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慶森林
星天校園。
和煦的陽光灑在林蔭大道上。
來往的路人中，周曾谙和江暖肩并肩走着，手上各拿了一支不同口味的冰淇淋。
兩個人笑得都很燦爛。嬉笑怒罵間，看上去無比要好。
不遠處。
溫戈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幕。
然後收回視線，向食堂走去。
身後卻傳來一聲叫喊──“溫戈。”
沈知恩連走帶跑地過來，“你要去食堂嗎？”
溫戈：“是啊。一起嗎。”
二人邊聊着邊一起上了臺階，女生瘦削，男生修長，背影看過去倒也算搭調。
走進人聲鼎沸的食堂，沈知恩說自己有約，便和他分開了。
溫戈瞧了瞧花式各樣的窗口，思索兩秒，最終決定去買個煎餅。
“師傅，要一個綠豆煎餅不要蔥。”
“好嘞。”
話音剛落，一旁一道秀美的嗓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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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您，我和他一樣。”
溫戈回過頭。許若妍微微一笑，“怎麽，沈知恩沒和你一起嗎？”
溫戈微挑眉尾，“她應該和我在一起嗎？”
“沒有啊，我就是随便說說。”
一勺面糊攤到鐵板上，“滋滋滋”地冒着煙。隔着一道玻璃窗，許若妍和溫戈一道靜靜站着。
半晌，她像想起什麽似的開口：“不過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沈知恩嗎？”
“考慮什麽？”溫戈被問得有些莫名。
許若妍嗤笑一聲，“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溫戈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同學，你能把話說明白點嗎？”
“你真不知道？”許若妍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沈知恩喜歡你。”
溫戈尚未反應過來，微信提示音就響起：
“下午有空嗎？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日料，可以一起去嗎？”
是沈知恩發來的信息。
宿舍中。
窗簾緊閉，視線昏暗。
溫戈呆坐在床鋪上，手中的手機屏幕仍停留在和沈知恩的對話框裏。
腦海中不斷浮現着許若妍的話，他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怎麽會呢？
沈知恩怎麽會喜歡他呢？
還有。
他盯着沈知恩的微信，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有了不同的意味。
這條短信怎麽辦？
溫戈竟有些垂頭喪氣起來，煩躁地揉了揉腦袋，幹脆把手機往床上一丢。
不過片刻功夫，卻又撿起來，先給小胖打了個電話：
“喂。我有事找你，趕緊過來，校門口見，挂了。”
然後在手機上認認真真給沈知恩回道：
“抱歉，我有事，去不了。”
說罷，手機往桌上随意一擱，走出宿舍。
“哐當”一聲。
和關門聲随之響起的，是手機的提示音。
屏幕上，聊天框綠得顯眼，沈知恩說：
“你一定要來，我會等你的。”
校門口。
寬闊的馬路旁，兩側的行道樹經過了一個冬天的睡眠，已經長出了嫩綠的新芽。
溫戈手上拿了支可愛多晃晃悠悠地站着。不遠處，小胖一顫一顫地跑到溫戈面前停下：
“哥，你找我？”
溫戈“啧”了一聲，琥珀色的眼瞳露出些嫌棄，“你怎麽才來？”
小胖憨憨地笑了兩聲，“有事耽擱了。不然我請你吃大餐吧。”
“不用了。”溫戈悶悶地說。
小胖瞧出不對勁，問：“哥你心情不好？”
溫戈腳扭着地上的塵土，“嗯”了聲。
小胖不解：“為什麽呀？不是都好好的嗎？”
“有個人……”溫戈想了想，改口道，“有個女生喜歡我。”
小胖一下樂開了花，“你就為這個？不是吧哥，喜歡你的女生多了去了，別忘了你微博可是有八千八百萬粉絲呢，多一個人喜歡你有什麽好奇怪的。”
溫戈無語：“你懂不懂啊你，不是這種喜歡。”他思考半天，“就是有個女的，暗戀你，想跟你在一起那種，懂了嗎？”
小胖點頭如搗蒜，“懂了懂了懂了。這也很正常，你的八千八百萬粉絲哪個不是想跟你在一起的？”
“話是這麽說，但是……”
話說到一半，溫戈不再說下去。
他瞥了眼小胖，不耐地揮揮手，“算了算了，跟你也說不明白，回去了。”
說罷轉身。
小胖納悶地嘀咕：
“我有這麽笨嗎？”
──“咚咚”。
灰蒙蒙的背景下，一只纖瘦的手伸出來，叩了叩木質的推拉門。
等了半晌，沒有人響應。
這才注意到門上搖搖欲墜的告示牌──
“營業時間：下午三點到晚上八點。”
算了算時間，還很充裕。
沈知恩轉過身，走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窗明幾淨的玻璃前，女孩素色的身影微垂着頭，不言不語。
……
教學樓前的空地上，有三兩學生扛着機器路過。
溫戈百無聊賴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一只腳将石子踢得飛遠，另一只腳又換着踢。
江暖剛下課，從教學樓走出來，瞟見溫戈的身影。
她眸光一頓，視而不見地越過他徑直離去──
“江暖江暖，等等。”
豈料溫戈連忙叫住她，跟上前道：
“你去哪裏？我也一起去。”
江暖斜睨了他一眼，說：
“我回宿舍，你也要一起去嗎？”
溫戈一鲠，“……宿舍就算了。你回宿舍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們一起出去逛街吧，去哪裏都行，什麽幸福百貨啊，商業街啊。對了你不是喜歡游樂場嗎，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東邊的那家游樂場吧。”
江暖看向他，正色道：“現在是下午三點，我們現在過去要至少要兩個小時，到了那兒天都黑了。而且，你下午沒有課的嗎？”
溫戈沒有回答，只是笑笑，本該勾人的笑容有些敷衍。
“你不願意和我一起嗎？”他說。
“我告訴過你，我有男朋友了。”
“可是我喜歡你。”溫戈說，“江暖，即使過去了這麽久，我還是發現我最喜歡你。”
他水霧蒙蒙的眼瞳看上去就像小狗一樣無辜又真誠。
“我不喜歡你。”江暖認真地對他說，“而且我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的，溫戈。”
天空毫無征兆地下起淅淅瀝瀝的大雨。
長椅上，沈知恩有些倉皇地拿包包遮住頭。慌亂之間，一時找不到一個避雨的地方。
“哐當”一聲。
日料店的門被拉開，老板從裏面探出腦袋：
“姑娘，要不你進來避避雨吧？”
許是覺得自己太過丢人，沈知恩頂着一頭濕答答的劉海，丢下一句“不用了”。
就遠遠跑開。
溫戈呆呆地站在原地，垂着腦袋，像一只焉了的茄子。
這是一場陣雨，來得急，走得也快，等到江暖轉身離開的時候，雨已經不下了，連衣服上都只沾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沈知恩松了口氣，收回舉在頭頂的包包，踏進校門，卻瞄見不遠處站着的溫戈。
她小步跑上前，“溫戈，你淋雨了嗎？我剛才在日料店等你了……”
溫戈緩緩轉過頭，神色微一怔忪。
下一秒，他不耐煩地大吼起來：
“我讓你等我了嗎？你自己要等，和我有什麽關系？你為什麽總是纏着我？”
沈知恩一愣，解釋道：“不是，我給你……”
“你解釋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一個大麻煩！沈知恩，你能不能不要喜歡我？！”
沈知恩臉色一白，腦中“轟轟”作響。她嘴唇顫抖着開口：
“你說……什麽？”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喜歡我。”溫戈精致的臉上神情冷淡，語氣像冰塊一樣冷冽，“因為我不會喜歡你，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
說罷，他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沈知恩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怎麽辦？
溫戈知道她喜歡他了。怎麽辦？
她清秀的臉憋得通紅，五官皺成一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遠處。
江暖邊翻着書本邊匆匆往教學樓趕。她一會兒還有課，趁着剛才的間隙回宿舍取了本書，卻沒想到剛才經過的地方沒看見溫戈，反倒多了一個哭泣的身影。
江暖微微一怔，不禁多看了兩眼。
沈知恩似乎變漂亮了些。其實她本就長得不難看，小巧的瓜子臉上兩條眉毛十分秀氣，只不過平日裏不怎麽打扮，所以在星天不甚起眼。
江暖頓了片刻，到底也沒有上前。
與此同時。
燈光昏暗的酒吧。
穿着時尚的年輕男女在舞池中央扭捏着身姿，吶喊狂歡，此起彼伏的音樂幾欲炸裂人的耳膜。
淡藍色的透明液體緩緩倒進高腳杯。
一個男生端起兩杯雞尾酒，走到舞池邊上，溫戈正和男男女女們一起随心所欲地擺動着身體，看上去忘卻了一切煩惱。
男生扯着嗓子喊了兩聲，溫戈走了下來，他遞過雞尾酒，說：
“你都在這兒蹦多久了，不打算回學校？”
溫戈接過酒，精致的桃花眼微揚，睫毛濃密，在酒杯粼粼波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妖嬈。
“我難得來玩兒一趟，別掃我興。”
男生笑：“行行。溫大明星，這杯酒的帳你可得結了。”
溫戈“嗤”了一聲，“缺你這點錢了，等着。”
說着他手伸進褲兜，口袋裏卻空空如也。他翻了半天，頓時表情不妙：
“糟了，手機落宿舍了。”
男生誇張地大叫：“不是吧溫戈！”
……
書桌上。
手機屏幕閃了兩下，又暗了下去。
下一秒，“嘎吱”一聲，有人開門進來，這部無人問津的手機終于得到了關注。
一只修長的手拾起手機，滑動解鎖。屏幕上，兩條微信消息一上一下地排列着。
手機微弱的亮光映照在溫戈精致的臉上。
他點開一條消息，是沈知恩發來的：
“你一定要來，我會等你的。”
他眉心微微一動，又點開一條消息，這次是江暖發來的：
“你把沈知恩弄哭了？”
夜色深沉。
繁星閃爍。
董飛哼着歌，步伐輕松地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
沈知恩獨自一人坐在長椅上，手撐着椅邊，濕漉漉的長發貼着微微瑟縮的肩膀，顯得楚楚可憐。
看上去像只受了傷的麻雀。
董飛頓了幾秒，剛要踏出腳步──
一個颀長的身影走了過去，坐到沈知恩旁邊。
他一愣，酸澀地彎了彎唇角，收回腳，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另一邊。
沈知恩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你……”
溫戈籲了口氣，狀似随意地說：
“晚上不冷嗎？”
沈知恩點下頭。
“那怎麽不回去呢？”
沈知恩緩慢地搖了搖頭。
溫戈琥珀色的眼瞳潤澤有光，凝視她半晌，說：
“對不起。”
沈知恩咬了咬唇，“噗”地一聲哭了出來。
女孩似乎是傷心壞了，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滿臉梨花帶雨，發絲也有些淩亂。
溫戈猶豫着伸出手，輕輕搭上女孩的後背。
而後一下一下，像哄小孩睡覺那樣輕柔地拍着。
他輕聲安慰：“好了好了，別哭了，再哭下去就變醜了。”
“對不起。”沈知恩一抽一抽地看向溫戈，細細的嗓音帶着鼻音，“我們以後還是做朋友吧。”
“好。”溫戈說。
寧靜安逸的夜晚，路燈将二人的背影拉得斜斜長長。
明亮的白熾燈照在舞臺上。
臺下是歡呼的人群。
江暖轉過頭，許若妍上了臺，一步步地走進她，仰起下巴：
“你又輸了。”
她舉起話筒，微笑着說：
“謝謝大家來到這裏觀看我的電影，下面，請大家欣賞──”
宿舍中，江暖猛得睜開眼睛！
曉萱的呼吸聲均勻地起伏着，陸婷婷翻了個身，像只八抓魚一樣趴在床上。
她呆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剛才是夢境，摸索出枕頭下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淩晨兩點半。
或許。
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