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哥哥的幻想

許知遠覺得最近自己越來越不對勁。

明明臨近中考,別人天天為做題禿了頭,他卻控制不住越來越經常會去想一些不入流的東西。比如他哥洗澡時的水聲,比如他哥洗完澡和以前一樣光着膀子擦着頭發出來的樣子,把他看得心猿意馬。

許文遠身架子骨長開了,小麥色皮膚顯得很結實,手臂和大腿的肌肉緊繃,和他自己白皙纖弱的身體完全不同。

許知遠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他終于無可避免地意識到,他哥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灰頭土臉的二牛了。他哥是個溫柔體貼可靠的男生,在躁動的青春期渾身散發出爆棚的荷爾蒙,而自己可能,大概,剛好喜歡的也是男的。

許知遠想了幾天就對自己彎了的事實十分釋然了,他不是第一次知道同性戀,以前胡同裏經常會有類似的人進進出出,有的還背一個大樂器,雖然鄰居們不太待見偶爾有閑言碎語,但許知遠卻覺得他們很酷。

他覺得自己眼下最大的問題是他哥再怎麽想,喜歡的都是姑娘,主要看他上次對A片兒的反應就知道了。那小電視還是插着耳機的,他哥看一眼屏幕上豐滿的身體瞬間就起了反應,這要是有朝一日見着活物,指不定會興奮成什麽樣兒。

這麽一想,雖然可以理解,但未免也太讓人沮喪了。許知遠有種還沒比賽就輸在了起跑線上的感覺,他想,我為什麽不是女孩呢?如果我是女的,管他倫理道德,我說什麽都要把我哥拿下。

現在倒好,還沒考試,卷面就先扣了30分。

讓許知遠更焦慮的是,随着年歲往上漲,覺得許文遠有男人味兒的還真不止他一個。

兄弟倆在班裏的後排座位是兩個女生,一個比較外向偶爾和許知遠能說上話,另一個內向的基本和他們沒什麽交集。

但那個內向的很漂亮,大眼睛小嘴巴,平時安安靜靜的讀書成績挺好,是屬于那個年代男生心目裏的女神。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班裏老有人傳那個內向的小姑娘看上許文遠了,經常暗地裏偷看他,許文遠往後傳個卷子,不小心碰到她手了她也會臉紅。

許知遠看得很不舒服,後來就次次半路截胡,不讓他哥再遞東西了。

模拟考前,語文老師出了個題,讓大家寫一寫自己身邊的人,最好是關系親密的,能觀察細致入微的。大部分人寫的都是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再不濟也是關系最好的朋友,就那個內向的姑娘寫的是許文遠。

不得不說她寫得還挺仔細,從許文遠的表情到愛好習慣,她都了如指掌,甚至把他誇得和神仙一樣。

老師把這篇優秀範文當着全班的面念了一遍,表揚她真情實感文筆好,還開玩笑問許文遠是不是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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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滿臉通紅,恨不能把臉埋到臂彎裏,班裏幾個知情人捂着嘴在邊上偷笑,許知遠心裏的倒刺像雨後春筍似的一根根豎起來。

不得不說,那個女孩确實非常了解許文遠,有些地方連許知遠都沒注意到,這讓他很不舒服。

明明這世上最了解他哥的人,應該是他。

老師誇女孩的時候,許文遠不知道在想什麽,放空了一會兒就回頭瞟了她一眼。女孩的同桌擠擠她,兩人一陣嬉笑。

許知遠更不舒服了。

很巧的是,那天許知遠寫的也是他哥。他覺得自己拿出了自己畢生最高的文學造詣,竭盡所能地表達了自己和他哥的親密關系是任何人都無法插足的。

但大家好像完全不在意,依然沉浸在發現同學早戀的興奮中,并一廂情願地早已私下把許文遠和那姑娘湊成了一對。

就這樣連着好幾天,許知遠都沒怎麽睡踏實。

又過了大半個禮拜,有天中午許知遠從小賣部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一群人正圍着那女孩慫恿她什麽,女孩滿臉通紅死死低着頭,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許知遠聽到有人說:“你主動點試試嘛,畢業你就沒機會了。”

“就是啊,反正現在和告白也沒什麽區別吧?全班都知道他又不是傻子。”

“說不定人家也等着你開口呢?”

女孩說:“不行的,肯定不行。”

“試試嘛,你不試怎麽知道?也許就成了呢?”

許知遠突然覺得很生氣,跑回座位上拖椅子的時候故意發出很大的噪音,把桌肚裏的教科書都震掉在地上。

“讓開讓開,老子要睡覺!都別堵這兒!”

周圍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許知遠又發什麽瘋,畢竟許知遠的陰晴不定在他們年級是出了名的。

那女生也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站在邊上,臉色更蒼白了,又白又細的胳膊絞在身前。

還有不知趣的人對小姑娘一直在擠眉弄眼,鼓動她抓住機會。

許文遠走過來擋住那姑娘說:“別為難人家。”

旁人起哄,說許文遠是“疼老婆”“還沒談戀愛就護上了”,許文遠懶得争辯自顧自坐下。

女孩猶豫了片刻,小聲對許文遠說:“謝謝。”

許文遠看了她一眼,溫和地回:“沒事。”

這一下,許知遠心裏更難受了,倒刺兒一片一片地瘋狂滋長。

接下去的幾節課,許知遠幾乎都沒怎麽和他哥說話,他第一次有這種排解不了的負面情緒,不能像往常一樣罵一頓打一頓就解決了,這種陌生的感覺他不知道該怎麽去應對。

許文遠把手覆在他弟毛茸茸的腦袋上問:“不舒服?”

許知遠搖搖頭,趴在臂彎裏昏昏沉沉又睡過去。

快放學的時候,許知遠發現他哥消失了,等了好久打電話也不接,眼看班裏的學生一個個都走了,就剩他哥,還有後座姑娘的書包也還在。

許知遠無可避免地想到,她會不會和她哥在一起?在哪兒?孤男寡女在一起幹嘛?他越想越難受,憤怒地從廁所找到安全通道,最後就像早年所有言情劇裏演的那樣,他在天臺找到了這一男一女。

女孩滿臉緊張地在說什麽,許知遠聽不清。他也看不清許文遠的表情,因為他一步都邁不開了,他害怕去看他哥,害怕看到他臉上出現自己熟悉的溫柔,害怕地發抖,害怕到想轉身就跑。

像是有感應似的,許文遠擡頭看見他了,女孩也順着許文遠的眼光看過來,發現許知遠的瞬間,她尴尬地抹着眼角跑了,裙擺随着天臺上的風飛起,從許知遠身邊擦過。

許知遠眼看着他哥一步步走過來,臉上帶着他不太懂的東西。

他拉起許知遠的手說:“走,回家。”

許知遠被他哥一路拖着回家。他偷偷觀察他哥的臉色——和往常好像沒什麽分別,沒有特別高興也看不出其他情緒,除了有一點焦慮。

許知遠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後還是他哥憋不住了。

“想問就問。”許文遠說。

許知遠摸摸鼻子有點變扭地說:“剛那誰找你幹嘛?”

這麽顯而易見的蠢問題,許知遠都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沒什麽,她說她喜歡我。”

許知遠緊張地抓住他哥的衣角:“那你呢?”

“我什麽?”

“你喜不喜歡她?”

許文遠一頓,說:“我現在沒空考慮這些。”

許知遠的嘴角一點一點塌下去,他哥沒否認,他在回避。

他心裏有鬼。

“那你就是喜歡她?”

“我沒說。”

“你也沒說不喜歡!”

許知遠有點厭惡自己現在的樣子,他想,如果能照鏡子他現在肯定是磨磨唧唧一副無理取鬧的嘴臉,這一點也不酷。

許文遠說:“我不喜歡她。”

“你騙人!我看到你好幾次偷看她了!不喜歡你說你為什麽偷看?”

許文遠沉默了,盯着他弟的臉出神。

他怎麽可能告訴弟弟,他只是在疑惑,疑惑自己為什麽對女生香噴噴白嫩嫩的臉蛋和身體沒反應,卻滿腦子都是他弟筆直的大長腿和白花花的屁股,還有顫顫巍巍躺着眼淚的小東西,這都是無數次在他夢裏出現過的東西。

升旗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是他弟弟。

這太變态了,他沒辦法說出口。

看許文遠又不回話了,許知遠以為他說中了,他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地晃了幾下,這下許文遠也終于發現他不對勁了。

“你發燒了!”他把手貼上許知遠的額頭。

“啊?是嗎?”許知遠覺得自己感官變遲鈍了,所有從對面傳來的話他都要慢半拍才能接收到。

“去醫院。”

許知遠猜自己燒得不低,因為他哥攬着他的手在發抖,這讓他心裏有點好過起來。

“我不去。”他甩掉他哥的手自顧自往前走,“我回家吃藥。”

“不行。”許文遠斬釘截鐵地拒絕了,許知遠有點怕打針,他想跑卻被他哥一把抓回來,當街往肩上一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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