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舊情

一日之後,衛敬遙才從昏迷中醒來。

“公子你終于醒了,吓死錦桃了,我這就去請大夫。”

“別費力氣了,府裏的人不會幫我請大夫的”衛敬遙的聲音沙啞無力,讓錦桃一陣心疼,“公子,總要試試才好。而且,這大半年來王爺沒再為難你,也許……”

“他沒再為難我是因為我當時被他們折騰得只剩半條命,後來我好了他又被派去汝州巡查,回來也漸漸忘了我。可現在皇上納了清風為妃,他心氣不順自是又想起了我,身上好了就得被他折磨,這不是當初皇上的旨意嗎,‘衛清風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賜于瑞王供其玩賞,任其處置’,呵,好一個供其玩賞,任其處置,分明就是要我生不如死,他們個個都是要我生不如死……”錦桃看他神傷心中極是難過,剛想安慰幾句就聽衛敬遙道,“說起來我這樣的人能有這樣好的院落居住,還能自由出入王府已是蒙了王爺恩澤,又怎敢抱怨,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個美豔如花靈巧動人的丫頭,真是天賜的福氣。”邊說邊笑着看錦桃,竟是換了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

“公子你就會取笑人家!”錦桃佯怒的跺了跺腳道“大夫我去請就好,王爺再怎麽為難你在銀錢上還是大方的。這大半年來明明都沒再……,怎麽就……”說着說着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衛敬遙趕緊拉住她的手,“好錦桃,別哭了,我沒事兒,這種事兒以前又不是沒有過,他哪次受了那兩位的委屈不是拿我出氣,這半年是賺來的,還以為人家王爺真能轉了性子啊?你家公子沒有這麽這麽大魅力,也就你拿我當個寶!”

“公子就會亂說,不理你了”,擦了眼淚轉身出了門,公子,你總是這麽安慰錦桃想讓我高興,可錦桃卻什麽都幫不了你,你是這麽好的一個人,可他們為什麽就是不懂,就是要争着來輕賤你呢。

雁過留聲,又是一年秋來到,衛敬遙不喜歡這個時節,他喜歡明媚的春和夏,那樣熱鬧的時節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孤單,而秋冬總是最難熬的,不只會讓他想起很多不快的記憶,而且身體上舊傷也會因天氣寒冷而複發。現在看來他的确與這兩季犯沖,這不剛入秋他便受了一身的傷,只能日日躺在床上不敢外出走動,幸好現在身邊多了個小東西陪他。

“小墩子,伸個爪”衛敬遙逗弄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小狗。

“公子,你訓練狗也有點章法好不好,每天都這一套他累死也學不會呀”錦桃無奈的搖頭,在一旁感嘆道。

“要不你來教?以前阿蒙可沒他這麽笨!”衛敬遙瞪了她一眼,繼續跟他的小墩子做無意義對話。

“我會教早就教了,也不怪着狗笨,叫了個太監名字還能學會什麽呀”錦桃嘴裏念叨着向外走去,身後傳來他家公子的怒吼,“死丫頭你再說一句試試!”錦桃不回頭捂着耳朵快步往外逃,卻早已笑得合不攏嘴,和公子鬥嘴真是其樂無窮。

錦桃低着頭只顧着笑卻沒有看路,突然一頭撞在了一個人身上,擡頭一看吓了一跳,趕忙俯身行禮,“王爺恕罪,錦桃沒看到王爺,真是該死。”

軒轅羿觴看了眼這個低眉順眼的小丫頭,冷哼一聲,“看來你們主仆二人過得不錯,是本王來的不是時候才對。”

“王爺恕罪,王爺這麽說可是折殺奴婢了,王爺能來公子和女婢都很高興。”

軒轅羿觴危險地眯了眯眼睛,“他和你都很高興?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了!”

錦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是奴婢失言,奴婢萬萬沒有這個意思,請王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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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桃你下去吧,王爺寬宏大量是不會為難你一個小丫頭的,別在那裏擋了王爺的路才是。”衛敬遙的聲音響起,軒轅羿觴擡頭,看到那人扶着門框站着,本就消瘦的身子在微涼的秋風中顯得格外單薄,心裏掠過一絲不忍,對跪着的錦桃說,“你下去吧。”

錦桃起身退下,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王爺身邊跟着的人是傅容山,但願不會又有麻煩事才好。她擔憂地看了一眼他家公子,衛敬遙仿佛知道她會擔心,遠遠地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才和其他兩人進了屋。軒轅羿觴看到這主仆二人之間親昵的小動作,不由皺了皺眉頭,心裏越發煩悶。

“王爺帶着傅太醫來不會是給敬遙診病的吧?”衛敬遙提起茶壺要給客人倒茶,被傅容山接了過去,“我來”,衛敬遙也不跟他客氣,徑自坐下不再理他。

“容山今日來府上有事,他與你也算舊識,知你病着順道來看看,既然來了,順便讓他幫你診診。”

衛敬遙心裏一陣冷笑,“謝王爺,謝傅大人,敬遙還能行動自如并無大礙,王爺和大人不必挂心,商讨正事要緊。”

“怎麽,這是在趕我們走?剛剛這裏的‘女主人’不是還說本王來你很高興嗎?”軒轅羿觴心裏一陣邪火,這個人總是輕而易舉就能惹怒他。

衛敬遙離座跪倒在地,“錦桃她年幼無知,言語不周之處還請王爺見諒。敬遙不過是王爺的一件玩物,自知身份卑賤,怎敢勞煩傅太醫診治,實在是怕卑賤之身污了傅太醫的手。”

“不知好歹!”軒轅羿觴勃然大怒,将茶杯掃到地上,起身離去。

瑞王離開院落後衛敬遙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拍拍衣上的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怎麽,王爺都走了你還不走?”聲音冷得像冰。

“王爺帶我來就是有意讓我給你診治的,你又何必如此激怒他。皇上已經納了清風為妃,你的什麽夢都該醒了。瑞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多讨好讨好他這榮華富貴也是享之不盡的,你又何苦還執着于往事而對清風百般怨恨呢?何況當時明明是你不對在先,清風不計較,皇上亦不追究,你該慶幸才是,怎還如此執迷不悟?”

“傅大人如此為我着想,我自是感激不盡。只不過衛敬遙污泥之身,安身已是難事,又怎敢妄求榮華,至于往事,敬遙已經忘了,傅大人不必擔心敬遙會說些什麽,大人請回吧。”

“你,你以為我是為了讓你隐瞞前事才來探望你?衛敬遙,你的心思怎麽總是如此惡毒!”

“我惡毒還是你們太惡毒?傅容山,你和我在床上的時候怎麽沒有對我如此厭惡?!摸着你的心口說,你來找我就一丁點兒沒有要我隐瞞你我過去的意思?”衛敬遙望着眼前的男人,手在袖子裏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可是,還不夠疼,比起他心裏的痛還差得太遠。

“我……”傅容山嘆了口氣,“皇上封清風為妃,以我風寒未愈為由不讓我入宮診病,不知是皇上想起了什麽還是……我感覺得出,皇上是忌憚我對清風的心思。”

“所以你在想會不會是我對皇上說了什麽,是不是?”衛敬遙冷笑,你果然不是來看我這麽簡單。

“我真的是來王府有事,探望你也是誠心的……”

“傅容山,我相信你此來是有心探望,你一向博愛,對小貓小狗尚且憐憫,更何況是我這樣一個與你有過肌膚之親的人。”衛敬遙說道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傅容山的臉上一陣尴尬。“你放心,我什麽都沒對皇上說過,今後也不會對任何人說起,你當年癡迷清風而不得才與我數次亂性,而我因耽溺于□□也深陷其中,你慰藉了心裏的渴求,我滿足了身體的欲望,不過是各取所需,你不必介懷。前塵往事就讓它過去,我會保守秘密,你也不必再來。”沒有等對方說話,衛敬遙便站起身打開房門,一副送客的姿态。傅容山想說些什麽卻又覺得無趣,終于起身讪讪離去。

衛敬遙感覺那人與自己擦肩而過,衣料摩擦的一瞬間他低下頭忍住即将奪眶而出的眼淚,片刻之後才緩緩擡起頭看着那人遠去的背影,淚已流在心裏,凝結成冰。

傅容山,你從未愛過我,我不怪你,與你巫山雲雨間聽到的盡是別人的名字,我不恨你,為了你和心愛之人可以終成眷屬我偷換酒盞替他獻身旁人,亦是無怨無悔。我以為自己的愛很偉大,卻不過是個十足的傻子,到頭來,我成了所有人眼中貪圖富貴謀害親弟的卑鄙小人,你也一樣棄我如敝履。多可笑,可笑得連我自己都不願承認我曾經愛過你。直到現在你還認為我是貪圖榮華,奢望君恩,是啊,誰不是這麽認為呢,誰又會相信衛敬遙一生所求不過一點在乎、些許溫暖而已,榮華恩寵與我何幹?我不過是愛錯了一個人,卻為何像是葬送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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