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下
第二十三章 心魔 下
“子疏這趟回來,氣色好了許多,想是遠離京城的日子,惬意快活得很?”
近一月未見,太子對他思念得緊。本意要把握時機同陸子疏話話家常,卻總給後者将話題引到幾日後的謝天大典上。
只談政事不聊私情,太子不免負氣,言辭間不由露了些女兒家嗔意。
見陸子疏眼神微冷,太子又開始後悔,明明知道子疏最介意她洩露真實身份的,一會又該責怪她了。
誰知陸子疏不過眼神微冷了片刻,嘴角微微揚起,這回竟露出了鮮見的愉悅笑容,一雙曼妙桃花眼裏,融了春天萬紫千紅的暖意。
──他此際心頭想起的,會是何人何事呢?
太子看著他,莫名想到父皇對他的評價,說陸子疏風流妍麗勝過女子,有朝一日若是要為這等絕色傾城,恐怕亦會應者雲集,趨之若鹜。
朝中上下皆知父皇對陸子疏向來看重,也欣賞陸子疏對她的忠心維護;君臣和睦多年,未曾有過嫌隙。只要在她繼承皇位之前,這場隐藏性別的戲份能繼續聯手滴水不漏演下去,不露絲毫馬腳,屆時陸子疏便會跟著她一同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只是太子有一點越來越難以啓齒,那就是随著年歲漸長,最初懵懂新萌的那點火星,已經日漸有了愈發燒旺的趨勢。她在陸子疏面前,益發難以約束自己情愫。
她只管怔怔的瞅著陸子疏出神,陸子疏一連喚了她幾聲,又輕咳幾下,太子才努力捕捉到他話語尾聲,不曾深究便點了頭。
陸子疏看著她,重複一遍計劃:“殿下随皇上駕臨大相國寺,等到皇上論功行賞完畢,便逐個同諸位将軍敬茶。有任何意外情況出現,切記莫要驚慌,請寺院住持出面處理即可。”
“會出現什麽意外情況?”
陸子疏微笑:“秘密若提前公布,就失去期待度了。”
太子猶疑著,不清楚陸子疏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雖然知曉他不會在父皇和衆将軍面前亂來,但大相國寺乃佛門聖地,有傳言說大相國寺還肩負守衛皇朝龍氣、固守國運的重責大任,可是萬萬輕忽不得的一處所在。
“行說住持會因為偶發事故請出戒玺?”太子忽然想起一事,信口道,“聽說大典當天,恰好亦是大相國寺前任住持出關的日子。大典或許也會改由這位聖僧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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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說得無心,典禮由哪位高僧主持對皇室而言算不上多要緊的變動,陸子疏卻臉色微變,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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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疏一踏進京城便直接被太子心腹請去了東宮,晉息心跟襲煙一同回了陸王府。陸吟櫻對於晉息心去而複返稍感詫異,襲煙按照世子吩咐,撒了個謊說了覺大師不過對息心囑咐一二,驗收驗收這八年來修行成果,最終仍做出決定讓他繼續留在陸府陪同世子雙修。
說得有鼻子有眼,陸吟櫻也就深信不疑。
陸蝶看著晉息心,卻在似笑非笑。趁襲煙不注意,向晉息心打聽了一些小和尚覺得是旁枝末節的小事,譬如陸子疏何時趕到霖善寺,身邊帶了多少侍衛,返程途中經過哪些城池之類。
她才不像陸吟櫻那麽傻,晉息心生辰當夜,陸子疏看著小和尚的那副神情,有著強得可怕的占有欲。陸吟櫻看不出什麽不妥,她可是瞧得分明。
再想想這幾年宮裏給陸子疏說媒的皇親國戚不少,可惜來一位被拒一位,再美若天仙的大家閨秀,陸子疏連看畫像的興趣都沒有。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陸家這位嫡長子,有斷袖分桃的可能。
陸府姨太太勾著豔紅丹唇,不懷好意的想,說不準正是陸子疏暗地裏動了手腳,把小和尚又原封不動帶回府來。
尋個機會同晉息心拆穿他的真面目,狠狠挫一番那叫人看不順眼的小子傲氣,哼哼,叫他再敢對她沒大沒小。
用過夕食,陸子疏還逗留在宮內未歸,晉息心回了自己那間住了八年的禪房,看著熟悉的家什,百感交集。
曾經以為回到霖善寺,便再也不會有機會踏足陸王府。
世事有時總是弄人。
他正凝望桌上油燈出神,忽聽禪房外輕叩聲響,陸蝶的聲音在門外傳來:“息心師父,就寝了麽?”
“還沒有。”晉息心應了聲,起身開門,一陣香風随著陸蝶一同跨進門來。
還沒來得及詢問她為何單獨到他房中來,陸蝶已迅速往身後望望,确認沒有人看到她,立刻一閃身鑽入門內,反手阖上門。
笑吟吟對晉息心道:“息心,一月未見,今日在膳廳未能好好端詳端詳你,蝶姨真是挂念。來給蝶姨看看,可是瘦了沒?”說著,親親熱熱去拉晉息心的手。
她保養得極好,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晉息心志學之年,身子拔高得很快,同她站在一起不似長輩與晚輩,倒有那麽一些似青年男子同嬌豔美人比肩而立的香豔畫面。
陸蝶牽了他手,不知有心還是無意,身子就那麽往他懷裏移了移。晉息心立時退後一步,輕輕的客氣的抽出自己手心。
“多謝蝶夫人挂心,”極其有禮道,“息心一切周全。”
他一退,陸蝶順勢收回身子站穩,轉了轉眼珠子,笑吟吟道:“那便好,不然我家疏兒可是要惱火大半天的呢,他長這麽大,全副心思就都在息心你身上打轉了。”
言下試探之意明顯,晉息心不知她打什麽算盤,但沒有反駁,算是對她的話默認。
陸蝶端詳他臉色,又笑道:“疏兒原本死活不肯跟你一同回返霖善寺,不知何故卻又改了主意,緊跟其後而去,還将府裏大半兵力都帶在身邊──蝶姨只擔心,他沒有跟霖善寺諸位大師們動起手來罷?”
晉息心奇道:“他帶了很多兵力?”
仔細回想,他見到子疏時,子疏身旁不超過十名侍衛丫鬟,哪裏有陸蝶口中所言陸王府超過半數的兵力?
陸蝶吃吃的掩唇而笑:“是啊,他拿了王爺的令牌,将八王府親兵能調動的都調動走了,夫人不知曉此事,我亦是由於半夜起夜,不留神撞見的。”拍拍胸口,故作心有餘悸,“哎呀,當時可把我吓壞了,我以為疏兒要去鬧事呢。”
“子疏不會的,子疏是懂分寸的人。”小和尚立刻出聲維護自己好友,陸蝶又勾唇笑,看著他,再深入挑撥道:“他對你這麽上心,息心啊,蝶姨總有種奇怪的念頭,說出來你莫怪。蝶姨總覺得,你若不是個吃素的和尚,疏兒即便身為男兒身,也定會想方設法同你比翼連理;倘或有千載難逢的機遇,說不準他還想給你生育子嗣哩~~~~~──啊呀,是我失言,是我失言。”
晉息心臉轟的一下,如熟透的番茄,頓時就燙紅了面頰。
結結巴巴道:“蝶夫人,這等玩笑可輕易開不得,息心對子疏絕無好友之外想法。”
“這也沒什麽要緊,皇親國戚好點男風,亦不失為風雅之事。”
“蝶夫人,莫再玩笑了。”
晉息心越發燥熱,深怕陸蝶繼續沒邊沒際的這麽瞎侃下去自己會露了馬腳,匆匆忙忙就想結束話題:“夜深了,蝶夫人也該回房就寝,息心恭送。”
貴為王府二夫人的女子卻依然緊緊盯著他,嘴裏退了幾分,卻依然不依不饒的笑道:“是蝶姨想岔了,我家疏兒心高氣傲,怎可能甘心自比於尋常婦人呢。不過,疏兒的心意倒确是不假,息心你可要掂量著點,勿傷了疏兒的心。”
小和尚胡亂應道:“息心明白。”
陸蝶又東長西短拉扯了一陣子,見目的已達到,也顧忌到陸子疏這個時候差不多也該從東宮返回了,便識相的告辭離去。
她走後,晉息心坐立不安,陸蝶那看似無心的話語就像揮之不去的煙霧,纏繞著他思緒,氤氲暧昧的四處飄散,将他全副心神都包裹在難明的掙紮裏。
待要打坐靜心,盤膝阖目了良久,卻是想不起金剛經任何一篇任何一字來。相反占據腦海意識的,竟全都是月圓那夜,荒郊野店裏陸子疏發出的隐約模糊呻吟。
當那綿媚入骨的喘息再度自耳旁清晰響起時,晉息心打了個激靈,滿頭大汗的自蒲團上站起身來。到桌案上摸了一壺涼了許久的冷茶,倉惶的一口氣灌進肚裏,直至冰涼入肚,方察覺到就連衣衫後背竟也都汗涔涔一片。
(14鮮幣)二十四章 佛門戒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