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幹屍

在格擋住對方的襲擊之後,譚青阮扇柄翻轉,推開了距離自己不過咫尺的那把刀。

借着徽章的光亮,她看清了來者何人,正是易骁。

“這就是你對待審判院金席的态度,都敢動手了?”

同一時刻易骁也看清了她,他顯然有些意外:“你怎麽也進來了?我還以為有人偷襲。”

“因為你時間耽誤得太久了,我懶得再等。”譚青阮頓了頓,又饒有興致看向他,“剛才的速度很快,你的能力是瞬移?”

“我的能力并不僅僅是瞬移,你以後會知道的。”

“知不知道的,對我沒多大意義。”她問,“這是最後一只燈籠了嗎?”

“第五只,南面還有一只。”

“那走吧,盡快解決。”

兩人穿過漆黑寂靜的商場走廊,繞過那些裝修不久的商鋪,徑直前往第八層。

第八層的某扇裝飾天窗,緊靠着5D影院的招牌,很高,估計要搬一架梯.子才能夠得到。

從他們的角度,可以看見挂在燈牌上的人皮燈籠,正在外面随風晃晃悠悠。

譚青阮甩開了折扇,朝着窗戶擲去。

折扇的金屬鋒刃,當場擊碎了堅固的玻璃,且餘勢未消,直接削斷了燈籠的紅繩。

她一揚手,折扇由半空折返,又穩穩接回到掌心。

易骁問她:“譚副長,這怎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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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怎麽算?”

“最後一只燈籠是你扔下去的,那約定算我完成還是沒完成?”

畢竟半個小時前,兩人剛剛約定,如果他集齊了六只燈籠,她就要答應他一件事。

譚青阮恍然,不禁覺得好笑:“你還挺較真兒的,那行,我聽聽你到底想說什麽事。”

“很簡單,在這個空間的麻煩沒解決之前,只要你有行動計劃,就把我們四個都帶上。”

“我讨厭一切形式的累贅。”

“我保證,我們四個的實力,遠比你們審判院的那些銀席要強得多,再準确一點,比那剩下的兩名金席也不差。”

“哦?你未免也太自信了易先生。”

易骁薄唇輕勾,他垂眸注視着她,眼底映着她徽章那一道光,顯得格外清亮銳利。

他說:“看得出,你并不喜歡審判院那群人跟着自己,我們至少比他們有趣多了。”

“能有多有趣?”

“你将來試試就有答案了。”

“雖然是個非常荒唐的提議。”折扇輕敲掌心,譚青阮不閃不避迎上他的視線,秀氣的新月眼微彎,似笑非笑,“但如果我到時心情好,會稍微考慮的。”

……

剛才第六只燈籠掉下來時,不慎被一條路過的野狗叼走了,害得鐘澄追出八百多米才搶回來。

而此時他、齊夙和唐星巧三人,正在研究着怎麽把燈籠燒掉。

唐星巧接連試了好幾張符紙,都沒成功把燈籠點着,她又拿出來一張甩了甩,很是疑惑。

“不會是受潮了吧?”

齊夙無語:“你這符紙放多少年了?都黃成這樣了。”

“我金盆洗手了多少年,它們就放了多少年,我昨天剛從抽屜底下翻出來。”

“這張的字跡挺工整,沒準有戲。”

“沒戲就糟糕了,這是最後一張。”

“那我給你祈禱祈禱,祈禱諸神星君保佑你這半吊子交好運。”

“……快閉嘴吧。”

唐星巧用食指與中指夾着符紙,憑記憶念了一堆亂七八糟她也忘了對不對的咒語,然後等了半晌,只見符紙随風飄飄悠悠,頂端隐約燃起了一點微弱火星。

她頓時大喜:“成功了!這次成功了!”

她将符紙扔向其中一只燈籠,燈籠觸及火苗立刻燃燒,旁邊的齊夙反應迅速,将另外的燈籠也踹進了越燃越烈的火堆裏。

火光愈盛,皮肉焦煳的臭味逐漸蔓延開來,不時發出哔哔啵啵的脆響,像是在舉行什麽恐怖儀式。

透過唐星巧的那雙眼睛,可以看到火堆中正有濃郁的青黑色鬼氣升騰而起,并依次浮現出六名死者猙獰絕望的面容幻象。

這下子,八重殺陣是想完成也完成不了了。

她一回頭,恰好望見譚青阮和易骁朝這邊走來,正欲擺手打招呼,誰知手舉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她微眯雙眼辨認許久,猛地神色大變。

“……那是什麽啊?!”

其餘人紛紛轉身——

在環繞商業中心的六個方向,各有一束鬼氣與月色交融,像是袅袅炊煙飄忽而上。

距離最近的一處,靠近外牆的大理石地磚正層層迸裂,緊接着從凹凸不平的水泥地裏,伸出了一根血肉腐爛的手臂。

那是……

之前被埋在這裏的,被當作祭品的屍體。

又稱活人樁。

六個方向,六具活人樁,六具突然從地底鑽出來的、被剝了皮的幹屍,正在發了瘋一樣狂奔出維納斯商業廣場。

試想一下,漆黑寂靜的深夜裏,火光未熄,這時忽然有全身腐爛的幹屍,圓睜着空洞生蛆的雙眼,張牙舞爪蹿上街頭……

走夜路的行人怕是要當場吓死。

為避免不必要的騷亂,在場五人不得已分頭追趕,将逃跑的幹屍追回原地。

幹屍們逆風前行,有的雙手還舉着自己被埋入土時包裹的那塊沾血白布,白布招展飄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發起的個性夜跑活動。

唐星巧跟在一只幹屍後面追,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忍不住抱怨。

“我現在真是缺乏運動了,想當年跑個馬拉松也不帶累的啊!”

齊夙也在追,看起來同樣不太輕松,他往上扶了扶快要掉到鼻梁的眼鏡。

“可能是咱們混日子混太久了,殺豬和颠炒勺能有多大運動量?”

“你趕緊想辦法解決掉前面那玩意兒啊!”

“你哥我擅長的是追擊戰嗎?”齊夙指了指腕間六芒星形狀的金屬表盤,那是他的暗器,“我這對幹屍也起不了什麽關鍵性作用。”

唐星巧無奈之下,撩開外套衣擺,抽出了腰間別在皮帶上的鏈子镖。

她這條鏈子镖,也是當初執行總長所贈,據說靈感來源于一種古兵器,重量偏輕,金屬鏈條長約兩米,頂端連接精鋼镖頭,比較适合遠程作戰。

很久不用,大概率生疏了。

她一掄手臂将鏈子镖甩出去,第一次沒掄着幹屍,第二次終于掄着了。

鎖鏈在幹屍脖子上繞了好幾圈,最後被鋒利镖頭卡住,她雙腳釘在原地,身體後仰,豈料那幹屍力氣奇大,咆哮着掙紮不止,險些将她扯倒。

關鍵時刻,幸好齊夙從後拉住了她,兩人合力把幹屍往回拖。

“這家夥,死沉死沉的!”

“他死了,自然就沉了。”

“……這是講冷笑話的時候嗎?”唐星巧翻了個白眼,“對了,澄哥呢?澄哥哪去了?”

“澄哥剛才往東南方向去了,去追那個被殺的賣酒女。”

結果齊夙話音未落,就望見鐘澄正從遠處迎面跑來,身後還背着個血肉模糊的女幹屍。

女幹屍的爪子,就抓在鐘澄胸口,長發披散,那張臉伏在鐘澄肩膀上,像塊在酸菜缸裏泡了倆星期的爛肉。

這畫面,俨然就是恐怖片裏經典的附身情節。

唐星巧登時被吓了一跳:“澄哥!你那鋼鐵背心兒穿着了吧?!”

齊夙:“人家那叫護心甲。”

“嗨,反正都一個意思!”

鐘澄繼續背着女幹屍向前飛奔,路過他們身邊也沒減速,頭也不回道。

“穿着了,不然她這一爪子能送我上西天。”

他的愈合術并非沒弱點,不能插心髒,不能砍腦袋。

“那你也小心點,萬一她咬你喉嚨呢?”

“沒關系,剛用板磚把她牙都拍掉了。”

“……厲害厲害,失敬失敬。”

……

相比起另外三名隊友,易骁能者多勞,成為了今晚最忙碌的人。

趁着夜間道路清淨,他施展瞬移能力,從西到東,連續砍翻三只幹屍,再找了根繩子系成一串,集體拖回廣場。

廣場上燒燈籠的火堆,還剩最後一簇火光沒有熄滅,他拂開漂浮在眼前的灰燼,俯下身去,将幹屍們瀕臨斷裂的腦袋重新扳正。

攤上這飛來橫禍怪倒黴的,事後應該給他們免費做口好棺材。

他眼神一掃,連這幾具屍體的壽衣尺寸都目測好了,可見這些年職業能力過硬,是殡葬行業冉冉升起的新星。

此時風聲有異,他擡頭望去,見譚青阮自遠方而來,持扇馭風,衣袂飄飛,美得像一幅驚悚漫畫。

至于為什麽像驚悚漫畫……

因為她正騎着一只幹屍。

猶如騎着一臺四驅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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