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安嘉被氣炸了。
自從當了林霜然助理後，她沒有一天是不提心吊膽過着的。上任前她也聽過林霜然的美名，說什你脾氣好、性格溫和，格外好說話。結果上任後，脾氣确實好，軸也是真的軸。
譬如現在，手臂上不知道被什麽劃了那麽大口子，還跟不怕疼一樣一聲不吭，直到現在才告訴她。
連借口都敷衍，說什麽忘了。
但真實理由，用腳也能想到。無非是因為剛才謝菁在現場，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罷了。
安嘉暗嘆了口氣，導航搜索附近藥店。
謝菁重新拿到錢包後，沒立刻回房間，去了酒店前臺那裏消除自己之前的“尋物啓事”。
一切都解決結束後，之前的困意在這一系列打岔之後，更加來勢洶洶的襲來，謝菁準備回房間睡覺。
剛轉身，就撞見了安嘉。
她頭發散亂，還穿着酒店的拖鞋，一副急匆匆的樣子，看着像是臨時出門的。仿若察覺到了目光，下一刻，安嘉的視線和她對上。
那一眼。
謝菁看到了殺氣。
謝菁微愣，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已經輕輕颔首，算是打過招呼後，飛也似的出去了。
她覺得莫名其妙。
但沒太在意，乘電梯到了所在樓層。從錢包裏拿出房卡，進門前，下意識地看了眼對門。
此時燈開着。
說明裏面有人。
她放輕了動作，進了房間後，哪也沒去直奔到了卧室。旅游第一天就遇到這麽多事兒，精神已經疲乏至極，到了沾床就睡的地步。
剛閉上眼，就被一陣消息提示音吵醒。
她強撐着困意，随意掃了眼。
已經晚上七點半了，陸垣在三人群裏詢問晚餐的消息。
他發來了一個飯店地址，提議出去吃。
附帶一大串的理由。
謝菁直接道：“不去。”
發完這句，把手機靜音，重新閉眼睡覺。
即使困意十分猛烈，這一覺卻睡得格外淺。腦海被各種紛亂嘈雜的事占據，意識下沉到最深處格外困難。
再睜眼，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她坐起來，看了眼時間。
七點四十五分。
也就是說。
距離她入睡才過了十五分鐘。
“……”
謝菁眼皮動了動。
一股火突然就冒出來了，壓都壓不住。
外面敲門聲還在持續不斷，偶爾伴雜幾句低低的“開門啊”。
謝菁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到家了，睡個覺也能被人吵醒。她掀被下床，往玄關出走。
火氣有愈來愈盛之勢。
唰的打開門。
“你在吵什麽？”
話畢，謝菁才注意到敲門的是安嘉。
安嘉聞聲轉身，也有些驚訝的樣子。沒想到這酒店這麽不隔音，更沒想到對面就是謝菁，“姐，你住在這兒啊，那真是太巧了，我就在你鄰邊。”
謝菁又問了遍，這次語氣有了些溫度，“你在吵什麽？”
安嘉擡了擡手臂。
順着這動作，謝菁目光下移，盯着她手中的東西。
是個不透明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
包裝上有大號藍色楷體寫着的某個大藥房名字。
謝菁眉心微動。
剛剛那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安嘉很快反應過來，不動聲色的把袋子背到背後，“嗯，有點事說，吵到你了吧，不好意思啊，我沒想過會這麽大聲。”
“……”謝菁點頭，一句話沒說，重新關上門。
安嘉微不可察松了口氣。
之後也沒再敲門，只在手機上催促了幾句。過了一小會兒後，林霜然把門打開。
安嘉往裏走，“地板怎麽濕了？”
林霜然：“有些髒，擦了擦。”
安嘉把塑料袋放在餐桌上，拿出碘伏棉簽，招手，“姐，過來。”
林霜然坐她旁邊，非常自覺的把手腕伸到她面前。
傷口猙獰顯眼。
先前照片拍的随意，安嘉只清楚傷口很長，沒想到能嚴重到這個地步。傷口一端在手腕附近，另一端直直延伸到手肘處，可以看到裏面的□□組織。
安嘉按倷着升上來的火氣，小心處理傷口，“你這再挪個地兒，直接都動脈了。”
“……”
“怎麽能這麽不小心？在哪裏弄得。”
林霜然：“回來被樹枝劃了。”
安嘉氣到無語。
感覺力道重了些，林霜然細聲細氣道：“疼。”
安嘉：“別撒嬌，對我沒用。”
她想順着來句“謝姐吃你這一套”，想到了什麽，突然改口，“對了，我剛才把謝姐吵醒了，她就住你對面。”
林霜然僵了下。
“我也沒想到，誰知道你一直不開門，我還以為你沒聽見呢，就忍不住敲大聲了點，”安嘉說：“沒想到把她吵醒了，還看見了藥袋。”
林霜然：“……她有說什麽嗎？”
安嘉：“沒有。”
良久。
林霜然極輕地嗯了聲。
她覺得。
謝菁這個反應很正常。
畢竟她對她說了那樣的話。
那樣不好的話。
她漠視自己。
遠離自己。
全都是應該的。
都是她該承擔的。
……
安嘉替她上好藥後，囑咐道：“這段時間傷口不要碰水，不要感染，少做些肢體幅度大的動作。”
林霜然：“嗯。”
安嘉：“後面還有一場舞劍的戲，一定要保護好手臂。”
林霜然：“知道了。”
安嘉不放心，連着叮囑了幾句後，才起身離開。
臨走前，她回頭看了眼林霜然。
女人散着秀發，手腕上纏着圈繃帶，滲出點血色。她安安靜靜的坐在亮光處，卻又像是處在陰影裏，模樣有些失神。
察覺到目光，林霜然彎唇，“怎麽還不走？”
安嘉回神，“走了。”
出了房間，安嘉目光撞上謝菁的房門，想起之前把她吵醒的事。她猶豫了下，準備在微信上跟她認認真真道個歉。
手機切換到兩人的聊天界面。
注意到聊天記錄，安嘉動作一頓，手指向上滑了滑，看見了謝菁之前跟她發過的消息。
謝菁跟林霜然分手之後，安嘉再也沒跟她聯系過了。
之後就是公寓的那次見面。
謝菁：【我今天就不去接然然了。】
謝菁：【讓司機開車小心點。】
即使過了這麽久，看到這兩條消息時，安嘉也能立刻回想起當初的事情。
兩人沒分手之前，有一段時間，林霜然把工作安排在了北市，每天不管多晚都會回到兩人的小公寓裏。那些時候，謝菁雷打不動的接她下班，有時是轎車，更多的是小電驢。
謝菁當初跟她發這個微信時，安嘉沒多想，只當是她工作上有了急事，不能來接人了。
後來才知道，她是出了車禍。
騎着小電驢。
按照謝菁的說法，因為一輛車子試圖不正當超車，導致把她撞到在地，受了點傷。當時安嘉什麽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林霜然在家等了很久，最終等不住了打電話逼問謝菁，對方才說出來的。
在此之前。
謝菁的借口是，要在雜志社加班。
林霜然很快到了醫院，并找到了謝菁所在的病房。但她沒呆多久，大約十分鐘後，就出來了。
出來的第一句話是：“我們走吧。”
安嘉愣了，“現在就走？”
林霜然搖了搖頭，她沉默地下了層樓梯，在那個樓層裏找了個無人的長椅，坐着。
良久，她澀聲道：“大腿肌肉二級拉傷，輕度骨折，需要住院一周。”
“……”
安嘉立刻明白過來。
說的是謝菁的病況。
“肇事者呢？”
“逃逸了。”
沉默。
聯想起之前她發給自己的微信，安嘉能想象出，謝菁被擡上擔架，邊忍着疼痛給她交代自己未完成的事情的場景。
她沒說話。
思緒被一聲很輕的抽泣打斷。
安嘉收回思緒，向林霜然看去。
她怔了下。
從未見過這個狀态下的林霜然。
她垂着頭，雙手撐在身體兩側，瘦削的肩膀不住的顫動着。
像是只為了眼前這件事，又像是積壓的很久的情緒爆發，林霜然似乎失控了那般，狼狽的抽泣，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為了我。”
“……”
她哽咽着說：“值得嗎？”
……
再次關上房門後，謝菁徹底沒了睡覺的心思。
她倒了杯水，慢吞吞喝着，第一次認真打量了下這個房間。浴室卧室和客廳應有盡有，陽臺很空曠，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鱗次栉比的樓房和高低不齊的樹木。
規格和服務樣樣都是高标準。
這麽一想，蘇總确實對員工很大方。
想到今天答應去爬山的決定，謝菁掏出手機，思考着和蘇田田他們商量一下。
假期為時一周，她不知道蘇田田他們是否做了相關的旅游計劃，但本着和同事互相聯系友好相處的原則，詢問一下總不會錯。
蘇田田表示她沒意見。
陸垣也很快回複。
表示都可以。
謝菁提出想要加上顧屹南一起。
兩人同樣沒有意見。
她稍稍安心，和兩人協調好了一個出發的時間，随後告訴了顧屹南。一切都準備好後，陸垣在三人群裏再次發了個鏈接，還是之前他提過的那個飯店。
【去嗎？】
飯店地址距離酒店不遠，從圖片上來看，裏面環境偏歐式，想要就餐的話需要提前預約，屬于較高檔的那一類。
蘇田田：【想去。】
蘇田田：【但人均是不是很貴？】
陸垣：【這家店是我哥推薦的。】
陸垣：【我有打折券，五折的。】
蘇田田：【那我可以。】
陸垣：【你呢？@謝菁】
謝菁不想搞特殊，對此沒意見：【行啊。】
陸垣：【那我就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