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畢業展1
我又鑽回旅店,問前臺,“這是什麽地方?”
前臺小夥子長得挺好看,一雙細長眼睛直上下看我,目光雖然經過掩飾還是透着鄙夷。
“謝謝,這叫工字背心,”我扯扯衣服,“你們這是什麽地方你倒是說話啊。”
“先生,我們這裏是一家私房菜酒店,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嗎?”
“我問的是,這在什麽位置,我要去五道口,我趕時間。”
“那先生是需要出租麽?我可以幫您叫車,您可以坐那邊沙發稍等一會兒,或者去天臺試試我們的早餐。”他倒是悠閑。
“謝謝,我趕時間,麻煩告訴我從這兒出門該怎麽走,我自己去打車。”
他認認真真說了一通,我倒是聽明白了怎麽走,但……這也太複雜了吧?
“我說你該不會告訴我咱們現在在山溝裏吧?這麽走出去得多長時間啊?”
“只是地形比較複雜,其實距離不遠,走路的話,大概要半小時,叫車過來的話,大概需要等十到二十分鐘。”他笑容可掬,我滿頭黑線。
得,趕不上開展了。
“那行你幫我叫車吧。”
“好的。”
我窩進沙發裏,想着還睡在樓上的極品男,就覺得十分怪異,有那麽點想上去看一眼他醒了沒,如果醒了,我道個歉再請他就地吃頓早飯,握手言和,搞不好還能交個朋友?
美好的願望在現實面前總是脆弱的,腦子裏閃過幾個昨晚的畫面之後,我就消停了,枕着胳膊仰望天花板。
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倒還算有優點,安靜得很。
天花板也是木結構,我看着看着就補了一覺,然後被前臺叫醒爬進出租,“師傅,五道口綜大東門兒。”說完鑽後座,橫在那兒又補了一覺。
與其說是睡覺,不如說我只是閉上眼睛躺着,昨兒折騰成那樣兒,我累,但是車上颠簸路上又吵,也就是堵車停下來那段兒勉強迷糊着了。
結果迷糊那麽一會兒,就做了個夢,初中時候的事兒,幾乎原封不動演了一遍。
那時候體育課打籃球,我運動鞋裂底了就跑去找別人借,滿操場看就一個男孩兒閑在那兒,結果我屁颠屁颠跑過去,看着那白淨淨的小子,笑得很友好。結果笑得時間有點長,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呢,風一吹,鼻子就一癢,打了個結結實實的噴嚏。
我沒當回事兒,揉揉鼻子說你把鞋借我穿一下,我打完球就還你。
結果那小子眼神突然變得很怪,然後一手伸過來就把我下巴往上擡,我以為他想打架,剛準備吼他來着,他就着急掏出條手絹,“快別亂動,你流鼻血了。”
我拿手往鼻子底下一抹,才發現原來不是流清水鼻涕,是鼻血。
“沒事兒一會兒就好,就看着吓人。”我那時候平均五天一大架三天一小架打着,鼻子沒少招糟踐。
他大概沒怎麽見過大活人鼻子飙血,特熱心地用手絹兒捂着我鼻子,手托着我下巴,把我往醫務室扶。這段兒我印象特深,因為好幾次都差點被他給絆倒,他就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叫我別亂動。
那天太陽很好,風很大,天上幾乎沒雲,我仰着頭,卻使勁兒用眼睛瞄他。他皮膚白,頭發顏色偏淺細軟,眼睛很亮,人瘦,肩膀寬,鎖骨好看。
結果看着看着我就覺得不對。怎麽說呢,就是我大腿中間,那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兄弟忽然變得熱乎乎的。我那時候不喜歡穿內褲,小兄弟就在裏面晃悠晃悠。
還沒到醫務室呢,我就停下來看他。他跟我一邊兒高,我跟他視線齊平,這頭低下了,鼻血就乎乎的冒。
“你幹嘛呢!快擡頭,你看這都透出來了!”他還是給我捂着鼻子。
我當然看不見自己鼻血,只說:“你還挺好心,人也好看,謝謝哈。”然後就搶過他的手絹兒自己捂着鼻子走了。
我沒去醫務室,跑水池那兒沖涼洗鼻子去了,然後心裏一直琢磨,那小子長得是挺好看,算是白淨帥氣很招女生喜歡的那種類型,但除了會帶着手絹這種匪夷所思的東西,他一點也不像個女的啊,我怎麽就能有反應了呢?
其實我現在也沒明白,怎麽就有反應了,興許是天生的,發現比較晚而已。那是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對男孩兒有性趣,那小子後來也成了我第一個性夥伴。
這麽多年過去,我睡過很多男人女人,那小子,我連他名字都忘了,更別說長相。可奇怪的是,夢裏他那張臉居然特別清楚,太陽底下一根一根的睫毛都能數得出。
“欸,到地兒了,醒醒嘿。”
我打個呵欠,坐起來,“到了啊?”
“可不是到了麽,要不我叫你幹嘛啊?”北京的出租司機,十個裏面有八個臭貧。
我一看,确實到了,我們學校那主樓就傻愣愣立着,一目了然。
“多錢?”我掏錢包,昨兒那麽亂它還能在我褲兜裏老實呆着真是萬幸。
“一百四十八,要票不要?”
“多少?”我趴前座上看計價器。
“該多少就多少,咱從來不興扯謊。”
“師傅你趁我睡着繞路了吧?我從大興回五道口也要不了這麽多。”
“欸,怎麽說話呢?”師傅有點兒急,手指頭點着計價器,“我從八大處給你拉過來,四環上就一路堵,下海澱橋之後中關村那段兒更堵,沒給我煩死,我不繞一段兒你現在還跟那兒堵着呢。我看你還學生呢吧?今兒禮拜二,這時候正堵着呢,我都不愛往這塊兒跑。”
“八大處?你說我剛從八大處上的車?”
“可不麽,哎呦我平時都不往那邊兒去,今兒是趕巧兒了,不過話說回來,學生,好好學功課,別到處瘋玩兒,昨兒喝高了吧?你看你迷糊的。跟你說,我像你那麽大的時候也貪玩兒,這不是後來就開出租了麽?你看你們趕上好時候了就該多學習,也讓父母省心不是?”
我迅速掏出一百五,遞給司機,“那兩塊甭找了,您說這麽多也齁累的,當我請您喝瓶礦泉水。”我說完開門下車。
師傅搖下車窗跟我道別,“小夥子人不錯,以後別瞎鬧,就算年輕也……”
我禮貌一笑,掉頭就走,心裏還想着難不成佛祖知道我都幹了啥缺德事兒,特意派個司機來惡心我?不過話又說回來,八大處?極品男也真能折騰,大半夜把我往那麽大老遠帶,也不怕糟踐打車錢,該不會是想給我吃幹抹淨了直接扔山裏吧?
得,看來那小子也不是啥正經人,得虧是遇到我,要換上個嬌滴滴的小零,不定被他給折騰成啥樣呢。
有一搭沒一搭想着,餓着肚子往學校裏走,頭有點疼,犯困。經過美院路口的時候我掏手機一看,黑屏,沒電了。不過不看也知道,現在怎麽着也得十點多了,開幕式早完了。
本想直接回宿舍的,走出去一段兒了才突然想起來,今兒開展,我發小可是特意請了假來看展的,我就這麽走了他事後少不了數落我不說,我還吃不到他給我帶的菜了,那才是損失慘重。
我奔向美院,遠遠就看見一人,立在A區門口,人高馬大的一手拎着保溫桶一手拿着手機到處看。可不就是他麽,估計打我手機沒打通着急呢。
“喲~~~”我跟他招手。他看向我,還是那張死人臉。
這人是我從小玩到大的鐵磁,跟我這個冒牌貨不一樣,人家可是正兒八經岳飛岳家的第32代的直系後人,大名岳辰,外號貓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