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阿黛爾的生活
第二天。
清晨,太陽從地平線上探出了半個腦袋,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宿舍中。
一只纖白的手擰開水龍頭,水流如柱般傾瀉而下,“嘩啦啦”作響。
江暖戴着毛茸茸的發圈,捧了把水撲在臉上。
明豔的五官挂着晶瑩的水珠,顯得肌膚無比清透。
陸婷婷下了床,打着哈欠走到衛生間門口,睡眼惺忪地問:
“江暖你今天有課嗎?”
江暖的聲音從衛生間傳出來,“我下午有課,所以上午要出去一趟。”
陸婷婷“哦”了一聲,轉過身:
“今天穿什麽衣服呢……”
一切收拾停當,江暖走出宿舍,去食堂排隊買了份豆漿油條,一路走出校門,趁着等公交車的時間随便吃完了早飯,緊接着公交車就來了。
跟着人流上了車,沒有空餘的座位,于是她扶着手環站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到達目的地──希爾頓酒店。
穿過旋轉門,進了寬敞明亮的大堂,江暖還沒來得及辨別,就有人叫道:
“江暖,這兒。”
她轉過頭。林總邊收起手機放回口袋裏,邊走過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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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剛好。我們走吧,就在二樓包廂。”
江暖應了聲,問:“聽說這次的美術班底是張導禦用的班底?”
“是,他們很有自己的藝術審美……”
二人邊聊邊往裏走。
玻璃門被打開,門口的迎賓禮貌地微笑道好。光潔的地磚上,林總的腳步忽而一頓──
華總手插着褲兜,一身粉色西裝襯得他那張臉自帶三分脂粉氣。
他含笑點頭道:
“林總,好巧。”
江暖不由得一愣。
華氏娛樂和辰誼傳媒作為同一個行業的龍頭,素來不相上下,兩個公司在生意場上也多有競争。據說常常辰誼拿下了一個項目,華氏就立馬跟進,不讓辰誼有一絲可乘之機。是以,業內盛傳林總和華總不和之說,這幾年,二人在明面上也從沒有同臺過。
林總疏朗的眉峰一派淡定,微微颔首,“好久不見,華總。真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華總勾了勾腳尖,笑道:“世界上的事物總是超出人的意料,你說是嗎,林總?”
“抱歉,我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林總俊朗的臉上沒有表情。
江暖在一旁聽着,只覺得是極其正常的閑聊。
然而接下來對方挑眉問道:“那不知道怎樣才能吸引你的興趣呢?”
話裏有點暧昧。
林總微微一笑,“我手裏可是有你最重要的一張牌,一擊即中,勸你不要得寸進尺。”
“是嗎。”
華總毫不畏懼地挑起唇角,他上前一步,身體微微向前傾,附在林總耳邊,氣若游絲:
“究竟是什麽牌呢?我可是非常期待。”
男人輕啓薄唇,“是你絕對不能觸碰的禁忌。”
說完,他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
江暖見狀,跟上他的腳步。
臨走前還看了眼華總,心裏有些納悶。
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麽關系?
華總目送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邊走邊拿出手機打電話:
“喂,許小姐嗎?下午有時間嗎?你已經過來了?好,我馬上回來。”
挂斷電話。
許若妍看着面前周曾谙神色冷峻的臉,揚了揚唇角。
他漆黑的眼瞳中有些冷冽,“為什麽你會在華氏?”
“華氏是《危險計劃》的投資方,我過來,當然是為了洽談我們的合作事宜。”許若妍下巴微擡,像一只驕傲的孔雀,“看來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面了。”
華氏公司大廳裏,人來人往。
周曾谙不置可否,只是問:“你一般什麽時候過來?”
許若妍答:“周六下午,只有那個時候我沒課。”她眼中有些意味不明,“你問這個做什麽?”
周曾谙點頭道:“知道了。以後我會避開這個時間的。”
許若妍沒料到他會蹦出這麽一句話,頓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說不出話來。
周曾谙瞥了眼她,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角,眼神有幾分嘲弄。
他收回視線,徑直離去。
只是沒有人看見。
袖口下,他的拳頭緊緊握起。
星天校園。
微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一片綠葉掉落下來,打了個旋,落在男人的肩上。
長椅上,周曾谙雙腿交疊,單手搭着椅背,長睫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麽。
歲月靜好的樣子引得路人紛紛注目。
江暖錘着肩膀從校門口走進來,看上去有些疲憊。
為了電影的前期籌備工作,她天天去辰誼開會,又要回來上課,可謂是兩頭跑。
她籲了口氣,目光不經意地瞥見樹下的周曾谙,走了過去。
“你坐在這兒做什麽?想好中午吃什麽了嗎?”
周曾谙轉過頭,江暖笑意盈盈的臉映入眼簾。
他彎了彎唇,聲音一如既往的幹淨:
“回來了?”
“嗯。今天早上和幾個美術班底碰面,中午又和他們開會讨論前期的準備工作,好不容易讨論完了還要核實細節,對了,也不知道拍攝許可證什麽時候下來……”
江暖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周曾谙瞧着她,伸手将她的發絲撩到耳後。
她不由得一愣。
周曾谙側着頭,露出的喉結有幾分性感,問:
“累嗎?”
江暖搖了搖頭,彎唇笑道:“不累,因為是自己喜歡的事。”
周曾谙默然,“華氏娛樂投資了許若妍的《危險計劃》。”
江暖怔住。
他眼中有一絲愧疚,“抱歉。”
“你不用抱歉。”江暖站起身,笑笑說,“這沒有什麽,也不是你的錯,我現在已經……”
她話說到一半,只感覺腦袋一陣陣地眩暈,視線漸漸模糊──
“撲通一聲。”
她只能聽見周曾谙一聲聲焦急的叫喊,有些慌亂的神色,似乎還有路人的圍觀……
她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合上眼睛,陷入一片黑暗。
宿舍中。
江暖裹着厚厚的棉被,嘴裏叼了根溫度計,兩眼放空地坐在床上。
剛才還好好地和周曾谙說着話,沒想到突然暈了過去,還好周曾谙及時把她送到了校醫室。醫生說只是發燒,吃點藥休息一下就好了。
江暖素面朝天的臉上染了些緋色,估摸着時間到了,她拿出溫度計一看。
果不其然,三十八點五。
大概是累的。
她甩了甩溫度計,放回抽屜裏,又給老師發信息請了假。
然後不管不顧地倒頭就睡。
另一邊。
男生宿舍。
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坐在桌子上,“哐哐哐”地将洗臉盆敲得震天響:
“注意了注意了,今天晚上我們宿舍和女生宿舍有聯誼活動,我們宿舍必須每個人都參加,早日擺脫單身狗的稱號!”
另外兩個男生熱烈響應起來:
“好!”
“找到女神,擺脫單身狗!”
話音未落,就聽見坐在床上翻書的溫戈懶洋洋的聲音:
“女神就算了,女神經還差不多。”
那兩個人不由得讪讪,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眼鏡男聞言,又“咚咚咚”敲了幾下臉盆,強調道:
“我再說一遍,這次聯誼活動,所有人必須參加,必須參加!”
夜幕降臨。
年輕的歡笑聲伴随着複古的音樂從學校附近的餐廳傳出來,飄散在沒有星星的夜空。
簡潔明亮的燈光下,形形色色的人聚在一起,人聲嘈雜。
溫戈端着雞尾酒杯左顧右盼,卻沒有看見幻想的面孔。
他垂下眼睫,抿了口酒,放下酒杯,轉身就要走──
“溫戈。”
舍友叫住他,走過來摟住他的肩,“來都來了,幹脆多待一會兒。”
溫戈撇撇嘴,“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回去打游戲。”
舍友“啧”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沒意思?”
他環顧四周,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還有一個人沒來呢。”
“誰?”
“所以叫你待着,等她來了你不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
一聲清麗女聲響起:“不好意思我來遲了。你們都開始了嗎?”
卻是許若妍面帶微笑的臉。
溫戈不由得有些喪氣。
虧他還抱有一絲期待來着。
他撂下一句“你們自己玩兒吧。”就徑直出門。
許若妍站在門口被溫戈擦肩,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
夜深人靜。
點點昏黃的光亮從小餐館的玻璃窗戶透出來,無聲的熱鬧。
溫戈修長的雙臂撐着欄杆,靜谧的微風吹在他臉上,有些絲絲的涼意。
許若妍推門出來,望見這一幕,微微一頓。
“一個人在這兒?”
她走了過來,在一旁停下。
溫戈瞧也不瞧她,聲音在夜裏顯得涼涼的:
“為什麽告訴我沈知恩喜歡我?”
“沒有為什麽。”許若妍說,“裏面太熱了,所以想出來吹吹風。”
溫戈瞟她一眼,不屑地“嗤”笑一聲:
“你倒和我挺像的。”
許若妍并不接話,只答了一句:“是嗎。”
安靜了片刻,溫戈兀自開口:“你和江暖是同學?”
“你喜歡她?”
許若妍話音淡淡,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如何。
溫戈擡起下巴,望着漆黑的夜色喃喃道:
“她值得。”
末了又裝作不在意地笑笑,“我已經兩天沒有看見她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兩日不見,如隔四季。
許若妍卻沒聽出他話裏的弦外之音,“那接下來的幾天,你可能更看不見她了。”
溫戈一愣,“什麽意思?”
“她生病了。”許若妍說。
蒼茫的夜空下。
姚遠刷着手機走過來,擡頭望見不遠處的交談的二人,步伐一頓。
溫戈微微蹙起眉頭,“生病?”
許若妍:“是啊,大概是感冒之類的吧,下午沒有來上課。”
隔着一段不遠的距離。
姚遠的視線緊緊盯着二人,黝黑的眼色辨不出情緒。
他倏然掉頭離去。
“我臨時有事,不能和你吃飯了。”
第二天。
人來人往的食堂。
許若妍收到姚遠賭氣似的短信。
她盯着屏幕半晌,才回了一個笑臉。
收起手機,臉上卻沒多少笑意。
她掃了眼排着長龍的窗口,正打算去買個煎餅填飽肚子,沈知恩卻端着餐盤迎面走來。
她看見許若妍,腳步明顯躊躇了一下。
許若妍挑了挑眉:
“為什麽我總是能在找不到人吃飯的時候碰見你?”
沈知恩低着頭越過她,“別和我說話。”
許若妍注視着她,感到頗為不可思議,“你現在是在命令我嗎?”
沈知恩将餐盤往餐桌上一放,發出了重重的聲響。她揚高聲音:
“我怎麽敢命令你?我從來沒有讓你告訴溫戈我喜歡他,你為什麽要告訴他?!現在好了,溫戈什麽都知道了,你滿意了?”
路過的人紛紛投向視線。
許若妍瞠目結舌,一時只能說:“你小點聲……”
沈知恩冷笑:“我為什麽要小點聲,你自己做的事還不讓人說了嗎?”
許若妍的臉色頓時沉下來,她不帶任何感情地冷冷一笑,正要轉身──
“等等。”
沈知恩出聲叫住她。
許若妍回頭,口氣不善,“還有什麽事?”
“我想加入《危險計劃》劇組。”沈知恩說。
許若妍微頓,什麽也沒有問,就說:“好。”
這下輪到沈知恩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問:“你答應了?”
許若妍微微一笑,眼眸卻沒有色彩,“就當作是我對你的補償吧。”
說罷轉身離去,
沈知恩垂下眼,突然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
馬路旁,“彩虹藥房”的招牌顯眼地矗立着。
擺滿了藥品的縫隙中露出一只水霧蒙蒙的桃花眼。
溫戈俯身看着貨架上琳琅滿目的“感冒靈”“金銀花顆粒”“柴胡沖劑”……摸了摸下巴,不知該選擇哪個。
“需要什麽?”
穿着白大褂的店員走過來。
溫戈大手一揮,“各來一份。”
“……”
店員把各種各樣的感冒沖劑裝進袋子裏,憋笑似的說:
“今天可奇了,剛剛也有一個明星來買感冒藥。不過人家進了店,掃了兩眼,拿了最貴的那盒就走了,一句話都沒說。”
溫戈微微一怔。
從藥店走出來,溫戈穿過車水馬龍的馬路,進了校門,一路走到女生宿舍樓下。
樹木成蔭。
另一個方向,周曾谙手上提着藥店的袋子走過來。
二人腳步皆是一頓。
無聲中,隐隐有激烈的火花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