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他殺過人

後來的幾天,梁辰幾乎隔三差五就會在放學時候來接梅景,兩人開着摩托遛彎兒吃好吃的,梅景和家裏就說找許文遠補課去了,那段時間,他簡直快樂得像只小鳥。

梁辰給許文遠去了電話,讓他萬一遇上了幫忙撒個謊兜着點兒,他們自以為這就天衣無縫了。

第四天的時候,梁辰說自己要和袁曉東去進一批貨就沒來,梅景在回去路上原本想去觀音胡同那兒幫他媽帶點吃的回去,結果半道被兩個兇神惡煞的人堵住了。

他們問:“梁辰在哪兒?”

那兩個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但又和袁曉東和梁辰的兇悍是不一樣的,他們惡狠狠抓着他胳膊的樣子,就是來尋仇的,梅景幾乎以為自己的手都要被掰斷了。

他猛地掙脫了,下意識就往華哥的小吃店跑,可惜沒多遠又被其中一個連人帶書包地抓住,他尖叫:“放開我!”

“我再問一遍梁辰在哪兒?”

“不知道!”

“不知道?我看你昨天還和他一塊兒挺開心啊,玩得這麽好怎麽會不知道呢?”

梅景梗着脖子,脖頸血紅青筋爆出:“就是不知道!我和他就是朋友!”

那兩人好像是聽到了什麽特別諷刺的笑話,冷笑着湊近他說:“朋友啊,诶告訴你個秘密,梁辰以前殺過人,差點就坐牢了你知不知道?你和一個殺人犯做朋友夠可以的啊!”

殺人犯法這些詞在當時梅景的心裏還是很遙遠的,他吓了一大跳:“你騙人!”

“騙人?騙你有什麽好處?”

邊上人說:“和他廢什麽話,讓他帶路!”

梅景奮力掙紮着喊:“我不知道梁辰在哪!”

“不知道也行啊,那就把你抓起來讓他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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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剛要捂梅景的嘴,華哥抄着菜刀從店裏出來了。

他本來就嚴肅,外加臉上那道疤在這種時候更顯兇惡,一時倒也把門口兩人給唬住了,梅景趁機咬了那人一口,“蹭”地一下鑽到華哥背後去大喘氣兒。

“有事兒?”華哥面無表情地問。

話說到一半,小吃店門被打開了,花姐衣衫不整地從裏頭出來,他滿臉寫着不爽于是扯着嗓子喊:“喲,這大白天兒的就拐賣人口?當這裏派出所是死的呀!”

他不比梅景,這麽一喊,連隔壁音像店的黃毛都探頭探腦地出來看熱鬧了。

華哥皺眉,對着花姐說:“你進去!”

花姐噘嘴:“我不去!”

“你……”

那人一看這架勢,也不敢貿然再動,只冷笑說:“好好好,算你有本事!你告訴梁辰,他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這筆債我遲早要替我弟弟讨回來!警察制不住他,我就用別的!”

梅景拼命控制住顫抖:“你敢?你要坐牢的!”

那人哈哈大笑,說:“我會怕坐牢?我們家現在,跑了一個瘋了一個還死了一個,就我活着,你覺得我有所謂麽?”

他臉上是全然的癫狂,還有無邊的恨。即便華哥把梅景擋在背後,他還是怕得瑟瑟發抖。

那人走了以後,花姐把梅景拉進店裏,鎖了門,又倒了杯水給他。

梅景敏銳地發現店內有股奇怪的味道,和之前熟悉的食物香氣不一樣,地上還散落着幾團用過的紙巾。花姐有點臉紅,支使華哥把東西收拾了。

“你是不是傻,遇上這種事能糊弄就先糊弄着,和這種人杠上有什麽好處?這萬一他們腦子一抽,你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梅景還有點後怕,但他不信那人說梁辰殺人的事兒,就倔強地辯解:“梁辰不會的!他肯定是瞎說!”

“知人知面不知心,幾十年天天睡一床的夫妻還隔肚皮呢,你知道什麽?”

梅景咬牙:“我就是知道!”

花姐瞥了他一眼:“這個梁辰,和你是什麽關系?”

一句話把梅景定在原地,他舉着杯子喝也不是,放也不是,臉色一寸寸變得煞白。

花姐嘆氣:“沒打聽的意思,你要不想說就不說了,我就是提醒你,很多事人家對你藏着掖着,你也多長個心眼,別稀裏糊塗就被賣了數錢。”

話是在理的,但聽在梅景耳朵裏,卻分外不舒服。

他想,為什麽全世界都覺得梁辰不是好人呢?

“梁辰是好人。”他堅持重複着。

第二天梁辰忙完了袁曉東那兒的活,照例來找梅景。兩人往回開的時候天突然下雨了,沒辦法只能先找了家鋪子躲雨,把車靠牆根停着。

一靜下來,梅景就想到昨天花姐的話,他說:“梁辰。”

“嗯?”

“我們……算什麽關系?”

現在想想,兩人的關系從懵懵懂懂到水到渠成,好像誰都沒有公開說過什麽,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在一起了,梅景雖然不是女孩兒,也沒必要一定非要讨梁辰一個承諾,但他心裏就是不踏實,腳踩不到實處,今天非得問個明白。

梅景這麽一問,梁辰才發現他今天壓根就不在狀态。

他伸手在梅景腦袋上胡亂薅了一把:“怎麽了?”

“你先回答我。”

梁辰攬過他肩:“上回我就說了,你是我對象,非得說明白麽?”

梅景鼻子一酸:“那你為什麽什麽都不告訴我?”

搬家轉學不告訴他,為什麽搬也不告訴他,将來怎麽辦更是一個字兒都沒提。

梁辰把他掰過來面朝自己:“到底怎麽了?”

這下梅景終于沒忍住,把昨天的事兒絮絮叨叨都說了。

梁辰越聽臉色越差:“你昨天怎麽不說?”

梅景有點委屈:“我又沒你電話,去哪裏找你?”

是了,他倆從認識到現在,幾乎一直都是直接見面的,以前是梅景去梁辰家裏,現在是梁辰去他學校,恰好每次總是能找到,好像對方永遠會這麽等着自己似的。

梁辰從兜裏摸出根煙,沒點,夾在指縫裏摩挲半天,他說:“我初一的時候,在其他學校失手殺了人。”

話音剛落,梅景一哆嗦。

“本來是要去少教所的,我媽找人去通關系後來就轉了學。”梁辰的眼裏晦暗不定,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認真地說起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母親,“但他家裏人不放過我,這幾年我到哪兒他們就到哪兒,我不想和他們起沖突,所以一直搬家。”

梅景着急地拉住他:“那你報警啊。”

梁辰笑笑:“報警有什麽用,他也沒做什麽就不讓你好過,這種小事警察不可能天天派人跟着你。”

梅景沉默了,他發現這種時候自己在學校裏學的那些是全然無用的:“那你這樣轉來轉去,中考怎麽辦,能考得好麽?”

梁辰說:“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也不打算上高中了。”

梅景一震:“你說什麽?”

梁辰把目光投向遠處:“我本來就覺得讀書沒意思,我不像你,是這塊料,所以後來就跟了袁曉東學修車。”

“可是……可是你明明能學好的,你看之前我都教了你那麽多……”梅景着急起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而且,我們……你……”

他害怕,他覺得袁曉東那群人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而現在那群人正拽着梁辰離他越來越遠。

“梅兒,讀書真的不适合我。”梁辰嘆氣,“我不願意。”

“我已經想過了,和袁曉東學幾年手藝,情況好将來還能出來單幹,我聽說這幾年俱樂部也開得不錯,情況好還能在全國搞連鎖。”

小雨淅淅瀝瀝一直不停,像一層水簾蒙了人雙眼,兩人就這樣站在屋檐下良久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至此,梅景才發現原來梁辰不像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讀書是為了什麽,梁辰早就把自己的未來想得明明白白的,并且他的未來裏,沒有自己。

他們就好像背靠背站在十字路口,面向的卻不是同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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