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春光乍洩
夜色漸深。
酒店的臨時會議室。
有的人抽煙聊着天，白霧缭繞；有的人低頭看着手機，似是事不關己；還有些人已掌不住困意，東倒西歪地睡在椅子上。
總而言之，沒有人能想出一個好辦法，來挽救目前的危機。
——“踏踏踏。”
走廊上，腳步聲漸起。
門被推開。
不知誰眼尖，喊了一句“導演回來了！”
頓時，所有人扭過頭，看向站在門旁的江暖。
“導演……”
大家的視線都彙聚在她身上，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混雜着緊張和期待。
有的人甚至忍不住站起來，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
他們都在等待着一個消息。
更準确地說，是一個好消息。
甚至，在安靜的夜裏，能聽到他們心髒“咚咚”的跳動聲。
江暖巡視了一圈，最後重重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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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心中一緊，臉上浮現出失望的神色。
然而下一秒。
江暖揚起唇畔，笑逐顏開：
“辰誼答應給我們追加一千萬的投資，大家不用擔心了。”
會議室內，靜了一瞬。
霎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
“太好了太好了！”
“下個月的工資有救了！”
“啊啊啊導演好棒！謝謝導演！”
“一千萬！！明天中午的盒飯吃小龍蝦！！”
江暖看着大家一片歡騰的樣子，笑容愈發燦爛，卻不及反應，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小聲抗議，“大家都看着呢。”
“其實我早就找好公司了，他們願意注資兩千萬。但——”周曾谙一頓，聲線溫和，“我就知道你做得到。”
江暖不由得彎起唇角。
暖洋洋的燈光伴随着衆人的歡欣鼓舞溢出玻璃窗，乃至整個酒店，整片夜空。
直到很遠很遠。
“咦，倪老師人呢。”
一道略帶疑惑的聲音悄悄冒了出來。
另一邊。
熙熙攘攘的街頭。
一雙穿着馬丁靴的腳駐足停留。
再往上，便是倪雪那張精致美豔，攝人心魄的臉。
她側目，視線一動不動。
玻璃窗內，竹簽七零八落地四散在桌上，兩瓶啤酒已經空了底。
男人一手搭在桌沿，一手拿着啤酒杯，仰起頭一口悶了下去。
看上去頗為頹廢。
倪雪收回視線，吸了口氣，推門而入。
“一個人喝酒有什麽意思。”
眼前倏爾有人拉開椅子坐下。
魏傑擡起頭，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酒好喝嗎？如果你想喝的話，我陪你喝。”倪雪也不理會他，兀自叫人，“老板娘，再來兩瓶啤酒。”
“知道了。”
老板娘從冰櫃裏拿出兩瓶酒，放到倪雪面前。
她利落地撬開瓶蓋，倒酒，動作一氣呵成，不見女明星的嬌氣。
“喝吧，我陪你。”
倪雪高舉酒杯，然後一飲而盡。
魏傑有些無語地靠上椅背，口氣平靜，“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不是要喝酒嗎？”倪雪似乎有些固執，“怎麽，只許你借酒消愁，不許我買醉？”
他神情淡漠，“我怕這裏的地髒了你的鞋。”
倪雪瞟了眼馬丁靴，伸出腳晃了晃，“新買的，好看嗎？”頓了頓，她似是譏諷地笑笑，“一雙要五千五百塊。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沒給我買過這麽貴的鞋吧？”
“如果你是來嘲笑我的，那你可以走了。”
“為什麽？”女人的香氣忽然靠近他，“因為自尊心受到傷害了嗎？”
話音剛落。
男人霍然起身。
然後離開凳子，徑直推開門。
——“哎你還沒結賬！”
倪雪不顧一旁老板娘的叫喊，跟了上去。
夜色微涼，人煙喧嚣。
倪雪剛走出店外沒幾步，魏傑猛得一轉身，吼道：
“錢錢錢，你為什麽總提錢？你是不是存心跟我過不去？！”
“十年前你又是為什麽和我分手？不就是因為錢嗎！”
“十年前我眼睜睜地看着你出道爆紅，自己卻還只是個不入流的導演，你覺得哪個男的能接受這一點？難道你想讓我被人家叫‘吃軟飯的’嗎！”
“那個時候我讓你去拍商業片，以你的水平一定可以在電影界占一席之地，是你自己不願意！”
“我只是想拍好片子，我有錯嗎？！”
“所以你現在才會淪落到要獎項沒獎項，要票房沒票房的地步！”
倪雪的話一針見血，深深刺痛了魏傑的神經。
他漸漸冷靜下來，語氣酸澀：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廢物，拍了十年電影，還一無所有的廢物。”
說罷。
他失魂落魄地轉過身。
倪雪站在原地，盯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微揚的眼角噙淚，卻倔強地不肯滑落。
不知不覺，已經十年了。
辰誼的辦事效率極高，很快，資金就順利打到劇組的賬戶上。
劇組順利開工後，進度進展地飛快。
通告單像雪花一般消散，不知不覺兩個月的時間過去。
攝影棚。
機器“轟轟”地運轉着。
“……唔曾谙老師一會兒你就站在那裏，給鏡頭一個背影，然後走出門。倪老師你就在舉着紅酒杯，跟着音樂随意擺動，就可以了。”
江暖給兩個演員講完戲，又确認了走位，拿起對講機，“好各部門準備好了就開始。”
她擡起頭，對二人笑笑：“這是最後一場戲，希望你們兩個人好好發揮。”
……
監視器。
畫面中，倪雪舉着酒杯，跟随着音樂擺動着。
她手臂修長，露出來的半截皮膚雪白，身材婀娜多姿，整個人就是人間尤物。
監視器後，攝影師扛着機器，錄音杆被高高地舉着。
倪雪微阖雙眼，好似沉浸在音樂中無法自拔。
那是一張極其完美的臉，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神情，看上去更加動人。
在場的人無一不被她吸引住目光。
江暖盯着畫面，輕抵下巴。
——“卡。”
她握着對講機，向衆人宣布：“《地鐵的風呼嘯而過》順利殺青啦！”
“《地鐵的風呼嘯而過》順利殺青啦！“
霎時，劇組的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殺青快樂！”
“恭喜殺青！”
“大家辛苦了！”
經過了六十一天，《地鐵的風呼嘯而過》終于殺青。
大家熱烈地鼓起掌，劇組一片沸騰。
江暖走到監視器qan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貢獻了一場最完美的表演。”
她在倪雪耳邊輕聲道。
倪雪牽起唇角，回抱住她，“是我要謝謝你，導演”
有人向江暖獻上花束，“江導，恭喜殺青。”
江暖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謝謝。”
她抱着花束，和那人合了個影，視線各處搜尋着。
劇組的人都忙着和周曾谙合照，她見縫插針地走過去。
“曾谙老師，恭喜殺青。”
周曾谙：“謝謝江導。”
她走近了，悄聲道：“你有沒有給我準備禮物？”
“什麽禮物？”
江暖急了：“殺青禮物啊！”
周曾谙面色漠然，“沒有。”
“真的沒有？”江暖狐疑地說。
周曾谙“嗤”了一聲，“你看我像是會準備禮物的人嗎？”
江暖：……确實不像。
那廂有人大聲叫道：“哎哎哎所有人都來合影啦！”
“我先過去了，你也趕快過來。”
江暖剛一離開。
周曾谙就背過身，給董飛打電話。
“那個東西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董飛戲谑道：“不是我說，給女朋友準備個禮物至于這麽偷偷摸摸的嗎？”
周曾谙還沒開口，又傳來一聲，“曾谙老師，就差你一個了。”
“到時候再說吧。”
他挂斷電話，走了過去。
攝影棚。
劇組的上百號人一排排地站在一起，場面頗為壯觀。
一只手在半空中比着數字：
“3，2，1！”
衆人齊聲喊道：
“殺青快樂！”
“咔擦”一聲。
畫面就此定格。
晚上，劇組依照慣例舉行殺青宴。
酒店宴會廳。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人群喧鬧。
江暖舉着高腳杯，一一接受衆人的慶賀。
“導演，辛苦了。”
“恭喜殺青，導演。”
“祝導演以後一切順利。”
“謝謝，大家都辛苦了。”
江暖微笑應答。
有眼尖的人瞥見江暖杯子裏裝的是白水，“導演，好不容易殺青了，怎麽也得喝點酒意思意思吧？”
說着拿起酒瓶要給她倒酒。
江暖哭笑不得，連忙制止，“別別別。學校明天就開學了，我今晚就得趕回去。”
那人一愣：“開學？”
江暖拿出手機瞟了眼時間，“啊，來不及了，我要走了。”
酒店外，夜色一片漆黑。
江暖穿過旋轉門，走出就酒店，出租車早就等候在那裏。
她打開車門，上了車。
不遠處的柱子後。
董飛舉起手機，按下語音消息：
“目标已經上車，正在向現場移動。”
不出多時，微信“叮咚”一聲。
點開語音，男聲低沉：
“收到。”
……
出租車一路飛馳，穩穩停在路邊。
江暖付完錢，下了車，一路走進校門。
結束了一夏天的假期，學生們都陸陸續續地返校了。
去宿舍的路上要經過一大片草坪，平日裏總是空蕩蕩，冷清清的一片，連小情侶約會都不會選擇這裏。
然而此時，這片草坪在暗沉的夜色下陡然亮起光芒。
江暖不由得停下腳步。
黃澄澄的燈光大片大片地鋪滿了草坪。中間鋪着一塊野餐布，上面擺着一個個玻璃罐，玻璃罐裏則是小巧玲珑，模樣精美的剪紙燈。亮晶晶地點綴着這片夜晚。
路過的女生紛紛驚呼一聲，拿出手機拍照。
就在此時，一只肥圓的橘貓走了過來，“喵嗚”一聲。
江暖蹲下來，摸摸橘貓的腦袋，問：
“你要帶我去哪裏呀？”
橘貓沒有理她，昂起頭，大搖大擺地走向草坪。
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抱起它。
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周曾谙懷抱着橘貓，身姿清瘦挺拔。
他眼尾彎起，嗓音清透：
“殺青快樂，江暖。”
江暖眼眶微濕，輕聲問：“這些都是你準備的？”
周曾谙輕輕一笑，“不用太感謝我。”
江暖嘴角一癟，“誰說要感謝你了，我只是覺得要準備這麽多東西肯定很麻煩。”
周曾谙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沒什麽特別的。”
說着。
他一手抱着貓，另一只手悄悄藏到身後。
冷白的肌膚上，一道暗紅的傷口分外顯眼。
不遠處。
溫戈正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忽地眼神一頓。
她抱着他的胳膊，親密地依偎在他的肩上。
良久。
他收回目光，轉身向外走。
“看到他們你侬我侬的樣子，心裏不好受吧？”
忽然，一道清麗的聲音響起。
溫戈轉過頭，許若妍抱着胳膊，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
他一頓，面色冷淡地開口：“少管別人閑事。”
“這句話應該我跟你說吧。”許若妍微勾唇角，眼眸淩厲，“劇組一出事就急匆匆地發了聲明說要退出，你想知道被人在心裏狠插一刀是什麽感覺嗎？”
溫戈語氣淡漠，好似事不關己，“無論你抄襲誰都沒關系，只是涉及到江暖，我就不可能和你同流合污。”
“那你一開始就不要出現在開機發布會上！”許若妍冷笑一聲，“兩次，接連兩次，你就這麽喜歡管江暖的閑事嗎？”
溫戈抿了抿唇，眼睫下的瞳色漠然。
“很好，既然你這麽喜歡跟我對着幹，也不要怪我不給你留情面。”
溫戈：“什麽意思？”
許若妍不帶感情地牽起唇角：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我給你準備的驚喜。”
就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溫戈接起。
然後臉色霎時一變。
“你說什麽？ES的代言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