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晉國都建安城,背靠太啓山,前臨晉江水,是一個藏風聚水,交通發達的好地方。
從青陽縣出發,趙霁他們走了十二天,終于來到建安城下。
如果單憑雙腳走路,當然不會有這麽快的速度。九天前,趙霁他們就坐上了商隊的馬車,如果沒有商隊的保護,中途兩處有盜匪占據的山嶺,祖孫三人根本過不去,就算提前打聽消息繞路走,也不一定安全。
聽商隊的護衛說,有些遠離城鎮的路邊村寨,平時同樣耕作勞動,看起來安靜祥和,實際吃人不吐骨頭。要是遇到沒有防範的旅客,他們不僅會殺人搶劫,還會略賣人口,女人小孩賣去為奴,成年男人割掉舌頭打斷一條腿,留下來像牲口一樣的幹活兒,趙霁他們祖孫三人,就是最合适的獵物。
但是遇到大型商隊路過,村寨裏的人知道不是對手,還會用幹糧銀錢跟商隊換一些外面的好東西。
當時趙霁正在喝水,那護衛指着趙霁的水壺說,“喏,你剛才換熟水的那個村子,就專幹這種買賣。”吓得趙霁毛骨悚然。
回想剛剛的情形,熱情的老大娘一邊給他裝水裝幹糧,她膀大腰圓的兒子就站在旁邊,呲牙對他笑,趙霁當時還感慨古代人就是淳樸好客,現在想想冷汗直流,說不定人家正用看一塊肥肉的眼光看他呢。
趙霁了解到,最安全的出行方式,就是官員出行,沿途有兵丁保護,有驿站可以歇宿。
其次就是商隊,有專門的護衛,也有手段合法擁有武器,沿路能找到相熟的旅店,村野裏也有借宿的地方,不用擔心晚上睡着覺,突然被人宰了。
本朝雖然廢除了路引和宵禁的政策,但是普通老百姓,還是不敢背井離鄉,因為外面的世界并不安全,這也是趙霁他們能走出三江縣的原因。
因為一直負責出主意的狗腿師爺對曲熊說,“何必髒了自己的手,讓他們走。他們無錢無勢,又是老弱病殘,走出去必死無疑。
如果那個趙霁留在縣裏,用心讀書,我們還需要防一防,咱們老爺三年任期滿了,沒人攔着,他要是參加縣考,再有了出息,就不妙了。現在他漂泊在外,随時可能喪命,咱們反而不用擔心。”
曲熊他們看着趙霁一家逃走,心裏并不如何害怕。趙老爹的案子,前後首尾幹淨,人證物質俱全,人是在牢裏病死的,府裏省裏都翻不了案,至于京裏,他們不認為,趙霁他們能走到京城。
實際上那師爺所料不差,三江縣和趙霁去世的青陽縣是同一個州府,如果不是趙霁的靈魂換了人,祖孫三人只怕都要變成亡魂。
夏老太的打算,也并非沒有道理,如果繼續留在三江縣,也随時可能沒命,還不如走出去,或許能闖出一條生路。
家裏出事前,趙霁還是一個懵懂少年,每天在書齋讀書,原本準備參加今年的縣試,家中遇難後,他腦子一直是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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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本裏教的知識,不足以應對現實情況。走出三江縣後,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肖娘子和夏老太都是後宅女人,對外面世界的運行規則,同樣是一知半解。
作為一個現代靈魂,趙霁更加不知道古代世界的彎彎繞。所幸,從青陽縣到下一個目的地上野縣,只有一天的路程,中間并沒有遇到危險。
而趙霁在上野縣醫好了一個大財主的獨生子,于是搭上了財主家進京送貨的商隊,也算十足的幸運。
那財主姓王,人稱王員外,家中獨子高燒不退,縣裏所有大夫看過之後,都搖頭,怕擔責任,連藥也不敢下。
王員外已經年過五十,唯一的兒子才五歲,看得跟眼睛珠子一樣,現在大夫不下藥,一家人都急昏了頭。
正巧趙霁路過上野縣,在街市上買烤餅的時候,聽到王家的仆婦跟攤主閑聊,就主動請纓,要去給那小孩兒看病。
仆婦進門通傳,趙霁在王家門前等候時,聽到裏面有哭聲,還以為自己來晚了。
不等他打退堂鼓,王員外就頂着兩只黑眼圈,親自迎了出來,目光灼灼的看着趙霁,也不管他是哪門子的野郎中,也不嫌棄他長得年輕。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親自捉住趙霁的手腕,讓他去給自己寶貝兒子看病。
那小孩躺在軟緞被子裏,喘息的聲音很重,眼睛死閉着,臉蛋兒燒得緋紅。
生命體征完好,只是高燒不退,聽呼吸的聲音,恐怕感染了肺炎,趙霁看看兒科裏各種退燒藥,治肺炎的藥,知道這是小兒常見病,覺得自己能治好。
但他還是裝模作樣的把了脈,做出輕松的表情對財主說,“小公子的病我能治,只是……。”
“先生,有什麽條件,您盡管提。如果是需要什麽難得的藥材,人參,靈芝,鹿茸,犀角,只要您說,我馬上就讓人去買。”
如果不是趙霁拉着,王員外都快給他跪下了。古代人就這點不好,動不動就喜歡下跪,他現在還沒辦法習慣這個。
趙霁扶王員外站好之後,給了安撫的笑道,“我說了,小公子病我能醫。但是我看病的方法,是獨門秘方,所以屋裏不能留人。”
他也不是故意拿喬,實在是因為他覺得這小孩的情況得輸液。他試驗過很多次了,打針還好說,輸液的話,就必須帶人到醫院的空間裏去。
醫院空間,人可以進去,這兩天趙霏單獨睡一間房的時候,又有了新發現。
他可以在醫院的空間裏來回走動,但是出不去醫院的大門,窗外也是白茫茫的一片,遠處什麽都看不見。他還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可以帶人到這個空間裏來治療,甚至說,這個空間非常渴望擁有病人,這種感覺非常神奇了。
就算心裏再好奇,趙霁手邊也沒有活物可以供他做實驗。于是王家的小孩兒,成了他第一個病患。
等王員外帶着丫鬟奶媽出去之後,趙霁從裏面關好鎖好門窗,走到小孩兒的床前,用手摸摸他的額頭,很燙,趙霁嘗試着在心裏想,“帶着他一起進醫院。”
然後他和那孩子就出現在了醫院的兒科病房內,趙霁拿溫度計量了體溫,四十度,果然兇險,連忙拿了退燒貼,給他貼在額頭,先給他輸上布洛芬消炎,又給他做了青黴素的皮試,看情況再肌肉注射青黴素。
在等待的時間裏,又用酒精擦拭小孩的關節和耳後,給他物理降溫。
二十分鐘後,青黴素皮試沒有出現不良反應,趙霁又給他屁股上來了一針。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四十分鐘後,鹽水還沒有輸完,小孩的眼珠劇烈滾動之後,竟然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的說,“渴~”
趙霁一直守在病床邊,簡直比第一次上手術臺的時候還緊張,看到小孩轉醒,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再次給孩子測量體溫時,溫度已經降到了三十八度六,依然屬于高燒的範疇,但已經脫離了危險。
全縣的大夫都不敢接手,趙霁敢接手這個病人,也不是無的放矢。
他知道中醫有自己的一套經驗,但是在對付細菌病毒方面,就不如現代醫療方便了,而這個小孩明顯就是流感,在現代根本不是什麽大病,在古代卻是絕症,因為流感的發作周期太快了,古代中醫根本反應不過來。
藥水還沒有輸完,醫院裏也沒有什麽吃的東西,幸好這孩子還有些迷糊,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四處看,也沒有過分鬧騰,對自己手背上紮着的針也不害怕。
看到小孩轉醒,量過溫度之後,趙霁害怕他徹底清醒之後要鬧騰,也不等鹽水輸完了,取了針,直接讓小孩回到了他的軟緞被子裏。
“啊~”小孩吃驚的叫了一聲,以為自己剛剛在做夢。看到身邊是趙霁,這不是剛剛夢裏那個好看的哥哥嗎,“哥哥,我們剛剛不是在天上的白雲裏嗎,為什麽突然又回到我家了。”
“窗外的确有雲,你沒有看見粉色的床,還有鐵架子什麽的嗎。”
趙霁想要确定,是小孩記錯了,還是發生了什麽變化。
結果小孩聽完他的話之後,滿臉的茫然,吶吶道,“只有白雲啊,軟軟的,比被子軟的多。”
雖然驢唇不對馬嘴,但是趙霁有了一個猜測,這金手指,是不是太粗壯了點,還能自行修改患者記憶啊。
看來第一個病患選擇小孩子,果然是對的。
但是趙霁沒有高興太久,當天晚上,王員外對他的稱號,就從先生變成了神仙。原因就是聽了他兒子王小寶說,“哥哥帶我去了天上的白雲裏。”
白天擔心王小寶的病情,王員外連趙霁的鼻子眼睛都沒看清楚,現在見趙霁生得比畫裏的金童還好看,更覺得他是神仙了。
趙霁剛想要辯解,王員外立馬奉上了十兩黃金,趙霁只能選擇閉嘴。
等收下黃金後,他才開始翻臉不認賬,反複強調自己世代行醫,只是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不能輕信小孩子說胡話。
看到趙霁堅決不願意接受神仙的稱號,王員外只能改口叫他神醫。
王小寶的病情很快穩定下來,趙霁就沒有再給他用抗生素,只給他吃感冒沖劑,可能是古代的細菌病毒沒有抗藥性,第二天王小寶退燒了,只是還有點咳嗽。
趙霁建議用川貝枇杷膏,這是普通的中藥膏劑,反正很多藥房都有成藥,趙霁就沒有動用自己的金手指,讓王員外自己去買。
随後,趙霁對王員外提出辭行的請求,王員外本來還想挽留,但趙霁寫了紙條,讓人請來在旅店等他的肖娘子和夏老太,說是京城裏還有親戚在等他們,王員外這才同意放人。
正巧王家的商隊要運貨上京城,就讓趙霁他們搭個順風車。而商隊領頭的人,正是王員外的小舅子,王小寶的親舅舅,因為感激趙霁救了他外甥,一路上都對趙霁祖孫三人照顧有加。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治療方法全部來自網絡,有病還請上醫院,不要濫用抗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