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逢
九龍Pub是南街最出名的夜店,內部裝潢複古華麗自不必說,酒水飲食都很昂貴講究,就連駐唱樂隊都采取輪換制,定期要請當下人氣最高的歌手和組合前來熱場。
這裏之所以這麽受歡迎,最重要的還是美女帥哥的服務好,無論樣貌、身材、才藝還是談吐,全都穩居一流水準——自然,開價也是一流水準。
四人組目前正坐在角落裏一張不起眼的桌邊,花隊長易骁的錢,一人點了一杯雞尾酒,還點了個果盤。
“我打聽過了。”齊夙一本正經道,“張維最喜歡這裏的16號姑娘,每次來都點她陪,306是他的固定vip包廂。”
唐星巧納悶:“你一廚子,怎麽什麽都能打聽到?”
“因為我以前沒當廚子的時候就很厲害,怎麽,難道你是個殺豬的,能看見暗鬼就算跨行業了?”
“……快閉嘴吧你。”
鐘澄拿了塊西瓜咬一口,轉頭和易骁分享:“挺甜。”
易骁閉目養神:“行。”
“你要不要也來一塊?畢竟是拿你錢買的。”
“不吃。”
唐星巧問:“吃歸吃,吃完了我們還得去找張維,直接闖進包廂可行嗎?”
“理論上是沒什麽問題,但張維随身帶保镖,都在門口站着,你為什麽非得引起不必要的騷動?”
她瞪齊夙:“那你給個主意?”
齊夙漫不經心指了指自己:“我是幹什麽的?”
“你是做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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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奶奶,我是異能者,我會撕裂空間。”
唐星巧恍然大悟:“噢,你不說我都快忘了。”
“……”
其實這也很正常,少年時轟轟烈烈的光輝事跡,早就随着漫長時間的流逝而蒙了塵。
他們習慣了日複一日的奔波生活,将自己看作普通人,将彼此也看作普通人。
可不尋常的人生,終究是不尋常。
命運不給他們歸于平淡的機會。
齊夙低聲道:“這位置挺好,沒人注意我們。”
易骁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淡定示意:“那就開始。”
齊夙用指尖沾了點酒,在桌面連接四人的位置,畫了一個小型法陣。
他一擡手,法陣的金光閃爍一瞬,四人剎那間消失在原地,無聲無息,就像這桌客人逃單了一樣。
……
齊夙撕裂空間的能力,只局限于自己去過的地方。
所以此前為了确定位置,他還特意去了趟306包廂踩點。
鑒于平淡日子過久了,能力多少會有點生疏,譬如傳送不太到位。
唐星巧一落地位置非常刁鑽,她險些一頭撞在包廂牆壁上。
“夙哥,你跟我說實話,多久沒用能力了?”
“偶爾也用一次。”
“比如呢?”
齊夙想了想:“比如上班快遲到了,就傳送到飯店的更衣室去。”
“你不一直最守時了嗎?還能遲到?”
“半年前那個早晨,你打電話跟我吐槽了老大半個小時,我就遲到了。”
“……”唐星巧立刻捂上了他的嘴。
鐘澄溫和相勸:“阿易,別誤會,他倆說着玩的,我們只是時常對你的精神狀态感到擔憂罷了。”
唐星巧把他往後一拉:“澄哥,不想死得更快就保持沉默好嗎?”
易骁冷笑:“這麽費心,為表示感謝,回頭一人做口金絲楠木的棺材,保你們千年不腐。”
三人齊刷刷擺手:“不了不了不了。”
這時包廂裏正摟着16號姑娘濃情蜜意的、維納斯商業中心的老總張維,在聽了他們一通胡說八道之後,終于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
他萬分震驚:“你們誰啊?怎麽進來的?!”
“就這麽進來的啊。”唐星巧把房間裏的歌曲音量調大,好使門外保镖聽不見裏面的動靜,她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走過去,“張總,您別誤會,我們沒惡意,只不過有點事需要調查,想請您配合一下。”
張維滿臉警惕:“什麽事?”
“關于維納斯商業中心的事。”她說完,又着重補充了一句,“也關于八重殺陣的事。”
張維臉色微變,但表情瞬間就恢複了正常,他語氣冷漠。
“維納斯商業中心很快就要正常營業了,什麽殺陣?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胡話。”
齊夙聞言輕笑:“張總也不必謙虛,能找到通曉八重殺陣的詭術師,證明您對此也頗有研究,哪會聽不懂呢?”
“我再強調一遍,我不知道什麽八重殺陣,什麽詭術師,更沒有任何義務解答你們的無禮問題。”
“張總當然沒義務回答我們的問題,可被你當作殺陣祭品,無辜慘死的那六個人,你總得給他們個交代吧?”
張維猛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撂:“請你們現在立刻離開,不要等我的保镖拖你們出去。”
話已至此,想要跟他好好談,估計是不太可能了。
幾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集體往旁邊挪步,給身後的易骁讓了路。
易骁緩步走到沙發前,随手挽了襯衫袖口,挑眉朝那16號姑娘一使眼色。
“是你自己讓開,還是我幫你?”
“……”
16號姑娘也是聰明人,看這來者不善,默默往沙發的角落裏挪了挪。
張維自覺失了面子,不禁惱火:“你躲哪去?在這得聽我的,你怕他幹什麽?過來!”
“先別急着讓她過來。”易骁挨着他坐下,不緊不慢給自己也倒了杯酒,“在我喝完這杯酒之前,希望你能斟酌好語言,告訴我那個詭術師在哪。”
“你有病?我都說了不認識什麽詭術師!保镖!保……”
他還沒來得及叫出聲,易骁已經把他的腦袋,直接按進了面前的果盤裏。
力道之大,果盤的邊緣居然裂了兩道縫隙。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張維罵罵咧咧奮力掙紮,跟只□□似的拼命撲騰,仍賊心不死想找保镖來幫忙。
齊夙剛想提醒唐星巧,把歌曲音量再調高幾度,結果還沒開口就沉了臉色。
他警惕轉身:“有人來了。”
的确有人來了。
不過并非通過包廂正門,而是時空通道。
所以他才察覺到了不尋常的空間波動。
片刻,牆壁上出現扭曲裂痕,宛如朝兩側蔓延的神秘漩渦,從裏面走出了三個人。
他們人均白色制服藍腰帶,佩戴銀徽章,往那一站殺氣騰騰,顯然來者不善。
哦,看制服判斷地位,是審判院的銀席成員。
其中兩名成員環視一圈,低聲商量:“奇怪,明明這裏的異能波動最強烈,為什麽不在?”
“會不會剛剛離開了?”
另一成員及時提醒:“這幾個也不是普通人,怕是有點來頭的。”
“那就一起帶回去審審,沒找着譚副長,總得有點說法,否則怎麽交差?”
“也行。”
唐星巧跟齊夙嘀咕:“這仨人新來的吧?好像不認識咱們。”
“如今執行院都被吞并了,內部肯定大換血,還能有多少人認識咱們?”
“聽這意思,他們想把咱帶回審判院。”
“做夢,我一安分守己的廚子,不需要這種特殊待遇。”
“對啊我一殺豬的招誰惹誰了?”
但那三名銀首席顯然不關心他們是做飯的還是殺豬的,甚至已經開始掏出手铐準備拘捕了。
趁這劍拔弩張的機會,老板張維打算拉着自己的16號姑娘悄悄溜走,誰知易骁遠比他的反應要快,當即拎着領子将他甩回了原地。
“再動一下就打斷腿。”
“……”
鐘澄脾氣好,試圖跟對方講講道理。
“三位,我們不是什麽暴徒,只是和這位老板有點私人恩怨要處理,也沒觸犯什麽法規,為什麽要亮手铐呢?真不至于。”
最左邊那位,徽章上刻着數字“6”,估計是銀六席,另外兩位分別是銀五席和銀八席。
銀六席聞言瞥他一眼:“你們是異能者,當我們分辨不出來?”
“啊這……”
“都知道執行院和審判院了,能是一般人嗎?不是暴徒也是漏網之魚。”
唐星巧生氣:“都這麽多年了,怎麽你們審判院還是一副土匪作風?沒人管得了你們了是嗎!”
銀五朝銀六示意:“不必跟他們廢話,先铐了。”
“好。”
眼看着銀六走過來要铐唐星巧,齊夙從旁伸手,把他又推了回去。
“勸你對女孩子客氣點。”
“……你敢襲擊審判院成員,幹擾執法是不是?”
銀八見狀不滿,大步流星上前,作勢要抓齊夙。
然而很遺憾,他連齊夙的衣角都沒碰到。
易骁起身,修長五指用力,掐着脖子直接把他甩飛了出去。
他向後撞上牆壁,骨骼脆響,幾欲吐血。
銀五銀六大怒,紛紛從腰後拔槍,迅速上膛。
“喂喂,你們幹什麽?”唐星巧指着他們,“欺負我們沒帶武器?是不是玩不起?”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不打架似乎有點對不起雙方。
但還沒等銀五銀六扣動扳機,他們忽覺呼吸滞了一瞬,緊接着難以形容的壓迫感,就充斥了整座包廂。
異能波動與空間波動同時出現,這說明又有非常厲害的異能者穿越了。
半晌,穿黑制服的年輕女人現身包廂,順便把倒在地上的銀八席給拎了起來。
她踱了兩步,手持折扇,輕描淡寫撥開了銀五和銀六的槍口。
“三位挺有閑心啊,都追到這兒來了?”
“……譚副長。”銀五趕緊規規矩矩,躬身行禮,“這不總長急着找您麽,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您別見怪。”
“找我就找我,怎麽還持槍威脅普通人了?”
“您仔細瞧,他們可不是普通人。”銀六小聲遞話,“都是異能者,還特嚣張,貌似是以前執行院的餘孽,不斬草除根怕是會留有後患。”
“對執行院殘餘勢力的赦免令都下了多少年了,是我腦子不好還是你們腦子不好?”
“……”
“正事不做,歪心思不少,我看你們銀席是該整改整改了。”
“……”
三人齊刷刷站成一排,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大氣也不敢喘,完全沒了剛才那股子氣勢。
譚青阮原本是背對着沙發的,此刻折扇輕敲掌心,終于轉過身來。
她的目光越過其他幾人,徑直與易骁對視。
她歪頭端詳他一回,忽而唇角上揚,前一秒還正經嚴肅的表情,後一秒就笑得意味深長。
“呦,這位。”她說,“長得還真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