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示意他哥她也想抱一會兒,小狐貍也略帶羞澀地扭頭看他父皇。夜璟華拍了拍小狐貍,小狐貍便興奮地撲到夜璟妍懷裏,兩個肉爪子自然地搭在公主的胸上。
夜璟妍:“……”絕對是公狐貍。
“小季湯。”夜璟妍試探地叫道。
啥?小狐貍雙眼迷茫。
季灼忍住笑。
夜璟華不動聲色踢了他一腳。
“皇上要是覺得不夠威風的話,叫季大山好了。”季大山好呀,聽起來就高大威猛,孔武有力。
小狐貍朝夜璟華揮揮爪子,眼睛熠熠有神,餓了。
夜璟華傳了幾盤熟牛肉,讓人把盤子擺到狐貍窩前,小狐貍見狀立刻跳下來,叼了一小片牛肉眯着眼睛嚼了起來,嚼了一會兒又停下來用爪子搭在每個盤子上拍了幾下,然後輕輕把其中兩個盤子推到夜璟華和季相腳下。
擡起頭期待地望着夜璟妍,你是不是不餓?
夜璟華也看向皇妹。
夜璟妍欲哭無淚,只得善解狐意地搖頭表示自己一點都不餓!根本就不需要那一小盤牛肉!
小狐貍滿意地歪歪頭,又用嘴叼上片牛肉狼吞虎咽。夜璟華彎腰,把被推到腳邊的兩個小盤放回到小狐貍跟前,摸摸小狐貍的毛,眼裏含笑。
季灼看在小狐貍還算孝順的份上,就大宏大量忽視了它争寵的事實。
不到半天時間,宮裏就傳開了皇上和丞相在民間找到了投世的小皇子;還有種版本是丞相陪着臨産的皇上去了趟民間,以蔽人耳目;還有說其實皇上是回龍穴生小龍子了,季相化成鳳凰在洞穴口盤旋了幾天幾夜……
太後聽到“龍子”兩字,興奮不能自已,立刻吩咐人去炖些豬蹄一會送到景仁宮,然後就拉着夜赭去看小皇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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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赭頭疼,宮裏人怎麽這麽能鬧騰?
蘇珞正偷偷混在太醫院鼓搗瓶瓶罐罐,聽到有了小皇子,下巴都要驚掉了。什麽情況?扔下手中紅紅綠綠的罐子就往景仁宮跑。
太後一進殿就鄭重其事地把夜璟華按到椅子上,剛生完龍子怎麽能一直站着,又感動地看向季相,在龍穴外守了幾天幾夜辛苦了。
“母後您坐。”夜璟華哭笑不得地站起來,怎麽懷了身孕還這麽神神叨叨?
太後看了一圈沒見到傳說中的小皇子,就問道,“小皇子呢?”
夜赭扶額,自己剛才怎麽沒把人攔在梅樂宮?
太後剛問完又恍然大悟,“是在歇着吧。”說完就往內室走去。
龍床邊放了個大搖籃,裏頭一只金色小狐貍睡得正香。
太後盯着夜璟華肚子,覺得不可思議,生了個狐貍?
季灼輕輕捏了捏夜璟華的手,要冷靜,太後正懷着身孕。
夜璟華歪歪手甩掉,決定還是拆季府出氣好了。
狐貍也好,聰明又可愛,也許長大還能變成人呢。太後正傻笑着,禦膳房的人端來一大碗豬蹄湯,說是皇上一回宮就炖上的。
太後笑着把東西端到夜璟華面前,眼裏寫滿期待。
夜璟華皺起眉,看向季相,你吃!
季灼好笑,對太後道,“皇上這幾天胃口不好——”然後露出你懂的表情。
所以蘇珞一進來就看到殿裏幾個人正為碗豬蹄湯僵持着,二話沒說就特別有職業素養地搭上皇上的脈,果然是真龍天子,脈相就是這麽沉穩有力,完全不需要坐月子!
蘇珞向皇上投去崇拜的目光。
小狐貍迷迷糊糊聞到肉味,輕輕地聳了聳鼻子,得到确認後猛地睜眼跳出小窩。
……
怎麽這麽多人?
小狐貍悄悄地挪到夜璟華腳後,身後的大尾巴一擺一擺,試圖藏住自己。
季灼、夜璟華:好蠢~
太後、妍公主喜笑顏開:好聰明~
太後對小皇孫慈祥地笑笑,然後往狐貍窩放了串亮閃閃的珠子,小狐貍往外面挪了挪,頭朝太後歪了歪,看來是好人!
蘇珞也只得讪讪往窩裏放了顆金色珠子,小狐貍點點頭,這個也是好人!
點完頭又呆呆看向夜璟妍。
夜璟妍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麽不走,忍痛割愛地往小窩裏放了顆夜明珠。
小狐貍跑到窩邊,用爪子撥弄着珠子,看着珠子滾來滾去,似乎是特別喜歡金色珠子,把那撥到自己嘴前就想嘗嘗,季灼無語地把小東西提起來,怎麽什麽都吃?小狐貍爪子撲騰半天才被父皇救下,懶洋洋地趴在夜璟華懷裏,朝給自己金色珠子的人揮揮小肉爪子表達喜愛。
蘇珞手一賤就搭過去想給小狐貍把脈。
小狐貍被捏着爪子,眼神迷茫。
蘇珞眼神更迷茫,小皇子果然是靈物,脈相就是這麽不同凡響!
迷茫完又愣了楞,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這——,蘇珞看向皇上。
夜璟華對上他的目光,什麽表情?不是朕生的!
蘇珞深吸了一口氣,“小皇子怕是……怕是中了蠱毒。”
“什麽?”夜璟華臉立刻冷了下來。
“會不會搞錯了?”夜璟妍弱弱地問。
“小狐貍體內有經過訓練的‘五彩蛛’,這是種能控制人心智的毒蟲。中蠱後人會臉色發青,像瘋了一樣,接着會慢慢被施蠱者控制,”蘇珞接着道,“幸好五彩蛛的生命跡象微弱,小狐貍才沒受控制。”
這不正是秋棠的症狀?
“可真是靈物——,”蘇珞驚訝地看向小狐貍,“五彩蛛竟奈何不了它,還被它逼死。”
衆人齊齊看向小狐貍。
看我幹什麽?小狐貍把臉埋在夜璟華懷裏。
夜璟妍義憤填膺,“竟然對小狐貍下這麽變态的蠱!”
“叫你什麽都吃!”季灼輕輕彈了下小狐貍的頭。
西寧宮很快就送了密函,內容很簡單,宮主身中蠱毒,有人觊觎山莊世代守護的寶物,我在明敵在暗,望皇上能派人來此助西寧一臂之力。
翌日早朝,群臣們都有些不合時宜的……興奮,連休假的花将軍也返了朝,畢竟已經好長時間沒發生過大事了。
“衆位愛卿可有派去西寧宮的最佳人選?”夜璟華問。
朝堂上議論紛紛,其實我們雲羿全是人才,花容月、李太傅、花大将軍、溫大夫都可以,季相就算了,畢竟人家是要侍寝的人。
季灼往前一步道,“臣自薦。”
群臣熱淚盈眶,季相總是主動讓自己處于水深火熱之中,這種舍我其誰的精神實在令人感動。
你湊什麽熱鬧?夜璟華面無表情,“理由。”
季相辦事還需要理由?帝後間還能不能有最基本信任了!?群臣腹诽。
“找出姬九颍中毒的幕後黑手,再順藤摸瓜找到琥珀門的指使者,事情也就解決了大半,作為一國之相,此事臣義不容辭。”季灼道。
朝堂上險些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說得太好了!
皇座上的人點頭,“好,有勞丞相。”
禦書房裏,季灼哀怨地看着還在批奏折的人,“臣就要出發了——”
夜璟華泰然自若圈圈點點,“丞相慢走。”
季灼坐到人邊上把人圈到懷裏,快速在人臉上親了一口,“皇上不用太擔心,臣不會有事的。”
“嗯。”朕并沒有擔心。
“華兒都不送我楊柳枝——”季灼把臉貼在懷中人的臉上蹭蹭。
夜璟華失笑,“這個季節哪來的楊柳枝?”話本子看多了吧。
“那寫詩送別總可以吧。”
“沒丞相的好文采。”夜璟華似笑非笑。
季灼:“……”自己就不應該老拿作賦作借口。
“從這到西寧宮馬不停蹄也得一天——”季灼提醒。
“還要穿過一座山。”季灼把人抱得更緊。
“是路過。”夜璟華糾正。
“會分開很長時間。”季灼親親人耳垂。
“至多一個月。”夜璟華語氣不容質疑。
“好,不超過一個月。”季灼悄悄把放在人腰上的手往下,“皇上會想臣吧?皇上會等臣吧?”
夜璟華忍無可忍,“不要總是動手動腳!”
“皇上已經寵幸過臣了。”季灼理直氣壯。
“對!是朕寵幸你!”夜璟華飛快在人臉上啄了一下,“吻別。”
“禮尚往來。”季灼滿眼星星,吻上人的唇。
☆、熱情好客的西寧衆人
這件事并沒有張揚,所以季相出城之事并沒有多少人知道。
一襲紫衣的人回頭看了看,果然連個送別的人都沒有,氣氛這麽好,可惜了自己昨晚背的那些送別詞。
走了段路後,季灼在馬背上又回頭看了眼。城樓上孤零零地站了一個人,黃色衣袍被吹起,靜靜地目送着他,看到季灼回頭那人本能地撇過頭,看上去一副“朕正在看自己的大好河山”的樣子。季灼失笑,配合他乖乖地轉過頭裝作沒看見。
三個時辰的路程,便到了雲羿邊境。不遠處的孤峰山上,一眼望過去就能看見面大得誇張的黑旗,一看就知道主人很騷包。旗上的“古登堡”三字不被吹開吹皺,季灼摸摸下巴,可惜不能去和故人敘敘舊,宮裏正好缺個好的蔽寒毛毯。
到達西寧宮已是夜幕将至,八公子親自率人在山下迎接。
姬九颍的八位哥哥當初都是對宮主之位避之不及,宮主什麽的一聽就很娘炮,還是算了,将來娶不到媳婦咋辦?于是費盡心思地說服他們老爹,像什麽“不管兄弟中的誰繼位都會傷感情”、“雲羿繁榮昌盛是小九的夢想”、“小九仁義厚德,看到百姓受苦總是潸然淚下”,最後姬九颍糊裏糊塗當上宮主。那群可愛的兄長們,有的躲在邊疆宣稱誓死保衛雲羿,有的躲在心上人那裏宣稱與西寧裏應外合,還有的呆在宮內宣稱輔佐宮主實則混吃混喝,後者就像這位八少爺。
看着一排排姑娘穿得花枝招展,一個個揮着香噴噴的帕子表示歡迎,季灼立刻覺得西寧形勢也不嚴重,是自己想多了。
姬旌一拍手,兩個金剛大漢拉開一條“為季相接風洗塵”的橫幅。姬旌滿意地笑笑,小九說了,越樸實越好,越真誠越好。
“季兄——”八少爺熱情撲過來。
季灼眼一閉,虛弱地向後倒去,并且巧妙地避開八少爺的懷抱。
八少爺顯然被吓懵了,急忙叫人擡來轎子。其它參與迎接儀式的人也亂成一團,救星被我們吓暈了,宮主會不會把我們亂棍打死?
季灼舒舒服服地坐在轎子裏支着下巴,耳邊總算清淨了。
快到山上的西寧宮時,耳邊又是哭成一片,夾雜着“我們不想死呀——”,然後聽到八少爺的聲音,“你們放心,一切懲罰我擔着!本少爺向你們保證,你們定會相安無事!相信我的留下,其餘人本少爺絕不強留!”話音剛落,所有人迅速逃走,只留下漫天飛揚的塵土。
八王爺不可思議地看着越來越遠的身影,我那宮主妹妹真有那麽可怕?
季灼在轎子裏暗笑,看你怎麽交差?
想了想,季灼還是從轎子裏探出頭,“讓姬公子擔心了。”
姬旌熱淚盈眶,“季兄醒了就好!”
“宮主那邊季某定會幫忙瞞着。”季灼和善地笑笑。
姬旌聞言激動不已,丞相果然心系百姓,為民着想,又想撲過去。
季灼微微晃了晃身子。
姬旌果斷剎住,“難道傳言是真的?”
“什麽傳言?”季灼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然——
八少爺艱難道,“雲羿皇上和丞相……日夜……颠龍倒鳳。”所以精力榨幹,體力不支,才頻頻暈倒。
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竟然有這麽離譜的版本,季灼眼角跳動,柳婀娜真是越來越沒下限了。明明還沒有吃到……
看到季相沒說話,八王爺又嘆,“其實宮主和風琰才是對苦命鴛鴦呢,她的毒也不知什麽時候能解。”
總算回到正事了,季灼心累,真是比花容月還不靠譜。
“什麽時候中的蠱?”季灼問。
“一個月以前。”姬旌想了想,“毒發時臉色發青,人不受控制地發狂,像瘋了一樣。”回想起來都覺得背後出冷汗。
“後來,風琰?”
“以毒攻毒,風護法讓她服下了劇毒的窦金丹,暫時壓下了毒性。”
窦金丹也沒能把五彩蛛毒死,看來皇宮那只小狐貍還真是靈物……
“可查出是誰下的蠱?”季灼問。
姬旌無奈地搖了搖頭,姬九颍宮裏的可全是心腹。
西寧宮中,季灼被人恭恭敬敬地引至內殿。殿內人顯然已等候多時,轉過身道,“在下西寧宮護法風琰。”
季灼對上人的目光,“雲羿季相。”
風琰笑道,“季相果然風華絕代。”
邊說邊沏上茶,“請——”
季灼喝了口茶,搖頭輕笑,“風護法可真有意思。”
“季相不要見怪,西寧只是為安全起見,”風琰道,“來人,上茶。”
“原來西寧的待客之道就是拿毒茶試探人。”季灼看向風琰。
風琰從善如流,“宮裏的小玩意小狐貍一定喜歡。”
“什麽小玩意?”姬九颍從簾內走出來,笑道。
風琰把人扶到椅子上,“宮主小心。”
姬九颍并沒有傳聞中冷酷殘忍的樣子,也許是身體有恙,看上去還有些弱不經風。
“丞相能來是我西寧之福。丞相今日舟車勞頓,不如先歇着,要事明日探讨如何?”姬九颍靠在椅子上,臉色蒼白。
“莊主有心了。”
“風琰,帶季相去住處歇着。”姬九颍看向旁邊的風琰,“不可怠慢。”
風琰把人安置到一個雅致的住所,“比不上相府,還請季相海涵。”
風琰頓了頓,“實不相瞞,宮主每日清醒的時間越來短,從剛開始的三個時辰到現在的一個時辰——”
“身邊可有記恨她的人?”季灼問。
風琰搖搖頭,“雖然外頭傳言西寧宮主心狠手辣,但宮裏人都知宮主她待人極好,身邊服侍的碧綠和青翠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宮主一向與她們以姐妹相稱。身邊的三個嬷嬷都是好心腸,老是老了,但宮主可憐她們,就讓她們呆在身邊安享晚年。再有身邊的人的話,就我和七王爺了。”
“宮主心狠手辣的傳言怕是風護法散布出去的吧。”身邊人呢。
“可我還是沒能保護好她。”風琰苦笑。
“風護法可派人尋一個外號“藥瘋子”的人,此人雖行事古怪,但愛好從閻王手裏搶人,如果這人都解不了蠱毒,那就棘手了。”季灼眯着眼睛,“這人時常在孤峰山上出沒,國師派人日日圍住那蹲點就行,若發現此人,就一棍子打暈,裝在麻袋裏帶回來。”
“好主意。”風琰點頭贊同,“看來季相果真足智多謀,愛民如子。”
正在看話本子的南無極重重打了個噴嚏,一定是季灼這個孽徒在詛咒我!
“青翠妹妹,你昨個看到那個雲羿季相了沒?”宮女打扮的人閉上眼睛,一臉花癡,“那可真是英俊潇灑,玉樹臨風。”
“關你什麽事?”旁邊叫青翠的悄悄從她碗裏夾走一塊肉。
“你搶我肉!”碧綠張牙舞爪撲過來。
青翠把肉放回她碗裏,白了她一眼,“瞧你那出息,一塊肉就把你激動的。”
碧綠又鬼鬼祟祟湊過腦袋,“哎,你說他和風護法、八公子比起來,誰更好看?”
青翠表情不自然地放下筷子,“我去給女王換藥。”
碧綠撅撅嘴,暗道這人無趣!花癡完季相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種時候關心這種問題,就三兩口扒完飯看看藥熬得怎麽樣。
西寧宮的一個角落裏,正發生着感人的一幕。寒風中,一個老婆婆閉着眼睛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突然怒目圓睜,撿起地上的枯樹枝向空中劃去。
“吼!”老人眼神犀利,拿枯枝指着天空。
片刻之後,大喊,“妖魔鬼怪快快走開!”
然後彎腰捏着鼻子,左三圈右三圈地轉了起來。
碧綠正熬着藥,就見樂嬷嬷揉着腰走了進來。“嬷嬷你又冒冒失失了?”碧綠邊扇火邊笑着問人。
樂嬷嬷神神秘秘道,“咱們宮主就要好起來了。”
“對對,”碧綠點頭附和,“還不是因為雲羿季相。”
樂嬷嬷立馬不服氣,“是老身,多虧老身今個施了法。”腰還疼着呢。
碧綠也不和她争辯,默默地鄙視了她一眼。
樂嬷嬷全當人默認,得意不已,我樂嬷嬷出馬一個頂倆!小蘭這次叫你再訓我!
一回到房間,樂嬷嬷就想炫耀,“咳咳——”
房裏的兩人并沒有理她,樂嬷嬷繼續,“女王就要好了!”
“真的?”兩人齊刷刷擡頭。
“就要!”樂嬷嬷強調了一下。
兩人像是習慣了這人的一驚一乍,并沒有把這當回事,低頭繼續該幹什麽幹什麽。
樂嬷嬷的熱情并不受兩人幹擾,“我今個跳了大神舞,驅邪祈福,百試不靈!”可惜昨個才琢磨會,不然女王早恢複了!
叫蘭嬷嬷的人“啪”的一聲合上手裏的書,“你還嫌宮裏不夠亂?能不能安分守己別再鬧騰?”
樂嬷嬷低聲,“我也是希望——”
“希望什麽!?”蘭嬷嬷把書扔到桌上,提高聲音道。
“小蘭,這麽兇幹什麽?”說話的人輕聲說了句,然後對樂嬷嬷笑着道,“小樂,過來看看我這件衣裳怎麽樣?”
樂嬷嬷不高興地撇了一眼那個惹她不高興的人,昂着頭走到玉嬷嬷跟前坐下,“小玉又在縫補衣服呀?”
玉嬷嬷點頭,眼裏全是笑,“等女王好起來,我老太婆還能再給女王做件嫁衣。”
小玉真是人又勤快心又好,那個小蘭又兇又難相處,人和人差距怎麽這麽大?唉,既遇玉何遇蘭!
玉嬷嬷笑着把鞋的線頭弄平整,“你也別怪她,王上中毒後小蘭心情一直不好,所以脾氣就比平時更大些,都相處了這麽多年,彼此容忍容忍不就好了?”
樂嬷嬷不情願地點點頭,轉眼間又眉開眼笑,“你見過那個季相了沒?”
“的确是玉樹臨風,看上去也像是可靠之人。”玉嬷嬷把鞋放在手上掂了掂。
“你也覺得玉樹臨風?”樂嬷嬷激動。
玉嬷嬷:“……”難道關心的不應是後一句?
一直沒說話的蘭嬷嬷冷笑一聲,“西寧世世代代效忠于雲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會兒出了事,皇上好意思坐視不管?我倒要看看這個被傳得邪乎神乎的季相能有幾把刷子。”
樂嬷嬷心裏直嘀咕,難相處!
玉嬷嬷倒沒什麽反應,只說了句,“小蘭,你見着那季相恭敬點,畢竟人是來幫忙的。”
蘭嬷嬷點點頭,“我這人是刻薄了點,但還是會顧全大局的。”
樂嬷嬷偷偷翻了一個白眼,你也知道自己刻薄!
作者有話要說: 蟹蟹!
☆、滿是幹屍的房間
風刮得猛烈,林子裏發出詭異的聲音,嗚嗚如泣,哀怨如訴。一襲黑衣的男人雙手背後,沉聲問道,“姬九颍那邊是怎麽回事?”
“屬下已按主人吩咐下了蠱,姬九颍撐不了幾日。”年輕女子低頭恭敬道。
黑衣人冷笑,“聽說雲羿季相也來了?”
“昨日剛到,可需要屬下——”年輕女子目露寒光。
“不必!把西寧宮控制了還愁控制不了雲羿?可有好東西在後頭等着季灼。”黑衣人不屑地冷哼了聲。
“主人英明。”
黑衣人揮揮袖子,“你也早些回去,以免讓人起疑。”
“是!”女子倒着後退幾步,然後轉身離去。
“什麽?那位季相要來看我?”碧綠一聽就從椅子上跳起來。
“是向我們了解情況。”青翠無力地糾正,還有沒有一點作為犯罪嫌疑人的自覺了?
碧綠像是沒聽到,激動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絮絮叨叨個不停,“沒有新衣裳怎麽辦?這幾日是不是胖了?哎呀,昨天不該貪嘴的,季相不會那麽膚淺吧?對對對,趕緊畫眉塗胭脂——”
趁她轉身的功夫,青翠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盒子,悄悄塞到被子裏。
“青翠,你鬼鬼祟祟幹什麽?快過來幫幫我。”碧綠對着鏡子喊道。
“好了好了——”青翠把被子往下壓了壓,這才松了一口氣。
碧綠坐在桌前塗塗抹抹,“相傳那個季相清廉,他會不會不喜歡我這種長得富貴的?”
不等人回答,碧綠接着道,“還有那雲弈皇上對季相是寵信有加,以後我當了丞相夫人日子定會舒服得很。”
青翠無力地幫她理好頭發。
“青翠你對我這麽好,我發達以後一定不會忘了你的!”碧綠笑嘻嘻道,“你那個珍珠簪子借我一下呗。”
青翠無語從自己頭上拿下簪子插在人發髻上。
“青翠妹妹,你這麽溫柔漂亮善解人意,定會找個好人家的!”碧綠繼續恭維。
青翠聞言垂下眼,是嗎?自己地位低賤,那人眼裏從來沒自己。
折騰了一會兒,碧綠滿意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住搖頭,“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青翠懶得說她,“走吧,我們去門口侯着。”
季灼跟着人在皇宮裏繞來繞去,繞得眼花缭亂,西寧皇宮路線真是……複雜,要是雲弈也這樣,他家簡單粗暴的小面癱定會下令讓人重修,季灼想想就好笑,也不知道那人現在用了午膳沒?
雲弈皇宮裏,小陳子看人終于批完折子,上前道,“皇上,該用午膳了。”
“暫且不用。”明黃衣袍的人閉眼向後靠了靠,“召花将軍進宮。”
小陳子退下嘆了口氣,怎麽歇都不歇。
花送月接到命令風塵仆仆地進了宮。
一直窩在禦塌上的小狐貍見人進來趕緊撲過去,好香——
“花将軍辛苦了,這一身的胭脂味。”夜璟華眯眼。
“……”剛才是呆在風月樓來着。
“西城情況很穩定。”花容月主動交代,“百姓們安居樂業,集市貿易也很繁榮,人來人往特別閑。”也不知道他們每天瞎開心什麽。
夜璟華點頭,“朕去趟西寧宮。”
花容月信誓旦旦,“臣誓死保衛雲弈,無怨無悔!”所以您就放心去見丞相吧!
“去邊疆也行?”夜璟華挑眉。
“啊?”小雪還在醉香樓等着我,我怎麽忍心讓她獨自垂淚到天明!
“此次西寧之行朕有暗衛保護,将軍就留在城內護雲弈周全。”夜璟華道。
“臣收到!”花容月收斂起一貫吊兒郎當的表情,認真道。
西寧那邊,季相避過那位頭上全是花和珍珠的女子,對邊上那個青衣女子道,“青翠?”
“奴婢是。”青翠低頭答道。
沒等季灼繼續問話,濃妝豔抹的女子便迫不及待,“對,奴婢就是碧綠。”
季灼:“……”
季灼接着道,“既然你們是宮主的貼身宮女,就該知道蠱毒事件你們脫不了幹系。”
季灼剛說完,碧綠就搶答,“奴婢倆人絕不可能,我們跟女王情同姐妹!”季相會不會喜歡熱情的人?碧綠喜滋滋地想。
“奴婢倆人的确沒有殺人動機。”青翠沒擡頭,低聲道。
季灼看向說話的人。
碧綠惡狠狠瞪向青翠,為什麽要說這麽有文化的話?你搶我風頭了!
季灼打量着這個房間,動機?的确是個好說辭,女王身邊的人都是最親密的人,哪個有動機?
樂嬷嬷在房裏把頭發梳得油光發亮,拉着其他兩人就想去找季相,據說是去提供情報。
蘭嬷嬷冷哼一聲,“多大歲數的人了,湊什麽熱鬧?”
“小蘭,別這樣說。”玉嬷嬷撇了她一眼,又對樂嬷嬷說,“咱們還是不要添亂了。”
“這不叫添亂,我真有一件事告訴季相。”樂嬷嬷認真道。
“什麽?”玉嬷嬷配合地問。
“跟着我你不就知道了?”樂嬷嬷不由非說拉上玉嬷嬷就出門,據說季相在碧綠丫頭那兒。
碧綠眼睛眨得生疼,也沒得到季灼的關注。碧綠想,季相會不會喜歡害羞一點的,畢竟女孩子就該矜持點嘛!想到着,碧綠低頭看腳尖,手不自然地繳着衣角。
季灼想了一會兒,問道,“西寧宮最近可有什麽反常?”
青翠搖頭。
碧綠擡眼剛對上季灼的目光,便又低下頭,嬌滴滴道,“沒有。”
這兩個侍女一個大大咧咧,一個心細如塵,能看出那個叫青翠的比較謹慎,說話也有些不自然,但單是這也不能說明什麽。
看來還得在這迷宮裏繞,去那幾個嬷嬷住處看看。
看着季相有要走的趨勢,碧綠暗道不好,叫道,“丞相留步——”
“還有事?”季灼問。
“丞相——”門外也傳來一聲嘹亮的聲音。
一個老婆婆推門而進,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累死老身了!”
“樂嬷嬷?”季灼大膽猜測。
“是是是。”樂嬷嬷激動的一個勁點頭,沒想到我在王城那麽有名,太欣慰了。
風琰說宮裏有個瘋瘋癫癫的老嬷嬷,就是眼前這位吧,季灼無語地想。
“丞相可有家室?”樂嬷嬷眼裏充滿希望的光芒。
“……沒。”為什麽一上來問這個?
“真的?”說話的是同樣雙眼放光的碧綠。
季相冷靜道,“天下未安,何以家為。”
在場所有人內心都湧起一股淡淡的崇拜,都說雲弈季相心懷天下,今日竟然親耳聽到了,這一刻實在值得紀念!
“嬷嬷匆匆趕來有何事?”季灼有點想離開這個房間。
“老身是來告訴季相一個秘密——”樂嬷嬷頓了頓,“老身已經給宮主做法了,宮主的病馬上就會好,季相不必費心!”
“所以早日成家——”樂嬷嬷說完又補了一句。
“是,是。”碧綠在一旁附和,我覺得我就很好。
确定這些都是姬九颍的身邊人?季灼幽幽地想。
這事要傳是到雲弈,定會引起轟動,竟然敢打季相主意,雲弈千千萬萬少女一定對此惡劣行為口誅筆罰!
“老身帶您去我們住的地方看看?”樂嬷嬷特別熱情。
“不勞煩嬷嬷了。”西寧皇宮的女人有些可怕……
樂嬷嬷悻悻地回了住處,一看到在穿針引線的玉嬷嬷,就怒道,“你怎麽偷偷跑回來了?”
“小樂你跑得那麽快,我一把老骨頭又跟不上,只得半路折回來。”玉嬷嬷繼續幹她的針線活。
看着人縫縫補補得心應手,樂嬷嬷有些納悶,“你說你眼神怎麽那麽好——”
玉嬷嬷笑笑,嘆了口氣,“老了!”
“時間過得真快呀,我們一起進宮好像還是昨天發生的事呢。”樂嬷嬷有些傷感。
玉嬷嬷笑着點點頭。
“小樂你可真能胡诹,你明明比小玉早進宮兩年。”蘭嬷嬷沒好氣。
“我懷個舊也不行!”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又吵了起來。
季灼回到住處就立刻找風琰要了張西寧宮地圖,整整一個時辰,看得頭暈眼花,終于把布局摸了個七七八八。
自從宮主中蠱後,西寧宮就加強了戒備,特別是姬九颍的住處,被侍衛裏三圈外三圈圍了個水洩不通。季灼躍上屋頂,腳踩在瓦片上快速移動,既然白天發現不了什麽,那便在夜裏探探究竟有什麽古怪。
侍衛都被調到王上住處,宮裏的其它地方自然顯得冷清。特別是後山的一處廢院子,遍地枯草,風嗚嗚吹過,凄涼蕭條。
季灼正想離開,吱吱聲傳來,是老鼠的聲音沒錯,但在這個季節卻有些古怪。想到這,季灼跳到院子裏,輕輕推開一扇虛掩的門。
從懷裏拿出夜明珠,房間裏的畫面實在駭人,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十幾具幹屍,一群老鼠被光一刺,從衣服裏鑽出來密密麻麻地向四處散開。
季灼壓制住泛上心頭的惡心,十分敬業地向前走了幾步,屍體面色灰黑,看衣着身形應該全是宮裏的侍衛,每具都是皮包着骨頭幹巴巴的,屍體的身上沒有傷口,一看就是被什麽東西吸幹了血。
天氣寒冷,房間裏并沒有特別重的屍臭,看來死了這麽多人,也不過最近一個月的事。季灼掩住夜明珠的光,吱吱吱吱,立刻聽到一群老鼠從四面湧上來的聲音。
迫不及待地離開那間房,季灼奔到房間生生洗了三遍澡才終于安心。得讓風琰暗中調查一下,此事好不容易算有了點進展,絕不能打草驚蛇。
☆、人醜國貧昏淫無道
姬九颍看上去突然好了很多,宮裏人都說雲羿季相真是神得很呀,宮主能康複全靠他,真心希望季相不要回雲羿。
雖然宮主康複後有些古怪,但畢竟是大病初愈,脾氣大很正常。
清芙宮裏,姬九颍看了眼端上來的藥,皺皺眉頭,“是哪個狗奴才熬的藥?”
碧綠上前道,“宮主,身體最重要,您看您不是就要好了?”
姬九颍眼裏一寒,“放肆!誰準你這樣跟我說話了!?”
說完指指藥碗,眼睛瞟向碧綠,“你,喝掉它。”
碧綠戰戰兢競地跪下,吓得直發抖,“宮主饒命!”
青翠也連忙跪下求情。
姬九颍冷哼一聲,把碗狠狠摔到地上,“是想違命不遵?”
“奴婢……奴婢……”碧綠語不成調。
風琰一進殿就看到宮女全都跪着,地上一片狼藉。
姬九颍淡淡道,“風護法有何事?”
風琰看了看躺在卧椅上的人,的确面色紅潤,看上去精神很好,如果忽視那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