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村裏面的人看到她們兩個走近了，忍不住覺得有些稀奇。
這天早上，藍月帶着蕭以從找豬草的地方回來，住在隔壁的嬸嬸這時剛好在喂豬，見到她們兩個人一起回來就對着藍月招了招手：“小月啊，你過來我家最近剛擀了些面條，我拿一些送給你。”
這位嬸嬸是藍月的一個遠房親戚。
藍月搖了搖頭道：“謝謝姨外婆，我不用的。”
她拒絕了想拉着蕭以走，姨外婆卻格外熱情的過來将她拉了進去，半點也沒有要搭理蕭以的意思。
蕭以不敢跟着去，那嬸嬸顯然一看就不喜歡她，所以她便有只好在外面等。關于這些村裏面藍月和秀才的親戚，她一個也不認識，每當這時候她就總覺得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
藍月被姨外婆拽進了房，對方先是找了一把面條給她，随後跟她小聲的說道：“你怎麽跟那個小賤人關系好了起來？我說你呀，也別傻了，秀才都去了，你也該為自己的将來打算打算了。你總不是就想這樣與那小妾過一輩子吧？”
藍月下意識反駁：“怎麽可能？”
“你知道就好，那小妾有孩子，以後在怎麽差也有秀才族裏的人顧着養着，等她孩子以後長大了她孩子也會養着她，你有什麽？姨外婆說這些不是批評你的意思，我是為你好。我和你娘你爹關系都好，我怎麽也不會害你的，你聽我一句勸，人家族裏給她湊了十兩銀子，你看你有什麽？所以啊你得趕緊為自己做打算，趁着這個機會脫身才是，不然到時候那小妾本來看起來就弱了吧唧的，到時候她要是一個不小心有個三長兩短，賴到你身上來，你跟誰說理去？”
藍月聽着，忽然瞪大了眼睛：“姨外婆你等等，你剛才說族裏給她湊了多少兩銀子？”
她姨外婆眨了眨眼，不解地道：“十兩銀子啊。”
藍月頓時沉默了。心裏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緒。
原本她以為蕭一出手就能拿出十兩銀子，肯定是因為有更多，所以才出手這麽大方，卻沒想到十銀子就是她現在的全部的錢。
看着還在不斷勸說自己的姨外婆，藍月心裏卻有些苦澀的笑着想，要是被她知道，那十銀子已經在自己的口袋裏了，估計她才是真的要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她是真的沒想到，蕭以居然會這樣不給自己留後路。
她難道是傻瓜嗎？十兩銀子拿出來只為了讓自己陪她一兩年，那她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後怎麽辦？她的孩子以後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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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嬸謝謝你的勸告，還有你的面條也謝謝你，那個小……蕭以說她一個人撐不下來這個家，所以我就想着先幫着她一段時間吧，畢竟我和秀才也是夫妻一場，我也不忍心見她唯一的血脈連活都活不下去。等再過一段時間，等她生了，孩子能走路了再說。”
“唉，我們家小月心地就是這般善良，你這樣做也确實對，到時候大家一定說你重情重義。倒也好，剛死了丈夫就離家改嫁，說出去怎麽也名聲不好聽。再等等也是對的。但是你可得聽我的勸，可千萬別讓那小賤人騎在你的頭上，你善良是一回事，但是你要做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藍月心已經不再此，再三道謝之後出去了。
蕭以見到她出來眼睛一亮。兩人默契的并排一同向家裏走回去。
她姨外婆目送她們離開。
眼看着就要到家門口，藍月對蕭以開口問道：“累嗎？你的肚子有沒有不舒服？今天就帶你認識這裏的地界，畢竟你之前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着讓你出來走走也好。不過，如果累的話明天你就不用跟我去了，我一個人可以打理下來的。”
蕭以搖了搖頭，微垂着頭，嗓音溫柔又細地道：“不累的，我只是跟着你一直在旁邊站着，什麽也沒做，怎麽好意思說累？其實我可以的，你可以給我一些東西，讓我幫你拿着，我……也想做點什麽。”
藍月搖頭拒絕：“你就跟着好了，現在你不适合拿重物，聽說這樣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現在我能幫你做的都會盡量幫你做，你跟着我只需要學我是怎麽做就好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親自去做，知道嗎？”
蕭以連忙點頭。
藍月在心裏憋了一下，想開口問出為什麽把十銀子全都給了自己。
卻又不知道開口該怎麽問，問了之後要怎麽辦，自己要把錢全都還給她嗎？
可是，到了她口袋裏的錢，她根本不想再拿出去了。這種時候，誰拿出來誰是傻子。況且她願意給自己錢，是心甘情願的，自己又沒有逼迫她。
藍月到底只是張了張嘴。
回來後藍月讓蕭以去休息會兒，她又去忙家裏的其他家務事，喂雞喂豬煮飯做早餐。在農村裏有時候的事兒真是忙得讓人一點也閑不下來。
蕭以總覺得自己不好在旁邊幹站着，便偶爾也會陪在藍月的身邊，幫着她搭把手之類的。
中間藍月做活的手停頓了好幾次，似乎想說什麽，但是最終都沒說出話。
她看起來似乎有了一點心事。
藍月糾結了很久，但最終還是沒有問。她覺得人家若是不願意說出口的話，她開口問，那就是冒犯了。
一整天忙完，躺下睡了，藍月依舊還是沒能把自己的心事說出口。
忽然旁邊的蕭以傳來一陣痛呼。
藍月一驚，趕忙坐直起來：“你怎麽了？”
蕭以表情難受地道：“我好像腳抽筋了。”
藍月一下子掀開被子，伸手去幫她輕輕揉捏着抽筋的那只腿。
“好點了嗎。”
“好多了。”說話的藍月，額頭上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藍月看她好像還在忍着，便又給她按了一會兒。直到過了一會兒，蕭以才又開口道：“真的好了，不用再按了。”
藍月重新給二人蓋上被子躺下。蕭以捏着被沿，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你。”
藍月道：“沒想到懷孕這麽辛苦，你也不用謝我，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畢竟……畢竟我收了你的錢。”
兩人一時有些沉默，沒再說什麽。
藍月吹了蠟燭，夜裏十分安靜，她平躺了一會兒，就在她以為蕭以應該已經睡着的時候，旁邊的蕭以輕輕動了動，翻過了身子面對自己側躺着，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往這裏挪了一點點的距離。
藍月想了想，也轉過，身側躺着面對她小聲道：“你也還沒睡啊？”
蕭以驚了一下，才道：“我還以為你睡了，原來你也沒睡。”蕭以說話時心裏有兩分緊張，她生怕被藍月看出了自己想再接近她一些的意圖從而被嫌棄。
藍月看着她的方向，手指摩挲着枕邊床單，發出了細細的沙沙聲，她的心裏還在猶豫，但是那個問題她若是不問出來。說什麽也不會安心的。
“我問你。”藍月開口。
“什麽？”蕭以下意識問。
“就是……秀才家族裏的那些親人長輩給了你多少錢？”
蕭以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不過幸好在黑夜中誰也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所以對方應該也察覺不到他的緊張。
“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蕭以有些不确定地開口道。
“我問你，她們是不是就只給了你十的銀子？”
“你怎麽知道是十兩銀子……是，就是這麽多……我……我都已經給你了，絕對……沒有再私藏了。”
藍月心裏忽然有股說不上來的火氣，她開口的聲音稍微大了些 ，說話的語氣也有幾分生硬：“所以你就全部都給我了？難道你都沒有為自己的未來考慮打算的嗎？你是不是傻呀？”
“對……對不起。”蕭以有幾分害怕的往被子裏縮了縮：“可是，我能夠想到讓你留下來的辦法也只有這個了，我也只有這麽多了。”
她沒想到藍月竟然在為她沒有藏私房錢而生氣。
藍月心裏有幾分洩氣，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你跟我道歉幹嘛？唉……所以我問問你，我離開之後你也沒錢，到時候帶着一個拖油瓶，你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打算要怎麽辦？族裏的人幫得了你一時，幫不了你一輩子啊。”
蕭以忽然很難過，她微微哽咽道：“我……不知道……但是那時候也許我自己就能夠撐起這個家了，我雖然笨，但是我想只要努力一點應該就可以了，到時候自己總得養活自己，應該也用不上什麽錢？”
藍月覺得她很傻很天真。但是心裏又不忍心再責備她。
蕭以忍不住，又悄悄地往南樂身邊挪了挪，一邊挪還一邊小聲的帶着哭腔道歉：“對不起，我怕黑，可以再靠近你一些嗎？我總覺得黑夜中會有一個惡魔吃掉我，靠近你一些的話，我就不怕了。只讓我再靠近一點，我睡覺很安靜的，不會影響你。”
藍月頓時什麽脾氣都沒了。
她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将人攬到了自己的面前，沒有再說話。
蕭以将頭靠在了藍月肩旁，像個終于找到了安全感的孩子似的，很快就睡着了。
藍月抱着她想，果然就如同她先前所說的，她睡得很安靜。
但是藍月覺得自己還是被影響到了。
她感覺自己有些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