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音那個孩子,純粹是出于私心,我總擔心,她會成為諸星家壓制赤司家的籌碼……”
赤司需要冷靜,可是他的血液都在沸騰。一切都很礙眼,他現在只想……狠狠地拿出什麽東西揍一頓,可是……理智告訴他,這樣不行。
寧岚把杯子什麽的易碎物品全部都搬得遠遠的,倒是把書啊資料啊全部挪了過來:“少爺,心情不好就砸吧!等會兒我們來收拾。”她那一副大義凜然又混合着擔憂的表情讓他扯着嘴角笑了笑,轉瞬即逝。
“讓你們擔心了。”他扭過頭看着窗外。
寧岚皺着眉頭:“少爺,你還是摔東西吧,發洩一下。”她從小看着他長大,又怎麽會看不出他現在的心情。憋得太久,是會憋出病的。不是有很多人在心底埋的心事和情緒太多了最後成了變态了麽,她家少爺才不能這樣!還有……如果原小姐還在就好了。
他看了看面前比他還高的一疊書,最終還是放下了手。“算了,你們收拾着也麻煩。我出去走走,晚飯不用給我準備了。”
“可是外面在下雪……”寧岚喃喃地念了一句,但是赤司已經穿好大衣圍上圍巾走了。
管家送他出門,寧岚來的客廳的時候他問她:“少爺是要去哪兒?”
“去散散心吧。唉,還是跟以前一樣把什麽都埋在心裏。我都把書什麽的全部挪到他手邊了少爺都不動一下,這樣下去怎麽成啊。”寧岚仰天長嘆。
“我們的少爺可沒有那麽脆弱,這些事情,他能好好解決的。”管家拍了拍她的肩膀。
寧岚吸了吸鼻子:“但願如此。”
外面下着雪,赤司沒有撐開雨傘,雙手揣在兜裏,慢悠悠地沿着街道走。沒有回京都而是選擇留在東京,他大概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法碰籃球了,或許,家裏也不會再允許他碰這個東西。籃球部的反省會沒有去,訓練也全部推掉了,體能訓練也沒有繼續,他徹徹底底地放松了下來,都有時間百無聊賴地在街上踏雪玩兒。
灰蒙蒙的天空堆疊着灰色的雲,他在河邊停留了下來。河水上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他知道如果走近的話可以看到底下水的流動。應該是兩年前,原一腳踏到河裏,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他吐出一口氣,她現在在哪兒呢?不會再笨到往河面上踩了吧?就算生病了也不會有人照顧,應該會好好保護自己了吧?一個人孤零零的會害怕嗎?會做噩夢嗎?離開了他,會習慣嗎?他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她是這樣的關心,他一直以為,他們不會分開的,可是世界上哪裏那麽多的以為?
随腳踢了一粒石子,小小的石頭劃出灰色的抛物線,落到了岸邊的枯草叢裏。不過比起吹過的風,它鬧出的動靜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多麽渺小。
拂去肩膀上積的雪,赤司重新邁開腳步,沿着這條蜿蜒的小河慢慢地走着。一腳一個腳印,雪并不大,來不及覆蓋住它們,于是身後歪歪扭扭的一串沿着河道延伸到遠處――這就是他轉過身看到的景象。
至今為止,我所堅持的事情,到底是正确的還是錯誤的呢?就像籃球,到底自己追逐的是什麽?是勝利,還是籃球本身?讓勝利像呼吸一樣自然,這樣,到底有什麽意義呢?不過這樣一想,喝水也有嗆着的時候,偶爾窒息一下,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就是過程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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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自嘲地笑笑,彎下腰從地上團了一團雪,用盡力氣往河對岸扔去。飛躍河道的雪團一邊散落着自己的組分,一邊照着赤司希望的軌跡啪嚓落到地上。他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又一次彎腰,這回把雪團得更緊了些,再次扔出去,它飛得要遠一些了,到了樹林的邊緣。他清楚地看到它落地的時候有一只松鼠從那裏躍出來。
某一年冬天,他和原去了北海道,租住的房子外面就是一片松林,每天都會有一只小松鼠跑到這邊來要吃的,甚至有一回還拖家帶口地過來享受蘋果派。除了松鼠,偶爾還有一只狐貍,原每天都會做好多吃的招待這群動物。樹林裏還有一種鳥,名字他忘了,非常漂亮,只記得是圓滾滾的,尾巴很長,端坐在樹上就像中世紀的貴婦人。曾經還想捉一只回來,不過放棄了,它們還是自由自在的好。
――原來不知不覺間就已經積累了那麽多的記憶,那麽多那麽多,想起來就心疼。她到底被送到哪裏去了?
而現在,有人告訴她,她被找到了,雖然她同他隔着一個大西洋,不過知道就夠了。
“她還好嗎?”他猶豫着問。
“挺好的。”黛千尋在那頭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話說你要來嗎?”
“當然,不過不是現在。”他走不開,等他有時間,一定會去看她。暑假是不可能了,只能……元旦?“幫我好好照顧她。”
“喂喂,我是你的保姆還是傭人?自己的老婆自己管。”
赤司嗤笑一聲:“既不是保姆也不是傭人,而且,她還不是我的妻子。”
“假正經。”黛皺着眉頭看着下面的院子裏照料着那些花的原。
“……不過以後會是的。”他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黛愣了愣:“我說,你這家夥說的是前者還是後者啊?話不說清楚很讓人讨厭行不行?!”赤司只是在那邊笑,黛卻依舊皺着眉:“你是想把她接回去嗎?她被你們家老頭子弄出來,你又把她弄回去,這怕是不成吧?”赤司家多多少少他還是了解一些,做他這一行的人,有很多都是進入大公司進行網絡和信息安全維護,接觸到的公司集團不少。“她是你們家逐出來的犧牲品,現在這麽安穩不容易,你還想把她弄回去受罪?”
赤司沒料到黛會這麽說,不過最後還是笑了一下:“所以不是現在,等我有能力保護她了,我才會讓她回到我身邊。”
“呵呵,這話真夠矯情的。你有打算了就算我多管閑事,麻煩死了。”黛挂斷了電話。樓下的原坐在輪椅上,輕輕撫着水仙的花瓣。黛托着腮看向了遠方,其實他覺得吧,她這樣,其實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赤隊的一些分析參考了黑子的籃球吧裏一位吧友“希爾達西文多”的分析文《黑子VS赤司 不敗王者的脆弱》,當然這裏要是心态和反應沒有拿捏得好全是我的錯!到了這份兒上真不好對劇情發展說什麽,我已經不想管了,按照我這邊自己的來算了。
我又犯了丢男主的毛病,沒關系,馬上就好了。如果太狗血的話……我承認我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第74Q:誤打誤撞
她迎來的第一個訪客名字叫做黛千尋,已經很久沒人來看她,她覺得很開心,雖然她的記憶裏并沒有這個人。他說他是她上學時候的前輩,她信了。可以感覺到面前這個人對她并沒有惡意,所以騙騙她她也無所謂。結果這個叫黛千尋的前輩挑起了眉:“你不怕我騙你然後把你拐出去賣了?”
她泡茶的手頓了頓,擡頭沖他笑:“前輩如果真的有這個本事就請把我拐出去吧。”
黛哼了一聲,低下頭喝茶。他的确是沒有這個本事,療養院的安保系統做得非常好,如果不是親人的話是沒辦法把這裏的病人帶出去的。于是他想,她是不是這輩子都出不去了?也不一定,赤司那家夥的話,肯定有這個打算。
“前輩說我的名字不是現在這個?”原也捧了杯子喝茶,薰衣草茶。黛覺得味道怪怪的,他不喜歡喝茶。
黛用手沾了些水在小茶幾上寫下“原向晚”三個字,她低頭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水漬在玻璃上停留了不一會兒就蒸發了,留下淺淺的印子,幾乎看不清。原伸手輕輕點了點那幾個字,微笑:“真好。”
“什麽真好?”
“這是個漂亮的名字……可惜我不記得了。”
“它以前是屬于你的,不用可惜。”
原搖了搖頭:“它已經被遺落了。我的病情加重之前上了一段時間的學,用一年的時間學了兩年的內容。那兩年,我記得他們都叫我‘音’,嵯峨音。沒人說我是原向晚,大概我也就不是了。如果前輩早些時候告訴我,我可能會好好回憶一下自己到底是誰。可是我現在忘記的內容太多了,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現在只能活在別人的嘴巴裏,很悲哀吧?”
黛撇撇嘴:“你這幾年過得似乎不好。”
她笑了笑,指着面前這一小塊花圃:“當我每一天早上醒來都問自己還記得什麽的時候,我就發現其實這一切并不重要,活着,就是往前看的,過去的就過去好了。”
“那你現在還記得些什麽?”他猛地覺得赤司應該很悲傷,他瘋瘋癫癫地尋找了四年的人把一切忘了幹淨,還覺得以前不重要。
“至少,照顧我的護工和前輩我沒有忘記。”
他覺得她笑得很苦澀,在心底嘆了口氣,他還是說謊了,她過得其實并不好,不知道自己是誰就不會有安全感,活在那樣的情緒裏,哪裏有好日子過。“你對赤司征十郎這個人有印象嗎?”
“赤司……征十郎?”她露出了微微迷茫的表情,最後搖了搖頭。黛在心裏默默地為赤司哀悼,但是原的下一句話讓他覺得那家夥的處境其實也不是這麽糟糕,“我記得我在哪裏看到過這個名字,很多次。可是我不記得他到底是誰,但我覺得,我能有印象,他應該是很重要的吧。”
黛小聲地在心裏吐槽了一句,這不跟小說差不多了麽。
“黛先生,音小姐,現在是午飯時間了,請去用餐吧。”原的護工出現在小花圃邊,握住了原的輪椅把手。
“唔,知道了。”黛喝完最後一口茶,跟着她們往飯堂走去。他來法國也夠久了,但還是吃不慣這裏的飯菜,不知道今天中午又是些什麽。
路過中庭的時候遇到一隊學生模樣的人,護工說那些是來實習的醫學生,黛正奇怪醫學生的實習不都應該是醫院嗎,怎麽跑到療養院來了?
“因為這裏除了療養還是研究所,專門研究這個病的。”
“那來的都應該是高才了?”
“前些年倒是來了很多不錯的學生,有些留在了這裏,有些去各大醫院了。我們這兒可是個寶庫,才不是老人院。”
噴泉又開始噴水,黛責備自己怎麽都着了這噴泉這麽多次道還沒吸取教訓,拎着濕漉漉的袖子,他想着要不要先去換件衣服,一擡頭就看見已經走過噴泉區域的原和護工停在了原地,她們面前還站了一個人。看面孔也是東方人,不過他堵着她們幹什麽?
原看着面前這個人有些疑惑,護工也說:“先生,請讓一讓。”
“你是向晚?”那個人沒有動,反而是攔住了她們。
原愣了愣,護工看了看他,接道:“先生你認錯人了。”
“你說……我是誰?”原喃喃地開口。
那個人怔住,随後臉上浮起一絲微笑。他蹲下來,仰頭看着她的臉:“你是嵯峨音。”
“……你好。”
“阿音,我是禮嘉,是你的未婚夫。”
“喂!星星!快跟上來呀,別在這兒拈花惹草啊!”他的同學在招呼他。
“等一下。”他回答,随後又看着原,“你不記得我了沒關系,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遍,我會在這裏呆上三個月,有足夠的時間。我叫諸星禮嘉。”他露出了很迷人的笑,原覺得很匪夷所思,只能點頭。
黛見了這一幕,腦子裏不覺有些混亂。等一下,她的未婚夫?什麽時候有的?就算有也是赤司才對吧?眼前這個人……其實是騙子?
諸星禮嘉很高興,因為這一天他終于又見到了她,他從小就訂下來的未來的妻子。四年之前他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辦了個宴會,他家的宴會赤司家當然在邀請人的行列。上了高三之後他這一年的時間都沒有參加任何宴會,自然有相當長的時間沒有見過他們,他穿着整齊的禮服在門口等着,卻只等來了赤司孤單單的身影。
“我的小未婚妻呢?”他端着果汁迎上去。
赤司的眼光跟刀一樣的:“注意你的措辭。”
他挑眉:“這是事實。”
赤司嗤笑一聲:“放心好了,我不會再讓她出現在你的面前。”
那時他挺奇怪的,怎麽可能呢?而後他确實發現,原向晚這個人活生生地就不見了。他問了自己的父親,他搖搖頭,只是說,赤司家現在終于開始提防諸星家了。
“禮嘉,你喜歡她嗎?”
“說不上,不過如果能讓赤司征十郎心情不好的話會很樂意試着喜歡。”
“你這孩子……也好,總有一天,我們會履行當初和嵯峨家的婚約的。”
“嗯。”
喜歡一個人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何況他已經四年沒有見過嵯峨音了,不過如果一個人想騙過別人的話,首先要把自己騙過去。試着去騙自己的話,其實好像也沒那麽難。何況,嵯峨音并不是個讓他讨厭的人。
他念的是京都大學,他的打算當然是能去找麻煩就去找麻煩,不過,他的算盤打錯了,赤司去了美國,而他的課業也很繁重。他可惜了整整四年,去年他獲得了交換生的名額來了巴黎大學,今年的實習則到了這家研究所兼療養院,真是誤打誤撞,嵯峨音愣是被他撞上了。他一直都覺得他的運氣好,現在看來的确是這麽回事。
調用了她的病歷,諸星發現她的病已經很長時間了,小時候就有。難怪他高一的時候見到他,她就說她不記得他,那時候病情沒這麽嚴重,她只是忘記了某些事情,或者說是她不想記得的事情,而現在的話,她的記憶已經因為這個而磨滅了,她現在能記得的,大概只有再小時候一點的事情了吧……
諸星把病歷放回去,撐着下巴繼續看着相關的資料和圖像。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星星,你怎麽還在這兒?突然變勤奮了?”
“是啊,都快畢業了當然要好好勤奮一把,以後可沒機會了。”
“我倒是完全沒看出來你是個這樣的家夥喲。”
“哈哈,你要找妹妹就自己滾出去,渾身散發着荷爾蒙的氣息煩都煩死了。”他沒好氣地拍掉對方的手。
“我就說你們日本人太不解風情了,我告訴你哦,這裏有好多年輕的護工……”還沒說完就被他踢出去了,諸星揉了揉太陽穴,這些該死的法國人。推開窗戶透氣,他又看到她安安靜靜地坐在花田邊不知道在看什麽。諸星笑了一下,端來杯咖啡就自來熟地蹭到那邊去了。
“下午好阿音。”
被頭頂上掉下來的腦袋吓了一跳,原看清是諸星禮嘉之後禮貌地點了點頭:“下午好,諸星先生。”
“不要叫得這麽生分啦,叫我禮嘉就好。”他在她旁邊坐下來,把咖啡杯放到桌上。屋檐恰好遮住了陽光,但視野又相當開闊,近處的花田,遠處的林子,更遠處的天邊都收入眼底,是個不錯的位置。
“這樣太沒有禮貌了。”原沖他笑了笑,“咖啡還是少喝一點。”
諸星禮嘉手一頓,把杯子放下:“好吧,不過這裏也沒有什麽飲料了。”再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茶壺,又說,“今天是玫瑰花茶麽,嗯,我不是很喜歡花茶,我建議的話,夏天喝綠茶比較好。”
“浪費了這些花也不好。”原又倒了點兒茶水放到鼻子邊聞了聞,然後喝下。
諸星倚着椅背看着她,她的身上多了一絲恬淡的氣息,嵯峨家的大小姐出落成大美人了,可惜得了這個病。他能猜到一部分她被送出來的原因,除了赤司家的提防以外,還有就是怕赤司征十郎同她牽扯太多,她本身是個負擔,抛出來也無可厚非。嵯峨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怕是從來沒有人想到過的吧。
“阿音,你每天坐在這裏看什麽?”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這裏到底是要幹什麽,或許是要等着什麽吧。”
諸星禮嘉的心咯噔了一下。
“不管是人也好,物也好,還是未知的命運也好,我現在這樣,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已。”她的聲音低低的,格外地平和。
他看着她平靜而迷茫的側臉,繞到她身前,伸出一只手蓋上她放在膝上的雙手:“別等了,等是等不來東西的。你願不願意跟我回日本?那裏曾經是你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第75Q:湖畔游記
家?
她不知道那是什麽,她從僅有的記憶裏翻找,發現她始終是一個人。周圍的所有人都跟她不一樣,她沒有一個親人,孑然一身。
她低頭看着他:“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在那裏有家。我以為自己沒有家的。”然後輕輕抽出了手。
諸星禮嘉承認,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他産生了一種類似憐憫的情緒。她太可憐了――從病歷裏他得知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有這種病,在那樣的低年齡段得這種病,概率其實低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小學時候就家破人亡,自己的身體也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他遇到她的時候她才剛剛重新學會走路;國中的時候失去了一只眼睛,他不知道原因,不知道是誰連她剩下的不多的東西都要奪走;高中被迫離開了日本來到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到現在已經是無家可歸。
他曾經羨慕過這個大家族,而現在他心底剩下的只有哀憐,還好他不是那個家裏面的人。嵯峨家的人真的全死光了,就只剩下她一個。
“那……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他又說。
她的眸子閃了閃,最後搖頭:“我知道的,我這樣對誰都是負擔。我在這裏生活得很好,不過還是謝謝你。”
他無話可說,她是清醒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自己的狀況。說實話,糊塗的還不知道是誰。
黛千尋按下了停止鍵,把這一段錄音發給了距這裏萬裏之遙的赤司。他覺得他最近越來越變态了,竟然會幫着赤司幹這種事,安裝竊聽器什麽的倒是小菜一碟,不過……道德觀颠覆這種事情他打算怎麽賠償他?黛決定等赤司沉不住氣跑到這裏來的時候狠狠地敲詐一番。他又走到窗邊看下去,原孤零零地坐在那裏看着遠方,諸星禮嘉已經走了。他嘆了口氣,聽到原那麽說的時候他心底也有一點心酸。如果那家夥是真心的,黛覺得原跟着他回去也比跟着赤司回去強,可惜叫諸星禮嘉的那家夥并沒有多喜歡她。
赤司的确如黛所料,險些捏碎了鼠标。他沒料到的是,諸星禮嘉那家夥的運氣怎麽這麽好,他費盡心力都找不到的人,他竟能這樣随随便便碰上?他看了看日歷,才五月,如果等他冬天再過去,原是怎麽被他騙走的他都不知道!必須要找個理由往那邊飛才行,而且必須是以學業的名義,否則自己的父親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拖,拖得太久。
“星星,你在幹什麽?編草繩?”諸星禮嘉的同學端着碗蛋糕湊過來,臉上滿是好奇。
“去你的草繩,是花環。”他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哈哈,我就說你怎麽不把花葉給去了,我還是猜對了的。”他腆着臉笑着,諸星禮嘉擡眼,有些想給他一腳。
“說吧,你又有什麽事兒?”
“星星,我看你最近對有個女病人情有獨鐘啊,這花環是編給她的吧?”
他哼哼了兩聲:“是又怎麽樣?”
于是同學換了個嚴肅的表情,還放下了他愛不釋手的甜點:“作為兄弟,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說一句。你知道的吧,那是病人啊,她有病,以後不可能記得你的。你看看這裏的護工還有系裏的,哪個不是一等一的美女。你不喜歡我們法國的美女這不科學!要是你真的不喜歡,回你日本挑一個美人也比這個好啊!”
諸星禮嘉頭一回覺得他這群不靠譜的同學還是很有良心的,不過他只是笑了聲:“這個你不用擔心。”
“星星、我們可不能看着你這樣誤入歧途啊!”對方瞪大了淺綠色的眸子,“這個病治不好的,雖然說可以偶爾恢複記憶,但是到了一個臨界點之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把花環放下,喝了口咖啡:“我說她是我的未婚妻你信不信?”
“啊?!”
“雖然是從小定下的呢,不過我既然要娶她,當然還是要有點兒感情基礎,我正在好好培養,你們就別添亂了。”
“以前怎麽沒聽你提過……”
“嗯,這個不在你們的關心範疇。說吧,這回是受了多少人的撺掇過來的?”他才不信這家夥能說出這些話。
“……呃,我想起我約了拉瑞芙同行,我先去找她了,你慢慢收拾。”
“真是。”他低叱了一聲,重新拿起了花環。今天療養院組織了郊游,去的是附近的一個大湖,聽說有松林有天鵝,環境非常不錯。
諸星禮嘉走下樓的時候看到原和黛在一起。黛倚着門框,而原坐在輪椅上,微微仰着頭同他說話。她戴着寬檐帽,上頭有一朵巨大的綢子蝴蝶結,輕紗裝飾着帽檐,優雅地下垂。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優美的脖子在水紅色的頭發的遮掩下顯得十分柔美。護工們在院子裏,把要用的東西裝到車上,當然還有倚着自行車嘻嘻哈哈的實習生和正在護工幫助下上車的老人。他擡頭看了天空,覺得這樣适度的陽光非常合人意,真是個出游的好天氣。
“阿音!”他從背後叫她,臉上挂着得體的笑。
原聽到他的聲音,轉過頭來,也回道:“諸星前輩。”
“都說了不要這麽生分了,叫我禮嘉就好。”他笑着把花環扣到她的腦袋上。
“這樣還是不好……”原把花環拿下來,有些驚喜,“這個很漂亮,謝謝。”
“那麽美麗的小姐,作為回禮就請賞光坐我的車去湖邊可好?”
原愣了愣,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一直沒說話的黛就說話了:“很抱歉,今天帶她去的人是我。”然後徑直推着她走了,諸星臉上的微笑僵了僵。
“噗,被拒絕了。”同學一把環住了他的脖子打趣。他掰開他的手,回頭呵呵了一句。“咦、星星你這個表情很可怕好不好!”
而那邊的原回頭看了諸星這邊一眼,有點為難地仰頭對黛:“前輩,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那家夥在打你的主意,最好離他遠一點。”要不是收了赤司的賄賂,他才不會幹這麽沒品的事,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噗。”原忍不住笑出來。
黛把她扶起來,折疊好輪椅遞給護工,讓她坐到自行車的後座上:“我也是受人所托,他總有一天會來看你的,為了安全着想,在此之前得把桃花全部掐掉。”他在心底嘆了口氣,近來是受小說影響麽,這樣的話說得越來越流暢了。
她沒說話。黛騎上車,囑咐她坐好,跟着前面一溜兒的自行車蹬了出去。原抓着黛的衣服,坐在後座不知道想什麽,等她回過神,耳邊已經響起了歌聲,而且是大合唱。
“……I wonder how I wonder why
Yesterdayyou told me about the blue blue sky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 yellow lemon tree
I'm turning my head up and down
I'm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turning around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nother lemon tree
Sing da da la da la de la da da la da la de la da da de le de da……”
歡快跳躍的節奏一直伴随着隊伍的前行,有很多老人都跟着歌聲鼓起掌,蒼老的臉上奇跡般地揚起了青春的活力。有唱激動的家夥随着歌聲在路上飙着自行車秀車技,圍着慢速行駛的機動車繞圈圈扮鬼臉,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原看着前面的情景也笑起來,很少很少遇到這樣的事,總覺得心都跟着暖和起來。諸星回頭看到她的笑容,同她對視的瞬間也笑了笑。
這樣一路到了湖邊,夏日的陽光落下來把湖面照得金光閃閃,木質的碼頭靜止在淺水裏,旁邊停了一溜兒的船,同湖光一靜一動,相得益彰。樹林裏有蟲鳴鳥叫,湖水裏還能看到游動的魚,在湖中央果真有一群天鵝在休憩覓食。年輕人們配合着護工把餐布食物全部取出來鋪到草坪上,又忙前忙後地把老人們扶下車,一會兒就把這塊幽靜的地方弄得熱鬧了起來。
黛把原交給了護工,背着自己的包直接跑進了林子,說是找個地方看小說。一個處理器的賄賂只能讓他擋一次桃花,所以接下來人家怎麽樣就不在他的防禦範圍之內啦。還是那句話,如果那小子能再認真點兒對原的話,黛很樂意把她拱手送過去,他真覺得原跟着諸星禮嘉要比跟着赤司靠譜得多。後來他覺得是自己多心了,因為他忽略了原本身的姓氏到底意味着什麽。
再次晃悠到原身旁的諸星很奇怪地朝樹林那邊看過去,他一直以為今天他大概會很費力氣才能完成他的目标,誰知道傳說中的“護花使者”已經不見了,看那架勢一時半會兒還不打算回來,真把他瞧得一頭霧水。
“諸星前輩。”原看他過來,主動打了聲招呼。
已經不想再重複那句臺詞了,他也就聽之任之,把手頭的布丁遞給她:“喏,從我同學那兒敲詐的,他手藝不錯,你嘗嘗看。”
“謝謝。”原吃東西的模樣很秀氣文雅,是家教的問題,諸星想起小時候見到她,她一個小豆丁卻硬是做出了一副端莊的模樣,想他那時候就一副小皮猴的性子,沒少被揍。而現在她真的長成了大家閨秀,他呢終于學會了收斂,只能感嘆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歲月催人老啊。
護工把東西收拾出來就離開了。照顧原的是個中年的婦女,胖胖的,看着就很和藹。
“前輩不吃嗎?”原看他坐在那兒發呆的樣子,忍不住說道。
“我還不是很餓,看你吃就夠了。”說罷還真的換了個姿勢支着身子看她。
原一怔,低頭舀了一勺布丁。他真的盯着她看,後來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遞了盒馬卡龍過去:“潘恩夫人做的,她的手藝也很好。”
“謝謝。”
于是兩個人一邊吃東西一邊開始斷斷續續地說話,大部分時間都是諸星在說,畢竟原也說不出個什麽來,她記得的太少。
“學醫很辛苦吧。”原聽了他說了關于學習的事情,最後低聲說。
“也沒有特別,就是比較費腦子,為了背書多死了些細胞。”他回答。
“呵,前輩說話真是幽默。”
他搖搖頭,啃完最後一口三明治,擦了擦手問她:“要不要去坐船?我們去湖中央看天鵝。”
原順着他的手看過去,的确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船下了水。正在猶豫,諸星卻已經拉住了她的手:“走吧,去玩一玩。”
“等……”于是她還是被不由分說地拉到了船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歌曲Lemon tree,超輕快,聽了一遍就愛上了~
算了算進度,上下兩卷應該能差不多長。終于到結尾了,我被自己感動了嗚嗚。
第76Q:亦真亦假
不得不承認,諸星禮嘉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他笑的時候有兩個酒窩,金色的頭發讓他的笑容愈加明媚,無論是不是真心的笑,原都覺得心情變得很不錯。他一邊搖着槳一邊在說話,她扶着有些不穩的船身,很怕自己跌下去。
“其實我的技術沒那麽差,放輕松一點就好,我看着你倒還緊張了。”他對她說。
“我有點怕水。”原笑得有點僵硬。
諸星噴笑:“原來是旱鴨子?”
“我的腿……很醜。”
他挑了挑眉:“所以就沒有學游泳?”
“嗯,到了水邊就怕跌下去,也不敢下水。”原看着身旁蕩漾的水波,顯得有些擔心。
“就算跌下去我也可以把你救上來,我修過救援課程,技術不錯。當然,我不會把你弄下水,這不是紳士的作風。”諸星寬慰她,持續搖着槳讓他有些喘,不過馬上就到天鵝的栖息處了,于是也放緩了船速。
原點點頭,越過他看向了前面的天鵝。好幾艘船已經駛進了天鵝群中,但是它們好像不怕,他們拿出食物的時候它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