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魔11】出海
雲崖村後山深處, 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窟氤氲出絲絲縷縷的黑氣,一條額頭上黑色肉瘤變紅了一半的黑蛇嘶嘶吐着長蛇,像人一樣仰着腦袋, 暈乎乎一副沉醉的模樣,吞吐着從洞窟裏冒出來的黑氣。
不知過了多久,額頭肉瘤紅光一閃,紅光消失後,那肉瘤上的紅,又多了些許。
過了片刻, 山下,山坳中的木樓裏, 走出來一人。
這人不是別人, 正是楚淩霄。
感應到微弱魔氣躁動, 原本熟睡的楚淩霄瞬間睜開了眼。
小心翼翼安置好半個身子都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妻子,楚淩霄在不驚動她的情況下離開了木樓。
看向魔氣出現過的方向, 楚淩霄沉吟片刻,騰挪之間,一陣風拂過,就消失在了原地。
山下第一聲雞鳴響起時, 楚淩霄捏碎最後一條沾染了些許魔氣的毒蛇心髒, 皺眉看向已經躺了一地各色毒蛇的蛇窟, 眼底浮現一絲疑惑。
聽見雞鳴, 知道小妻子再過不久就要醒來, 楚淩霄也不多作耽擱,伸手一握, 将沾染在這些蛇屍上的縷縷魔氣悉數納入掌心。
這點魔氣稀少得可憐,并不是他之前感應到的, 現在卻又找不到。
根據系統傳導的劇情,楚淩霄并沒有看見雲崖村這裏有什麽魔氣出現。
楚淩霄也并不覺得意外,畢竟後面阿念離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回到家,剛躺到床上僞裝熟睡沒多久,趴伏在他懷裏的宋婉就慢慢醒了過來。
楚淩霄呼吸平穩,感受到女人溫軟的臉頰蹭過自己鬓角,然後是對方下床離開。
房間裏梳妝臺前輕微的聲響,開關房門聲,木質樓梯被踩踏發出的輕輕咯吱聲,然後就是樓下廚房傳來的舀水聲。
即便是不看,他也能知道水聲過後又會發出些什麽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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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看了看窗外,被半透明紗簾隔開着,只隐約能看見些天邊的墨青色。
楚淩霄枕着雙臂出神片刻,到了自己平時起床的時辰,也掀開薄被下了床。
又過了幾天,阿念的那棵樹終于砍倒了,這比他估算的足足提前了十來天。
按照之前的進度,剩下的部分怎麽說也需要半個來月。
看着倒下的樹,阿念還不敢相信,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
回過神後,阿念嗷嗷大叫着扯起搭在旁邊枝幹上的褂子,握着斧頭就一個勁兒往山下跑,也不管路邊支出來的枝葉會不會劃傷自己的臉。
這會兒還是下午,太陽最曬人的時辰剛過,楚淩霄掀開篷布,将已經打好的小漁船露出來,正在用刷子給漁船做最後一次上油。
宋婉則是将之前收到陰涼處的簸箕藥材重新端出來放到架子上。
阿念每天從山上砍完樹回來,都會順路踩些常用草藥,晚飯後楚淩霄處理好,第二天宋婉就會曬上,直到楚淩霄說可以收起來。
兩人看見原本該是傍晚才會回來的阿念滿臉血地跑回來,宋婉吓得手上的簸箕都打翻了,連忙跑過去抱着阿念上下查看。
楚淩霄也是驚了一下,不過等确定小崽子身上沒受傷,臉上也只是些擦痕,這才重新淡定地捏着刷子問:“樹倒了?”
阿念驚詫:“你怎麽知道了?”
難不成便宜爹表面看起來完全不擔心他一個人上山,其實私底下一直都偷偷跟着他?
這個想法一浮現,阿念轉眼看見油都還沒幹的小船,立馬就搖頭自己否定了。
這麽深沉的父愛,絕對不可能是他這個便宜爹!
所以說,還是便宜爹本事太大了,指不定就有那什麽千裏眼順風耳。
楚淩霄搖頭嘆氣,不想跟個傻子多說什麽。
确定兒子并未受傷,宋婉也緩了過來,聽夫君說樹倒了,為兒子高興,“那你以後不用再天天去山上砍樹了吧?”
砍樹并不是多輕松的事,剛開始的時候阿念渾身上下,就沒有哪裏不痛的。
宋婉看了很是心疼。
可兩父子,一個跟她說用了藥,不會留下隐患,一個再疼再累,也咬牙不肯跟她說,宋婉也只能按捺住心疼,選擇默默支持他們。
阿念愣了一下,還真沒想到這個問題,他剛就顧着高興去了。
母子倆都扭頭去看楚淩霄。
在兩雙頗為相似的眼眸充滿期待的注視下,楚淩霄也沒讓他們失望,點點頭,然後拍拍小漁船,第一次對阿念露出個給他的淺笑:“再過兩天船就能下水了,你不是想做一名厲害的漁夫嗎?這艘船就是你的了。”
阿念:“……”
雖然按照正常的道理來說,好像他應該高興,可怎麽就覺得高興不起來呢?
不僅不太敢高興,甚至還有種不祥的預感。
宋婉疑惑,想要說什麽,楚淩霄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放心,我也會跟他一起。”
對夫君全身心信賴着的宋婉這才放了心,拍了拍兒子胳膊,笑得很滿足:“阿念,以後就有爹陪着你保護你啦。”
之前兒子一個人上山,如果不是楚淩霄私底下告訴宋婉,每天給兒子泡澡的藥水裏就有驅逐野獸邪物的藥材,讓阿念獨自上山絕對不會遇到危險,宋婉如何能安心地只每天看着。
現在兒子要出海,夫君又親自陪伴左右。
宋婉想,夫君果然是面冷心熱,對待阿念,看起來冷淡不在意,其實從一開始就把全部都安排妥當了。
比起親娘的單純信任,被坑習慣了的阿念反而充滿了懷疑。
這份懷疑,在接下來過于平靜的兩天裏越積越多。
終于,在漁船順利下水,等看不見海岸的時候楚淩霄往船篷裏一趟,閉上眼睛萬事不管的時候,阿念心裏懸了有千斤重的懷疑終于落地了。
拿着船槳,眺望着周圍茫茫海面,一點出海經驗都沒有的阿念覺得整個人都踏實了。
果然,便宜爹還是那麽渣,還是那麽當着娘一套,背着娘一套。
依靠着聽來的出海故事,再結合太陽确定了劃行的方向,阿念一邊劃動船槳一邊吐槽:“我就知道你肯定沒安好心!以後有什麽陰謀就趕緊跟我說,免得我再像這兩天一樣,真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可擔心死我了。”
語氣輕松,顯然他現在是一點不擔心了。
轉眼功夫,楚淩霄也回來有三個多月了,一個夏天即将過去,阿念也從一開始的抵觸到現在平時不叫爹,沒大沒小經常吐槽嘀咕他,卻會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往他身上貼得比誰都快。
想到這小子每次有事要他做的時候就自動把“喂”變成“爹”,閉目打坐的楚淩霄勾唇一樂,平淡道:“你都說是陰謀了,要是直說,那就不是陰謀了。”
現在活生生在他面前蹦噠的這小崽子,跟劇情裏前期小心翼翼後期苦大仇深的小少年越來越不一樣了。
阿念一聽,杵着船槳想了想,發現這話還真有點道理。
楚淩霄回來後也開始教他識字念書了。
雖然總被楚淩霄嫌棄傻兮兮的,可實際上阿念腦子挺好使,雖不是過目不忘,可一篇不長的文章,多讀幾遍就能全背下來,還能把那些字都寫下來。
所以阿念知道,直說的還真不是陰謀,而是陽謀。
說又說不過,阿念也不覺得受打擊,反正都習慣了,習以為常地轉移話題,開始找楚淩霄瞎唠嗑:“你不是說你要當漁夫,打漁養家嘛?現在怎麽就是我劃船我打漁了?”
在茫茫大海中,分不清方向,連天上的雲好像每一片都是靜止不動的。
再呆久一點,甚至會看着海面上倒映的藍天白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地上還是天上。
沒個人說話,那種自己太渺小的孤寂感委實不好受。
阿念從小就向往出海,可真上了海面遠離了熟悉的陸地,面上不顯,心裏還是挺慌的。
越慌,他就越忍不住找楚淩霄跟他說話。
楚淩霄也沒再對他完全放養,小崽子嗦三句,他至少也會适當地回一句。
小船像一片脆弱又渺小的樹葉,在大海中沒有方向地胡亂飄蕩。
遠離小船的雲崖村後山深處,感受到給予它危機感的存在暫時離開了,一片平坦的地面突兀地開始顫動。
泥土碎石慢慢被震開,終于,一個深不見底的小黑洞出現了。
洞口越來越大,就像是一個大怪獸用來呼吸的鼻孔。
黑洞人性化地左右扭了扭,裏面一條頭頂肉留已經完全變成血紅色的黑蛇從洞裏冒出來,剛要游走,卻被黑洞一口“咬”着拖了回去。
洞口重新縮小,最後消失在原地,那裏再度被土壤碎石覆蓋,跟山上任何一處地面沒有什麽不同。
大山深處無人可見的地底,一個黑洞像是條巨蟒,迅速地離開了雲崖村後山,消失的方向,正是紅山鎮所在位置。
第一次出海,連網都撒不開的阿念毫無意外地一條魚都沒打回來。
要不是因為之前在山上揮了那許久的斧頭,阿念都要懷疑自己今天能不能把漁船給劃回來。
當着宋婉的面,飯桌上,楚淩霄很有父子愛地安慰了阿念:“第一次出海,想法很多,能實現的很少,明天繼續努力。”
宋婉笑着給夫君夾了一塊子肉。
端着碗的阿念垂着眼皮子看了看自己在打哆嗦的手,啥也甭說了,繼續咬牙忍着吧。
那麽大一棵樹他都一個人給砍倒了,阿念還真不信自己今天都能把船劃個來回,明天還能撒不開網!
第二日,楚淩霄繼續跟着阿念出海,這一次,他帶了根魚竿。
阿念看了抓住機會嘲笑他:“海裏還能釣魚?就算能釣,你這個魚竿也不行。”
傍晚,阿念默默看着一船艙活蹦亂跳的各種魚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