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兩岸山巒翠影, 江水澄澈如碧。一只小船揚着風帆,随着江水順流而下,船尾兩個帶着鬥笠的人, 一人拿着一支釣竿, 在行舟的途中, 享受着垂釣的樂趣。
垂釣是蔣鶴山提出來的, 他看到船家放在船艙裏的釣具,就欣喜的招呼燕雲開和趙霁一起來釣魚。
船家是一對父子, 船上放着漁具,是因為他們在行船途中,經常就地取材,用漁網在水裏打魚果腹。另外放了幾支魚竿,卻是為客人準備的, 要是看到客人太無聊,船家就會提議讓船客釣魚打發時間, 現在蔣鶴山主動提起,船家自然沒有阻攔的道理。
坐在船上搖晃的厲害,趙霁雖然不至于暈船,但平常用來打發時間的小說卻看不下去了。聽到蔣鶴山提出要釣魚, 他立刻欣然同意了。
既然趙霁參與, 燕雲開自然不會落後。
沒想到蔣鶴山只老老實實的釣了十幾分鐘,就詩興大發,一連做了三首七言絕句,分別以青山, 碧水, 漁翁,做題材, 但是詩中的含義,無不是表達他此時意氣風發的心情,希望将來能夠在官場上大展拳腳。
蔣鶴山作詩的同時,他随行的男仆馮大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等到他構思完成,立刻揮毫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大作。
此時有兩只白鷺從水邊緩緩飛過,燕雲開也不甘落後,當即以白鶴為題,作了一首五言八句的古體詩。
随着燕雲開低沉悅耳的聲音一句句詠出,蔣鶴山連忙謄寫在花箋紙上。
最後一個字落筆後,蔣鶴山捧這手中的詩作細細品讀起來,并連聲贊揚道,“景和老弟這首詩豪放中帶着清新之氣,頗具古風,是上乘的佳作,你既然能寫出這樣的佳句,為何在京中籍籍無名呢。”
燕雲開笑道,“蔣大人謬贊了,小生十多年不曾作詩,在京中自然無名。也是今日見到這青山碧水,忽然感到天地開闊,心情疏朗,才偶然有此詩作。”
蔣鶴山聽完燕雲開的解釋,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景和老弟是老成的人,不争那風流才子的名頭,一門心思放在舉業上,将來定然有機會金榜題名。”
燕雲開只是笑笑,并不多做解釋,然後又拿起蔣鶴山的詩來看,點評裏幾句,說他韻腳押的好,又說對仗工整。
蔣鶴山對燕雲開的誇獎顯然很受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趙霁懶的聽他們商業互吹,專心釣魚。可惜魚兒就是不上鈎,他還心下腹诽,是不是蔣鶴山和燕雲開談笑的聲音太大了,才驚走了本該咬鈎的魚兒。
雖然趙霁不想理會蔣鶴山他們,但是蔣鶴山此時興致很高,卻不願意放過趙霁,他微笑着對專心釣魚的趙霁說,“這段江水風景秀美,小神仙可願意做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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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霁很想說,他不會作詩。但是這個時代只要是讀過兩本書的人,都會作詩。無論水平高低,只要掌握了作詩的規則,打油詩,人人都會做兩首的,否則根本沒資格在上流社會混。
蔣旭年紀還小,暫且不論。像夏蓮兒肖娘子她們,宴席上行酒令,或打牌輸了做懲罰,都時常要做應酬的詩句。還有趙霁平常看的那些小說和游記,也經常有詩句夾雜在其中。就連那些和尚道士,給人家寫的蔔辭卦文,也常常要作詩來打機鋒。
趙霁有原身的記憶,當然也知道作詩的基本規則。可是,就像他寫不出八股文章一樣,光是有記憶不行,還需要把那些記憶一點點化解,變成自己的知識才有用,這跟重新讀一遍書,所需要耗費的精力基本差不多。
趙霁覺得,就算掰着指頭,用韻腳生搬硬套,他也寫不出像樣的詩句。
至于抄襲古人的詩,這根本就是馊主意。因為別人都不是傻子,除非能想到跟當時的情景相和的詩句,還要一以慣之的盯着一個人抄,否則你一開口別人就會發覺不對勁。
想了一堆有的沒得,趙霁心裏反而更加沒有詩情畫意了,連忙推托道,“我實在不擅長作詩,免得說出兩句臭不可聞的句子,掃了兩位的雅興,還是算了吧。”
為了挽尊,趙霁又接着說,“這沿途兩岸的風景确實不錯,我到時候寫成游記,帶回去給家中的親眷們看看。”
蔣鶴山已經聽說趙霁讓蔣旭寫日記的事情了,依舊笑着對趙霁說,“旭兒也說讓我記下沿途的風景見聞,寫信給她寄回去。小神仙既然也要寫的話,不如仿效旭兒他們的方法,我們各自寫了,交換着欣賞。”
趙霁覺得這簡直是作繭自縛,但也只能尴尬的笑着說,“好啊。”
算了,他一個醫生,文采差點兒,就差點兒吧,也不怕人家笑話。
燕雲開也插言道,“蔣大人是說交換日記的法子嗎,讓小生也參加一個。”
蔣鶴山望着燕雲開說,“景和老弟也知道小神仙想出來的新奇法子了,聽起來很有趣,對吧。”
燕雲開笑着點點頭。
他當然知道啊,如果連這都不知道的話,彩蝶也太沒用了。
趙霁瞥了燕雲開一眼,不知道燕雲開知道他的文學水平低下之後,會不會嫌棄他。不過這也是一個互相了解的好機會,如果燕雲開接受不了他的缺點,他還是趁早擺正自己的心态為好。
蔣鶴山初時還很興奮,作完詩後,又要接着釣魚,可是剛剛坐下半刻鐘,就嚷着頭昏惡心,一時間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趙霁稍微幫他檢查了一下,沒有其他問題,就是暈船了。未免蔣鶴山吐出來,趙霁給他吃了兩顆暈車藥,趕緊讓馮大扶他去船艙裏休息。
蔣鶴山和馮大走後,只剩下趙霁和燕雲開兩個人了。
趙霁壓低了鬥笠,被太陽暖洋洋的曬着,江中水汽升上來,也不覺得十分炎熱。燕雲開就坐在他的旁邊,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卻非常的和諧。
突然,趙霁發覺自己的魚線動了。立馬就想往上拉,但是燕雲開卻抓住了趙霁的手,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別急,等魚兒吃了餌食,把鈎子咬穩了,才能收線,不然會脫鈎的。”
燕雲開說話時的熱氣噴到趙霁耳朵裏,讓他腿都軟了,暈頭暈腦的,釣魚的事情全都忘記了,仿佛他才是那條咬了鈎子的魚兒。
“好了。”燕雲開就着半摟着趙霁的姿勢,單手一用力,一條一斤多重的鯉魚就摔到了甲板上。
燕雲開放開趙霁,看着那條這甲板上不停跳動的魚兒說,“不釣了,我們今天中午就吃它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在古代當文抄公,可行性不高。每個成名的詩人,都有獨特的風格,肯定瞞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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