,肖宇哲只要有空就會約李景慕出來,不一定都是去吃飯,如果是周末,就兩個人相約去城市外的山林小溪邊釣魚,或者是去打一場網球。如此來往一個多月後,李景慕的媽媽還讓李景慕禮尚往來地邀請肖宇哲到家裏來吃飯。

肖宇哲為此還精心準備了不少禮物,而且見到兩位長輩時他也格外能說會道,再一次給他們留下了好印象,紛紛暗道這次真沒看錯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的關系随着交往時間的增長也日漸加深。

他們都是經歷過一次情感磨難的人,都把這一次的感情認真看待,都在用心地維系這次的關系。

他們都有各自的工作與生活,雖不是天天見面,但卻天天通電話,也許是抽出空來的肖宇哲的一句問候,也許是晚上睡前讓對方不要忙太晚的一聲屬于李景慕的叮咛,更也許只是一個簡短的短訊,總之都很簡單和普通,但是他們都把對方記在了心裏。

一個多月,三十七天,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長,可以無所事事,也可以突飛猛進。

受過挫折的人再一次愛,更是小心謹慎,說他們感情越發密切,是因為只要閑下來他們就會不由地思念對方,說他們還止步不前,是因為除了牽一牽手他們甚至連一個禮貌性的親吻都沒有。

是珍惜、是害怕、是謹慎抑或是還不到時候?李景慕不說,肖宇哲不提,以為沒什麽大不了的,但都存在于對方的心裏。

肖宇哲的工作性質就是經常全國各地到處跑,交往一個多月,他們也就出來吃過三次飯,見過五次面,其中還包括肖宇哲到李景慕家吃飯的那一次,所以他們更多的還是電話聯系。

盡管他們都已三十多歲,可交往起來仍舊像普通的情侶那樣,拿起電話,或許根本沒什麽事,也沒什麽話,但卻不怎麽願意放下,不停地沒話找話。

就比如像這樣的對話:

『吃過飯了嗎?』問這話的多半是肖宇哲,他總是喜歡在中午空閑的時候給李景慕打電話。

「吃了,你呢?」

『正在吃。』

「吃的是什麽?」

『嗯,助理幫訂的一份速食。』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研究具體都有什麽,『有咖哩雞、蒸肉、炒蛋和青菜。』

「好吃嗎?」

『馬馬虎虎。反正現在是在工地上,将就了。』肖宇哲是搞園林設計的,只要有活幹,多半還是親去現場監督或指導,很多時候早中晚餐也都在工地上解決。

「最近很忙嗎?」

『有點,嗯,我後天就能抽出時間休息一下了,到時候我去找你?』

「好啊。」

『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或想吃的東西?先想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嗯,我沒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

『這樣啊。那就由我安排了,好嗎?』

「沒問題,我相信你。」

接下來似乎也沒什麽話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想要提前放下手機的意思,最後還是李景慕先發話,「行了,你還是先好好吃飯吧,別餓了,有時間我們再聊。」

『好吧,後天我去找你。』

「嗯,好,那就到時候再見了。」

『嗯,拜拜。』

雖然挂了電話,可李景慕還是握着手機情不自禁地看了又看,似乎能從中看出個大活人來。

說好的後天眼看就要到了,第二天李景慕為了能趕完明天的所有工作好好和肖宇哲出去玩,加班加點忙到晚上八點多才關門回去的路上,卻接到了肖宇哲打來的電話,可當他剛拿出手機接聽時對方卻掐斷了電話。

李景慕莫名,想了想反打了回去,手機響了好一陣才被接起。

『景慕?』交往這一個多月,肖宇哲已經改了稱呼。

「剛才怎麽給我打電話又挂斷了?」

肖宇哲卻似乎不怎麽想回答。『唔……』

「怎麽了?」

『唉,說好的是明天去找你,可看來我估計是去不了了,就想打電話和你說一下。可電話一打過去又覺得也許明天就好了呢,還是挺想和你出去的,忍不住就又挂了電話。』

李景慕雖然覺得他孩子氣的語氣和行為有點好笑,可他話裏的意思卻沒能讓他放松下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別擔心,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扭傷了腳。』

真的是扭傷了腳。等不放心的李景慕照他說的地址找上門去時,就看到他跳着一只腳來開門,右腳腫成了一個小包子。

注意到他的目光,肖宇哲趕緊道:「真沒事,我去看過醫生了,小問題,擦點消腫的藥明天就能好了。」

「怎麽扭傷的?」李景慕趕緊進了屋,反手先關門,然後扶着他走到沙發上坐下。

「今天在工地上光顧着和人交代事情,沒留意腳下一腳踩空就把腳給扭了。」

「擦藥了嗎?」

「還沒呢,正要擦藥你就來了。」

「藥呢,我幫你擦吧。」

「就這,茶幾上。」說着肖宇哲傾身把藥酒瓶拿過來遞到李景慕手上。

雖然兩個人這個月來見面的次數不算多,但因為經常電話聯系,彼此間倒也逐漸形成了一定的相處模式,已經能自然的不帶一絲生疏地交談着。

正如眼下,肖宇哲沒覺得讓李景慕給自己擦藥有什麽不對,李景慕也不覺得為他擦藥有什麽尴尬。拿過藥酒瓶,直接就蹲下去,卷起他的褲腳,捧起他的腳先看一眼情況,遂坐到沙發上,把他的腳扶到自己大腿上擱着,打開瓶盒倒出一點藥酒在掌心,于雙手掌心之間搓得火熱,這才捂上肖宇哲扭傷的腳踝處。

「我會用點力揉的,這樣才會更快消腫,會有點疼,你忍下。」

讓他捂上的地方像燒起來一樣的炙熱,肖宇哲還沒來得及回應他就開始大力地揉搓起來,那一瞬間的刺激讓肖宇哲整個人都痛得繃緊了身體,差點沒忍住叫了出來。

好在緊要關頭他保住了男人的尊嚴沒叫出聲。

随着李景慕的動作,腳踝處除了腫痛外也開始變得熱辣起來,兩者混在一起,應該是不好受的,可在一開始的劇痛之後,肖宇哲覺得讓他這麽揉着其實還挺舒服的。

像是在按摩一樣,僵硬的肌肉在被大力揉開之後,舒适感就會随之而來。

這時肖宇哲也開始有空閑打量起身邊的李景慕來,他很認真,全心全意地給肖宇哲擦藥揉腳完全沒注意到肖宇哲的探視,也不知道他這樣一副認真專注的樣子,在對方心底,留下的是怎樣一個平靜卻渾厚的一筆。

雖然受傷不重,但也影響到了日常的生活,李景慕不放心他一個人待着,就給父母打了電話說肖宇哲受了點傷,他今晚要留下來照顧他,他父母一聽,表示關心的同時,也自是樂得願意他們多一點時間相處,還讓李景慕好好照顧肖宇哲。

這時間已經是稍晚,聽到肖宇哲晚上幾乎沒吃什麽東西時,李景慕立刻就走到廚房裏準備給他弄一些吃的,可一進廚房經過一番翻找,心中不由升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感慨來。

肖宇哲就一個人住當然是懶得弄吃的,平常都是在外面解決,家裏是半點存糧都無,無奈之下,李景慕只好下樓去買。

肖宇哲怕他不熟悉附近的環境本來想跟着的,可他現在這個情況,李景慕能讓他跟着去才有鬼了,直接讓他一把按回沙發上,自己一個人開門走了。

好在肖宇哲的居住環境不錯,樓下不遠處就有一家小超市,基本的食物都有,李景慕于是買了一紮面條、幾個雞蛋還有一包火腿,回到家裏直接給肖宇哲煮了碗雞蛋火腿面。

晚上李景慕因為趕工也沒回家吃,直接訂了份外賣,就這麽點東西不怎麽經吃,所以折騰到現在也差不多餓了,于是他沒客氣,多煮了點面條,給肖宇哲盛了一大碗,自己也盛了一碗與他腦袋對腦袋地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李景慕問:「味道怎樣?」

肖宇哲夾起一筷子面條反問:「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先來實話。」

肖宇哲揚揚眉,「能吃。」

李景慕好整以暇,「假話呢?」

肖宇哲立刻換上一副奸商嘴臉,「親,好吃得不得了,再來一碗,記得包郵哦!」

李景慕噗哧一聲笑了,差點沒把嘴裏的面條噴出來。

吃完面稍作休息,李景慕讓肖宇哲到沙發上待着看看電視,他則負責洗好碗筷收拾廚房。

等他打掃完畢出來時已是晚上十點多,在肖宇哲的示意下坐到他的身旁和他看了一會兒電視節目。

等肖宇哲覺得時間差不多,肚子也沒這麽撐了,就問李景慕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李景慕想了想,說:「你先去洗吧,你現在腳不方便,等會兒有什麽不便我也好去幫忙。」

肖宇哲沒有任何推辭,直接點了點頭說:「也行。」

正等他要站起來去找睡覺穿的衣服,李景慕更快一步攔住他,說:「你說東西放哪兒我去給你拿吧,你現在最好少動彈。」

肖宇哲只好坐下來,同他說好放衣服的地方後,又道:「櫃子下面的抽屜裏有沒穿過的內褲你去拿一條來穿,我記得還有套沒穿過的睡衣,應該也在這個抽屜裏,你找一下。」

李景慕依言去找,很快就找齊了衣物,先把肖宇哲要穿的放進浴室裏擱架子上,随後找來一張小凳子擱在蓮蓬頭下面。

肖宇哲住的是很常見的單身公寓,就一室一廳,浴室倒挺寬敞,還有浴缸。李景慕問過他一會兒要不要泡澡,肖宇哲趕緊搖頭,大熱天的泡澡那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嘛。可他現在的情況又不好站着淋浴,于是李景慕幹脆找來小凳子,讓他自己坐着洗,減少腳的負擔。

一切準備就緒,李景慕才出去把肖宇哲扶進浴室,先幫着他把衣服褲子脫了,就剩一條內褲時他小心別過視線,扶着肖宇哲坐在凳子上,挂在牆上的蓮蓬頭取下遞到他手裏,把毛巾挂到他脖子,就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李景慕才出去不久,電視節目頂多看了五分鐘就聽浴室裏的人哎喲叫了一聲,趕緊起身推門進去一看,赤身裸體的肖宇哲不知怎麽摔在地板上,給他坐的小板凳則翻倒在一邊。

李景慕馬上上去扶他:「怎麽摔地上了?」

肖宇哲吃痛,又有點尴尬地解釋:「應該是凳子太小了,我正給自己擦背,凳子好像有點撐不住我這大塊頭,給歪一邊了。」

李景慕聞言看一眼倒在一邊的小凳子,心有戚戚然。

其實這就是他們去釣魚時常坐的那種布制折凳,因為李景慕實在找不到像樣點的小凳子,索性就找了他們之前去釣魚時就用上的折凳放浴室裏,沒曾想這種凳子你規規矩矩釣魚時坐的那樣子還挺好,可動作一大些,尤其是擦背時扭來扭去,就有點支撐不住。

可眼下肖宇哲又不好站着,浴缸那邊又沒有蓮蓬頭可以讓他坐在裏面洗,李景慕還是得把側翻的小折凳扶正,讓肖宇哲小心坐下。

「你別動,我給你擦背。」

說着拿起蓮蓬頭幫他沖洗起來。

肖宇哲身材很好,四肢修長有力,肌肉結實勻稱每一塊都恰到好處,剛才在幫他脫衣服時李景慕看見心底就不由得豔羨,覺得肖宇哲這男人真是完美得極致了。

現在能更進一步的觀看,即便同是男人,李景慕也不禁為這樣的好身材着迷,手指在摸上他的背時,指尖因為激動而不受控制地輕顫着。

而就在李景慕看似心無旁骛實則胡思亂想的沖洗下,背對他而坐的男人似乎也不怎麽平靜。

肖宇哲一直就覺得李景慕的皮膚看起來手感很好,摸起來自然也是如此。交往這段時間,他們都因為珍惜而小心翼翼沒敢過多的接觸,頂多是恰到好處時的牽一牽手、摸一下臉,現在李景慕帶着熱意的手全然貼在他背上,為了擦拭還會上下移動,偶爾還會碰觸到他相對敏感的地方,加上這段時間肖宇哲一直過着禁欲的生活,于是他像個十七、八歲的小毛頭一樣,沖動了。

「景慕,可以了,你先出去。」

李景慕正給他洗到一半,聽到他這麽說有點奇怪,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可肖宇哲低垂頭臉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也沒有多想,站起身正要出去時,眼角忽然瞥見肖宇哲飛快扯過毛巾掩飾胯下的舉動。

也都是經歷過世事的三十多歲的男人了,李景慕于一剎那間領悟了肖宇哲此刻的處境。

他遲疑了一下,沒有離開,反而是蹲了下來,在肖宇哲驚訝的目光之下把手探入毛巾底下,盡管肖宇哲反射性地伸手擋了一下,但他還是堅定地握住了某個深甸甸的硬物。

僅僅是李景慕的手為自己擦背都能讓他控制不住,眼下更直接地包裹住欲望的中心,電光石火之間,猝不及防的肖宇哲險些就成為了秒射男。

其實做這一切時李景慕沒有想太多,可等他真做了時,尴尬和羞恥同時襲來讓他恨不能落荒而逃。可一想到這人是肖宇哲,是他正在用心交往的對象,他還是極力地留了下來,盡管手中的硬物快要把他的手灼傷,也盡心盡力地給予安慰着。

而在肖宇哲的眼裏,一直悶不吭聲的李景慕表面上平靜,可在他被刺激得繃緊身體的間隙,迷亂的目光還是清晰地看見了男人似染了血一般通紅的耳朵與臉頰。

這一刻的浴室裏,蓮蓬頭的水還在噴灑,然而兩個人之間,除了暧昧,似乎又多了一層看不見摸不着,卻又真實存在于其中的,名叫淪陷的東西。

事後,肖宇哲有些失力地靠着牆壁,而李景慕則故作鎮靜地用水沖去手上的東西。他沒有立刻離開,畢竟肖宇哲現在腳不方便,他不放心,而是繼續為他沖洗了一遍身體。

過程中,肖宇哲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紅得快要滴血一樣的臉上,心裏頭莫名就有點癢,總覺得這時應該做點什麽或者說些什麽,于是不知怎麽就開口解釋道:「我平時沒這麽容易這樣……也許是交往的這段時間以來,我都沒像之前那樣出去玩過……」

李景慕覺得自己的臉更燙了,手上的動作也開始變得略略僵硬起來。他聽得出對方的意思,交往以來,他一直為他守身如玉。聽到肖宇哲說完,他覺得自己也應該說點什麽,可過了老半天,他也才木着表情臉卻紅着吶吶地「嗯」一聲。

肖宇哲就有點忍不住地想笑,忽然就覺着眼前這個人,怎麽會這麽的可愛,讓他真恨不得擁在懷裏使勁地疼愛。

給肖宇哲洗完澡幫着換上幹淨的睡衣,李景慕整個人也濕得差不多了,他先扶着肖宇哲到床上坐好,自己也拿着衣服進浴室匆匆沖洗了一遍就出來了。

「我給你擦藥,擦完了就睡吧。」

正靠坐在床翻看雜志的肖宇哲聞言擡頭,看見穿着一身睡衣的李景慕拿着藥瓶朝他走來,先往裏挪了挪讓出位置讓他坐在床邊。

肖宇哲躺在床上舒服地微眯眼,借着床頭溫暖的燈光看着正認真給自己揉腳的人,全身心都舒展開後,他有點懶洋洋地說:「景慕,明天咱們去爬山吧。」

李景慕手下又加了下力道讓他吃痛,同時意識到目前自己的情況,「你都這樣了還去爬什麽山啊!」

「也許明天就全好了呢。」

「不可能,都腫成這樣了,沒個一星期別想好全。」

「唉,可我把明天都空出來了,總不能什麽都不幹吧?」

「沒事。」李景慕又倒了些藥酒在掌心搓開,接着繼續使勁給他揉腫處,「我明天也沒事了,可以在家裏好好陪你。」

一聽這話,因為不能一起出去散心的不悅頓時煙消雲散,肖宇哲自己都覺得有點神奇。

他來了興致地支起上身,說:「我之前存了不少電影一直都沒時間看,我們明天剛好可以看一看。」

李景慕一邊揉一邊對他笑着,說:「行,傷患最大,你說怎樣就怎樣。」

肖宇哲滿足了,又躺回床上。

揉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覺得差不多了李景慕才停手,看一看昏昏欲睡的肖宇哲,他蓋好藥酒瓶蓋,幫他蓋好被單,小心把床頭燈關上,摸黑正要退出房間外時,房間的燈卻啪一聲亮了。

「景慕,你要去哪?」

本該要睡着的人正撐着上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李景慕便道:「我到外面沙發上睡。」

肖宇哲一笑,問他:「為什麽要去睡沙發?」

李景慕正想要解釋這裏只有一張床他不睡沙發睡哪的時候,對上肖宇哲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他這麽問的實質含意。

肖宇哲拍拍旁邊的空位,又道:「床這麽大,為什麽要睡沙發?」

李景慕無言,良久之後,他走過去,揭開被單,躺到床上。肖宇哲這才滿意地傾身關上燈,躺了回去。

兩個人安靜地躺在床上,過了片刻,肖宇哲的聲音于昏暗的房間內響起,「景慕,睡了嗎?」

「還沒。」又不是睡神,馬上就能适應新環境睡着才是見鬼了。

「我想起一件事。」

「什麽事?」李景慕不由朝他那邊翻過身去。

而肖宇哲忽然靠過來,壓在他的上方,黑乎乎的房間裏,李景慕依稀只能看見他的輪廓。

「我想起,我還沒有給你晚安吻。」

随着他的話響起,是他的臉正逐漸朝自己靠近,李景慕不禁屏住呼吸,下一刻,柔軟溫熱的觸感貼上他輕輕抿起的唇。

不是一觸即分的親吻,它一直停留,在李景慕習慣它帶來的悸動和溫暖而漸漸放松下來時,肖宇哲的舌頭輕撬開他的唇堅定而快速地探入他的口腔。而李景慕在一開始的僵硬之後,很快放松身體,柔順地接納着它的入侵,并在它的帶領下,逐漸地意亂情迷起來,雙手不由自主地攀附上肖宇哲的肩膀,腦海裏只剩下一片空白,本能地迎合享受着。

親吻的時間持續得很長,等到兩個人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肖宇哲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他。

此時眼睛已經能适應黑暗,而他就借着這模糊的光芒用手指輕畫着李景慕的輪廓。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一段時間過去後,呼吸由急促回歸于平靜,他們也都冷靜了些許。

深夜的空間分外寧靜,肖宇哲輕輕躺回去,把被單給李景慕蓋好,左手環上他的腰身,右手輕輕拍他的背,說:「睡吧,晚安。」

李景慕也輕輕地答:「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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