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倒入滿滿的牛奶,然後端出去放到每個座位前。随後她進屋幫原塗果醬。

晨跑結束的大家帶着一身的汗水回來,一看桌上的食物,紫原就忍不住說:“小晚妞~月亮妞~為什麽今天還是這些東西啊?”

“前天是草莓果醬,昨天是橙子果醬,今天是菠蘿醬,翻來覆去就面包牛奶雞蛋。”青峰也說。

桃井端着面包籃非常意外:“青峰君你的記憶力什麽時候這麽好了?不過每天的食物都不一樣啊。”

黃濑捂臉:“小桃子,你們這是換湯不換藥。”

前輩們也紛紛抗議道:“是日本人就應該吃和式早餐!”

“成天的面包牛奶讓人受不了了啊!”

虹村有些不耐:“煩死了,安靜點行不行?!有吃的就不錯了,你們能指望她們倆做出比這個更正常的食物嗎?”

桃井的眉角不自覺地抽搐了:“虹村前輩……”

再這樣下去籃球部全體會起義的吧?桃井的眼睛滴溜溜地掃了大家一圈,安靜地吃早餐的只有黑子和綠間,而赤司不在。

黃濑一臉郁卒地半趴在桌上:“為什麽小赤司就不提出意見呢?”

坐他旁邊的綠間一點不客氣地說:“因為原會另外準備一份。”

“不公平啊~”如果不是實在沒吃的就絕對不會吃原做的飯的紫原大叫。

“如果你能吃得下也可以申請特權。”綠間閉着眼睛說,喝完最後一口牛奶,他起身,“我吃飽了。”留下一堆面露憂傷的隊員。

虹村自己就着牛奶把面包咽下,終于還是露出了有點受不了的表情:“不行,必須抗議了。”

起義的發起人貌似還是虹村前輩!?桃井覺得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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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桃井,你那個表情是什麽意思?”

“沒、沒什麽!”桃井立刻站起來,風一般地就跑進了廚房,“小晚!……诶?赤司君?”正要跟原商量着是不是趕緊順從民意,桃井卻只看到了只留下赤司一個人的廚房,小桌子上的碟子裏只留下了小小的碎屑,他坐在旁邊,姿态從容地擦嘴。

看到桃井,赤司把手中的紙扔到垃圾桶裏,站起身來:“原現在不在,發生什麽了?”雖然好像是詢問的語氣,但是裏面傳達的訊息就是“說吧,我代她在聽”。

被赤司這麽一問,桃井卻突然覺得好像接下來的話不怎麽好出口,她能說“起義”?理了理思緒她才換了個委婉一點的說法:“大家似乎對飲食不怎麽滿意,所以我來找小晚商量看要不要申請額外的經費什麽的……”

赤司聽了笑起來,桃井下意識地覺得赤司不應該是這個表情啊,覺得非常怪異,怪在哪兒又說不出來。只聽赤司道:“不用理會,既然他們不滿,就自行解決好了。”

自行解決!?桃井石化,她果然不應該抱太大的期待,他們哪裏有力氣自行解決?!要是能解決,就絕對不可能有人會乖乖坐在桌子旁消滅她和原的成品了!——雖然一貫地口頭否認自己的廚藝差勁,但她的心裏還是跟明鏡似的,清楚得很。但是赤司不給她多餘的反應的時間就潇灑地錯開她離開了。

“赤……啊、算了。”那個人的想法就算是問了他也不會說的。

聽到桃井的轉達,青峰差一點拍案而起,可惜他面前沒有桌子,只有籃球,所以他只好把籃球拍出去:“赤司那家夥味覺有問題就算了,幹嘛還非要把我們也拉到那個檔次啊?!”

“啊!小黑子!——小青峰你把小黑子砸暈過去了啊!!”

“啥?!”

“阿大你這個笨蛋!!!”

綠間忍不住扶額:“你們能不能消停點兒……把紗布和棉花拿過來。”

晚飯……

衆人看到空蕩蕩的大廳,突然有些恍惚,是他們眼花了?飯呢?

“赤司、這……”

紅發的隊長臉上挂着柔和又帶着狡黠的笑容抱着雙臂倚在門邊:“你們不是嫌棄飯菜嗎,所以就給你們自行解決的權力呗。”

“诶?!——”看那一片掉下來的下巴。

面對衆人的驚訝或咬牙切齒,赤司噗嗤一聲笑出來,心情頗好的模樣。

原抱着長相奇怪的長條狀物體路過門口,很奇怪地打量了這群石化的人半天,終于忍不住道:“大家在這裏幹什麽?不去吃飯嗎?”

紫原淚汪汪地看着原:“小晚妞我錯了,你煮的飯再難看我也會吃的!”背後是一片人忙不疊地點頭。

然後原卻一副更搞不清的表情,她看向赤司:“征十郎君你沒有告訴大家嗎?”

赤司依舊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衆人的目光嗖地一下集中到他的身上,他卻泰然自若地聳了聳肩。

“到底怎麽回事啊?!”

“今晚的晚訓取消,大家去海裏捉魚做燒烤啊,都不知道嗎?”

“诶!!!!——”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是看了第二季片頭弄出來的,小黑子那笑容實在是讓我神魂颠倒。帝光的大家啊~

小日常會無聊嗎?總之某這裏是卡的狀态,呵呵。。。

第33Q:偶爾回想

籃球部的衆人雖然被赤司小小地擺了一道,但是好心情卻沒有因為這個而消滅,看到擺在沙灘上的一系列燒烤的工具,一個個都興奮得跟打了雞血似的,樂呵呵地合不攏嘴。

“看起來好厲害。”

“東西很齊全嘛,大手筆呀!”

“海鮮、我的海鮮大餐!~”

“累得要死了,不過為了食物我要繼續奮鬥。”

“幹脆不要打籃球,直接滾回家好了。”

“很讨厭啊喂!”

“……”

毫無疑問,這些東西全部都是赤司借來的,三個燒烤架,一個鐵板燒用的板子,足夠大家吃了。

“大家!——趁天還亮着,趕緊下海去抓魚吧!——等火燒起來就可以烤了!——”原雙手呈喇叭狀對着一沙灘的籃球部成員大喊。

“哦哦!”于是一幹嘴裏叫着沒力了的隊員飛也似地就撲到了海水裏,“嗚吼吼!——”

“黃濑君!請過來一下!”

一下子就撈上兩只蚌的黃濑樂颠颠地跑到原的面前,兩手上一手一個,還在使勁地滴水。他挂着燦爛的表情問:“怎麽了小晚?”

原從包裏掏出了錢:“拜托黃濑君去買飲料回來,一人一瓶。”

“诶?為什麽是我啊?!”黃濑一看,表情立刻就扭曲了,“人家想下海呀!”

赤司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幽幽地說:“我決定的,你有什麽意見說吧,不過我不會接受,抗議也請你咽下去。”

“……小赤司你太過分了!”呆愣半晌,黃濑丢下手中的食物,抹着寬粉條淚抓過原手裏的錢飛奔着離去。

赤司嘴角輕輕挑着,同原對望了一眼。

“黃濑那家夥怎麽了?哭爹喊娘的。”青峰抓着兩條大龍蝦,一臉茫然。

赤司答非所問,掃過青峰手裏的兩個大家夥,稱贊一句:“不錯啊,居然能找到這個。”

青峰哈哈一笑:“我潛下去摸了摸,沒想到運氣這麽好。”

“什麽?!阿大你游泳?!訓練剛結束你怎麽可以去游泳!沒有抽筋吧??你這個笨蛋啊!!”桃井慌忙上前。

“诶——這有什麽,嘿!”他還用手中揮着大鉗子的龍蝦吓了桃井一下。

“咦!!!”

“哈哈,太好笑了!”

“啊啊啊——我的腳!”

“喲,這麽大的螃蟹!別動!”

“關注重點錯了吧,我的腳,哎喲喲喲喲!!”

海灘那邊又傳來嘈雜的尖叫聲,男生們一邊玩水一邊騷擾着水下的生物,夕陽的金輝撲在水上,蕩漾出一片金紅。

“很像呢。”赤司坐在一旁,手裏托着茶杯,原則在一旁燒炭。扇子扇出了缭繞的煙火,把她的容顏模糊在青煙之後,赤司眯了眯眼,低下頭喝了一口茶。清甜的味道萦繞在口腔,是很少喝到的味道。

“什麽很像?”原問道。

“你的眼睛,和海水。金色的,很漂亮。”赤司的目光遙遙地落到了遠處,那片淺淺的金色因為夕陽的顏色逐漸開始變幻,逐漸往橙紅過度,而最遠處的海水則是紅色。

聽到赤司的回答,原愣了愣,但是心好像要膨脹開來似的,感覺好開心。她低下頭,眼睛止不住地彎起:“謝謝征十郎君。”

“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赤司也笑了笑,不過原沒有看到。煙又濃了一些,她拿起扇子又扇了幾下,把先前黃濑拿過來的兩只蚌的殼撬開,放到上面烤。茲茲的聲音裏還混雜着茶托與茶杯觸碰所發出的清脆碰撞聲,赤司很惬意地享受着變涼的海風,赤紅的頭發在風中輕輕地飄舞。

“吶,原,這個茶是什麽?”

“是普洱。”

“普洱?”

原一邊注意着火力一邊回答赤司的問題:“普洱經過長期陳化,苦和澀的味道因氧化而慢慢減弱,甚至完全沒有了,而糖份仍然留在茶葉中,經沖泡後就會慢慢釋出來。這個是紅蓮圓茶,經過了特殊的加工,帶了點蜂蜜的甜味。好喝嗎?”

赤司點了點頭,注視着淺棕色偏紅的茶湯,輕輕吹了一口氣,留在裏面的兩片幼葉幾下浮沉:“長期煉化,苦和澀就會減弱,留下的就是糖……原,對你來說是這樣嗎?”

“這……征十郎君?”原不知道赤司想表達的意思,一時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赤司緩緩地擡起頭,他的聲音有些飄渺:“可是對我來說,那些沉澱下來的,全部都是苦澀啊。你也一樣吧,那些痛苦,你不是都想起來了?”

“……是。”無法說出“不是的”,無法否認。她無法像任何一個女孩子那樣告訴他,人在成長之後就會學會忘掉傷痛和苦楚,因為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是不是會學會放下。如果自己做不到,就沒資格說。

“哈、果然。”赤司突然笑起來,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或許只是因為煙霧讓她看不清。

“啊——累死我了!”黃濑扛回一箱飲料,直接從肩膀上把它們扔到地上,濺起一片沙子,而他也如他話所說,直接就倒到了沙地上。

虹村又把一只鱿魚送到鐵板上,笑着看了看有些擋路的黃濑:“喲,回來啦,辛苦了。”

黃濑連指頭都不想動,哼哼了兩聲繼續挺屍。黑子抱着一堆小魚啪嚓一下踩過黃濑的背:“這些是燒烤還是鐵板?”

“嘔——小黑子我快被你弄死了!”

顯然是沒想到自己會不小心踩到黃濑,黑子轉過頭:“抱歉,黃濑君。”

“你能再沒誠意一點嗎?!唔——”黃濑撐起腦袋。

“嘿,哲,這裏還有!”青峰一腳把他剛擡起的頭又踩住了,“什麽東西?”

“是黃濑君。”

“好惡心!”青峰趕緊把腳挪下來。

紫原一看,蹲下身戳了他兩下,歪了歪腦袋,把嘴裏的棒棒糖拿出來:“黃仔死掉了,怎麽辦?”

赤司眼睛都不擡:“丢海裏去。”

結果黃濑從沙子裏一躍而起:“你們太過分了!我要退部!”

綠間瞥了他一眼:“自便。”

“嗚嗚嗚、全部都欺負我!”毫無障礙地當衆撒嬌耍賴,黃濑來了之後部裏熱鬧了很多,赤司眉眼彎彎,頗為愉悅地看了他一眼,笑呵呵地喝茶,掩藏了本就不易察覺的落寞,他,連這樣肆無忌憚的權利都沒有,不過,他絕對不會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把握。

赤司吃的并不多,差不多飽了之後便丢下一幹人跑到沙灘上去散步了。夜空下的海洋泛着深沉的藍色,漂浮着星星的倒影。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沖上岸,拍打着沙灘,他留下的腳印被刷刷地淹沒,然後消失不見。

“媽媽……”仰起頭看着明亮的星空,赤司低低地呼喚着那個曾經最愛自己的人。

小征。

她似乎還在像自己招手,溫柔地笑着,張開雙臂迎接自己小小的身體。

赤司記得母親去世之前問了自己一個問題:“如果媽媽從此以後都不在了,小征會忘記媽媽嗎?”

那時他是怎麽回答的呢?……他坐在床邊,擡起頭看着她:“媽媽不會死的。” 那個時候他已經明白了死亡,他知道他将再也看不到她,再也無法觸碰到她,将一個人。可那個時候他又何其固執,他說,她不會死。“書上說人的死亡有三個階段,第一是呼吸停止的時候,這是生物學上的死亡;第二個階段是下葬的時候,這是社會上的死亡,這個世界再也沒有那個人的位置;第三個階段是被世界上最後一個人忘記的時候,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死亡。小征不會忘記媽媽,所以媽媽不會死的。”

“真是的,哪裏看的這些,生物學、社會上的位置……這些你懂嗎?寧岚又給你看了多少不适合你看的……”但她一想,自己又笑了,“不過這才是我的小征啊。”赤司母親眼中的溫柔至今他都記得,盡管容貌模糊了,可是他卻依舊記得她眼睛裏充盈的東西,那是他冰冷的六年中唯一的火種。

“我明白的……我不要媽媽死。”赤司低下頭,握緊了那只虛弱的手。

“小征……要學會忘記啊。”

他不知道母親為什麽要這麽說,只知道,她很擔心的樣子,他頓了頓,說:“我不要忘記媽媽。”

她的臉上再次浮起純粹的微笑,緩緩地摸了摸他的頭:“小征,媽媽聽到你這麽說很開心。你還小,不明白,但是沒關系,小征很厲害,很能幹,總是會理解媽媽說的話的。”

“媽媽?”他看到她在哭,他知道她不想離開他,但是也知道,她不會再陪着他了。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會死的。還是個孩童的他,明白這一切。“媽媽,別哭,我會沒事的,就算媽媽不在了,也會沒事的。”

赤司母親轉過頭看着自己的兒子,心裏酸澀得無以複加:“媽媽相信小征。”他生在這樣一個家庭,所謂的貴族,所謂的上流社會,可是誰知道他以後會失去什麽。他早熟,他懂事……可是他還是個孩子啊。

“小征,學會忘記吧,然後才能學會幸福。”

直到死去,那個溫柔的女人都沒能放下心來。他的兒子太過聰慧,可慧極必傷,他的放不下,最終會傷到他。她的預料也沒錯,在他最重要的成長階段,他經歷的苦澀就像茶葉一樣,全都沉澱下來,沉甸甸地積在他的心中。他孤絕而驕傲,總是注視着遠方。他喜歡看着旁人的歡樂和幸福,自己偶爾也會參與其中,但是他的心卻離那些太遙遠。他難以體會快樂,他能獲得的,不可能是普通人的幸福。激活那個名為“幸福”的化學反應的催化劑,他暫時還沒找到。而他覺得,那個東西,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找到。

作者有話要說: 默念了三遍“我不是廢柴我不是廢柴我不是廢柴”,然後開始懷疑我是不是有妄想症,我就是廢柴啊我去。跪。撓牆。

第34Q:隐于深處

“征十郎君,你怎麽在……睡着了麽?”找了他半天,原在海灘邊一處椰子林邊緣發現了他,看樣子似乎是睡着了。不過,在這裏睡,真不是他的風格。原跪在他的身邊,直直地打量着他。上一次這麽幹,是冬天,不過轉眼就是夏天了,該感嘆光陰似箭麽。

赤司習慣性地側躺着,枕着手臂,微微蜷着身體。他并沒有睡着,或者說在她來之前一段時間,他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他一貫淺眠,但是很幸運的是他的精神不錯。偶爾睡不着,他會把時間用到更有意義的地方。睡眠對于他只是休息的一種方式,換一種方式又何嘗不可。不過他今天小小地懶惰了一次。不知是因為身體确實疲憊了還是因為海邊靜谧的氣氛還是因為在等待某個人的到來,他放空了腦袋在這裏躺了好一會兒。

沒有立刻睜開眼的打算,赤司似乎是想看看原會做什麽。耳朵在視力沒有發揮效力的時候變得格外靈敏,連她踩在沙灘上發出的非常微弱的簌簌聲他都能夠聽見。像是惡作劇的小孩子一樣,赤司在原地裝睡,一動不動。

“居然在這裏睡下了……”有點責備又略帶疑惑的話語傳入自己的耳中,他感覺到原在離自己非常近的地方說話。大概是蹲下來了吧。赤司心想。

海風一陣陣地吹過來,吹散了熱意,赤司也覺得很舒服。就因為這份舒服,所以他之前睡着了,還做了一個非常平靜的夢。雖然夢裏什麽都看不見,他卻覺得意外地安心。久違的母親發出的溫柔聲音回響在耳畔,好像回到了很小的時候。上小學之後他就很少夢到母親了。大概是因為今天想她了,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吧。

沉浸在黑暗中胡思亂想的赤司感覺上半身被什麽東西蓋住了,同自己衣服的味道非常相似的香味,猜想應該是原的衣服。軟軟的棉柔還帶着溫度,覆蓋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頭發因為這一陣微風而散得更下來,赤司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該剪頭發了。然後,帶着微微涼意的手指拂過額頭,把頭發盡數撥到了自己耳後。嘴角浮起一絲笑容,赤司感覺到原本就不多的亮光完全被陰影淹沒,原坐下來了。

“在笑呢……做了個好夢吧。”很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原的頭發垂到了他的脖子上,“還是不要叫醒他好了。”

赤司想起上次也是這樣,自己睡得并不深,原叫自己的時候已經醒了過來,但是卻不想回應她。她噠噠地走進房間,他眯着的眼睛把她的所有動作都收入眼底,包括她那麽肆無忌憚地盯着自己。平日裏嚴謹又循規蹈矩的人居然有這樣的大膽,赤司那一瞬非常想睜開眼睛讓她好好尴尬一下,可是卻沒有這麽做。也許是因為除了母親就沒有人這麽做過了。她的目光那樣清澈,不是平日裏低眉順眼的服從,他願意看到她這樣的目光。

她把他吃剩下的橘子吃完了,又去收拾了浴室,拿來了毯子為他蓋上。她一直以為他睡着了,可是他卻一直那麽清醒。他慣于這樣捉弄別人,他在暗處,別人在明處,這樣是最好的。但這一次他沒有延續一貫的風格再從暗處走到明處,而是選擇睡去。不過他沒料到她居然跟他較起勁來。她一次次地把他從側躺的姿勢換做平躺,然而他也較勁一樣地從平躺換回原來的姿勢。他那一刻忽起的捉弄之心把他的年齡拉低了,他好像很享受這樣的過程。幾乎沒有人同他這樣親近地做這些在小時候就該重複無數次的游戲,對于他來說,他的童年幾乎不存在。那一刻,他确确實實感受到了愉快。所以說,她對他來說,其實是特殊的吧。他可以睜開眼睛,然後終止她幼稚的行為,但是對她格外的寬容讓他沉浸到這樣陌生的愉快中。

她最後選擇放棄,拿個橘子扔向開關關了燈。那一刻他有點微微的失落,但是那樣的感覺轉瞬即逝。因為她也躺了下來,裹了另外一條毯子,睡在離他非常近的地方——因為她的衣角被他壓住了,所以他的頭就在她腹部的位置,她整個人同他擺成了“人”的形狀。她睡去了,他卻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主導權一直在他的手中,她是他最珍愛的玩具。也許是這樣的吧,赤司并不确定。

她皺着眉頭,雪地反射出的一點光從窗簾縫裏鑽進來,足以讓他看清她的臉頰,純淨得想讓人忍不住破壞掉。

“征十郎君……”她在輕聲叫他的名字,他的思緒瞬間從半年前回到了現在。她像那個時候他叫她一樣地叫他,赤司在心底笑了笑,那個時候她像是聽到了一樣地動了動,不過沒有醒來。她居然對他做了一樣的事情,該說他們連思維模式都查不多麽?也對,一年的相處,再怎樣自己也已經影響她了。

但是赤司沒有猜到她接下來的動作,腦袋被擡了起來,她似乎挪了挪位置,然後是柔軟的觸感……膝枕?該說她是意外地大膽嗎?但是并不反感,他乖乖地躺在原地任由她擺弄,讓她确認自己真的已經睡着了。記憶裏這樣的次數屈指可數,赤司睜開了眼睛,目力所及之處是浩渺的大海。月亮從海平面上升起,因為空氣折射的緣故顯得非常大。滿月前後,月色都非常美麗呢。但是赤司卻并沒有打算欣賞月色,海風裹挾來的腥鹹意外地喚醒了他的睡意,他重新閉上眼,打算就這麽接着睡下去。

“All these precious moments with you by my side must be a gift from the heaven. That’s holding me all night. I don’t know how I found you. I’m thankful that I have.”

這些有你在身邊的珍貴時光一定是上天賜予的我禮物。那是在黑暗中照亮我的東西。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找到了你,但是我感激我擁有的一切。

游吟詩人一般的音調,輕柔的,低啞的,卻帶着節奏和起伏——勉強能算作是一首歌的模樣。赤司在迷迷糊糊中完全無法分辨她唱了什麽,即使有點跑調,但是卻依舊很好聽。她的手輕輕地放到他的頭發上,一只手拿着紙扇搖出溫和的風。

“I’ll always be with you until the very end.”

漸漸凝聚起神思的赤司清晰地捕捉的是最後一句。

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直到最後。

她究竟是在唱歌還是在……赤司睜開睡意迷蒙的雙眼,但是柔和的調子卻催着他陷入更加深沉的混沌處。有那麽一瞬間,他是希望她是在對他說話,那是他聽過的最美麗的語言。心底好像有什麽松動了,他忍不住笑起來。

明明獨自一人的存在比什麽都安全,可是人類卻偏偏不能忍受獨自一人,因為人類是難以忍受寂寞的生物,注定孤獨一人的路上如果有人陪伴着一起前行,即便是增加了危險,卻還是能感受到幸福。

所以,他其實也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在那一刻他擁有了未被确認的幸福。那是在得到祝福之後第二次萌生的幸福感。微弱得像是原野上螢火蟲的光,轉瞬即逝,可是他卻覺得自己捕捉到了。并未開口,赤司懷着安心的情感,保持着少見的純粹的微笑。但是這一切都發生在沉沉的夜幕之下,都埋在各自的心底。她以為他沒聽到,他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可是那些隐于深處的東西并不會一直沉寂,但是沒人知道什麽時候它才會浮出來。

被朝陽喚醒的時候差不多是晨練的時候了,赤司驚異于自己竟然睡了這麽久,動了動僵硬了的身體,擡起眼就看到原近在咫尺的臉,她靠着樹幹,脖子彎成了一個讓人心悸的弧度。看起來,睡得很熟……赤司緩緩地從她身上起來,為她調整了姿勢,讓她躺下來,結果整個過程中她連眼珠都沒有動一下。清晨的海風帶着涼意,他把原本在他身上披着的屬于她的外套又還給她,把她往自己懷裏攏了攏。

瞌睡完全清醒了,赤司看了看原,她很少能睡得這麽好,所以并沒有打算把她叫醒。他半眯着眼睛坐在原地,注視着朝陽。

“赤司?!還有原,你們怎麽……!”綠間的聲音突兀地打破了周圍靜好的氣氛,他的音調比平時要高,顯然是很驚訝。

不過赤司一個眼神看過去,綠間便不說話了。前幾天換房間的事情就讓他知道了原的睡眠不是很好,而看到她現在的模樣和赤司的動作便知道了,他大概是想她能多睡會兒吧。他無數次看見原蒼白的臉挂着熊貓眼,整一個COS熊貓的節奏。

綠間推了推眼鏡:“現在還早,如果不想被看見,就趕緊回去。”不等赤司的回答,他就自覺地離開,往更遠處跑去了。

赤司也沒有回應他的意思,他低頭看了看她,伸出手臂把她抱起來。并不比最初的時候重多少,帶她回去還是頗為輕松的。

安頓好了她出門時大家都差不多起來了,桃井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赤司君,小晚她……?”

“很不容易睡着了,別叫她了。”他回答道。

所以說昨晚你們都不在到底去幹了些什麽?桃井的內心翻滾着這個問題,但是卻不敢問出口,只得點點頭。而原醒過來的時候赤司都已經去參加上午的訓練了,聽到響動才睜開眼睛,原沒有覺得以往哪一次精神比今天好的,不過她有些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在房間裏。

屋裏一個人都沒有,再看時間,九點了。她是怎麽睡到現在的?來到窗邊,她透過玻璃向下看去,看到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一頭紅發頗為顯眼,走在一群人中間顯得秀氣卻不失霸氣。他是天生的領導者。

她微微抿起唇,而被她注視的那個人像是有感應似的,突然就回頭,并且恰到好處地對上了她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來自《Till the End》。其實寫出來的時候我壓根就沒聽過這歌,完全是搜歌詞搜到的= =沒看翻譯然後自己譯,現在到網上一看發覺有些出入的說Orz。沒關系,我覺得這樣翻譯才最好了(真是不會臉紅),就借這個不靠譜的翻譯分享一下原妹子的心情吧。╭(╯3╰)╮

第35Q:在那一瞬

“贏了。”

“辛苦了。”

原接到赤司的電話時正在花園裏給茉莉澆水,那些潔白的花朵展開卷曲的花瓣,花心是淺得幾乎看不見的黃色,水壺灑出的水讓花朵們輕顫着,空氣裏清香浮動。

赤司握着電話,坐在回學校的車上:“後半個月時間都空出來了。”

“是呢,終于可以休息了。”原說道,撥弄手中的小花,思索着什麽時候摘下來曬花茶。

“今年就去參加夏日祭吧。”赤司望着窗外,開始偏西的太陽的光芒變得柔和了些,兩場連續的比賽下來,赤司的體力也有些透支,而車上的其他人早就呼呼大睡了。他翹着嘴角靠在座椅上,半合着眼睛,聲音也放得很輕。

“好啊。”原把水壺放到院子裏的桌上,自己也在旁邊坐下來。

“嗯,我挂斷了。”說完這句話大概有三秒鐘,電話裏傳來了忙音,原把手機放在桌上,撐着腦袋閉了會兒眼睛,“夏日祭啊……”

所謂的暑假三大要素——煙火、浴衣、試膽大會。夏日祭一下子便占了兩個,煙火和浴衣,這讓很多少男少女頗為期待,不過赤司家懷着期待的只有原,雖然提出來的是赤司,但他的反應倒顯得挺無所謂。

寧岚早早地就開始準備手工浴衣,出門當天赤司穿上的那件非常罕見。白色的布料上繡着金色的龍紋,一般男式浴衣樣式都是比較簡單,選用的顏色大多都很深,例如藏青、黑色等,大部分男人都比較能駕馭深色系,白色雖然看上去比較清爽,但是幾乎沒人會選擇。可……赤司卻很完美地同這件“異類”的浴衣搭配了起來。

“少爺穿起來很好看啊。”寧岚微笑。

赤司看了她一眼:“不過是件衣服。”應該是第一次做,居然能做成這個樣子。

寧岚神秘地一笑:“這是原小姐親手做的。浪費了很多布料,管家先生都要抓狂了,但是最後還是做出來了。”

赤司整理衣服的手頓了頓,抓起袖子看了看針腳,依稀看得出點挫劣,不覺一笑。

原也換好了衣服,淺蔥色的衣料上有細細的白色絲線圖案,是蜘蛛絲的形狀。寧岚說蜘蛛絲可以辟邪,保佑平安。她把頭發盤了起來,只留下兩縷垂在額前,鬓間插了一朵百合,清爽又不失妩媚。

“走吧。”

“注意安全哦!”寧岚在門口大聲說。

“知道了。”原回頭沖她一笑,結果腳下就被絆了一下。

“小心一點。”赤司伸手把她扶了扶,手心溫熱。

原站起身捋捋頭發:“謝謝征十郎君。”

赤司的眸子閃了閃,松開了她:“好了。”

祭典舉辦的地點并不是很遠,離新年參拜時候的神社挺近的。仿佛要将長長的參道填滿一樣,攤位沿着街邊一字排開。店鋪都點起了燈,耀眼的燈光照亮整個參道。周遭的樹木仿佛是為了守護參道一般而伸展交錯的樹枝,形成了一道拱門。赤司和原兩人并排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寬大的袖口可以蹭到一起,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原一時間有些恍然,這樣的熱鬧真是久違了。足下的木屐發出的啪嗒啪嗒聲,目光時不時地落到周遭的人臉上或者小攤上。各種各樣的色彩和聲音混雜在一起,高高低低,或粗或細。

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戴着面具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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