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謝菁的聲音不大。
但頓時吸引了一大波人的注意力。
場面靜默下來。
李常盯着她看。
謝菁半倚在桌邊,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她比他矮小半個頭,但氣勢卻未輸半分。此時回視着他,眼裏不帶任何情緒。
李常眉眼微沉:“你什麽意思?”
謝菁未答。
似乎并沒有重複一遍的欲望。
這會兒時間,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
班長率先來到兩人身邊,把李常扯走:“不是愛喝酒嗎?跟女人喝算什麽本事,過來跟我喝。”
他回頭又對謝菁說:“和氣生財哈,這孫子我先帶走了。”
謝菁颔首。
拉開椅子坐下,沒過多久,餘光瞥見一個人影朝她靠近。
“謝謝。”
謝菁此時沒好氣,沒搭理她。
感覺自己表現出的意思很明顯,對方應該會識相的退回去。誰知林霜然又湊近了些,這回聲音高了幾個分貝,仿佛生怕自己沒聽見:“謝謝。”
“……”
似乎還有不依不饒的架勢。
謝菁只得回:“我聽見了。”
“那你怎麽不回答?”
謝菁反問:“回答什麽?”
她盯着林霜然的表情,對方很明顯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說。而後,林霜然舔了舔唇,像教小孩兒一般,極有耐心地告訴她:“你應該回答——不用客氣。”
“……”
覺得她臉皮實在厚。
謝菁扯唇,非常敷衍道:“不用客氣。”
另一邊。
李常被拉回了另外一桌。
因為班長的話,即使是做做樣子,他仍被灌了不少,神志已經開始不清醒了。想着剛才的事情,也有些後悔自己趁着謝菁沒在,邀請林霜然喝酒的舉動。
也因此。
想到了以前發生過的事。
高二的某段時間。
或許是當上了謝菁的同桌,也或許是随着年齡的增大,五官漸漸長開,林霜然開始收獲一些人的目光,慢慢被其他人所注意。
桌子裏也開始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禮物。
林霜然沒分多少心思在這上面。那些帶了署名的禮物她原封不動退回去,沒帶名字的,要麽扔了,要麽分給了其他人。
但事情的發展并沒有因為她的态度而消停半分。
某次的一個大課間,林霜然跑操回來後,直接進了教室。此刻上課鈴還沒響,教室裏吵吵雜雜的,特別熱鬧。
見到她回來,氣氛詭異的沉默了。
疑惑間,林霜然不經意的擡頭,看到黑板上的字後,瞬間明白了原因。
潦草張揚的粉筆字,占滿了整片黑板。
【林霜然我喜歡你】
沒待她有任何動作,上課鈴響起。
林霜然坐回座位上。
一位中年老師揣着課本進了教室,見到黑板上的字後,勃然大怒道:“誰幹的?還不趕緊擦掉!!”
李常笑嘻嘻的站起來,眉眼無半點不懼:“是我。”
自此之後,林霜然沒再收到過其他人送來的東西。
只有李常一個人的。
因為李常是整個學校出了名的混混,每天不務正業,唯一的愛好就是打架。沒有人想要和他扯上關系,他喜歡上的人,別人自然也不敢搶。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
某一天上課前,林霜然在兩本書的間隙了發現了一個信封,封面是粉色的。她拆都懶得拆開,直接丢在了後面的垃圾桶。信封包裝不嚴實,裏面寫的東西掉了出來。
被後排幾個男生撿到。
很快,班級裏出現了關于林霜然的傳言。說是她已經答應了李常的追求,并且已經發展到了,和他同居的地步。
別人去求證李常,他什麽也沒說,只是笑。
像是默認一般,這流言愈傳愈烈,直到班主任也知曉了這件事。她将兩人叫進辦公室,狠狠批評了一頓,還罰了三千字的檢讨。
但除此之外。
什麽也沒有改變。
周五放學之前,是一節體育課。下課前的幾分鐘,謝菁穿過操場,來到籃球場,喊了聲:“李常。”
李常回頭:“什麽?”
“下課留一下,有事情。”
因為謝菁班幹部的身份,她經常在空閑時間找同學讨論班級事務。沒覺着有什麽不妥,李常爽快應:“行。”
下課後,兩人一起回到教室。李常問:“什麽事?”
餘光瞥見其他人的存在,謝菁說:“等會兒。”
直到教室裏只剩他們倆人,外面走廊也沒了任何人影時,謝菁才出了教室,帶李常來到一個平常無人注意到的拐角。
李常:“什麽事啊要在這兒說?”
謝菁沒說話,手攀上了對方的手腕。
李常愣了下,随即笑了。
“這樣不好吧?”
“之前怎麽沒發現,原來文體委員對我抱有這種心思,”李常挑眉,吊兒郎當道:“不過呢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反正林霜然我早就膩——”
話沒來得及說完。
李常忽然痛呼一聲。
“你這手,如果寫的字都這麽惡心的話,那還不如不寫。”謝菁說話的語速很緩,讓人聽不出是諷刺還是冷笑話,但她手下的力道卻半點未減。
“……”
謝菁笑:“你說呢?”
李常也瞬間反應過來,下意識伸出另一只手推開她,但很快被謝菁反向壓制在牆上。這個姿勢看起來格外暧昧,李常卻汗毛直豎,沒了任何笑意。
謝菁說:“同學間要相親相愛,和睦相處。”
她松開對他的禁锢,慢吞吞把話說完:“死纏爛打是要被叫家長的。”
吃完飯後,有人提議去附近的KTV唱歌。
除了一小部分人提出要早點回家之外,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見。謝菁下意識用餘光瞥了眼林霜然,見她一副也準備去的模樣,唇角莫名彎了彎。
距離這裏最近的KTV,也隔了兩條街。
謝菁選擇開車去。
“剛才聽李常提了一嘴,我才想起來,”顧屹南手搭着車窗,閑聊般地說:“當年高考完,林霜然還複讀了一年。”
謝菁:“嗯。”
“我記得她當時成績挺好的吧,沒掉過年級前十的水平,怎麽還去複讀了?”顧屹南說:“而且我還記得,你當時跟我說你倆要一起上北市大學,怎麽,她是沒考上嗎?”
回憶了一下當年林霜然的解釋,謝菁原封不動的回。
“狀态不好,太緊張了。”
“噢,那我明白了。她可能是高考失利沒考上北市大學,又想遵守和你的約定,所以才選擇複讀。”顧屹南一停,發現了疑惑的點:“那也不對啊,那怎麽人家最後上的傳媒大學呢?”
“……”
車內安靜下來。
謝菁指尖敲着方向盤,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良久,卻什麽話也沒說。
到了KTV,要了個較大的包間。
衆人進去後,服務員同時端了零食和酒水過來。謝菁挑了個位置坐下,想着剛剛在飯席上沒吃多少,随意拿了袋薯片嚼着。
此時有人在唱歌,但更多的在玩游戲。
吃完一包後,準備再拿點時,謝菁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循聲看去,見到班長對她招手。
“劃拳玩不玩?”
謝菁想了想,往他們的方向走:“玩啊。”
之前都玩過這個游戲,班長也沒向她介紹規則,只是提前說好:“輸了喝酒啊。”
謝菁爽快:“行。”
他們的動靜不算小。
林霜然往那邊看了眼,很快挪開目光。
這個游戲的規則是,兩人對坐,口中喊10以內的數字,同時一支手比出5以內的數字來。如果喊出來的數字和兩只手指相加的數字一樣,就算贏,對方被罰喝酒。如果雙方都喊到,就算和,繼續再劃。
完全靠運氣的游戲。
謝菁平時從來不缺運氣,但這些東西,似乎從未在游戲領域上存在過。連着喝了五六杯酒後,謝菁笑着調侃了句:“怎麽總是我輸?”
班長:“那沒辦法,你游戲黑洞吧。”
新的一局結束後。
班長笑:“怎麽辦,你又輸了,喝酒。”
晚上沒吃什麽東西,加上灌了不少的酒,此刻胃裏有種輕微的惡心嘔吐的感覺。謝菁忍住不舒服,笑了下,拿起酒杯。
下一刻。
被一只纖白的手奪走。
謝菁順勢看去,仍在笑:“你怎麽來了?”
除去眼神更加迷離了些,謝菁的狀态和以往并無二致,不熟的人也判斷不出這是喝醉了。林霜然抿唇,沒回答她的話,看向班長:“她喝醉了,我替她喝吧。”
班長:“啊?”
想到林霜然不久前拒絕李常的話。
班長一時間沒敢答應。
他擺手,正要拒絕:“不用了,你倆先回——”
謝菁站起來,重新把酒杯拿回去:“你怎麽搶我的東西?”
林霜然:“……”
“你手好全了嗎,就喝酒,”謝菁皺眉道:“要是發炎了,該不會要碰瓷我吧。”
說完,她将酒杯放在桌上:“不喝了。”
“……”
“唱首歌吧。”
也沒等任何人回應,謝菁徑自拿起話筒,坐在高腳凳上。她步伐有些踉跄,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穩。
見狀,林霜然放下了心,重新坐了回去。
謝菁唱的《晴天》。
——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天就飄着/童年的蕩秋千/随記憶一直晃到現在……
如山間清泉汩汩流淌,聲音清澈又幹淨,如同她這個人一般。坐在高腳凳上,一只腳尖随意抵着地面,栗色的發絲披散滿背,有些淩亂。
眼皮略耷拉着,是微醺時的狀态。
林霜然忽然很想把她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
過了幾秒。
林霜然拿出手機,将屏幕調暗。
她往周圍掃了眼,見沒人注意到她,才用一只手護着,打開錄音軟件。
聚會結束。
結完賬後,一大幫人往外走。
也不知喝的是什麽。剛喝完還沒什麽感覺,過了段時間後,後勁就上來了。謝菁腦袋暈眩,前面的人影模糊成了三個,步子也左搖右晃的。
沒走幾步,被旁邊的顧屹南一把拉住。
“真醉了?”
“……”
顧屹南吐槽:“酒鬼。”
“……”
一路扶着她到停車的地方,顧屹南從她身上摸索出車鑰匙,小聲問:“你家是住哪來着?”
似乎是睡着了,謝菁眼睛閉着,沒出聲。
顧屹南:“喂,你說句話。”
“……”
顧屹南:“……”
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在這個時候,旁邊插入一道聲音:“我送她吧。”
顧屹南擡頭。
林霜然說:“我知道她家住哪。”
“她家住哪?”
林霜然抿直唇線,明顯不想多說。
顧屹南目光詭異。
她實在不想把謝菁交到這個渣女的手上,但林霜然的表情坦蕩,反倒讓別人以為自己有什麽壞心思。而且她也不知道謝菁住哪,再加上今晚也喝了點酒,雖然很少,但也不适合再開車了。
糾結了好一陣兒,顧屹南示意林霜然過來扶人。
“你好好照顧她。”
“放心。”
林霜然把人扶在後座上。
随後,自己并排坐在她的旁邊。
謝菁比她要高兩公分,扶這麽一段路,雖然工作量不大,但确實有些累。林霜然坐着平複了會兒。
而後,她湊到謝菁的耳邊,輕聲問。
“你家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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