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天醒來時,姬夷召看到山君正在束發。

他長發極黑,束發卻極是熟練,很輕易的把精致華麗的頭冠束好,他五官極美,卻又有着凜然威儀,再普通的飾品佩戴在他身上,似乎都變的高貴起來。

“為什麽不讓侍女服侍?”姬夷召摸着自己的長發,作為一個手殘加死宅,他是從來不會自己束發的。

“吾不喜人近身。”山君看着他有些淩亂的長發,随手翻出另外一頂王冠,“過來。”

“額,好吧。”姬夷召有點不自在地蹭過去。

對方将他的長發繞在指尖,盤成一卷,以冠固定,整個時間不到三秒,快得讓他覺得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水與布巾在屋角,可需相助?”山君看了一下,沒有歪,于是轉身對着銅鏡正自己的衣冠。

“這個真不用。”姬夷召無語地跑過去,如果洗臉都還要幫忙,那就不是手殘是腦殘了。

收拾好自己之後,他跟着山君出了寝宮。

“去哪?”

“昨日我已急召南荒七十二城所有城主,今日便去正殿宣召。由你代政南荒。”山君早就安排好一切,讓兒子走在身邊,吩咐道,“見七十二城主後,南荒無人再敢忤逆于你。我随後便去北蠻,你一切小心。”

“可是我沒有一點威望,不如緩一下。”姬夷召覺得這事不用這麽急吧。

“你之實力便是最大威懾。”山君淡淡道,“若有不服,殺了就是。”

“如此輕易說殺,會不會人心不穩?”其實姬夷召只是不怎麽想殺人。

山君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吾兒,我非嗜殺之人,殺,是為将來少殺。”

“抱歉,我忘記現在還是奴隸時代了。”姬夷召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你心存善念,我很歡喜。”山君突然道。

什麽情況,姬夷召總覺得哪裏不對。

“随我來吧。”山君卻不再多言,徑自走入大殿。

姬夷召卻突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尖修長潔淨,在陽光下白的幾近透明,但在沖出王城時,不曾殺人的他在那一天殺的中都血流成河。

但卻沒有覺得絲毫不适。

妖魔……

他說的,是不是這個?

心念電轉,他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安靜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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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此時早已是人聲鼎沸。

南山諸族多以獸皮為衣,瑪瑙金玉為飾品,資源豐富一點的,就是絲綢錦衣,此時他們數人一組,各自交談,整個威嚴的房間裏吵嚷的有如集市。

不過當山君踏入門扉之時,所有嘈雜的聲音有如被按下暫停鍵,所有人都安靜的靠向兩邊,讓出道路,恭敬地立在兩側,可見山君威嚴之重。

饒是如此,當姬夷召随後出現時,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兩人那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還有姬夷召額頭的山印,明晃晃地告訴他們今天來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山君走上盡頭的王座,讓姬夷召站到身邊。

目光掃過諸城之主,他冷冷道:“今召集諸位,因我子夷召歸來,昨日以祭天承命,立為少君,是以召示,可有異議?”

廳中一片安靜。

開玩笑,山君是何等人物,在這種事情上的決定他們要敢說一個字,那就是死路一條。

“既如此,我将離去數月,南荒之事,皆由夷召作主。”山君掃視全場,“可有異議?”

依然一片寂靜。

“那便退下。”

廳下衆人相互看了數眼,皆是欲言又止,但還是在數息之內走的幹幹淨淨。

“就這麽簡單?”姬夷召依然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你可做之主,并不太多。”山君眼中掠過一抹笑意,“平日南荒各城自有章程,無需多顧,而戰之時,你之能力天下皆知,委你并無不妥。若以你年幼為理反對,卻是自尋死路了。”

“也就是說,平日裏我什麽都可以不管?或者說,沒什麽可以管的?”姬夷召明白了。

“城中之事,不過鬥毆争吵,細小糾紛自有宗族斷案,何須你來。”山君拿起面前案前的一顆山桃,丢給兒子。

“那大的糾紛呢?又或者有什麽人殺人搶劫,也沒有人管嗎?”姬夷召随手接過。

“如此小事,你也在意?”山君不解地看着他,“我軒轅一部,鎮守妖族,方是本職,若事事關心,豈有空閑。”

“好吧,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妖族,到底是什麽情況。”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姬夷召在中都待的太久,所知的不過只言片語,真假難辯,以前他也不怎麽關心,現在看來,不是簡單的問題啊。

“此事話長,你可以先問昀塵。”山君指向旁邊。

姬夷召這才注意到身邊不遠處和侍女站在一起的那名清俊少年,居然是幾天不見的崆峒高人——道士昀塵。

“山君,少君。”昀塵子彎腰行了個禮。

“我以知會你師,這是他之手令。”山君擡手,幾乎同時,一塊木牌就落在昀塵掌中。

昀塵子行了一禮:“山君所願,貧道自當盡力。”

山君點頭,徑自離去。

昀塵子這才松了一口氣:“少君,邊走邊說吧,姬其堯昨晚沒見到你,差點把天翻了。”

“阿堯在哪?”想到弟弟,姬夷召突然發現那個父親的存在感強到讓他幾乎沒問題想弟弟,果然是人中龍鳳,難怪桃花那麽多。

“在偏殿。”昀塵子昨天被鬧的太慘,神色有點疲憊,“少君要問妖族之事嗎?”

“不錯。”姬夷召一邊走一邊答道。

“少君可知何謂之‘妖’?”

“這個,好像就是動物變成人,就是妖吧。”

“不是,有靈為妖。無論何物,靈智一啓,便是妖類,如若不然,只是普通的木石野獸罷了。”

昀塵子舉了個例子,指着樹上的一只藍色雀鳥道,“少君你看那鳥,只是普通鳥,若他可以得天地靈物,開啓智慧,就是妖族。”

“那妖族不應該遍地都是嗎,怎麽好像只有南荒才有?”

“這就是‘靈’的作用了,妖族有兩個來源,一是自我繁衍,另外就是開靈,比如食到秉承天地精華而生之靈物,或者日月精華。而後者,就是最大的來源。”

“繼續。”

“可是數千年前,高陽帝颛顼斬斷天梯,從此天人兩分,天地相隔日漸遙遠,世間靈氣因此日益稀薄,再難見到天地靈物。妖族修煉也日漸艱難。人族因此有了和妖相争之機遇。”

“至大禹時,妖族以興洪來犯,欲滅絕人族,人族群英合力,更以九鼎為主,八卦為基,七星為本,六合為體,五行為靈,四相為眼,三才為護,兩儀為心,太極為魂,造十方之界,封印日月精華,斷妖族之根。并将與妖族驅逐到南荒百萬大山之中,由軒轅一族鎮守。”

“那妖族與南荒人族的摩擦很多了?”姬夷召大致有譜了。

“中州大禹故土,十方之界是妖族心中大恨,他們無時無刻不想着毀掉此物,只是軒轅一族的強悍無比,這一千兩百多年,都不曾破去。此消彼長之下,終有一日,我人族将盡滅妖族。”昀塵子傲然道。

只是,話沒說完,他整個人已經倒在地上,後腦上頭破血流。

一只藍色的小鳥出現在他倒在的那裏,閃亮的小翅膀上還尤帶着血跡。

姬夷召神色一冷,右手執劍,就要出手。

“等下,兒子,他沒死!是他亂說我才會動手的。”小鳥在空中叽叽喳喳地道。

卧槽,這聲音不是昨天和山君打架的那只孔雀嗎?

“我和你不熟。”姬夷召手沒松,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那你別這麽有敵意,我對你沒惡意的。”小鳥耷拉着頭上的漂亮的冠子,“好不容易阿惠不在,和你說下話都不可以麽。”

“你們都反目這麽多年了,何必呢?”姬夷召不動聲色地套話。

“就算當年我裝成人族接近他是另有目的,可再怎麽樣,你也是——”他話沒說完,眼前已經掠過一道劍影,點點映日,如風舞梨花,劍氣滿天。

但在小鳥眼中,這劍光卻是陰狠無比,不留一點生機,就算他極為躲避,也生生被削去大塊羽毛。

“最恨你這種背叛還振振有詞的死渣。”姬夷召右手平舉,長劍冷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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