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阿垚, 記得83年11月30號那晚嗎?”

“記得,我們都喝多了。”

“還記得別的嗎?”

“做了一個很荒唐的夢算不算?”

“如果那不是夢呢?”

司垚伸手拿過擺放在桌上的相框,手指撫摩照片中的背帶小男孩。89年9月, 他父親去世, 明鵬帶着他才滿5歲的外甥來悼念, 所說的話猶在耳邊。

“是我爸讓我領阿澤過來的,你帶他進去給老爺子瞧瞧吧。”

當時的他很震驚, 但又不意外。身為一個軍人, 即便顏老爺子将痕跡處理得很幹淨,但留在他身體裏的感覺卻難以消弭。他想去找顏明悅問清楚, 但顏明悅是有丈夫的。

知道顏澤是他的兒子後,他打了報告準備上報組織, 可就在那當口邊境又出事了。父親的喪禮辦完才3天,他的假期便被取消, 緊急趕回部隊,再回來……好友鐘明鵬一家竟死在港城黑.幫.亂.鬥中。

為了查清楚那場黑.幫.亂.鬥,97年他主動申請去港城駐守,明鵬一家的死絕對不是意外。

在港4年, 他也确實查到了一些東西,但幾樣重要的證據卻死無對證, 剩下的那點又不足以定那些人的罪。他清楚那些人遲早要動京都顏家,要動顏老爺子和顏明悅以及他們唯一的繼承人,然後瓜分盛科。他等着,等着他們露馬腳。

當然這些年,他也沒少拼命,去境外.維.和、去zangqu、jiangqu打擊反.動.勢.力,48歲肩上多了一顆星。今年他58了, 這次回京除了想主持兒子的婚禮,便是肩上又要再添一顆星。

建國70周年,時代在變遷,社會也日漸穩定,人民的生活越來越好,但有些人的心依舊是黑的。現在摩岩電科的創始人譚娟已經被抓了,那個跑到老美教書的李伯科也回不去了。等顏東起、顏明域父子完了,就該輪到港城張家和趙躍飛、季子理了,最後那位……

司垚冷哼一聲,幾年好日子一過就把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忘了個幹淨的老東西不配受到國家和人民群衆的擁戴。

看着年輕的好友,他眼中盡是懷念:“我老了。”

“老首長,”守門的警衛員立正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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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升米沒打算進屋:“我來叫司垚吃晚飯。”

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進書房,司垚立馬将相框放回原來的位置,起身拉了拉之前換上的白色襯衫,快步出了書房。想到很快就要跟兒子、兒媳婦同處一個屋,他竟生了一絲緊張。

不提新聞,他上次見顏澤還是在母親的追悼會上。母親走得很安詳,因為她知道他不是孤寡一人。

“老首長,我可等了您一下午了。”

“放心,沒把你忘了,”南升米看他兩手空空,立馬賣了兒子:“南湛說這頓飯不能白讓你吃,你得帶好酒。”他已經聽到風了,司垚要升。今天南湛回來,說文件兩個月前就下來了。要他說,司垚絕對夠那份兒。

“行,”司垚笑了,讓警衛員去酒櫃拿酒,他已經戒酒很多年了,但母親不知道。人在世的時候每逢他休假回京都會買兩瓶好酒,幾年下來,倒也積了不少。

警衛員托着三瓶茅臺出來,南升米一看那酒瓶兩眼都直了:“好家夥,你家裏還藏着這麽好的酒?”

司垚接過酒,讓警衛員再去拿兩瓶:“都是我母親買的。08年我回京都,南湛來我這溜圈被他逮着眼了,當時就跟我說那酒櫃不能讓您瞧見哈哈……”

“我那也有好酒,”都是他那只知道瞎買車的女婿孝敬的,南升米迎上拿酒回來的警衛員:“這兩瓶今晚不喝,先放我那存着,等國慶那天咱們再聚一回。”

“好,”司垚跟在南老首長後出了自家的院子:“南雪一家沒來?”

“來,還沒到,”南升米剎住腳,扭頭後看:“你年紀不大,腿腳應該比我好,趕緊跟上。”

司垚啧了一聲:“不合規矩。”

“我都退了好幾年了,”南升米有點嫌棄司垚:“別叽叽歪歪的,我現在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您是我心中永遠的老首長,”司垚聽話地上前,與他并肩行:“南戎最近沒回來?”

南升米繼續往家裏走,瞥了一眼司垚:“你不知道他在忙什麽嗎?”

“知道,”司垚笑了,才到南家院門口,就聽到咚咚咚的剁肉聲:“沒用絞肉機?”

“一把力氣,用什麽絞肉機?”南升米領着人進屋。

穿着圍裙的南湛放下菜刀,沾了肉糜的手也不洗:“歡迎歡迎,”上去像年輕時候一樣,跟司垚碰了肩,“聽我爸說你休假回京都,我開始還不信。”

餘光掃過停止剁肉糜的顏澤,見他身姿僵硬,司垚心頭一緊,難道他曉得了?

南湛回身朝顏澤招手:“沒看見司首長來,”這小子今天是怎麽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快點過來。”

顏澤放下緊握着的刀,轉頭看向司垚扯起嘴角叫人:“司伯伯。”

“嗯?”南升米有點意外:“你們認識?”

司垚回味着這聲“司伯伯”,收回定在顏澤身上的目光,他已确定顏澤清楚自己的身世,看向老首長:“我跟他舅舅鐘明鵬是好兄弟。”明鵬死後,他有意疏遠顏家,這些年幾乎沒有走動,但顏老爺子配給顏澤的保镖裏有他的人。

顏澤的助理陳栩也是他安排的人。

“我就說上回提到大穎,你怎麽直接稱呼她顏澤媳婦?原來你們早就認識,”南升米耙着腦袋。

一旁的南湛輕輕眨了下眼睛,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司垚擺在書房桌上的那張照片,品着顏澤臉上的神色:“既然都認識,那我就不介紹了,”回頭不着痕跡地打量起司垚,兩人一張皮子,都白淨淨的,“我記得顏澤舅舅是在港城長大的,你們怎麽認識的?”

“改革開放後認識的,就在京都,一見如故,”司垚把酒給了走近的顏澤:“你媳婦呢?”

顏澤抱着酒:“去後院掐蔥管了。”

“顏老爺子身體還好嗎?我也有些年頭沒去看他了,”司垚盯着這張像足好友的臉,心裏有說不出的滿足。這輩子他也不求什麽,保他周全是身為父親唯一能為他做的。

“挺好的,就是歲數大了,腿腳不利索。”

司垚點頭:“我過兩天去看看他老人家,”順便談談證婚人的事。

“歡迎。”

童穎掐了一大把蔥管回來,見到屋裏多了一張生臉,知道這應該就是外公提到的‘司垚’:“您好,我是童穎,顏澤老婆。”

“你好,”今天這場合,司垚也不好給什麽見面禮,等兩人婚禮那天吧,“我看過你演的電視劇。”

“咳咳……”

顏澤被自己口水嗆住了,妖精演的電視劇能看嗎?這位首長不會和他爺爺一樣,就愛看腦殘劇解壓吧?

“你咳什麽?”童穎也有點臉紅,在心裏默默地做了個決定,從此她就是接綜藝也不再接拍腦殘劇:“那些劇都是你找經理人投資拍的。”

“還不是因為你适合演腦殘劇,”顏澤也不怕得罪他媳婦,打趣起來很來勁兒:“就你那演技,才畢業的菜鳥演員跟你組隊,都能被你襯托成影帝影後,你說我除了投資腦殘劇還能投資什麽劇……”

“你可以閉嘴了,”童穎團了兩根蔥管要往他嘴裏塞:“說得就好像你做的是虧本買賣一樣,明明我有給你賺到錢。”

顏澤手裏抱着酒,腦袋後仰躲避那團味很大的蔥:“賺到的錢都給你做公關了。朗訊的公關确實厲害,生生把你演技不好吹成旺男主體質哈哈……”提到這個他就笑不停,“錢全都被你妹夫賺走了。”

看着兩人笑鬧,司垚眼中閃過晶瑩,童穎很适合顏澤。

“朗訊的公關這麽黑?”

“那都要怪桐仔,她早說冼二是她男朋友我就不給錢了。”

冼默彥和童桐進門就聽到這話,現在社會真的是什麽人都有。正好顏澤往門口退,兩口子一人一邊堵住他的後路。

童穎趕忙拿着蔥撤退:“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童桐傷心了,兩手還摁着顏澤,做作地沖她姐說:“我是你妹妹小桐仔。”

“知道,我眼不瞎,”童穎一本正經地跟她妹解釋:“你讓讓顏澤,他有病,我是真怕了他犯病。”

“什麽病?”司垚當真了。

童穎臉皮薄:“您問他本人吧,”調頭小跑向廚房。

司垚轉眼看顏澤,意思分明。童桐瞥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厚臉皮,代他回答了:“您知道有些動物有領地意識嗎?顏澤同志在這上沒進化……”

“你家冼二跟我患有一樣的病,”顏澤拐了下右邊的那位,斜眼看向桐仔放狠話:“總有一天,我要把你變成外人。”

司垚懂了。

童桐拍了拍她大姐夫的肩:“那你得好好努力,雖然結果可能不太如意,但……我們要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哈哈……”南湛都樂,顏澤的争寵戲碼他已經見過兩回了,說實在的就跟腦殘劇裏的情節沒兩樣。

“桐桐,這是我們一個大院的司垚中将,前幾天才回京都,”南升米給兩人介紹。

童桐早就注意到這位了,彎腰鞠了個躬,上前與司首長握手:“您好。”

“你好,今天總算是見到了,”司垚知道童桐,一個非常有前途的年輕律師。前幾天譚娟曝出盛科“醜聞”後,群衆對盛科是罵聲一片。就是童穎的這個妹妹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将譚娟掀翻,并且揭露譚娟等人謀殺國家稅務人員。

老首長的外孫是優秀,但童桐絕對配得上他。

南升米手指冼默彥:“這個就不用介紹了,沒怎麽變,你應該認得出。”

“有變,長開了,”司垚捏了捏冼默彥的肩,看着他的臉發笑:“怎麽舍得把頭發留長了?我記得你小時候頭發就沒長過一寸。”

南湛又樂得笑出聲了:“他小時候恨不能剃光頭,只是學校不允許。”

童桐從大舅那燦爛的笑容中品味出來意思了,“心疼”地輕撫她家霸總的小馬尾:“是我為難你了。”

上次在四合院,她有見過冼霸總童年和少年時期的照片,長得太精致太美麗了,雌雄難辨。要不是頭發短得能看到頭皮,估計走大街上真會有男孩跟他要電話。

冼默彥攬着老婆:“沒事,為你我還可以把頭發再留長一點。”

“嘁,”顏澤學童穎的樣子翻了個白眼,抱着酒走開了,他要去找自己媳婦。

“別杵着不動,”南湛招呼外甥:“快點過來剁肉。”

“大舅媽呢?”童桐走向廚房,打算給她姐打下手去。

南湛拿起刀:“今天我跟你大舅媽兵分兩路,她去娘家,我來爸這。你二舅媽往部隊探望你二舅了。”

等晚飯上桌,南雪和冼潔敏也到了。

“怎麽這麽晚?”南升米看了一眼老閨女,後瞪向油嘴滑舌的女婿。冼潔敏趕緊地将提着的好酒奉上:“我跟南雪先回了一趟四合院,這個點路上又有點堵就來晚了。”

“今天不饞你這口,”話是這麽說,但南升米也沒拒絕女婿的孝敬,接過酒問到老閨女:“怎麽突然回四合院,不是說你研究所的一點事忙完就過來嗎?”

婆家的醜事,南雪也不好說,目光落在他爸的客人身上:“司垚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就前幾天,”司垚和冼潔敏握了握手,上下打量起南雪:“十一年沒見,冼二都娶上媳婦了,你怎麽一點都沒變?”

南雪就喜歡聽這話:“這趟回來,得國慶後才走吧?”

“對,要在京都待一段時間。”

“那正好來我們家喝喜酒。”

“一定。”

冼潔敏見老丈人還盯着他,摸了下鼻子老實交代了:“不是小四房的事,是……”餘光瞄向司垚。

“司垚不是外人,”南湛還沒見過妹夫這樣子:“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

南雪冷笑兩聲,走向兒媳婦:“一會你和冼二吃完飯,去趟警局,你們三叔被警局傳喚了,奚玫顏說什麽冰糖是他給的。”

童桐苦笑,三叔跟奚玫顏的事是沒完沒了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南升米沒興趣再查問了,拉着司垚到桌邊坐。冼潔敏站在原地不動,他爸還跟他說了一件事,之前怕南雪跟他急就沒敢提,現在大舅老爺在這,他幹脆一并交代了。

“那個……那個……”

南湛看着他妹夫:“那個啥,你倒是說呀?”

冼潔敏皺眉:“我爸收到的風,譚娟被抓後,她背後的人聯系了她兒子許雲琛,要許雲琛拉南家下水。”

“什麽?”南雪驚了:“是不是因為你們家,我家才被盯上的?”

南湛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這我已經知道了,就是群烏合之衆。我聽錄音裏的那調調,拉南家下水是假,想許雲琛步上他媽後塵是真。更可笑的是,對方嚴重低估了許雲琛。許雲琛已經鎖定給他打‘騷擾電話’的人了,”招呼妹夫,“趕緊過來吃飯,好戲還在後頭。”

就說他大舅老爺不可能不知道這事,冼潔敏踏實了,湊到南雪身邊坐下,見他家教授還冷冷地瞪着他,他緊張。

“跟冼家沒……關系不大,你不也看到最近網上那勢頭了嗎?銘創都被罵成狗了,幸好我們家在外多了一位硬氣的發言人。”

“別瞪他了,”南湛拿起筷子給他爹夾了一塊魚肚上的肉:“倒臺的一般都是跟錢沾邊,我們家不可能跌在這上頭。本本分分地做事,把人民和國家的利益永遠放在第一位,敵人再奸猾也拿我們沒轍。”

司垚很認同這話,舉杯向老首長和南湛:“國家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

“一起來一個,”南升米擡擡手,在座的都端起了杯子。

“碰一下。”

辛辣醇厚的酒液順着喉嚨向下,司垚皺眉。

顏澤一直有留意他,關心道:“您沒事吧?”

司垚擺擺手:“三十多年沒喝了,有點夠嗆。”

“那你家裏藏着那麽多酒做什麽用?”南湛跟他爹彙報:“老首長,司首長家裏有一個我書房書櫥那麽大的酒櫃,裏面擺的全是你喜歡的好東西。”

南升米吃着魚,讓兒子別急:“他家就在那,等我這酒喝完了,我就去翻他牆頭。”

“哈哈……您別翻,”司垚笑說:“讓南湛、南戎翻。”

坐在南雪教授下手的童桐目光似無意一般在顏澤和司首長身上掠過,這兩人乍一看長得不像。但仔細看,顏澤五官上還是有一點偏似司首長的,尤其是臉型跟面部輪廓幾乎像是一筆畫出來的。

冼默彥夾了一塊紅燒肉,咬掉肥肉,把瘦的送到老婆嘴邊:“吃飯別開小差。”

“我在想三叔,咱們歡聚一堂大魚大肉,三叔一人待在警局裏喝茶,”童桐張嘴吃肉,有點幸災樂禍,這回的教訓足夠冼潔赟先生吃撐。

“你們爺爺說了,讓他在警局裏多待會兒,”冼潔敏也覺三哥是活該:“正好借警局裏的浩然正氣将他從內到外洗滌一遍。”

南雪補上一句:“三嫂還想給警局捐車,不是為了撈人,就是單純地感謝人民警察。”

嘴裏的肉原本只想嚼兩下就咽下去的,在聽了公婆的話後,童桐決定要嚼足九九八十一下再進肚。

吃完飯,又說了一會話,南湛便讓顏澤送臉漲紅的司垚回去。

路上,顏澤攙扶着司垚,默不作聲。

司垚長呼一口氣:“你都知道了?”

“就這兩天才知道,”顏澤也沒瞞他:“我媽和許騰飛離婚,爺爺請了桐仔去顏宅。他跟桐仔說了一些話,桐仔察覺不對便告訴了我。我去問爺爺的。”

“這事不怪你媽也不怪你爺爺,是我喝多了失去了軍人的警覺,”司垚扭頭看向兒子:“但是顏澤,我為能有你這樣的兒子感到驕傲。”

顏澤扶着司垚的手一緊,嗓子眼堵得很,遲遲才吐出兩個字:“謝謝,”謝謝您給了我生命,謝謝您為我築建的堡壘,“爺爺說您年輕時受過很多傷,您也快60了,能退就退了吧。”

心暖融融的,司垚笑着搖了搖頭:“不行,上頭文件已經下來了,我這次回來主要有兩件事,第一件是出席你的婚禮,跟着便是10月參加70周年國慶典禮,受封上.将。”

“您要肩抗三.星了?”顏澤有點意外,這事他爺爺沒提,當然也有可能是不知道。

司垚點頭:“對,明年可能就要回京都做事了。”

“挺好的。”

“等我回歸京都,你和大穎有空就常來我這走走,”司垚抓住兒子攙扶他的手:“你爺爺是吃定我了,”嘆一聲氣,“不過我也是真心感激他為我為你所做的一切。”

顏澤彎唇:“這些話您還是留着當面跟他說的好,他聽了應該會高興。”

“也好,我後天會去看他。”

送完司垚後回到南家,顏澤便帶着童穎和冼二兩口子一塊離開了大院。在屋裏只剩父子兩人時,南湛沖他爹夾了下右眼,壓着聲說:“老首長,你有沒有覺得顏澤和司垚長得有點像?”

南升米瞥了一眼他家老大:“你當我人老糊塗?”靠着沙發背,翹着二郎腿,“司土堆為guojia安定在槍.林.彈.雨裏滾了一輩子了,他就不配有個後代嗎?”再說了,顏家可沒吭聲說司垚強.奸顏明悅。內裏到底是怎麽回事,誰吃了大虧還不一定呢?

顏澤又不跟司垚姓,顏家那一大攤子,顏忠華老奸巨猾是絕對不會自毀顏澤最強硬的一道護身符。

司垚這輩子明面上是肯定不會跟顏澤相認,至于私底下走動,誰也不會招人嫌管那麽寬。

“我也是替司首長高興,”南湛一點都不同情許騰飛,還京大畢業的高材生,兩眼就只知道盯着別人碗裏的東西,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社會風氣全都是被這類人給敗壞了。

“顏澤、童穎辦事,你要記得請假,”南升米撓了撓頭皮:“司垚是鐘明鵬的好朋友,肯定要當證婚人,你負責把童穎交到顏澤手裏,我去吃個酒。顏家那幾個小.娘.養.的老貨,也該消停消停了。”

南湛揉搓了把臉:“顏忠華是依傍港城岳家富裕起來的,後來改革開放,他又是第一批響應國家號召的華人,自1990年到今,盛科在稅上從沒跟國家含糊過,慈善事業也都落實到了實處。顏家那幾個……确實太貪了,我也見過鐘明鵬。”

“不要怪顏忠華要跟那幾個小.娘.養的不死不休,鐘明鵬一家四口的死絕對不是意外。我佩服顏忠華能忍,換做我,連花生米都不舍得浪費在那幾個沒人性的畜生身上,直接打殘扔去山裏喂野狗。”

什麽東西!南升米冷哼一聲,誰都知道盛科是顏忠華夫妻一手一腳打拼下來的。那幾個在國家號召他們回來投資的時候,全屬龜,生怕國家把他們焖炖了。人家兩口子起早貪黑将攤子支起來了,他們回來坐享其成還要占大份,哪的道理?

……………………

京都公安局,呂凡郢和張梁已經陪着冼潔赟吃了一頓盒飯了,這位大佬态度挺好,也說話,就是一問關鍵,他就說等律師來。

你家律師倒是來啊?一個小時過去了,沒影;兩小時過去了,人還沒到。

“冼先生,我冒昧地問一句,你們銘創法務部工資是不是不太高?”呂凡郢把擺放在桌上的白熾燈關掉,雙手抱臂倚靠着椅背。

冼潔赟苦笑:“我今天的律師是我爸冼耀老先生欽點的,不是出自銘創法務部。”

“噢……明白明白,是童律師?”呂凡郢拿出手機,準備親自代冼潔赟先生呼叫他的律師。

“你別打了,今天桐桐跟冼二去南老首長家吃飯了。”

聞言,呂凡郢看着自己滿格電的手機:“啊,手機剛好沒電了,”将它塞回口袋,“我們不問嚴肅的事情,就先談談你是怎麽跟奚玫顏認識的?”

浪費兩位警察這麽長時間,冼潔赟也不太好意思:“今年6月15號,我在jcj酒店的東雲閣和溫商銀行的行長範炳雲吃飯,飯吃到一半,楊朝虹領着音梵的幾個女藝人過來敬酒。我也不清楚她是怎麽知道我們在那吃飯的。

其實那天晚上的事,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腦子裏就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好像是我拉着……”說到這自己也覺難為情,“拉着那個奚玫顏上的頂樓。”

張梁和呂凡郢對視一眼,立馬問道:“你那晚喝多了?”

冼潔赟很想搖頭,但他确實喝得有點多。

看他這表情,呂凡郢再次掏出手機,讓小劉去一趟jcj酒店:“你确定是6月15號晚上?”

“我确定,”冼潔赟擡手捏了捏晴明穴。

童桐到時,問訊室裏的氣氛很融洽。

“不好意思,我來得有點晚。”

都老熟人了,呂凡郢手指對面的椅子:“快點坐下,我們該談的都談的差不多了,再問幾個問題,你就好領着冼先生離開了。”

“不是說事關奚玫顏吃的那什麽冰糖嗎,這麽快就結了?”童桐在冼潔赟邊上就座。

張梁勾唇冷嗤:“奚玫顏滿嘴謊話,她說冰糖是冼潔赟給的,我問她那柏俊杯子裏的冰.毒是不是她投的,她又否認。”

童桐懂了:“你們問吧?”

呂凡郢看向冼潔赟:“在跟奚玫顏初次接觸後,她有沒有跟你說她變過性?”

“沒有,”冼潔赟為證明自己所說的屬實,将他最新出來的體檢報告從帶來的包裏取出:“如果早知道她以前變過性,我不會拖到近期才去體檢。”

8月24號,這報告昨天才出來。呂凡郢翻到後頁,hiv陰性,血液檢查、毛發檢測,都沒有異常,那就是沒有吸.毒.史。

“在你和奚玫顏發生實質性的關系後,音梵或是楊朝虹有向你提出過什麽要求嗎?”

冼潔赟搖頭:“沒有,但這件事情卻傳到了我太太耳裏,我警覺了,在我爸警告我時便直接提出想休息一陣子。”

“你卸任後,奚玫顏和楊朝虹還會頻繁的聯系你嗎?”呂凡郢在等小劉那邊的消息。

“開始會,奚玫顏還威脅我,說我再不去看她,她就向媒體爆料,”冼潔赟把手機掏出來,調出奚玫顏給他發的短信:“她将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演得很到位,如果不是你這邊告訴我她已經32歲了,我可能會一直以為她才23歲。”

張梁将短信內容全部掃描存檔:“那是你沒見到她現在的模樣。”

嗡嗡……

呂凡郢一感應到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就立馬站起将它掏出,監控發來了。jcj酒店不愧是超五星級酒店,東雲閣是吃飯的地方,包廂內的監控除了洗手間禁區,其餘地方全無死角。

手指一點,定格在楊朝虹從鍍金煙盒中取煙時的畫面,看着煙盒裏躺着的那兩顆小藥.丸,呂凡郢斂目,結合韓伊林那次,這回楊朝虹該老實說話了。

警局例行公事,再次對冼潔赟進行了尿檢、血檢和毛發檢測,結果全部呈陰性,便将人放了。

冼潔赟見到等在外的冼二,掄起包就砸過去:“你這個不孝子……”

“三叔,不要胡說,”冼默彥接住他的包:“我是冼潔敏的兒子,而且你在警局外動粗,影響很不好。”

童桐拉開一旁黑色奔馳商務車的門:“您還是趕緊回四合院報道吧,爺爺奶奶和三嬸正等着你回去。”

冼默彥将手裏的包從半開着的車窗扔進車裏,推着他氣憤的三叔走向奔馳商務:“我當時也問了您,三嬸在不在?是您說不在的。後來您嫌我吵,我才意識到三嬸可能就在您旁邊。打電話給爺奶他們,也是怕你家出人命。”

“你們兩小混蛋,存了心是要讓全家看我笑話,”冼潔赟知道錯了,但最近的日子是真不好過,他現在只想揍冼二一頓出出氣,在他背後捶了兩拳才不甘不願地上車。

………………

星期一,新的一周開始了,冼默彥去上班了,童桐賴床賴到早上9點,才起來門鈴就催命似的響起,跑去門口,監控上顯示是她姐,立馬打開門。

“你怎麽……”

“啊……”童穎風似的從她面前掠過,沖向洗浴間,嘭的一聲關上門。

這得多急!童桐輕巧巧地把敞着的大門帶上,走向廚房,問洗手間的那位:“你早飯吃了嗎?”

童穎沒理。

十分鐘過去了,童桐牛奶熱好,雞蛋煮好,又烤了兩塊面包。洗手間裏的人還沒出來,她幹什麽呢?

“姐?”

敲了敲門,童桐蹙眉,裏面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活着就應我一聲。”

“我活着,”門被從來拉開,童穎手裏抓着一把“小.白.棍”,臉上的神情有點木:“你眼神好使,幫我看看是不是全都兩條線?”

意識到那些小白.棍是什麽後,童桐變得嚴肅,一根一根地察看,确實都是兩條紅線,心情複雜,她要當姨了。閃身進了更衣室,飛快地換下睡衣,又沖進洗浴間刷牙洗臉,粗魯地給臉做了簡單的養護後抓了手包就沖向門口。

手都握在門把上了,才察覺人沒帶?

回頭一看,她姐正坐在餐桌旁認認真真地喝牛奶,童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也有點餓,做了三次深呼吸,緊張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早上7點,我尿急爬坐起就嗓子發癢,想吐又吐不出來,一直伸舌頭,”童穎撕了一小塊面包放進嘴裏:“當時我的第六感就告訴我可能是懷上了,家裏正好有備驗孕棒,就拿了一根測了一下,”豎起兩根俏生生的手指,“兩條杠。”

坐到桌邊,童桐一口悶掉半杯牛奶,打了個嗝:“顏澤知道嗎?”

童穎搖頭:“還不知道,我看到兩條杠的第一時間就想跑來找你了,但又怕驗錯了,便把家裏所有的驗孕棒都一并帶來了。”

童桐想仰頭大笑,但還是先忍忍:“那顏澤呢?”

“我熬到他上班去了,才過來找你的,”童穎給妹妹剝了一顆雞蛋:“你快點吃,吃完我們去趟醫院,”她要做媽媽了,滿腦子全是可可愛愛的小寶貝。

童桐把碗裏白嫩嫩的雞蛋還回去:“你吃,我要吃自己剝,”臉上的笑壓都壓不住,顏澤啊顏澤,到底誰是外人?

“這麽高興?”童穎拿起雞蛋,一口咬掉一半。

“要當小姨了,當然高興。”

童桐沒有帶她姐去私人醫院,而是找了二舅媽陳放,由陳放領着兩人去了她就職醫院的婦産科。

“哎呦,真的要恭喜你了,”婦産科的主任親自給童穎做的檢查,把報告單子遞給童桐,對童穎說:“還不到5周,目前行動上要注意一點,一般情況下前三個月妊娠反應相對強烈一點,情緒波動會比較大……”

一字不漏地将醫生所說的話牢牢記在心裏,童桐把她姐交給二舅媽照看,轉身就拿出包裏的手機,給日理萬機的盛科顏大總裁報喜。

顏澤剛好開完晨會,才跨出會議室手機就震了,見是桐仔,還挺詫異。這位沒事不會給他打電話,想到家裏那只妖精一早上神神秘秘的,右眼皮不受控地跳了一下。

“喂,桐仔。”

“大姐夫啊,恭喜恭喜,你要當爸爸了,”童桐壓抑不住的笑聲很歡樂,就是傳進顏澤耳裏尤為刺耳。他清楚桐仔在笑話什麽,童穎那個口是心非的女人果然很會打他的臉,氣歸氣但還是要保持微笑:“你們在哪?我現在過去。”

“不用,有我陪我姐就行了,該做的檢查已經都做了,你放心上班,”童桐是真高興:“大姐夫,我要當小姨了,你也恭喜恭喜我。”

“你還知道自己是小姨,”顏澤聽到冼默彥二舅媽的聲音了,示意陳栩備車,丢下身後的一群高層快步向專屬的電梯:“我是童穎肚子裏孩子的爸爸、父親。”

“我沒否認這個事實,打這個電話只是要告訴你,革.命尚未成功,還需加倍努力。我很期待你把我變成外人的那一天,”這話童桐是發自內心的。

“呵呵,”顏澤挂了電話,就給冼默彥發了條微信。

冼二,我跟你打賭,哪天你老婆懷孕,你絕對不會是除她外第一個知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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