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8,蓋房

鋪好了被子,“夢姐兒,在姐家裏別拘着,就當自己家,餓了渴了的就讓無憂和巧兒給你拿吃的喝的,早上姐給你熬稀飯喝。”

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病根,君媱心疼這個命苦的女孩子,這麽多年就是跟在杜氏的身後做繡活,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大笑大鬧,一個孩子的開心童年,她就沒有享受過一天,還要時時忍受那錐心的折磨,能忍受十二年,已經不容易了。

楊夢妮垂眸羞澀一笑,輕輕的點點頭,睜着眼看着君媱:“表姐不用管我,我一個人沒事的。”

“哪裏是一個人,不是還有你兩個外甥的麽,無憂,巧兒,陪着小姨聊天啊,把你們藏起來的點心拿出來和小姨一起吃,娘去做飯。”

“娘親,你去吧,巧兒這就去拿點心給小姨吃。”巧兒沖着君媱揮揮手,然後就這麽穿着中衣爬出被窩,去炕裏面的櫃子裏拖出一個她半身大小的木匣子打開,裏面是一摞摞的油紙包,包着各種各樣的點心,巧兒又從裏面拿出一個編制的精致的竹籃放在炕上,從木匣子裏拿出各種各樣的點心放進去,之後推到楊夢妮面前,笑的很是可愛道:“小姨,吃點心吧,這都是錢巧兒藏起來的,可好吃了。”

楊夢妮看着竹籃裏那一塊塊散發着甜膩氣息的點心,然後在巧兒那笑眯眯的注視下,拿起一塊放在嘴裏咬了一口,就聽到巧兒那稚嫩可愛的聲音問道:“小姨,好吃嗎?”

楊夢妮輕輕的點點頭,“好吃,謝謝巧兒。”

巧兒又颠颠的給楊夢妮倒了一杯熱水,放到她面前的矮桌上,“小姨別客氣,喜歡就多吃點。”

旁邊始終笑望着三人的華氏和杜氏不禁熱淚盈眶,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至于無憂,則是在楊興業的幫助下穿好衣服,然後跟着他,拿着紙筆,在楊興業的指點下寫字。

屋裏,杜氏對旁邊的華氏輕聲道:“娘,您坐着,我去給媱兒添把手。”

華氏點點頭,道:“你先去,我給巧兒穿上衣服,收拾收拾也去幫忙。”

“行,您不去兩個人也足夠。”說着就轉身出去了。

來到廚房,就看到各種食材整齊有序的擺放着,門前放着三四個木盆,裏面放着蘑菇和木耳,還有撥的一片片的大白菜,屋裏的竈臺上,是切的一塊塊大小均勻的五花肉,足足有半小盆,分量很是足,旁邊還有兩只收拾的幹淨的狍子,三只大公雞。

看着眼前的一切,杜氏被狠狠的震驚了一把,這些吃食就算是再有的人家過年都不一定能見到,這真的只是她家的開工飯麽?也太奢侈了。

不過,杜氏什麽都沒說,而是上前接過君媱手裏的到,把三只雞和兩只狍子放在面前道:“媱兒,舅媽給你剁開,你就做早飯吧,那些泥瓦匠很早就來麽?”

君媱擦了擦手,走到一邊用幹淨的葫蘆瓢舀了一瓢白米和三分之一小黃米,倒在木盆裏清洗,“他們應該不會來太早,開工飯在中午,我們只管一頓,上午把狍子和雞肉都切好,菜洗好,中午直接做就可以了,對了舅媽,夢姐兒有什麽忌口的麽?”

杜氏搖搖頭,笑道:“除了太辣和太鹹的,沒什麽可忌口的,又不是大戶人家小姐,哪裏有那麽多條件啊。”

“別想太多了,好好養着,夢姐兒應該不會耽誤成親的,舅媽也別給夢姐兒太多壓力,你們心疼她,她再心疼你們,這不兩下不輕松。”君媱柔聲安慰着。

杜氏一聽,也是這麽個理,可是說的再好,夢姐兒也是她的親閨女,身體不好還都是因為她的關系,這心裏始終不是個滋味。

悶上稀飯之後,君媱在鍋裏架上鍋架,溜了六七個饅頭,之後蓋上鍋,竈裏添上柴火,轉身去準備早上一家人的菜,一道涼拌的雞肝,一道白菜肉片,外加一盤炒雞,每樣做的分量很足。

正忙活着,君正民和楊氏過來了,因為楊氏身子還沒有坐滿一個月,再加上現在天氣又冷,君媱并沒有讓她來的這麽早,而君正民這麽晚來,實際上已經領着人往旁邊拉了兩車青磚了。

一進屋,楊氏先是來廚房看了看,一眼看到自己兄弟媳婦,噓寒問暖了一番,就去了裏間找華氏了,隔着一個正屋,在廚房裏的兩人都能聽到兩個人的哭泣聲,不禁相視一笑。

“聽你舅舅說,大姐在家裏是個能幹的,裏裏外外一把手,不知靠着刺繡存了自己的嫁妝,還給你舅舅存了娶媳婦的銀子,誰能想到……哎!”

聽她的語氣,應該是知道了楊氏滑胎的事情,就不知道有沒有和華氏說。

不過廳裏面并沒有別的聲音,就知道兩人沒有把楊氏的事情告訴兩個老人,這樣正好,免得他們跟着操心。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有些事情,順其自然的好,而有的東西,就需要你自己去争取,就像舅媽一樣,雖然夢姐兒身子骨不争氣,可興哥兒給你争了臉面,我聽舅舅說,興哥兒的先生讓他明年下場,到時候給舅媽争個童生回來,然後就是秀才,舉人,舅媽也就可以放心了。”

說到女人讓人心碎,可是說起兒子,杜氏就不禁喜悅盈滿眼角,“還是媱兒會說話,難怪你姥姥這麽疼你,那就借你吉言,保佑我家興哥兒能争個童生回來。”

“一定會的!”

“是是,一定會的。”

早飯,一桌放不下這麽多人,分成了兩撥,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君媱她們就坐在炕上,而老爺子則帶着兒子孫子和女婿在地下的正屋方桌上吃飯,因為早上火燒的旺盛,這三間茅草屋都是暖意融融的。

每個桌上都有三大盤菜,肉料充足,還有白面饅頭,面前一人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米香誘人。

“媱兒,大清早就吃這麽好的?”華氏看着面前的飯,手有點抖,前幾天女婿帶着那麽多東西去他家,讓她還一陣吃驚,這又是白面大米,又是點心豬肉的,每一樣分量都不輕,這在以往過年時都沒見這麽多随禮,後來聽說是外孫女送的,更是高興懷裏,沒想到人家早上都吃這麽好的飯。

君媱給每人盛了一碗米粥,把筷子塞到華氏手裏笑道:“外婆,吃飯吧,哪裏能天天吃啊,還是要吃粗糧的。”玉米粥可是很好的營養品,不管是熬稀粥還是做菜餅子,兩個孩子可是喜歡的很。

“這麽一大家子,一早上可是要吃掉兩斤大米,好幾斤白面啊。”看看那招人疼的白面饅頭,還有那被媱兒做的如同一朵花一般的花卷,白白胖胖的,稀罕死個人了,眼看着一個個被吃到肚子裏,她就肉疼,過年吃一頓就可以了,這太浪費了。

君媱看着老太太那心疼的眼神,糾結的肚子都有點疼了,也深深的為這個年代的人感到無奈,在現代每年浪費的糧食估計能堵死黃河,而這裏吃個白面饅頭,都只是一種過年時的美好盼頭。

“只要你們能吃飽就好,不管幾斤,都是為了給我們填飽肚子不是?外婆,就別鼓着心疼了,你再不吃,都讓幾個小的吃光了。”擡手,給老太太夾了一筷子白菜肉,還有雞肉,催着她趕緊吃。

君媱的飯量很小,一般早上一碗稀飯,就差不多了。

吃完之後,她掀開簾子出去,就看到外面的幾個漢子吃的熱火朝天,甚至都汗水淋淋,脫了衣服,揮着膀子,狼吞虎咽。

“慢慢吃,我再給你們添上。”君媱不禁無奈搖頭,對于他們的吃相實在是不敢恭維,上前拿起盤子,去廚房給他們重新添上,有添了幾個饅頭,“外公,好吃吧?”

“嗯,比你外婆強多了,不愧是我的外孫女。”老爺子嗓門洪亮的說道。

裏間,老太太的聲音穿出來,“死老頭子,嫌棄我做的飯,你還吃了幾十年,也沒餓死你。”

楊老爺子一聽,頓時不說話了,拿起饅頭張嘴就咬下四分之一,沖着君媱眨眨眼,重新埋頭吃飯。

一頓飯,吃的全家人酣暢淋漓,等所有東西都收拾好,全家人坐一起還沒等喝上一口茶,外面就有人說話,“君娘子在家嗎?”

君媱忙跑出去,就看到一個身着藍色長衫的中年男子,帶着十幾個壯漢,站在門前。

“我就是。”

“呵呵,君娘子,我姓陳,是鎮上的瓦工頭子。”陳二楞笑着說道。

君媱只一眼就知道了,忙讓君正民把桌子搬出來,在昨天視線支好的棚子裏,放好桌椅,讓衆人坐下休息,給每人倒了一碗熱水暖暖身子。

“君娘子,不知你對房子有什麽要求?不怕君娘子消化,我走南闖北十幾年,也給人家蓋了十幾年的房子,只要是君娘子說的上來的,我一般都能蓋的出來。”陳二楞大口喝下溫熱的水,甜滋滋的,很明顯裏面加了糖。

“陳大叔,是這樣的,我就是想要個兩進的院子,帶上一個東西廂房,給我把地基圈的大一點,我還想再後面留出一塊地,圈個雞舍和豬圈,另外要地龍,在單獨給我弄一個淋浴室,把排水的地方設置的周正一點,免得冬天太冷,凍住了出水口……陳大叔,這是我畫的圖,你就照着這個上面的大體意思,再結合你的經驗,給我蓋一棟青磚大瓦房可好?”說着把手裏的圖紙遞給了陳二楞。

陳二楞接過來慢慢的看着,越看越吃驚,最後才佩服萬分的看着君媱,道:“君娘子,這是你想出來的?”

“嗯,是我晚上睡不着瞎琢磨出來的,不知陳大叔看着,是否可行?”她問道。

“行,如何不行,簡直是太行了。”陳二楞拍着大腿,興奮的說道:“這在房間裏修淋浴間,還能把馬桶放在屋裏,只需要在後面挖一個糞坑就能如此方便,君娘子真是好頭腦。”

“哪裏的話,我也不過是紙上談兵,可行與否還是要看陳大叔的意思,既然陳大叔可行,就按照圖紙來吧,也不知道三千塊青磚夠不夠,我還想着把院子裏也用青磚鋪一條小路,免得下雨下雪天路滑。”

“三千足夠用了,如果用的得當還等給你砌一個雞舍和豬圈,要是青磚不夠,我就用木頭給你做一個,絕對結實。”陳二楞說道。

“哎,那敢情好,就多謝陳大叔了,中午會做頓好的開工飯,那我家的房子就拜托你了,陳叔。”

陳二楞聽了哈哈大笑,拍着胸口保證道:“那行,只要能吃得飽,保證給君娘子十天半月的就完工。”

君媱在村口,足足有将近五畝地,這些地還都是幾年前楊槐安來給君媱開墾的荒地,畢竟靠近河邊的土地多泥沙,土質疏松,種莊稼不合适,只能種一些蔬菜之類的,所以君媱就在自己的地裏劃出一畝地,建新房子,以後這個茅草屋留着還能做個倉庫什麽的。

當天上午,十幾個好手藝的泥瓦匠就在陳二楞的帶領下開了工,村裏很多的人都紛紛過來圍觀,看到那堆得整整齊齊的青磚青瓦,不禁感慨,這村裏最讓人瞧不起的君媱都開始蓋房子了,還真是世事無常。

這天上午,君媱家也來了幾個媳婦子,有錢氏,林氏,也有平安媳婦馬氏,還有裏正家的孫女君清荷。

其他幾個人來,君媱倒是沒什麽,可是看見那個錢氏,她就黑了臉。

“喲,媱兒啊,你看你,蓋新房子這麽大的事情,也不和家裏人說一聲,多生分啊。”錢氏扯着嗓子,在小院裏東瞅西瞅,就想着能看出什麽花來。

君媱卻沒有好臉色,看着錢氏,目光冰冷,“君大嬸子,我的家裏人都在,你來是有什麽事?”

錢氏接觸到君媱的眼神,心裏有點害怕,眼神才安分下來不再亂飄,沖着君媱尴尬一笑:“這是幹什麽,大伯娘不是來幫你的忙麽,不歡迎啊?”

“是不怎麽歡迎,就沖着您的為人,也讓人歡迎不起來吧,我們家裏人手夠了就不勞煩了,請回吧,打牙祭這樣的事情,就別做的這麽明目張膽了。”說着招呼林氏,馬氏,和君清荷進了屋,獨留下錢氏自己在外面風中淩亂。

錢氏被如此對待,那一肚子的氣沒地方發,只看着一個個忙碌的人在自己眼前來來去去,愣是沒有一個人過來和她說一句話,弄得她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只得重重的吐了口口水,扭身離開了。

廚房裏,本來就不大,這一下子多出來三個人,就顯得有點擁擠了,不過好在個個都是廚房裏的好手,看着面前的食材,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二嬸,老爺子讓你們來的?”君媱湊到林氏面前俏聲問道。

“嗯,只讓我一個人來,大嫂在門口看見我,就跟着一起過來了。”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君媱撇嘴,低聲嗤笑:“誰家攤上那麽個媳婦,可真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了。”

林氏輕嘆:“沒辦法,她娘家在鎮上開鋪子,雖不是大富貴,可也是個臉面不是。”

“可別提那個鋪子了,我聽好多人說,去他家的鋪子買東西,不是短斤就是少兩,那個老板就是個鐵公雞,一毛不拔。”馬氏也聽見了林氏的話,忙湊過來低聲說道。

聽到那句鐵公雞一毛不拔,君媱忍不住笑出聲,馬氏聽見了以為君媱不信,忙道:“怎麽,君媱妹子還不信啊?你是不知道,我婆婆有次去鎮上買白糖,拿回來一稱,足足少了一兩啊,不過才兩斤的白糖,同一家族的,他也真好意思,而且那白糖還特別的濕氣,不用問也是在裏面摻了水,黏糊糊的,糟踐死了。”

君清荷聽了,端着盆湊了過來,“平安嫂子,那家鋪子叫什麽啊,告訴我一聲,省的我也去上了當。”

馬氏一見清荷,頓時來了勁,一挑眉沖着她笑道:“喲,清荷妹子這還想着要去鎮上呢,二爺爺沒說讓你安心在家裏待嫁呀,你可是咱們泉水村裏正的孫女子,怎麽着也得嫁一個讀書人啊,是吧,二嬸子。”

林氏聽了,不禁也跟着起哄,忙點頭稱是,臊的君清荷又是咬牙,又是跺腳的,最後幹脆就沖出了廚房,去了裏間。

君媱也沒出去,正好裏間楊夢妮在那裏,兩個人雖然差了二三歲,可都是小姑娘,應該是有話說的。

馬氏和林氏一個清洗着蘑菇,一個洗着木耳,剛才沒注意,這君清荷一出去,馬氏就問君媱道:“君媱妹子,這些蘑菇可是好東西啊,二嬸子那盆裏的是什麽啊?”

“是木耳,我在山裏采的,炒肉或者雞蛋都很好吃,等中午吃完飯,要是嫂子覺得好吃,就給你帶一些回去。”君媱把盆裏另一幅豬下水清理幹淨,仔細漂洗了四五遍,這才停手。

馬氏一聽,搖頭道:“那哪行啊,中午在這裏吃了,還要帶一些回去,咱是來幫忙的,可不是來順東西的,多難看啊。”

“那怕啥,我正好做了新菜,等二嬸下午回去的時候,我給你裝一些,你拿給賢哥兒,要是覺得好吃,就讓他每天中午過來。”今天中午依舊是七個菜,一湯四葷兩素,算是慶祝開工了,另外前兩天趕集,她還買了兩串鞭炮,等一會讓興哥兒給放了。

林氏應聲點頭,并不退卻,只因為早上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賢哥兒要去私塾,他肯定跑的比錢氏還快,就這樣還嚷着要讓她帶他四姐做的菜給他吃。

如今,君媱這麽說,她自然是不會拒絕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廚房裏是徹底的忙開了,杜氏在竈前燒火,君媱拿着鏟子不斷攪動着鍋裏的雞肉,一陣陣讓人難以抗拒的肉香不斷撲進鼻子裏,鼓動着所有人的味蕾。

“君媱妹子做飯還真是香,裏面加了什麽嗎?”馬氏好奇的問道。

君媱舉起手中的八角給她看,說道:“是花椒哦,提味的。”

“這是什麽東西?能把飯菜做得好吃?”杜氏也好奇了,看着手中如同花一般的花椒,放在鼻子下輕輕聞着,頓時皺起了鼻子,“這麽沖?”

其實,在杜氏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就愣住了,感情這裏的人還沒有用花椒提味的?家裏的這裏,還是她去才木耳和蘑菇的時候,在山裏發現了,那是成熟的花椒已經挂完了枝頭,她不過就是采了一些夠日常用的而已。

“只是提味用的,不能吃。”她解釋道,然後繼續翻炒着鍋裏的雞肉,随後單獨裝出一點,放在碗架上,餘下的加上火紅的辣椒,頓時整個廚房辣味沖天,嗆得所有人都眼淚嘩嘩的往外流。

“唉呀媽呀,君瑤妹子,嗆死嫂子了,不行了,我要出去透透氣。”馬氏瞪着兩只眼淚汪汪的大眼,沖了出去。

而在一邊切蔥姜蒜的林氏,更是首當其沖,不過好就好在她就站在窗口,只消把頭伸出去就能換過去。

不過,辣歸辣,等那盤雞肉出鍋,那香氣足足沖出了老遠,讓在一邊蓋房子的泥瓦匠都不禁感覺到一股饑腸辘辘。

杜氏深吸了一口菜香,笑道:“難怪你舅舅回去和我念叨,我做的菜不好吃,果然是這樣。”

君媱将雞肉撐在一個大瓷盆裏,上面加了一個蓋子,然後繼續下一個菜。

随着君媱一個個菜的出鍋,那邊蓋房子的工匠肚子是一陣接一陣的咕嚕嚕,好容易挨到有人來喊吃飯了,都紛紛放下家夥事疾步走進那座籬笆小院,坐在棚子裏,等着菜上桌。

外面擺了三張桌子,泥瓦匠兩桌,家裏的男人一桌,至于她們這些婦人家,就準備在熱炕頭上好好的吃一頓。

君媱在廚房裏把已經事先炒好的菜分別裝盤,兩份素材,一個是白菜炒肉片,一個是蘑菇炒肉,四份葷菜分別是,大腸炒辣椒,辣炒雞肉,紅燒排骨,還有一份狍子肉炖土豆,另外帶着一份湯,木耳雞蛋湯。

等所有的菜上桌,那些泥瓦匠看到這滿滿一桌豐盛的菜肴,還有那白花花的饅頭,頓時就覺得他們上午根本就沒怎麽幹活,有點對不起人家做的這麽一桌的好菜。

“君娘子,你也太客氣了,這開工菜,簡直是讓我們都不好意思了。”陳二楞黝黑的臉有點泛紅,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君媱不以為意,招呼衆人用菜,“陳叔客氣了,畢竟現在天冷,你們也不容易,既然下午還要開口,酒我就不給各位準備了,只等到時候房子蓋好,我們家讓各位喝個痛快,饅頭盡管吃,菜也是,別拘着,我們家的飯管夠,當然這一頓要比以後好一點,別吃了這頓,明天的午飯就吃不進去,那可不行。”

看着君媱侃侃而談的樣子,不像以前都是男人出面,在這個家裏似乎就是這個小娘子說了算,衆人都是走南闖北,見過風浪的人,這點根本就沒什麽,他們也不在乎。

而君媱爽朗的性子,非但沒有讓在場的男人感到讨厭,相反還有點佩服。

都紛紛表示,這麽好吃的飯,要是天天吃的到,他們就不用拿工錢了,還是平常那樣就好。

屋裏,女人家湊在一起,帶着兩個小孩子,圍在放桌上,坐在暖和的熱炕頭上,吃着飯。

等挨個嘗過了君媱做的飯,衆人都是紛紛贊嘆,尤其是馬氏更甚,拉着君媱細細的問每一道菜的做飯,說是學會了回家做給他家男人吃。

君清荷已經和楊夢妮很是談得來,兩個小姑娘湊在一起,你給我夾一筷子,我給你舀一勺,關系好的讓人羨慕。

華氏夾起自己碗裏的一塊木耳對楊氏說道:“還別說,這黑乎乎的東西還真好吃。”

楊素蘭笑着點頭,“是啊,娘,這是媱兒去山裏摘得。”

“我以前也見過,一叢叢的,都在幹木頭上,我就不知道這東西能吃,沒想到口感真好。”杜氏咬了一口說道。

“嗯,有的能吃,有的帶毒,你們如果想采的話,就八九月份去林子裏,只摘槐樹上的,其他樹木上的就別吃了。”其實還不知這一種,但是相比這些婆娘們也不會分得清那些樹木的種類,再說了,到了收獲的時候,但是槐樹上的也足夠他們平時吃了。

君媱這一說,可是讓幾個人吓了一跳,幸虧她說出來了,要是忘記說,她們不小心摘錯了,那可不是送了命啊。

一段小插曲過去,飯桌上再次恢複了熱鬧,一群女人湊在一起,聊起天來那可不得了,從吃穿用,到家長裏短,再到誰家的媳婦和婆婆打起來了,誰家的母豬生了幾只崽,誰家的雞偷了誰家的谷子,涉獵很廣,讓一邊的君媱是連連咂舌。

下午,因為這頓午飯格外的豐盛,那些老實的匠人幹起活來,比上午賣力的多,雖然到了傍晚的時候,臨走時個個全身灰頭土臉,臉上卻都透着愉快的笑。

君媱給每人包了一封電信和一包栗子糖,說是帶回去給媳婦孩子嘗一嘗,不是好東西,都別嫌棄什麽的說了一大堆,衆人接過來又是好一陣的客氣,這才送着兩輛牛車離開了。

晚上,因為忙的太晚,所以楊老爺子一家就沒有回去,君媱拖着近乎散架的身子給一家人做了飯,等都吃完之後,四個男人就去了君家的三房睡覺,至于餘下來的女人,炕上最多能睡兩個大人兩個孩子,君媱就提前讓君正民他們給屋子裏搬進來幾張厚厚的大木板,這是留着等新家蓋好之後,做大門用的,正好拿來做床,家裏有現成的被子,四套被褥,每兩人一個被窩,擠一擠足夠用了。

所以,晚上楊氏和華氏一個被窩,杜氏和女兒楊夢妮一個被窩,君媱則是領着兩個孩子在木板上睡,新被褥暖和厚實,再加上屋子裏今天柴火燒得旺盛,根本就感覺不到冷。

君媱在廚房裏燒了一大鍋熱水,想着睡前給兩個小家夥洗個熱水澡,等洗完之後,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而炕上的幾個人,也已經睡的很熟了。

因為兩個小家夥今天白天很是鬧騰了一番,現在熱情勁還沒過,所以洗完在之後就坐在廚房裏,以為在君媱身邊,讓她講故事,而那個西游記君媱已經好久沒講了,這次就接着上次的頭,說了起來。

她說的生動,兩個孩子聽的津津有味,等到最後她覺得有點渴,想起身喝口水,就看到巧兒已經趴在她腿上睡着了。

無憂站起身,給君媱倒了一杯水,“娘,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點睡吧,妹妹睡覺喜歡踢被子,讓她睡中間。”

君媱喝了一碗水,看着兒子那紅撲撲的小臉,笑着點點頭,“好,就聽無憂的。”

起身抱着巧兒向裏間去了,因為被子是給楊氏和君正民做的,很大,所以三個人蓋起來,并不顯得擁擠。

君媱側身,伸着胳膊,只能抱住一個巧兒,無憂則是側着身子,看着君媱那讓他很有安全感的眼神,輕聲問道:“娘,今天你累不累啊?”

雖然他不知道娘一天都在忙什麽,但是他卻明白,定時因為事情很多,才一直在外間,如果不是家裏人多,不需要他幫忙,他肯定不會在炕上坐一天的,要知道他也很不喜歡和那些女人聊天,她們都把自己當小孩子,問各種各樣低智商的問題。

君媱伸手摸了摸兒子光滑細膩的小臉,搖頭表示不累,然後戳了戳他的肩膀道:“別沖着左邊睡,平躺着或者沖着右邊,這樣對身體不好。”

心髒在左邊,沖着左邊睡會壓迫心髒,整夜如此會導致呼吸困難。

無憂聽話的平躺着,小身子躺得筆直,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

君媱聽着一雙兒女那呼吸平緩的聲音,無端的覺得,生活也不過如此,她真的很知足,有了他們,就算沒有相愛的人,也無所謂了。

在某種意義上還是處子之身的她,用這樣的一種方式做了母親,也算是上天的一種眷顧吧。

第二天,君媱依舊起的很早,想到很久沒有鍛煉身體了,就穿着簡單的衣服,來到後院,靜靜的打了一套太極拳,這套拳法并不僅僅的适合老年人,對于身體天生虛弱的人,也是大有裨益。

到了這裏,君媱就想起了楊夢妮,也許可以把這套拳法教給他,雖然不能治好病,至少可以減輕痛苦,延年益壽。

她還想着,等到新房子蓋好了之後,就有地方做瑜伽了,并且還可以自己調制一些藥膳,至少要把這近乎飛機場的胸脯給填充起來。

想到這裏,她擡手放在胸口揉了揉,發現也只能用自己的手掌包裹起來,要知道她的手真心的不大啊,看來距離她心目中那難以一手掌握的程度,還差得遠呢,

等到精神完全清醒過來,君媱分別喂上了豬和僅剩下的六只雞,這才緩緩的來到前院,只聽見不遠處那吱吱的車輪聲,以及大男人高亢的笑聲,君媱不禁被感染,感覺瞬間充滿了活力。

“該做飯了,今天中午就不用那麽忙咯。”伸了一個懶腰,用力的呼吸了一下清晨的新鮮空氣,轉身去旁邊的稻草下,抱着一些木柴,就進了屋。

等走進屋,君媱差點沒和剛起床的杜氏撞到一起。

“哎喲,吓了我一跳,媱兒起的這麽早?”杜氏拍拍胸口,嗔怪的等了君媱一眼。

“嗯,早晨的空氣好啊,舅媽不用起這麽早,早飯我一個人沒問題。”照樣是饅頭稀飯,外加炒個小菜,還有前幾天她和兒子捉的河蟹,這個時候鹽漬已經入味了,絕對鮮美的讓人吞舌頭。

“沒事,在家裏都是這麽個時間起來,如果知道媱兒起的這麽早,我非要比你再早一點不可。”杜氏在外面用涼水洗了一把臉,拿着帕子走了進來,看見君媱舀了半鍋的水,想來是給屋裏的人洗刷用的,心裏不由得将她格外看了一個仔細。

好幾年以前,大姑姐哭着喊着跑回來,求公公和丈夫去幫一幫她的女兒君媱,只說是被人糟蹋懷了孩子,君家老爺子要将她沉塘。當時她聽了第一反應其實和君老爺子一樣,一個好好的姑娘被人糟蹋了,不沉塘等着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別說一個姑娘受不住,就是他們楊家也會受到牽連啊。

雖然當時她極力的不贊同,卻還是沒有阻止丈夫,只因為她曾經見過君媱,是個溫婉安靜的姐兒,當時她想的是,如果自己的哥兒比她大,甚至會親上加親,可誰想到能發生這種事情啊,果然是好人沒好報?

可誰承想,不過就是短短四年的時間,她不但生下了孩子,好生養的很好,懂事可愛,就算當初心裏有點瞧不起她的自己,現在也覺得君媱毫無挑剔。

這幾年她很少和這邊來往,但是卻也沒阻止丈夫來探望,就算當初蓋房子的一兩銀子,她再不願意,也給了,現在想來,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這個姐兒,絕對不是個軟弱性子。

眼前的君媱,比以前似乎少了點什麽,卻多了一種讓人不得不信服的感覺,杜氏自認不是個會說話的人,肚子裏也沒什麽墨水,可是她就突然覺得,君媱越來越漂亮了,不只是皮膚細嫩瓷白,就連那頭發,都黑的亮油油的,看着喜人。

到這裏,杜氏忍不住在心裏長嘆一聲:多好的姑娘,怎麽就有人舍得糟蹋。

“媱兒,你就沒想過再找個男人?”她問道。

君媱正剝着蔥,突兀的聽見杜氏的這句話,頓時笑了。

“舅媽,你怎麽突然來上這麽一句不前不後的話。”

杜氏解釋道:“也不是舅媽亂說,你說一個女人再厲害,家裏也要有個男人不是,沒有男人這怎麽能叫一個家啊,不說別的,就是跳水擔柴,有個漢子終究是方便很多,哥兒和姐兒年紀還小,等再大大,哥兒要上學,需要的銀子就多,你一個女人家如何應付得了啊。”

“沒關系!”君媱很幹脆的說道:“我既然能把他們生下來,自然是能養得起,我不想給他們找個後爹,對他們好還好說,萬一不好,我不得後悔死?”

當然,這只是借口,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覺得一個人挺好,至少目前沒有出現什麽讓她心動的男人。說的再透徹一點,就算是她看上了人家,那個所謂的人家,就能看上她這個未婚生子的?

所以,與其将就,不如維持現狀的好。

杜氏聽了君媱的這番話,也是覺得有那麽一點道理,随後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泥瓦工早就來了,此刻已經在旁邊忙碌的熱火朝天,杜氏先是問了中午要做什麽飯,等和君媱商議了出來,最後定下兩葷兩素四個菜,分量足足的,也就不怕那些人吃不飽,主食就用黑白兩種面摻合着,烙大餅。

早飯,他們吃的依舊是米粥,饅頭還是之前君媱蒸的,不過菜卻是換了一盤狍子肉和一盤腌制的河蟹。

衆人最開始還不敢吃,說是生的,可是等看道君媱示範了一下,其他人也效仿着吃了一個之後,頓時覺得鮮美的很,等早餐結束,狍子肉幾乎沒動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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