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搞定早餐,喂了豬,看着天氣不錯,藍月便拎着鋤頭,帶着蕭以一起去地裏除草。

兩人并排在泥間小道上走着,考慮到蕭以懷孕,藍月數次克制自己不能走得太快。之前有好幾次她走路的時候一個不注意就将蕭以遠遠地甩在了身後一大截。

這幾天相處下來,她也能時刻關注到身邊人的情況了。

一般看到前方路有些崎岖的時候,她就會開口提醒她小心點。

走的太慢,路上也沒什麽新鮮的事物風景,藍月覺得有些枯燥,眼睛看過來看過去,最後忍不住将視線投到蕭以的身上。

她覺得蕭以很好看,她想多看看她的臉,但是又覺得一直盯着人家臉看的舉動很失禮也很丢臉,便只是快速在她臉上看一眼,最後将視線挪到對方身上其它地方,比如……她的肚子。

蕭以見藍月一直瞧着自己的肚子,便奇怪的低頭看了看自己,沒覺得有什麽異常,便奇怪的問她:“我是不是有哪裏沒有着裝好?”

蕭以雖然已經不再是大家小姐,但是她從小養成的一些已經刻在骨子裏的習慣卻怎麽也改變不了。比如,每天早上她會花很長的時間把自己頭發梳好,再把自己整個人打理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她似乎很見不得自己邋遢的模樣。

藍月聽到她的話,意識到自己偷看被當場抓包,趕緊挪開視線,說出自己早就編好的理由:“我是在想,你的肚子裏真的有一個孩子嗎,現在一點也看不出來。”

蕭以聞言低頭輕撫着自己平滑的腹部,嗓音柔糯道:“我也看不出來,大夫說有,那應該就是真的有的,才一個月出頭的話,看不出來也是正常的。我以前聽我娘親說過,一般女人懷孕,要到三四個月才會顯懷。”

“真不知道生出來會是難孩子還是女孩子。你會想要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不知道,我想,可能秀才家的人會更期待是男孩子,因為可以繼承香火。”

藍月好奇問:“那你呢。”

蕭以溫柔地笑着,輕撫着自己的肚子:“是男是女都好,都是我的孩子。”

這一剎那,她整個人在藍月的眼中都散發着一種動人的母性光輝。

藍月笑道:“也是,都好。我想,有你這樣的母親,你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必定是個俊俏的小生,如果是女子,那一定也跟你一樣,是個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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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以抿着唇微笑的嘴角在聽到她的話之後,一下子笑開來,嘴角的小虎牙又露了出來。

藍月從來沒見過笑起來能夠那麽可愛的虎牙。

蕭以笑過後意識到自己笑得太大,已經露出了自己的牙齒,便趕忙閉上了嘴唇:“方才太開心了,失禮了。”

“嗯?”藍月有些懵,“怎麽失禮了?”

蕭以擡手掩着自己的嘴唇,有些羞愧地道:“現在……都講究女子笑不露齒,我……離開家太久之後,居然漸漸的松懈了這些規矩,實在是……”

藍月恍然大悟:“你說的這個啊,我小時候确實常常被我娘罵,什麽——女孩子家矜持一點,笑不露齒,走路要一小步一小步的來。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嘛。你讓我做這些規矩,那就好比我在自由自在的世界過得好好的,你突然要抓我去坐牢一樣,我可不得難受死。”

蕭以看着她活靈活現的表情和模仿娘親的聲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手雖還是擋着自己的嘴巴,但是藍月卻從她的翹起的指縫間再次看到了她的小虎牙。

“你看呀,就這樣笑起來才好看,人只有真的快樂的時候才能露出這樣的笑。你的小虎牙真好看。”

蕭以怔了一瞬,然後笑着道:“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

“唉?以前沒人這樣說嗎?”

蕭以搖頭:“娘親說我長得好,但是唯獨我的牙齒不好看,說如果沒有這虎牙就好了。”

藍月認真想了想:“有啥不好的,我看着就挺好,剛開看到你的小虎牙的時候,我想如果我也有你這樣的虎牙就好了。不過就算我有,我笑起來肯定也沒有你的好看。”

“不,你這樣就很好看的。其實我也羨慕你整齊的牙齒,我有一顆牙齒沒長好,有一點點歪了。”

“為什麽沒長好?不是到了拔牙的時候拔掉就自己長好了嗎?”

蕭以搖搖頭,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換牙時的場景,眉頭蹙了請來:“我小時候特別怕拔牙,死活不讓人給我拔,結果這顆牙就張歪了。我悔了好久,要是當時再勇敢一點就好了。”

藍月忍不住笑起來:“那假如上天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回到換牙的時候,那你能鼓起勇氣拔牙嗎?”

蕭以遲疑了一下:“比起拔牙,我可能會更想去勸我爹,讓他別貪污了,雖然可能沒什麽用。但你這麽一句說,我發現自己就算重來也肯定不敢拔牙。”

藍月忍不住大笑:“你膽子真的小,不像我,村裏講鬼故事最恐怖的老頭都沒吓哭過我。”

“我真羨慕你的膽大,如果我有你的一半膽子就好了。”

“說不定你跟我相處久了,我的一半就分給你了。”

兩人就這麽天南地北的瞎聊了一會兒,就到了地裏。藍月在田埂邊找了一個幹淨的草皮,讓蕭以坐在那兒,她去前面的地裏除雜草。

蕭以之前幾天有了經驗,覺得自己只是來這裏幹坐着什麽也不幹,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今天便在離開家之前悄悄帶了針線包和一塊布。

藍月幹了一會兒活,擡頭看她在那邊穿針引線,便好奇問她在幹什麽。

蕭以擡頭,清澈的眼底閃爍着光,微風垂着她沒能被紮起來的細碎頭發,在藍天白雲青山綠草地的映襯下,她即便只是穿着一身洗得發舊的粗補衣服,也美得像是春天裏最漂亮的那朵花兒。

“我看你好像沒有荷包,便想着繡一個給你,你要嗎?”因為兩人之間有些距離,她的聲音便比往常大了些,這樣發聲聽起來悅耳又清脆。

藍月想也沒想地高聲回應道:“要!”

蕭以見自己終于能為她做點什麽了,頓時心中雀躍起來,聲音也比方才更加明亮了幾分:“我想在上面繡上東西給你,你想要繡什麽?”

“繡什麽都可以!”

只會給破洞衣服打補丁的藍月回答完便自覺有幾分羞愧的低下頭鋤地。

蕭以苦惱地想了一會兒:“那我給你繡蘭花,你覺得可以嗎?”

藍月擡頭擦了擦額角的汗:“蘭花?好啊好啊,蘭花很漂亮!”

雖然話是那麽說,藍月心裏卻在想:蘭花長啥樣來着。

“嗯!”蕭以得到認同,便開始聚精會神的繡起來。

風吹過這裏,地裏長到人腰那麽高的玉米發出了沙沙的聲音,只除了偶爾能夠看到對面山上別人家地裏鋤地的人之外,什麽紛擾也沒有。

這世界枯燥着,同時也叫人的心也寧靜了下來。兩人都只有眼前的事情,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想。

等日頭漸漸辣了,藍月看着差不多了,便拎着鋤頭向着那邊的蕭以走過去。

蕭以繡得十分專心,沒發現藍月已經過來了,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藍月已經不知道站在她面前,手杵着鋤頭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了。

她有幾分驚慌地擡頭,看了一眼藍月身後的地:“好了嗎?怎麽……怎麽也不叫我一聲?”對于自己拖累了藍月的腳步,她感到十分不安。

藍月也從這一幅美人繡花的畫中回神:“差不多了,咱們回家吃飯吧,一下子也幹不完,下午再來。我看你繡得專心,就沒敢打擾你。”

“不礙事的,本來……本來就是打發時間,下回我要是還入神了,你直接叫醒我,不礙事的。”

蕭以說着,仔仔細細收好針線布匹,将這些東西都放到自己懷裏,自己撐着想從地上爬起來。大概是坐久了,腳有些麻,起得有些困難。

藍月下意識去扶她,一伸手才看到自己一手的泥,而對方幹幹淨淨的,自己這麽伸手一扶,不就把人弄髒了?想了下,她想收回手,但此時蕭以微涼的手已經落入了她的手心。

藍月見來不及,便抓緊她的手,輕輕一拽,蕭以就站了起來,站起來後并沒有松開手,而是一直抓着藍月的手在草地上了活動腳。

藍月趁着她還沒放手的間隙,又用微不可查的力道感受了一下,忍不住在心裏感嘆道:她的手真的好軟,這觸感也太好了吧……

“好了,”蕭以活動得差不多,擡頭對藍月笑了一下,“剛才腳麻了。”

藍月順勢放開她的手,見到她白皙的手果然被自己蹭上了泥,便如臨大敵道:“小心。”

“嗯?”蕭以動作一下子僵住沒敢動,擡頭不解地對她眨了眨眼。

“咳咳,我是說小心,我手不幹淨,不小心給你弄髒了,你小心別抓到衣裳。”

蕭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擡頭對藍月一笑:“那我今天這樣,算不算跟你一起幹活了?”

藍月哈哈一笑,兩人一起往回走:“算,當然算啦,你看你手上都沾泥了,說沒幹活兒誰信?”

蕭以剛想捂嘴笑,手伸到一半想起來自己手也有泥了,便放下手就這樣笑起來。

藍月用左肩扛起大喇喇扛起鋤頭,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蕭以看着前面一不小心又快了自己幾步的藍月,忍不住小跑着追了上去走在她身旁。

她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藍月空着的那只手,視線回來看着自己腳下,躊躇了一會兒,眼神左右反複來回了好幾次。

“藍月……”她用非常小的聲音輕喚着,像是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氣,聲音小得藍月差點就沒聽見。

“怎麽了?”藍月偏頭看她。

“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啊?可是我的手髒得很。”

蕭以有幾分緊張地笑着張開自己剛才被她拉過的手:“已經髒啦。”

藍月覺得如果自己真的拒絕的話,她搞不好會哭。

不過她其實也沒想拒絕,見她這樣說,便主動拉住了她的那只手:“走吧!”

“嗯!”蕭以被她溫暖的掌心握着,腳步都雀躍了幾分。

藍月道:“剛才就想問你了,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我手一直這樣的。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地上有些涼。”

“啊?涼嗎?我都熱得不行了。不過你冷的話,為什麽從樹蔭下出來曬曬太陽?”

“啊……你說的對,可是我剛才太專心繡蘭花兒給忘了。”

“看出來了,我小時候學繡花兒要是有你的那份勁,就不會被我娘罵那麽多了。”

蕭以又被她逗樂:“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或者不擅長的東西。我體力活就半點比不上你。你要是不嫌棄的話,以後秀活兒就都交給我來好了。”

“好啊好啊,說起來,你修的蘭花真好看,我從來沒見過能修得這麽好的。”

蕭以勾着她的掌心,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

“你喜歡的話,我就很開心了。”

她的嗓音很輕,卻能夠從字裏行間感受到快樂。

藍月覺得心裏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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