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千依百順

昨夜何葉為周新億按揉心口徹夜未眠，早上疲憊不堪的在周新億身邊睡着，足足睡到下午才醒。

之前計劃好的出游今天是泡湯了，于是他們吃了“午飯”後準備出去散步，臨行前，周新億告知何葉順便也取消了明天的游玩計劃。

當時周新億還坐在沙發上，抱着何葉道：“已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可是今晚我偏偏要和你這對鴛鴦快活似神仙。”

何葉無奈扶額，笑道：“你能不能不糟踐這些文藝的句子？”

“好。”周新億依何葉而言，換了個直白的說法，他笑着抱何葉更緊，續道：“明天你可能下不了床。”

男人之間親熱的花樣繁多，有時比之男女之間更加激烈，加之男人天生不是承受的一方，因此在下面的人會比女人辛苦許多，可是周新億無論是壓在何葉身上還是讓何葉自己坐上來，都堅持要與何葉面對面，因為這個姿勢可以相擁相吻，他們之間的情事一向極盡溫柔纏綿，雖能次次享受銷魂極樂，卻并不會過度消費何葉的體力和健康。

因此周新億只是言語上挑逗一下，決定休息不過是心疼何葉昨夜勞累。

雖然他們已有多次肌膚之親，何葉面皮還是很薄，聽到這話臉上一熱，輕推開周新億起身去換衣裳。

各自收拾好之後，他們并肩而行，剛出了酒店便在門口遇到了兩個許久未見的故人，方勝達和張然。

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小了……嗎？

四人相互走近，湊到一起時，分別打了招呼。

“我能借你一點時間嗎？”先開口提起正事的張然對何葉詢問，說完之後，目光卻很快轉向周新億，好像他才是可以做主的人。

周新億與何葉相視片刻，輕輕點頭，何葉這才面向張然，答應道：“好，附近有間咖啡廳，我們一起喝個下午茶吧。”

雖然何葉說的是“一起”，可是到了咖啡廳後，四人卻默契地分開而行，周新億與方勝達在大廳共飲，何葉帶張然進了咖啡廳的包間。

現下張然的身邊只有何葉，兩人面對面坐着。

很多人有一個毛病，事先預想好千百次與喜歡的人相見的場景，也許對話神态都思慮許久，然而真正到了面對的時候，卻全都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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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然就是這樣的人，左思右想之下，選了最俗的一句話做開場白：“你最近還好嗎？”

何葉微笑作答：“挺好的。”

張然一陣恍惚。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何葉的微笑了，何葉的微笑還是那麽溫暖，可是這個笑容裏帶着陌生和疏離，終究是回不到從前。

張然端起杯子，一點點将杯中的果茶飲盡，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還在恨我？你是不是永遠都會恨我？”

猶豫許久，張然還是将這個話題說了出來。

何葉搖搖頭，坦然道：“我從來沒有恨過你。”

張然輕咬自己嘴唇，道：“但是你不會原諒我。”

何葉并不否認。

“為什麽？”張然追問道：“你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愛人，為什麽還是不肯原諒我？難道你還愛她？”

何葉為張然的杯子續滿了水，眼中毫無波瀾，平靜地道：“與那無關，我心裏只有一個人。”将茶壺重新在桌上放穩後，他又續道：“但是我并沒有原諒你的必要，已經沒那麽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麽一定要強迫我做出決定？”

張然低聲道：“若我真的放下你，我們是不是可以做朋友？”

“不可以，我們做不了朋友。”何葉毫不猶豫地拒絕，語氣卻依然溫和：“他再豁達，也不會希望我和一個曾經給我下過藥的人糾纏不清。”

張然怔了怔，難以置信地道：“因為他，你連交朋友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何葉淺笑一聲，道：“世界上有那麽多人，我為什麽一定要和深愛我的女人做朋友？我已有所愛，該斷就要斷幹淨一些。”

那樣随意地提起張然對自己深愛，仿佛稀松平常的小事毫不在意，令張然心中陣陣失落。

這并不是周新億要求的，周新億尊重何葉的意願，絕不會剝奪他的任何自由；可是何葉在意周新億的感受，甘願放棄一些可以放棄的自由。

周新億也是個有過去的男人，易地而處，他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再相愛的兩個人都要經歷生活與觀念的磨合，然而，“磨合”這回事，本來就是需要付出又不能計較付出多少的過程。

張然心裏發苦，卻強迫自己發笑，這個笑容看起來就顯得更苦澀了。

“你對他竟然這麽好。”她的聲音低如蚊蠅，絲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不甘。

何葉坦言答道：“我對他，千依百順。”

“你怎麽會說這麽卑微的話？從前的你，有你的堅持，有你不能做的事情。”張然驚愕地搖頭，無不遺憾地道：“你竟然願意為他改變至此。”

張然下意識地認為這個詞用得很卑微，是因為方勝達在她面前已低到塵埃裏，她覺得那樣的感情會使人丢掉尊嚴和一切。

“你錯了，他不會讓我改變。”何葉矢口否認，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我依然有我的堅持，我依然像以前那樣，有所為有所不為。”

若說何葉有什麽變化，唯有不能失去周新億這一點而已。

張然睜大了眼睛看着何葉，有點不能理解這其中的意思。

何葉卻無意再說下去，他飲了口水，站起身，禮貌地提出離開。

張然微微點頭，她心中非常清楚，這一再見大概再也不見，她看着何葉轉過身，眼眶中含着的淚珠終究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轉身即是永恒。

張然希望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為何葉傷心。

直到何葉走出包間，徹底從她的視線中消失，她腦海中仍然回味着何葉剛剛說過的話。

待她再也看不到何葉的影子，才終于想明白了。

他們的千依百順，并非無底限無條件的卑微順從，而是深知對方品性，尊重對方人格，不會提出令對方為難的要求，因此，索取的那一方所想要的都會是可依可順的需求，怎會換不來千依百順的回應？

如此的千依百順建立在尊重和了解的基礎上，會讓彼此深愛的兩個人良性循環的相處，讓幸福和愛更堅定更真摯更長久。

張然忽然站起來，沖到門邊，目光環視許久，沒再尋到那想見的人影，這時，方勝達恰巧走過來，将她擁進懷裏，她無力地倚在方勝達肩上，默默對所愛之人道了聲祝福。

“該回去了，相信我，回去就沒有傷心了。”

方勝達對懷中的張然輕聲安慰。

在國內的時候，他們求了黃剛許久，也沒能把周新億和何葉的行蹤求到，最終卻是王妍雙松了口。

這件事周新億與何葉自然是知道。

此時了卻張然心事的何葉已經回到周新億身邊，牽起了周新億的手。

手手相牽，心心相印，靈魂相依，餘生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