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離開圖書館後,太陽已經西下,薄紅色的光芒籠罩着城市,磚石砌成的圓屋頂、靜靜流淌的護城河,都蕩漾着晚霞的顏色,瑰麗極了。
卡埃爾迪夫和晏子殊在外城中心的地方,找到了一家星級旅館住下,從旅館的陽臺剛好可以看到外城的接貨碼頭,一艘艘白色帆布的、印有聖靈會太陽十字徽章的軍艦,停泊在那裏。
比武大會接待着來自大陸各地的權貴,開支龐大,保安措施嚴密。對貴族來說,這是顯擺財富和權勢的機會,對貧民來說卻是災難,因為物價會上漲,而一切日常必需品,特別是食物,都會優先供于皇宮。
晏子殊在浴室裏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卡埃爾迪夫站在石雕陽臺上,凝望着夕陽下人流如織的港口。
他的側臉是那麽美,淺金色的睫毛凝聚着夕陽的光輝,鼻子白皙又挺直,嘴唇線條柔膩清晰,美得像油畫一樣。晏子殊不知不覺就看入了迷,直到卡埃爾迪夫回頭看着他的時候,他才“咳”地一聲回過了神,走向陽臺。
晏子殊穿着酒店提供的白色棉質浴袍,赤着腳。腳底踩在微微發燙的、陽臺地板上的感覺并不賴,深吸一口含有野花香氣的空氣,晏子殊任由晚風,吹起他濕潤的長發。
像被這飛舞的黑色精靈誘惑一般,卡埃爾迪夫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晏子殊的黑發,優雅地低頭一吻,晏子殊的臉瞬間變紅了,轉開了頭,“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去阿魯齊納吧?”
阿魯齊納又名火精靈之地,是一片沙漠、紅戈壁之城,在巴戈特王國的西南面,屬于哈班雅克王國。
在五種元素裏,火是元素之首,意味着人類文明的起源。要找到“神之眼”的位置,晏子殊必須先弄清五種元素之墓是什麽意思,就算年紀再大的智者,也沒聽說過元素有墳墓?
和卡埃爾迪夫讨論了之後,晏子殊決定去阿魯納齊。
“好。你剛才在寫什麽?”卡埃爾迪夫問道。之前在旅店大堂時,晏子殊向旅館老板要了信筏和羽毛筆,站在登記臺前寫了好一會兒。
“給我父王和王兄寫信,告訴他們我在巴特拉姆,接下來要去阿魯姆齊,免得他們牽挂。”晏子殊說道。
在信裏,他把卡埃爾迪夫稱之為在路上偶然碰到的,一個可靠又仗義的法師同伴,把路上的見聞、以及大法師卡蘭的秘信簡略地說了一下。告訴父王和兄長他很好,讓他們不用擔心,找到秘密墓地之後,他就會回國的。
對于旅途中遇到的種種困難和危險,晏子殊只字不提,一來是父王年紀大了,怕他一激動就中風,二來是他的兄長,蚩尤國第一王位繼承人晏淩軒,是一個性格嚴謹穩重,做事幹練,武術高強,但是有嚴重戀弟情結的男人。
如果晏子殊在信裏透露出半句“被魔物壓倒”或者“被夢魇騷擾”這樣的話,相信晏淩軒一定會率領蚩尤軍隊雷厲風行地殺到。
到時,一邊是十分寵愛他的兄長,一邊是與他定下契約的卡埃爾迪夫,晏子殊無法想象這場鬧劇該怎麽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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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埃爾迪夫依舊輕撫着晏子殊的長發,剛想說什麽,突然眼色一凜,望向卧室,“有人……在門外。”
“是嗎?”晏子殊立即警覺了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回房間,拿起放在床上的青龍劍。
“咚咚!”
晏子殊剛走到門口,就有人叩響了房門,晏子殊微微一怔,旋即把劍藏在門後,用右手拉開了門。
“晚上好,殿下。”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身穿白色法師長袍、胸前披挂藍色绶帶的高個青年,這副裝束說明他是聖靈會的使者,他的身後還站着兩名身穿重铠甲的宮廷近衛軍。
見到晏子殊開門,他們立即打開盔甲面罩,彎下腰,嚴謹地行了一禮。
對他們的不請自來,晏子殊很困惑,聖靈會的人怎麽知道他住在這裏?還是說,自從橋上一遇後,他們的一舉一動就已經被聖靈會盯上了?
“什麽事?”晏子殊微皺起眉頭,不冷不熱的問。卡埃爾迪夫站在陽臺上,淺紫色的眸子不帶任何感情地盯着門口。
青年遠遠地望了陰影中的卡埃爾迪夫一眼,又把視線集中到晏子殊身上,用略顯刻板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尊敬的殿下,國王殿下——阿曼圖 尼克勞斯邀請您和您的同伴,參加明日在競技場舉行的比武大會,這張是邀請帖,請收下。”
青年雙手遞出一張紋飾華麗的羊皮紙,上面寫着一些社交辭令,底部烙有國王的印章,晏子殊無法拒絕,回禮後接了過來。
“還有,為了保證您的安全,我們将留下兩名士兵保護您。您有任何需要也請随時通知我們,國王陛下很感激您的到來,希望您玩得愉快。”說完後,青年就向晏子殊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回去了。
兩名留下來的近衛軍,無需任何指示,锵地放下盔甲面罩,右手緊握精鋼闊劍,如同碉堡炮臺一般站在了門口。其他住客一見到這架勢,立即連走廊也不敢靠近,轉身就下了樓。
晏子殊嘆了嘆口氣,把門關上。很顯然,這不是保護而是監視,聖靈會以國王的名義做要挾,讓他沒有機會拒絕這次邀請。
身為王子,晏子殊有參與外交的義務,如果他無視國王的邀請不告而別,将會影響到蚩尤和巴戈特王國的良好同盟關系。藐視國王可是重罪,有的國家會因此大打出手。
卡埃爾迪夫走進卧室,從晏子殊的手上拿過邀請帖,看了一遍後說道,“你不要去,我去。”
“不,我去,你留在這。”晏子殊回應道,“那個祭司長,對你的身份有懷疑,他的目的是你,明天一早,我去比武大會露一下面,下午我們就離開。”
“……”卡埃爾迪夫略略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你錯了,他的目的不只是我。你去了之後,恐怕沒那麽容易脫身,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
“卡埃爾迪夫!”
“你生氣也沒用,我已經決定了。”卡埃爾迪夫卷起邀請帖,放在餐桌上。既然晏子殊堅持要去,那麽他們就只有一起去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晏子殊一個人去冒險的。
“外面那兩個人怎麽辦?”想起門外還站着兩個忠誠的哨兵,晏子殊眉頭颦蹙。
“我會解決的。”卡埃爾迪夫淡淡地說。
“別殺了他們。”晏子殊擔心卡埃爾迪夫下手太重。
“不會的。”卡埃爾迪夫微微笑了一下,冰紫色的瞳孔裏閃爍着魔魅的光芒,“我只是讓他們小睡一下,因為……”
卡埃爾迪夫靠近晏子殊,雙手溫柔地攬住他的腰,耳語道,“我不想讓他們聽見……你呻吟的聲音。”
“你這色——”晏子殊捂着發燙的耳朵,吼叫道,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卡埃爾迪夫以吻封緘,無法反抗了。
第二日,晏子殊穿上出席正式場合的長禮服外套,這是一件細羊毛質地的長上衣,純黑色,前襟是一排瑪瑙紐扣,袖口華麗耀眼,刺繡有金色漩渦狀花紋。
長上衣的裏面是一件軟得可以捏成一團的真絲襯衫,下面是一件緊身棉質短褲、同色系的中筒襪,腳上是一雙鹿皮長靴。
晏子殊把長發利落地編成辮子,用白色絲帶系住,置于身後。頭上還戴着一頂帽沿鍍金的三角帽,腰間佩劍,整個人英姿飒爽,讓卡埃爾迪夫都看呆了。
但是晏子殊對此渾然不覺,因為在他眼裏,卡埃爾迪夫才是真正的美人,無論男女都無法抵擋他的魅力。
兩人坐上國王派來的皇家馬車,行駛向內城的競技場,街上的行人比之前多了三倍,還有游行的花車隊伍,人們如同魚群奔湧向內城,生怕去得太晚,被宮廷近衛軍攔截在競技場外。
晏子殊看着街道兩邊的商鋪,上面都懸挂着象征巴戈特王室的獅旗幟,在主要通道的兩邊還展示着巴戈特國王的巨幅畫像,這是一個五十多歲,頭戴紅寶石王冠,非常肥胖,眼神看起來有些呆滞的男人。
其實,從上個世紀起,巴戈特的國王就已經喪失了實權,他們不過是代表聖靈會說話的傀儡罷了,許多人都知道這一點。
“嘟——嘟嘟!”
車窗上,游客不停吹響一種八角形的小喇叭,十分吵鬧。今天的天氣也很炎熱,估計正午的陽光會很刺眼,晏子殊收回視線,看向車廂對面的卡埃爾迪夫。
上次乘坐馬車時他吐得天昏地暗,這次看起來卻一點事情也沒有,卡埃爾迪夫優雅娴靜地坐在玫瑰色的天鵝絨座椅裏,就像是一位攜朋友出游的貴族。
淺金色、微卷的長發往後方挽起,用一頂鉑金和紅寶石做的冕狀頭飾輕輕扣住,比真金還要耀眼的發絲蓋過華奢的黑色長袍,直垂到卡埃爾迪夫架起的長腿上。他擱在腿上的,交叉握在一起的十指修長漂亮,膚色細膩,指甲的光澤猶如晶亮的雲母岩片。
看來魔王的适應力果然強悍,他已經不暈車了。
“怎麽了?腰疼嗎?”注意到晏子殊關切的視線,卡埃爾迪夫促狹地一笑,說道。
“你說呢?混蛋!”
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家夥!晏子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被壓在床上換了好幾種姿勢,直到東方露出晨曦,卡埃爾迪夫才戀戀不舍的從他體內退出來。
後來又抱着他一起洗澡,浴缸很狹窄,香氣醉人的野玫瑰花瓣漂浮在熱水裏,卡埃爾迪夫輕柔地摟着他的腰,手指分開他的臀瓣,借着殘留體液的潤滑,再一次進入他的體內。
“……”
因為縱欲過度,晏子殊的腰到現在都是軟的,而被狠狠疼愛了的後穴,只要一想起那通宵達旦的激烈性愛,就會隐隐抽搐,好像卡埃爾迪夫的分身仍在裏面橫沖直撞似的。
“我來幫你揉揉。”卡埃爾迪夫讨好地笑着,放下架起的腿,靠近晏子殊。右手撫上晏子殊的側腰,溫柔有力地揉捏起來。
“唔……”
又酸又澀的腰部肌肉得到了很好的按摩,晏子殊吐出一口氣,覺得身體輕松多了,卡埃爾迪夫似乎知道他哪裏最感覺疲倦,正對着那一點集中揉按着。
“好舒服……”晏子殊低垂的纖細睫毛微顫,低低地呻吟出聲,那實在太魅惑的聲音令卡埃爾迪夫的心髒遭受沖擊,血脈噴張,而大腦空白成一片!
“咦?——唔!”
等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出手了,狠狠地啃咬這晏子殊的唇,撬開牙關,鑽入舌頭激烈地翻攪!
與此同時,他的手也沿着晏子殊柔韌的腰部往下滑,貼到形狀完美的臀丘上,暧昧地磨蹭着。
“可惡……”
這,這個得意忘形,不顧時間,地點就胡亂發情的色魔!他是野貓嗎?晏子殊大大地翻了個白眼,當卡埃爾迪夫摟住他的腰,忘情地把他壓倒在豪華椅墊上時,晏子殊毫不客氣地曲起膝蓋,重重地踹向卡埃爾迪夫的下腹。
“給我滾開啦!笨蛋!”
嗚——!!無聲的悲鳴,伴随着馬車的劇烈颠簸,卡埃爾迪夫從座位上咕咚滾落了下去。
“轟隆!”
禮炮轟鳴,螺旋狀的黃金號角在環形競技場的上空莊嚴吹響,人群沸騰了起來,彩色絲帶,旗幟,手絹飛揚。
卡埃爾迪夫和晏子殊并肩坐在競技場頂層的包廂裏,左右都是各國的皇室貴族,斜對面不遠就是石雕護欄上,遮蓋有藍色太陽十字帷幕的聖靈會祭師團。
晏子殊看着那裏,握着金色主祭司權杖,頭戴水晶法冠,年已古稀的大法師居中而坐,兩旁是面容肅穆,身着華服的祭司長。
阿道夫 弗洛塞維爾是其中最年輕的一個,而他就坐在大法師的右手邊,那是相當重要的座位,意味着她、他雖然年輕,但已經是聖靈會舉足重輕的大人物了。
弗洛塞維爾穿着白色細龍鱗的法師長袍,右手戴着用黃金指環系在中間指上的長手套,上面鑲嵌有淺青綠色的風之魔石。
魔法書,魔法陣與模式,對人類法師來說就像是騎士的劍一樣,是釋放力量的武器。修煉時間越久,法力越高強的法師,使用月古老的法器。據說利用魔石,将自身法力完全釋放出來的法師,可以單獨抵抗摸我的一支軍隊。
耀眼奢華的法師長袍襯托出弗洛塞維爾如同水銀一般的頭發他深琥珀色的眼瞳也美如珠寶,晏子殊注意到巴特拉姆的市民,尤其是女孩們。都向他投以熱切崇拜的眼神。
晏子殊在乎的倒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在入場前,阿道夫弗洛塞維爾令人尋思的詭笑和眼神,好像在某話什麽。
“王子殿下,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再競技場的西翼,王室專用通道裏,晏子殊和卡埃爾迪夫遇到了弗洛塞維爾,應該說是他特意等在那裏,衆目睽睽之下,晏子殊無法避開他。
“有事嗎?”
“奉國王之名,來問下您對他的招待還滿意嗎?”
“很滿意,謝謝。”說是國王,其實是弗洛塞維爾自己的意思吧,晏子殊早上下樓式,發現自己要結的帳已經全由國王支付了。
而且付的是1000金龍幣,足以買下整棟旅館。
“請替我轉告他,我很感激他的盛情款待,父王與我都不會忘記他的慷慨。”既然弗洛塞維爾搬出國王來說話,晏子殊也就用熟得不能再熟的社交辭令回應他。
“是,殿下。”弗洛塞維爾恭敬地說,微微一笑。那是能用晨曦來形容的笑容,充滿溫暖與柔情,要是別人一定會迷得神魂颠倒,但是晏子殊見過他對貧民的殘忍,知道他其實是個僞君子。
更何況,雖然他此刻正微笑着,那令人不舒服的,探尋的暮光,卻越過他,露骨地盯着卡埃爾迪夫。
“如果你不介意,比武大會快開始了,我們想盡快入席。”晏子殊說道,轉過頭看了卡埃爾迪夫一眼。那冰紫色的雙眸看着弗洛塞維爾。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他的挑釁。
“當然,請這邊走。”弗洛塞維爾退開一步,讓出路。
“請恕我直言——殿下。”
當晏子殊和卡埃爾迪夫走出十米遠時,弗洛塞維爾突然高聲道:“您知道與魔族勾結,無論是什麽身份都是死罪吧?”
“我知道。”晏子殊冷冷的說。
回想起弗洛塞維爾那個期待着什麽的陰鸠眼神,晏子殊就很為卡埃爾迪夫擔心,可他又猜測不出弗洛塞維爾到底想做什麽?
這裏聚集着上千位王室貴族,二十萬觀衆,在這麽多眼睛下,弗洛塞維爾難道能堂而皇之地襲擊他們嗎?
只要安靜地坐在貴賓席裏,不給弗洛塞維爾任何尋釁滋事的機會。晏子殊想,也許他們能平安無事的離開巴戈特。要是真有什麽沖突,他希望卡埃爾迪夫能丢下自己離開,因為直到前天他才知道,原來魔王在人界的魔力,只有在魔界的二分之一。
“嘔——”
黃金戰鑼響起,人群鼎沸的歡呼聲換回了晏子殊飄遠的思緒,帶着破甲長槍,劍盾的騎士們威風凜凜地進場了,他們的堇紫色披風在藍天下飒飒風揚。
第一局比賽是團體戰,由二十位自由騎士組成隊伍,與一頭從沼澤地捕獲來的怪獸厮殺,誰能在混戰中最終刺死怪獸,就能獲得一萬金龍幣的巨額獎金。
巴戈特的貴族們喜愛看血淋淋的節目,這能使他們從中獲得無上的滿足感,而驚險萬分,随時随地能置人于死地的格鬥比賽,也能讓普通市民暫時忘卻煩惱和稅金,盡情尖叫。
騎士們向歡呼的人群致意後,一隊鐵甲士兵拖拽着和船錨一樣沉重的粗鐵鏈,牽出了一頭巨大無比,咆哮聲震動空氣,外形與鱷魚相似的怪獸。
“……塔拉斯庫斯。”卡埃爾迪夫注視着角鬥場裏的怪獸,眉心糾結了起來,“來自煉獄的魔獸,”
這種怪獸絕不是在沼澤地力捕捉到的,而是有人打開了煉獄之門,用禁忌的黑魔法召喚了它。塔拉斯庫斯生活在煉獄的底層,能噴火,全身覆蓋有刀鋒一樣尖銳的倒刺,凡是靠近它的人類都會被刺成馬蜂窩。
它的尾巴則酷似蠍子,尾端有麻痹神經的毒針。塔拉斯庫斯平時以人肉為食,發達的上下颚骨,可輕易咬碎兵器,不是那些凡人騎士能抵禦的。
“那是什麽?”晏子殊顯然被這龐大又猙獰的怪獸震懾住了,下層的觀衆都在尖叫,甚至有人已經通向出口,想要退場了。
“我在地獄的寵物。”卡埃爾迪夫呢喃地說。
“什麽?”晏子殊睜大了眼睛,卡埃爾迪夫的意思是,這頭怪獸來自魔界嗎?
“它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它比龍族還要危險,”卡埃爾迪夫說道,深深地嘆了口氣,“它現在很興奮,而且饑腸辘辘,它會吃掉……下面全部的觀衆。”
“哎?”晏子殊驚跳了起來,下層是最為龐大的觀衆席,有着近二十萬的平民。
“這就是塔拉斯庫斯,煉獄的食人獸。相信我,你不會想和它正面交鋒的。”卡埃爾迪夫的口吻裏,竟然還有一絲炫耀的意味。
“可是,我又你真名刻印的劍,應該可以殺了它!”晏子殊說道,也不等卡埃爾迪夫回應,就從腰間铛的拔出青龍劍!
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麽,那經過卡埃爾迪夫的魔力,重新鍛造過的青龍劍,發出鬼火似的黑色光芒。
“別沖動,你這是去送死。”卡埃爾迪夫緊緊皺起了眉頭,握住晏子殊的手,阻攔道,“你殺不了它。”
“哼,你也太小看我了,煉獄的魔獸又怎麽樣?我的寵物,可是你。”說完,晏子殊就甩開聞言呆住的卡埃爾迪夫,從上層的觀衆席上,一躍而下。
競技場的下層,塔拉斯庫斯的噬殺已經開始了,一個年輕騎士被它強壯的尾巴甩上半空,當他落下來時,塔拉斯庫斯又甩動尾巴,尖銳地刺穿騎士的胸膛!胸骨斷裂,鮮血噴飛,人們尖聲驚叫着,目瞪口呆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屠殺。
一個又一個騎士像毫無反抗能力的嬰兒一樣,慘死在塔拉斯庫斯的利爪下,它的身軀巨碩如堡壘,但是移動敏捷,能很快地截住奔逃的騎士,一口咬住他的半個身軀,“嘎吱”嚼碎他的脊柱和頭骨。
很快,鋪着細黃沙的角鬥場地變成了散落着人骨,血液流淌的地域,一列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角鬥場上方凸出的岩石通道上,用火焰矛戳刺着怪獸遍布着追星尖牙的血盆大口。
這顯然更加激怒了怪獸,它奮然揚起六米粗的,沉重又堅硬的尾巴,呯!重重甩到石牆上,牆壁轟然崩裂,連接着觀衆席的走到坍塌了下來,士兵和群衆就像突然被推倒的骨牌一樣,滾落進角鬥場地!
霎時,慘叫與哭泣聲此起彼伏,驚恐的人們互相推擠,紛紛想從最近的通道逃離競技場,結果才跑出幾步,就被身後的人群推倒踩踏,簡直慘不忍睹!
而位于競技場頂層的貴賓席,衣着華麗的貴族們無動于衷地望着這場屠殺,因為這樣的意外不是第一次,宮廷近衛軍将保護他們毫發無傷的退場。
任何生物,不管它是來自天上還是地下的,都會有弱點。晏子殊曾經狩獵過諸如九頭蛇,噴火鳥之類的大型怪物,它們的弱點都在于心髒。
而心髒的位置,通常在厚重的鱗甲之下,就像人類習慣用左手持盾保護自身一樣,魔物也有這個習慣。
晏子殊一邊觀察着塔拉斯庫斯攻擊時的動作,一邊躍下一個又一個石雕護欄,他的身形如同在森林中穿梭的飛鼠那樣敏捷,在驚恐失色的人群間逆向前行,最後從坍塌的防護牆豁口,一口氣跳進角鬥場中。
卡埃爾迪夫站在貴賓席裏,注視着晏子殊攙扶着受傷的婦人逃向最近的通道,塔拉斯庫斯正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與十數個士兵厮殺,碎石像被爆開一樣的飛起!
片刻後,卡埃爾迪夫又擡起眼簾,冷冽的紫色眼眸注視着前方——阿道夫·弗羅塞維爾的眼睛。
佛羅塞維爾正微笑着,他知道塔拉斯庫斯是什麽樣的魔獸,因為這就是他召喚出來的,他只是在等待卡埃爾迪夫出手。
只要卡埃爾迪夫一出手,那麽在橋上相遇時,卡埃爾迪夫千方百計想要隐藏的,源自混沌與黑暗的魇黑魔力,就無所遁形了。
他相信卡埃爾迪夫是魔物,而且級別還不低,也許是上級惡魔。抓捕上級惡魔能使他飛黃騰達,離大法師的寶座更近一步。
卡埃爾迪夫盯視着他,從食人獸出場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佛羅塞維爾在計劃什麽。
可是,他卻不能阻止塔拉斯庫斯,因為被人類法師召喚上來的魔獸,不受原主人控制。也就是說,此刻的塔拉斯庫斯聽不到主人的聲音,是完全失去控制的野獸。
“呀——”
尖銳凄厲的叫聲,卡埃爾迪夫立即往下下方,一個十多歲的棕發少女被塔拉斯庫斯逼近牆角,在她絕望的尖叫時,晏子殊飛身閃進她與魔獸之間,用青龍劍格擋住了怪獸利爪的襲擊!
“快走開!”晏子殊再次大喊了一聲,女孩才驚醒過來,連滾帶爬地跑開了。
“嗚!”
銀白色的青龍劍承受着幾乎要折斷般的重壓,晏子殊可以聽見劍柄以及自己的手腕骨骼,發出咯咯的響聲。他咬緊牙關,改用雙手握住劍柄,死命地抗住魔獸的壓下來的前爪。卡埃爾迪夫說得沒錯,塔拉斯庫斯的力量非常強大,要是普通的劍士,早就被它碾成肉醬了!
晏子殊緊盯着怪獸突出的赤色眼睛,知道自己不能膽怯,因為對劍士來說,恐懼比任何怪物都具有殺傷力。
“啧!”
晏子殊的脊背被怪物緊緊壓在破裂的石牆上,凸起的碎石碼住他的肩胛骨,尖銳的前端刺激他的皮膚,血液流淌了下來,疼痛難忍,但是晏子殊的眼神仍是那樣堅毅冷冽,沒有任何動搖。
“堅持住!”他再次對自己這麽說,然後,趁着塔拉斯庫斯灰白色的眼睛眨動的瞬間,他奮力揮起青龍劍,斬向塔拉斯庫斯,同時,身體如同水流一樣貼着石壁,從怪獸的前爪下滑開!
“轟——”
巨大的響聲,塔拉斯庫斯砸下的巨爪,把泥地砸出一個深深凹陷的巨坑,石牆也被那鋒利的尖爪撕裂開一個大口子,灰塵與石礫轟地騰飛起,晏子殊在漫天塵埃中跳了起來,揮劍砍向怪獸尖刺嶙峋的背部。
“嗥——”
劍刃直紮進那硬如岩石的背甲,塔拉斯庫斯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粗渾吼聲,“唰”的甩動沉重的尾部直刺向晏子殊!
“哐!”
晏子殊提劍迎上去,架住了尾端毒刺的襲擊,但是他的人也被這巨大的沖擊力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向石頭牆壁,又跌到地上。
因為遭受重擊,晏子殊眼前發黑,一時間看不見任何東西,殷紅的血順着他的額頭往下流淌,他用耳朵聽着一切尖利的聲音。
“咻——”
“砰!”
塔拉斯庫斯掄起疾如閃電的尾巴,再次刺向晏子殊,泥地中央又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晏子殊轉身一滾,躲過了它的襲擊,又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疾步奔向不遠處的花崗岩石柱。
“轟隆!”
大量碎石在晏子殊頭頂上方迸裂,但是他已經能看清東西了,塔拉斯庫斯的尾巴就像影子一樣追逐着他,把一根又一個石柱砸成碎片!
而此刻的晏子殊,已經發現了塔拉斯庫斯的弱點,那就是它的視線範圍只有六十度,視野極其狹窄,只要繞道塔拉斯庫斯的背部,它就沒有辦法再揮動尾針攻擊了。
因此,晏子殊繞着環形的競技場奔跑,塔拉斯庫斯的身形非常巨大,占了三分之一的場地,他必須跑得很快,非常快才行!不然他就會像身後的石柱一樣,被塔拉斯庫斯撕碎。
“……”
卡埃爾迪夫注視着角鬥場中的激戰,很欣賞晏子殊這麽快就發現了塔拉斯庫斯的弱點,那就是它雖然身手靈活,但是頭部和眼珠卻不能自由轉動,它的視野範圍是固定的。
但是,在煉獄裏誕生,生活了上億年的塔拉斯庫斯已經進化出了大腦皮層,它是有智慧的,當然也很清楚它自身的弱點,而用另一個優勢彌補了它,那就是煉獄之火。
人類的武器在塔拉斯庫斯噴出的火焰裏,會像油脂一樣融化,晏子殊擁有魔王祝福的青龍劍,可以抵禦這種火,但是——
“嗚啊啊——”
晏子殊從後方高彈跳起來,一劍刺中塔拉斯庫斯心髒的同時,火焰迅猛地燃燒起來,他的身體被一片火海包圍,腳底下是不斷崩裂的,熔岩般的土地,塔拉斯庫斯死去的沉重身軀,會将他也拖進煉獄。
忽然,一股強大的飓風如同“神”之手,硬生生分開了火牆,大地與天空之間沙石彌漫,隆隆滾動的烏雲壓向天際。
“龍?!”
晏子殊從火海中逃了出來,擡起雙臂遮擋着飛起的沙石,巨大的旋風幾乎使他無法呼吸,而就在他的頭頂上方,一頭全身覆蓋青色鱗片的魔龍,正嘶鳴着盤旋。
晏子殊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龍。它是那麽龐大,全身鱗片閃着冰晶似的光輝,魔龍扇動着半透明的,薄膜般的巨翼,風暴在它突出的利爪下形成,與它相比,塔拉斯庫斯只是一頭剛孵化出來的小鱷魚。
擎天的火焰杯飓風熄滅後,魔龍也消失了,烏雲從天空中漸漸退散,重新展露出藍天。晏子殊站在一片狼藉的廢墟裏,看到了卡埃爾迪夫的身影。
纖細的長發如同碎金在風中飛揚,淡紫羅蘭色的眸子重新展露出魔族的特征,卡埃爾迪夫在刻不容緩的緊要關頭,從魔界裏召喚出了風之魔龍,但也因此暴露了身份。
“魔族——”
“有魔族在這裏?!”
“救命啊!”
“快殺了他!”
人群爆發出比之前更甚的恐慌,在一片驚恐的騷亂中,阿道夫·佛羅塞維爾的聲音特別洪亮:“衛兵!抓住他們!在我們神聖的比賽場地裏,竟然藏着魔族和奸細!”
就像早已埋伏在那裏一樣,從秘密通道裏蜂擁出數百名身穿重甲的戰士,晏子殊被他們團團包圍了起來,尖銳的長矛铛的抵住他的胸膛,脊背和咽喉。
晏子殊只要移動一瞬,就會被長矛刺成血人!
晏子殊憤怒地瞪着佛羅塞維爾,沒想到他那麽卑劣,竟然拿二十萬觀衆的性命做誘餌,讓他上當。晏子殊原以為他只是一個僞君子,但現在發現他毫無良知可言,是個龌蹉至極的屠夫。
卡埃爾迪夫冷冷地注視着佛羅塞維爾,抵在他胸膛上的長矛,對他來說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可是,晏子殊卻是人類,抵禦不了長矛,卡埃爾迪夫不想冒險。
“把他們帶走!明天在王後廣場公開審訊!”佛羅塞維爾再次大聲宣布道,群衆歡呼沸騰了起來,吹響喇叭,仿佛弗羅塞維爾才是那個拯救了他們的英雄。
在四百名戰士,三百名弓箭手的挾持下,晏子殊和卡埃爾迪夫走向競技場的秘密通道,巴特拉姆有專門關押魔族的監獄,據說監牢的鐵門,天花板和牆壁上都繪滿結界咒文,并且塗上龍血,魔物一旦被關進那裏,就失去了魔力,再也出不來了。
望着晏子殊走進通道的背影,佛羅塞維爾難抑心情的激動,縱聲大笑着。他終于得到他們了,無論是哪個強大的金發魔物,還是這個漂亮性感的黑發王子,他都将他們收入囊中。
幽暗陰冷的通道裏,卡埃爾迪夫聽到佛羅塞維爾的笑聲,停下腳步,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爾後,卡埃爾迪夫又注視着前方的晏子殊,輕輕嘆了口氣。
即使提前告訴他這是一個陷阱,面對幾十萬平民的性命,晏子殊還是會沖下去救人吧?然後又讓他們深陷麻煩當中,可是,自己就是喜歡他這一點呢,卡埃爾迪夫紫色的眼眸裏充滿溫柔。
“喂!妖怪!快走!”一個士兵拿盾牌粗暴地推擠了卡埃爾迪夫一下。
卡埃爾迪夫回頭看了他一眼,但沒有動怒,往前邁出了腳步……
番外 那些回憶
香港半島酒店,26層海景套房——
夏日的第一縷光線透過窗戶投射進豪奢的卧房,暖洋洋的晨曦像是頑皮的精靈,在晏子殊俊美的臉頰,緊閉的雙眸,以及赤裸的胸膛上跳躍。
用肌膚享受着“日光浴”的晏子殊,惬意地平躺着,悠閑的長假使他不再受公務束縛,徹底放松了自己,而清晨的陽光與半睡半醒間的迷蒙,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了熱帶魚,在巨大又透明的海洋裏徜徉着。
“子殊,你醒了嗎?”輕到幾乎聽不清的呢喃,透露着聲音主人的無限柔情,卡埃爾迪夫輕柔地撐起雙臂,壓倒晏子殊身上,蠶絲被褥下的身體,同樣一絲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