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當帶着弟弟在一家普通的小店裏喝完一碗黃米粥的時候,伊尹那邊已經烙完印記,回到他身邊。
“少君,接下來,您有何打算?”伊尹小心地問。
“暫時沒有,你們還有快兩千的人數,現在的情況,你們也不可能回到南山故土,你準備怎麽做呢?”姬夷召畢竟對這個不熟透,于是反問自己的手下。
“淮中地廣人稀,若要一塊土地安置耕作,只需去祭祀處報備,将地塊标記在龜甲上即可。”伊尹顯然早就打聽好了,“又或者我族可以入山中狩獵,以換的食糧,只是南山廣闊,如此一來,少君身邊可能人手不足。”
“山中就算了,”姬夷召把他們帶出來就不打算再回去,“去祭祀處報備吧,只是現在淮水泛濫,你們就是找到土地,暫時也無法耕作啊。”
“少君有所不知,淮水泛濫會持續到秋日冰雪凝結之時,這之前,淮中的部族所有田地都會加圍堤壩,人手不足時,也會招納那些沒有守好自己的堤壩,春種失敗的族族,供養他們食物,共同守護自己的田壩,直到淮水退去,再去造護自己的土地,一千多年來,南荒的部族都是這樣過來的。”伊尹興心滿滿,“今年淮水比去年略小,被沖毀自己農田的部族只有三個,很多地方的護堤人口都還不夠呢。”
怎麽有種去打工的民工的感覺……姬夷召輕咳一聲,才問:“如果守的那個壩也決堤了呢?”
“那就會和失去堤壩的部族一起去另外的堤壩,只要糧食還有,一般不會有部族拒絕其它部族的暫時投靠,誰也不知明年遭災的會不會是自己。”伊尹想到這點就開始嘆息。
“有山君在,何必擔心。”昀塵子看着面前的黃米飯,淡淡道,“他說南荒無糧,東夷西嶺北蠻現在還要加上中州,何人不敢不雙手奉上。”
“這樣麽。”姬夷召雖然知道自己那位父親很牛,但真沒想到牛成這樣。
“不要聽他暗喻。”伊尹冷冷道,“十六年前,淮水泛濫千年不遇,整個淮中都成澤國,人畜成魚鼈,夏國當時又想以中州幹旱為名不想出糧,山君這才殺上中州,并且将與其它敢來護駕的東西北三位諸侯王殺的雞飛狗跳,這才治好了夏王的不服。”
“要不是北君殷流雲那見色忘義的家夥……”
“好了。”眼看有歪樓的趨勢,姬夷召打斷這兩人,“不說這個,現在我可以支使多少東西?”
“你是少君,軒轅部族都是您的,你願意的話,可以随意剝奪任意一部的土地和人口,無需任何理由。”昀塵子立刻給出回複。
“不過你現在頭上還有一個人,”伊尹補充道,“南荒首席祭司,您的叔叔,姬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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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地宮,凄冷陰寒。
巨大的穹頂之上,無數孔洞以諸天星辰方位排布,在機關術的牽引下,引周天星鬥之力,在白日之中,依然可見星辰運轉。
一只修長,蒼白帶灰的手指,伸向眼前梧木火中的龜甲。
若那手指的膚色來看,本應是漂亮的,然如今,那手指上的皮膚猙獰翻卷,仿佛被火焰灼火過無數次,在撿出龜甲的那刻,焦糊的氣息在幽暗的空間裏彌漫,又帶着一絲詭異的肉香。
龜甲輕快地出現一絲裂痕,普通的裂痕在手指主人的眼中,卻如惡鬼一樣猙獰。
“蔔算三次,結果如一,你卻依然視為兒戲。”那人音色帶着琴聲一樣的清冷,卻又有山風一樣溫柔的味道。
“夷召是主,作為臣子,你,逾越了。”從黑暗之中踏出的人儀容尊貴,氣勢高傲,不是山君,又是何人。
“三歲中離,熒惑逆二反明,夏王因此而崩,今歲竟以逆三,此天下大禍,王權有傾,兄長當是為妖所以迷,雙目為盲,否則焉能視之如無物?”在他看來,三年前那次熒惑逆行(代表帝王要挂)在中州應驗就已經代表姬夷召是個貨真價實的災星了,這次天上的熒惑星又逆行,兄長一定是眼睛瞎了才看不出來這麽重要的事情。
“三年前若非你之操弄,虛報吾遇險一事引夏王怒,夷召何必拼死一搏,如今你故技重施,卻是休想。”山君神色清晰凜然,“吾弟,有空折騰,不如理好南荒政事,輔助夷召迎對淮汛。”
“你聽到我回來了,半路折回都要來警告我嗎?”姬桓金色面具下揚起嘲諷的弧度,“兄弟百年,于你來說,竟如此輕薄。”
“姬桓,你之妄想,收下為好。”山君凝視着那名和他有幾相似的弟弟,“你體內禁制我不會解,由你活到今日,我以是念及兄弟情分,莫要揮霍。”
言罷,他轉身離開,未曾再看他一眼。
走出幽長隧道,一出地宮,浦見青天樹林,還有林間一鳥。
“姬惠。”樹上那只鳥淡淡道,“你說之事,我已告知夷召。”
“以他之能,只要有所提防,必然無恙。”山君點頭,就要離開。
“等等,你不記我保護他嗎?”藍鳥惱道,“如果再出什麽事,我一定和你沒完。”
“他非雛鳥,自應高飛。”山君根本不曾多給他一個眼神,瞬間消逝在虛空之中。
再說了,我說不管,你就會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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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一邊,姬夷召還在和伊尹等人讨論以後的事情。
“不去見那種祭祀可以不?”姬夷召聽完別人形容那姬桓的長像,不是那次在林中追殺的那個還有誰。
“少君應該不會怕他才是,上次你險些要了他之性命。”雖然昀塵子也不明白捅了一劍為什麽還沒死。
“不是這個問題,是我的元氣,上次最後攻擊的螺旋氣勁,還在他身體裏,他讓我解那多尴尬。”姬夷召的真氣和神照經同出一源,進了他的身體,只會狀大不會消失,沒有行氣法門,估計這兩年他好受不了。
他當年看武俠小說時雖然覺得體內留招什麽的帥呆了,但這種意外造成的東西,他可解不了。
“這就是少君說過的管殺不管埋麽。”昀塵子表示了解,“既然你不願意麻煩,那伊尹或者我走一趟就是,安排完這些,山君差不多就回來了。”
“不過少君不是說過可以治水嗎?”伊尹的眼睛閃閃發光,這種可是會被族民記上千萬年的事情,看看當年大禹的威望,高到他兒子把公天下變為家天下都沒有人反對。
“蠢物!”昀塵子不屑道,“如今水患勢大,若冶也應秋收過後,入冬水緩後行之,現在治水,事倍功半。”
“我相信少君。你一凡人,如何知……”
“夠了。”姬夷召想了想,“反正最近也無事可做,我和弟弟就在淮中玩幾天,收集點資料,你們去姬桓那報備吧,我等山君回來,免得一不小心做掉他,惹上麻煩。”
“是。”兩人這才退去。
這邊,姬夷召看向弟弟,他正坐在一邊悶悶不樂。
“怎麽?”
“哥哥的事,我插不進去。”姬其堯很讨厭這種感覺,他太弱小了,弱小的別人都可以忽視他。
“長大了就不會了,別不開心了,哥哥教你做武器去。”姬夷召捏捏弟弟的臉,和弟弟一起回王宮。
一路上,依然有無數人下行跪拜,不過他只是看看而已,就算穿越了十幾年,他依然對這個世界有一層隔膜,除去對弟弟比較上外,其它的事情在他看來,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就連他的劍術也只是在無聊至極的情況下自己推算的,好在有個金手指。
“這是一塊鐵礦,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鐵……咳,反正神照經裏第三篇就是如何鍛治自己的神兵,我們軒轅一部屬土,土生金,所以……”
正當姬夷召專心教育弟弟的時候,卻聞背後冷風突起。
幾乎是本能的,他拔劍,橫斬。
身後那人不閃不避,任長劍指到頸間,神情鎮靜淡然,凜然的如要去就義的勇士。
“真當不我敢殺你嗎?”姬夷召握劍的手不曾有一絲的抖動,精準的有如機器。
“淮水猛漲,已倒灌入城,王宮地勢極高,我來通知你,你的宮殿暫時被征用,請換一處。”姬桓如是說。
“其實你不用這麽在意我。”姬夷召随意收劍,“如果以後要經常見你這張臉,我肯定會離開,眼不見心才能不煩,真的。”
姬桓臉色一白,握拳聲響,卻什麽都沒做,甩袖離開。
在旁邊樹上的鹦鹉歪歪頭:“夷召,你怎麽一下就戳了他的死穴,你們見過?”
“死穴?”姬夷召不解。
“對啊。”然後如想到什麽,在樹枝上跳了跳,轉了個身“你看我後邊的羽毛順不順?”
“順的,”姬夷召随口道,“你怎麽又變了個樣子?”
“只準你們人換衣服麽,咱們孔雀可是最喜歡美麗的鳥,要不我怎麽會栽在姬惠手裏。”鹦鹉滿意地轉過身。
“別說咱們。”姬夷召想到自己變成一只開屏的孔雀就一陣惡寒,“別跑題,你說什麽死穴?”
“在你和他之間選,姬惠肯定是讓他滾了。”鹦鹉哈哈大笑,“那你高興什麽?”
“因為情敵又少了一個呗。”鹦鹉理所當然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