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隔天。
即使沒有鬧鐘的提醒，謝菁依舊如往常的時間點醒來。她還未醒神，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環境，才恍惚想起她來麗洲度假的事情。
似乎還未适應這個情況，遲鈍了好一會兒，才下床洗漱。
這裏沒有廚房，想要吃早餐的話得下去買。謝菁收拾好自己後，決定下去買早餐。
她思考了下，在手機上詢問了下另兩個人要不要帶。
可能還在睡覺。
兩人都沒有回。
謝菁瞥了眼時間，剛七點過頭，外面的天還未全亮。她沒再繼續打擾兩人，随意戴了頂帽子，出門了。
樓道內寬敞靜谧，她看了眼毫無動靜的對門，放輕了動作，往樓下走去。
外面的天比想象中還要黑，撲面而來的風帶着刺骨的冷。謝菁裹緊了羽絨服，就近找了家早餐店，買了份豆漿油條。
等她提着東西再度上去的時候，樓道內已經有了人，還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安嘉先發現了謝菁，打招呼：“姐，起的這麽早啊。”
謝菁往自己房間走：“你們也很早。”
“我們平常都是這個點兒起的，習慣了就好了。”說着，安嘉看了眼她手上的東西，“去買早餐了嗎？”
謝菁到了房間門口，沒立刻進去。
“嗯。”
“是在那個小李鋪子買的嗎？我吃過他家的早餐，還不錯。”安嘉站在林霜然門外，似乎是在等人出來。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姐，昨天把你吵醒了沒好好跟你道個歉，真是對不住。”
起床氣也就那一陣兒，謝菁并未放在心上，随意嗯了聲：“你這是在？”
安嘉：“等人。”
謝菁：“進去等吧，外面多冷。”
林霜然的門還緊閉着，安嘉站在一旁，腳下是各種大包小包的袋子。她笑了聲：“不用啦，一會兒林姐就出來了。”
話音剛落。
林霜然的門被打開。
順着動靜，謝菁側目看去。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截瘦潤的手腕，用力拉門的時候青筋分明。而後是一張未施粉黛的臉，細眉長目，明眸皓齒。
只不過在燈光的照耀下，眼下的青灰很明顯，唇色也顯得蒼白。
謝菁在看林霜然的同時，也正巧撞上了林霜然的視線。
也許是之前安嘉将自己住在她對門的事情告訴了她，謝菁并未在她的眸子裏看到詫異的神色。
幾秒後，謝菁挪開目光。
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她不準備說什麽，在口袋裏掏出房卡。在這個時候，謝菁很清晰的聽見一句，“早上好。”
像是普通問好一般，聲線沒有多大起伏。
帶着早上還未醒神的沙啞質感。
謝菁動作一頓，往回看去，正對上林霜然唇線抿直的臉。
噢。
是對自己說的。
她禮尚往來，平靜道：“早上好。”
關上房門後，謝菁随意地把早餐放在鞋櫃上，在玄關處換鞋。剛換掉一只，就聽到門外安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迫切：“林姐你昨天幾點睡的，是不是失眠了？”
這個酒店隔音不好，再加上安嘉的嗓門毫不掩飾。
即使隔着一道門。
聽着也格外清晰。
謝菁動作一頓。
與此同時，門外也消了音。
過了幾秒。
安嘉的聲音再次響起，仿佛是在應和問題的回答。這次音量比剛才大了幾分，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語氣有些刻意道：“原來是在通宵琢磨劇本啊。”
“……”
謝菁換掉鞋後，坐在餐桌上，慢吞吞地撕開早餐包裝。因為安嘉的話，想起了剛剛林霜然的精神狀态。
黑眼圈很重，眼皮耷拉着。
一副沒了精神頭的樣子。
如果是在熬夜看劇本。
那确實還，挺敬業的。
—
吃過早餐沒多久，顧屹南就過來了。
因為謝菁的到來，她直接向公司請了一周的假期。在這一周的時間裏，她作為東道主，計劃着帶謝菁逛遍麗洲有名的地點，還可以順便買點小禮物回去。
一進門，顧屹南甩了張攻略圖給她：“這是我昨天回去不眠不休在電腦前聚精會神地找了三小時才找到的一張麗洲最全攻略，吶，你看看。”
謝菁接過，大致翻了翻：“這麽多景點，能逛完嗎？”
顧屹南：“這不是廢話嘛，就你那扣死的老板給的才一周的假期肯定逛不完，你挑挑吧，看上哪個咱去逛哪個。”
“……”想到自己來到這裏的初衷，謝菁把攻略推過去，“你選吧，我都可以。”
顧屹南也沒跟她客氣，找來一支筆，圈出了幾個景點：“就這些吧。”
謝菁湊過去一看，除了昨天說好的爬山，游樂場和溫泉被顧屹南圈了起來。
顧屹南眼神詢問她的意見。
謝菁點頭：“好，那就這些吧。”
一切都談妥後，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顧屹南彎腰，掃了眼謝菁腳上的皮靴，“你就穿這個去？”
“什麽？”
“你穿這個去爬山，崴腳了或者抽筋了怎麽辦。”
顧屹南：“帶運動鞋了嗎？”
謝菁：“…沒有。”
“走吧，別逛什麽景點了，姐先帶你逛商場。”
顧屹南的性子風風火火，決定了什麽事情當下就要去完成。兩人也沒有什麽東西可要收拾的，出門前。顧屹南問：“需要叫上你那兩個同事嗎？”
她性子直，有些不大情願地說：“要不別叫了，我想和你單獨逛逛。”
謝菁沒說什麽：“行。”
她在群裏交代了句，而後把手機放在口袋裏。
順勢摸到了裏面的錢包。
想到之前錢包不慎丢失的事情。
謝菁動作頓了頓，把錢包拿出來放進了顧屹南随身斜挎的小包裏，認認真真的拉上拉鏈。
顧屹南嘴角一抽，“還能把它丢了是怎麽着。”
謝菁：“回來的時候記得提醒我，房卡還在裏面。”
酒店出門往北直走兩百米，過了紅綠燈後有個小型商場，之前的咖啡店就在該商場的旁邊。一二層是日用品和珠寶首飾，三四層往上是服裝和鞋包。
兩人乘電梯上了三樓。
賣鞋的區域很廣，還混雜着各種運動服裝，全是各種品牌的logo。謝菁對買東西的興趣不大，只想挑了雙合适的付款就走。
反倒是顧屹南一直興致勃勃。
帶着她東挑西撿。
畢竟此行是來安慰她的，讓她心情高興最為重要。謝菁難得在逛街這方面有了次好耐心，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耐煩。
挑了大約三十分鐘。
才決定好了要買哪一雙。
謝菁付完款後，顧屹南購物的興致依舊半點未減，提議去別的區域都逛一圈。
謝菁自然沒有意見。
不知不覺間轉回了二樓，兩人在珠寶專櫃那裏閑逛。謝菁正同顧屹南聊着某珠寶品牌這季的最新款時，突然聽到側後方來了一句。
“這是誰啊，怎麽一直盯着她們看？”
估計是嗓音熟悉，顧屹南率先看了過去，沉默。注意到她由晴轉陰的表情，謝菁不明所以，也望了過去。
一男一女站在兩人對面。
看見對方面容後，謝菁瞬間把男方認出來，是顧屹南的前男友——陳誠。
女人也察覺到了這詭異的氣氛，她模樣乖巧，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眨：“阿誠，你們認識嗎？”
陳誠略為生硬的笑了下：“老同學。”
說完，他補充：“好些年沒見了。”
謝菁聽到旁邊顧屹南的一聲冷笑。
聽見他的話，女人朝她們友好的笑了下，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陳誠的未婚妻，方寧。”
周圍寂靜到尴尬，正當謝菁以為顧屹南不會出聲時，便聽到了她說：“你好，陳誠的前女友。”
方寧的笑容僵了下。
她立刻轉頭，看向旁邊的男人。
陳誠顯然也沒想到能在挑戒指的場合偶遇前女友，這會兒極為手足無措。他只好先安撫方寧道：“寶貝，你先去旁邊等會兒好嗎，這是我和她的事情，解決了就去找你。”
方寧皺眉看看幾人一眼，但沒說什麽，安靜退到一邊。
陳誠輕咳了聲，“屹南，有些話我想單獨給你說。”
謝菁準備也走遠。
下一刻，被顧屹南扯住手腕，動彈不得。她聲音冷清，不含溫度：“有什麽話你直接說就行了，她不是你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未婚妻，快結婚了還不知道男友有個處過幾年的前女友。”
陳誠表情凝固了一瞬，他苦笑了聲：“你還是這麽喜歡咄咄逼人嗎？”
顧屹南沒說話。
“你知道嗎？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這副自負又張狂的模樣，仿佛全天下都在你手心裏一樣，也許曾經喜歡過的，但早就淡了。”陳誠說。
說完這話，他緩緩笑了，像是終于把積壓已久的秘密說出來一樣，模樣輕松：“你剛才也聽寧寧說了，過幾天是我倆結婚的日子，你想來的話非常歡迎。”
話畢，他打算離開。
顧屹南的話阻斷了他的動作，“所以，你這是被打擊了？”
她看向一旁安嘉坐着的方寧，“在我這裏丢失的那些可憐的男人自尊心，要在這個乖乖女身上重新找回嗎？”
沒等陳誠說話，顧屹南徑直朝方寧走去，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說完後，方寧再看陳誠的目光，捉摸不透。
回去路上，謝菁好奇道：“你剛跟她說了什麽？”
顧屹南坦然道：“沒說什麽，就說他有個癖好。”
“什麽癖好？”
“生命大和諧那方面的。”
謝菁瞬間懂了她的話，沒再追問。
商場距離酒店不算遠，兩人是步行來的，這會兒也是走着回去。謝菁拎着個裝鞋的袋子，一路上偷偷觀察顧屹南的表情。
顧屹南：“這麽看我做什麽？”
謝菁誠實說：“怕你還在生氣。”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從小到大交過的男朋友那麽多，不是甩人就是被甩，早就習慣了。”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酒店。顧屹南沒上去，把錢包遞給她：“到了，我明天再來找你吧。”
謝菁接過，嗯了聲。
似乎想到了什麽，顧屹南撓了撓頭，“你旁邊或者對門有沒有人啊？”
不知為何，謝菁心髒莫名一緊。
“怎麽？”
“沒人的話我就住進去，省的來回跑，麻煩。”
“……有人了。”謝菁說
“那成吧，”顧屹南沒多問，擺手：“我先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漸漸消失，謝菁收回眼，往樓上走。她的心情莫名變得沉重，腦海裏不斷回想着陳誠剛才的話。
想了半天，思緒反而變得一團亂麻。
索性全部抛在了腦後。
這一天過得格外漫長。
逛街使得全身腰酸背痛，疲乏感成千疊倍的襲來。出了浴室後，謝菁躺在床上，閉上了眼。
即将墜入夢境之時，腦袋裏閃過了早晨安嘉說過的話。她思緒混亂，意識浮沉不受控制，順着內心的渴望訂了個鬧鐘。
第二天。
謝菁仍舊在七點前醒來。
這次是被鬧鐘吵醒的。
她皺巴着眼，看了眼時間，完全忘記了自己昨晚訂過鬧鐘的行為。但也沒太糾結，困意消失了之後，謝菁認命般的下床洗漱。
一切準備好後。
仍和昨天一樣，下去買早餐。
出門時，謝菁莫名有些緊張，還有點兒忐忑的期待。握着門把的手頓了頓，而後用力擰。
緩緩打開。
門外站着個人。
只不過，這次不是安嘉。
而是林霜然。
女人倚在牆邊，微垂着頭，高領的大衣外套擋住了她小半張臉。聽着動靜後，她擡了擡眼，對上了謝菁的臉。
林霜然眼底有簇光亮起。
微不可察。
或許是有了上一次的心理準備。
這次她的肢體語言更加自然些。林霜然直了直身子，整張臉從衣領裏露出來。她眼底的光依舊很亮，語氣卻不顯的熱絡。
“早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