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馬保齊是什麽表情警察們不得而知, 但是馬勇卻是知道的。
這段時間以來, 他的父親愈發的暴躁易怒，雖然在外面表現的像個普通的人，平時打打麻将，跟鄰居說說別人的八卦，再尖酸刻薄的評價一下, 就好像是一個正常的性格不怎麽好、嘴巴也碎的老頭一樣。可是回到了家裏面卻動辄就會抽他幾皮帶，讓這個因為女朋友跟孩子都被自己老爹給殺了的男人更加沉默, 經常性的幾天都不說一句話。
“為什麽通緝令還是沒有撤銷？為什麽通緝令還是沒有撤銷？”馬保齊焦躁的在屋子裏面走來走去，手指不時地抽動着，像是患上了什麽嚴重的疾病。
這段時間以來, 他每天都逼着馬勇幾十次的打開網頁給他看，就是為了确認那幾張通緝令有沒有消失。但是很可惜，時間過了一天又一天, 久到他的身體越加沉重, 那挂在網頁上面的通緝令依然紋絲不動。不但他自己跟妻子的, 就連馬勇這個應該已經被警方認定為‘死亡’的人的通緝令也沒有消失。
這讓馬保齊陷入了一種恐慌般的暴躁當中。他害怕，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變成無用功, 害怕自己會被暴露出來從而導致被警察抓獲......他還有那麽多的錢存在國外的銀行裏面沒有享受，還有大把的人生沒有過完......
各種各樣的念頭讓這個已經過了知天命年紀的男人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跟行為，對着外人還能裝一裝, 但是對着家人就完全卸下了自己僞裝的面具, 徹底展現了陰暗的一面。
“你冷靜點兒。”劉美華試圖安撫自己的丈夫, 讓他別那麽暴躁。
最近他每每半夜被噩夢驚醒, 幾天的時間裏面兩個碩大的眼袋就挂在了臉上，性情也是越來越暴虐，兒子經常被抽身上一道道的血檩子，簡直讓她這個當媽的心疼死了！
“我怎麽冷靜？我怎麽冷靜？”馬保齊并沒有被妻子安撫住，依然暴躁。
“我明明都布置的好好的，可是為什麽事情的結果沒有朝着我預想的方向走？警察難道到現在還沒有查出‘馬勇’的身份嗎？無能！廢物！垃圾！這點兒小事都做不好，這些人簡直是白白浪費了納稅人的錢！”他一邊吼一邊狂躁的揮着手，似乎這樣就能把心中的郁悶跟發洩出來一樣。
“我好不容易把姚宇那個倒黴鬼給騙出來幹掉，又用林芳的屍體來配合，我費了多大的勁兒來讓我們脫身你知道嗎？”馬保齊整個人的情緒都極為亢奮，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因為揮舞到了櫃子上面帶來的疼痛。
也沒有注意到因為響聲來到門外，擔心馬保齊對母親下手的馬勇。
“為了這個，我甚至還把林芳身上那些有用的器官白送給了別人，你知道這讓我少賺了多少錢嗎？”他的表情猙獰，緊緊的握住了劉美華的雙肩，惡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說。
兩個正值壯年又身體健康的人哪裏那麽好找？放到往日，這可是一筆大買賣！向來嗜財如命的馬保齊當然不會放過這兩個人身上那些值錢的東西——将會移植到別人身體裏面的器官。更何況為了掩飾姚宇的身份，讓他在法律意義上面成為馬勇他們自然就不能留下任何會讓警察發現屍體真實身份的證據跟線索。
所以碎屍是一種最好的選擇，都剁成拼不成個的碎塊了，當然也就沒人去在意別的事情了，這個時候只要使用一片小小的創可貼，沾上點兒姚宇的血就能完成一件完美的身份轉移。而在這個過程中，他身上的那些健康的器官還能賣個好價錢。于是馬保齊找上了他最近兩年合作的另外一個組織的醫生，利用林芳的一部分身體器官當報酬，換取了對方來幫助他摘除這兩個人身上器官的行為。
一切的一切都算的好好的，就等着警方宣布馬勇已經‘死亡’，他的父母也慘遭滅口，全家人改頭換面開始新的生活。可是誰知道中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警方居然到現在還是一片風平浪靜毫無變化？而更令馬保齊煩躁不安的是，他現在除了靠着馬勇的電腦技術之外并沒有渠道能夠得知外界的消息。身為一個正在‘失蹤’的人士，馬保齊惜命的很，他不敢冒着任何暴露自己的危險打電話給那些‘老朋友’們詢問現在的情況。警局沒有好消息放出來的時候，他也只能兩眼一抹黑的焦急等待。這種情況下，他的心情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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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馬勇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居然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孩子的母親就像是垃圾一樣的被拆分了，也不知道曾經屬于她的一部分現在都變成了別人身上的零件......
這個已經年紀不小的男人從小到大都是聽着父母的話長大的，即使是在外面再桀骜不馴，可是對于父母的意願卻從未違背過。尤其是對于自己的父親，馬勇在這個男人的面前乖的就像是一頭溫順的小綿羊，向來是不敢反抗的——他永遠記得那個天氣很好的秋天裏面自己的伯父是怎麽死的，也記得父親眼中那深深的陰霾。
所以馬保齊讓他詐死就詐死，讓他躲藏就躲藏，讓他去美黑就美黑，讓他增肥就增肥，就算是以他的名義将林芳騙出來殺死，他也不敢絲毫違背。甚至因為愧對于這個自己深愛的女人而不敢去看看她的屍體。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父親負責的，他以為不管怎麽樣，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至少林芳能夠有個體面的葬禮的。
但一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既然能夠掩飾他的身份，那麽姚宇的屍首肯定已經面目全非了，林芳的屍體又怎麽會例外呢？兩具不同的屍體會遭到更多的懷疑的，他那位聰明的父親又怎麽會犯這種錯誤？
可是他依然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的心會這麽狠，狠到連最後這點尊嚴都不給他保留......馬勇的眼睛開始發紅，手越握越緊，留長的指甲在手心中刺出了一道道血痕。
“嗒——”血幾乎是毫無聲息的滴落在了地上，在老舊的地板上暈染出一道紅色的暗痕，慢慢的向着裏面滲透進去。
“......林芳這女人真是沒用！居然連讓警察判斷屍體的身份的作用都起不到......”似乎是找到了發洩的窗口，馬保齊開始喋喋不休的将所有的責任往別人身上推。
從最初的姚宇發現事情不對、心中起疑了以至于暗中調查發現确鑿證據準備上報，到另外一個組織行事不謹慎導致了雙方合作的情況暴露，再到集團裏面給錢太少逼的他铤而走險......他不斷的惡毒的詛咒着所有的人，其中也包括了死了之後連個全屍都沒有的林芳跟除了在電腦前面坐着沒有半點兒用處的馬勇。
他的臉孔扭曲，就好像他什麽錯誤都沒有犯，沒有走上犯罪的路徑，也沒有為了錢而腳踩兩條船，甚至就連殺人都是迫不得已，只不過是為了自保。
“噹——”
“啊——”
滔滔不絕的抱怨當中，重物擊中人的後腦的聲音跟女人的尖叫同時響了起來。
馬勇眼睛血紅的盯着被一錘子打在後腦勺上面跌倒在地的馬保齊，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砰——”
“砰——”
“砰——”
一錘子接着一錘子，伴随着女人的尖叫聲，馬勇揮動着手臂，讓那個小小的金屬塊不停的重重砸着身下人的腦袋，鮮血迸濺在他的臉上跟對面劉美華的身上，也讓迸濺在了周圍的家具上面，給這座陳舊的屋子增添了一股詭異的豔色。
“啪嗒——”劉美華整個人似乎是因為受到了過大的刺激，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
而馬勇，依然沒有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還是一下一下的，似乎是遵照了某種規律一樣不斷的在自己父親的頭骨上面敲擊着。
開始的時候，撲倒在地上的身體還會因為神經而不停的抽動一下，可是到了後來，随着越來越多的血液蔓延到了地板的縫隙當中，偶爾的抽動也消失了，馬保齊的身體成為了一具死朷。
可是馬勇的動作卻并沒有停止。
他就像是一個上了發條的工具，即使是馬保齊早就沒有了呼吸，也依然一絲不茍的執行着自己的操作。直到手下的腦袋變成一堆碎掉了的西瓜，紅白相間，伴随着四處橫流的血液。
眼淚不斷的從他的眼中湧出，一滴一滴的掉在那堆狼藉的血肉當中，從懂事開始，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暢快的一個時刻。可是又有什麽用呢？林芳已經不能複生，那個尚未開始發育的小胚胎也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性別，他的家散了，被他的父親親手給毀滅的，然後當成垃圾一樣的處理掉了，就像是他人生，毫無存在的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