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摧心回憶
更新時間2014-3-17 10:10:56 字數：3480
“無離？”暗夜有些納悶，半夜她被睡夢驚醒，但卻沒有見到近日總是和她形影不離的破曉，反而，眼前站着的，是那個跟她有過一面之緣的鬼界長老，無離。
無離冷冷一笑，以一指勾起暗夜的下颚，柔聲問：“夢見什麽了？”
暗夜有些反感的拍拍無離的手，然後看向無離的眼睛。“為什麽，你們鬼界的人，最近三番兩次的找上我？”
無離環顧四周，然後吸了吸鼻子。“魅姬來過？”
“你們到底想從我身上知道什麽？”暗夜不得不想，這一只又一只的鬼找上她，不是問她想起以前的事情沒，就是問她夢到了什麽。他們，到底是想知道什麽，還是，有着什麽另外的目的？
“想幫你而已。”無離說出的理由，竟和魅姬一樣。
幫她？他們鬼界的會有這麽好心來幫她？
無離臉上的笑愈發的溫柔，但卻以兩指扣住暗夜的喉際。雖然無離兩指的收緊，暗夜的氣息瞬間被他奪走，熟悉的窒息感再次侵襲着她。
眼前這感覺，似乎和遙遠的記憶中有些畫面緩緩重疊。可是腦中斷斷續續的片斷她仍是沒有辦法将它們完整的拼湊。
片斷的回憶，片斷的呼吸，越來越稀薄的空氣……随着時間的流逝，暗夜非但沒有慢慢陷入昏迷，腦海中，有些畫面，卻越來越清晰……
暗婷……對，那個叫暗婷的女孩子，是她的妹妹。可是她為什麽被推上了斷頭臺。她雙目含淚，眼中透着驚恐和無助。
暗佶，她的父親。雖然他在竭力的安慰着暗婷，可是從他顫抖的雙肩和悲憤的雙目中，她看見了他的害怕，和不甘。
為什麽？這一切都是為什麽？之前她絲毫想不起來她家裏的任何人，可為什麽在此時此刻，這一切都那麽清晰的呈現在她的眼前。真實的，好像就在她眼前發生。
團團的織的濃厚的迷霧好像被掀開了一角，事情的真相緩緩從中流瀉出來。暗夜費力的汲取這絲絲的空氣，可腦中浮現的畫面又讓她的心揪住無法正常呼吸……
“無離你做什麽？”在外面平定完自己的情緒才敢回來的破曉，一進屋，看見的就是這付景象。無離緊緊扣住暗夜的脖頸，想要掐死她。可暗夜，只是閉着眼睛，并沒有任何的反抗。在仔細看，暗夜的臉上所流露的不是驚慌不是痛苦，而是，一種深入骨髓難以言表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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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頓時有些明白無離到底是要對暗夜做什麽了。不假思索，破曉揚棄手掌，一掌就向無離的胸口揮去。
看見破曉的攻勢已來，無離不得不放開暗夜，專心對付破曉。破曉所發出的強悍的天罡正氣從四面八方向他襲來。無離一揮手，向後退了一大步。然後雙手結印，操起熟練的北冥功法和破曉對了上來。
他們兩個對起法來，破壞力可是驚人的大。為了不傷及城中百姓，兩人越打越遠，竟又打回到破曉剛才與魅姬見面的樹林中。
暗夜并沒有注意到兩人是什麽時候打着打着就離開的，她滿腦子裏，都是那些畫面。暗婷的哭聲，暗佶的長嘆，屠刀斬斷脖頸時那骨骼和肌肉的斷裂聲，鮮血噴出的爆發聲，還有他們倒下時候和地板接觸的聲音……還有一些，人們的哭聲，人們的叫好聲……
暗夜緊緊地環抱住自己，拼命克制此時自己身上的顫抖。她的喉好像又被人緊緊掐住了一般，她喘不過氣，也哭不出聲。她無法克制自己，胸臆間的疼痛，心髒強烈的抽搐，四肢漸漸在顫抖中冰冷……
眼淚如斷了線般的珠子劃過她的臉頰，喉際發出破碎的聲音。她好想呼救，好想叫人來救救她的家人。為什麽，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她不是破曉的妻子嗎？她不是破曉的王妃嗎？那為什麽她的家人會遭到如此的對待？破曉呢，破曉為什麽不救他們呢？
那麽，她呢？她的家人都被斬首了，那麽她呢？她在哪裏？為什麽這記憶中仍然沒有她的結局？
“為什麽？”暗夜哭喊着。
她的聲音依然有些顫抖。但緩緩地，懼怕，慌恐的心情已經逐漸轉化了憤怒和仇恨。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要這麽對待她的家人？是因為朝政嗎？是因為她和破曉在宮鬥中輸了嗎？所以，他們這麽對她，還要将她的家人全部處斬？是離晏，還是灏然？到底是誰這麽狠心要滅她暗氏一族？就算有錯，也是她的錯，暗婷還那麽小，她根本就不懂得朝中的事故，為什麽他們卻連她也不能放過？
暗夜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拳，悲怒和仇恨霎時間侵襲的她的心房。恍惚中，她好像有些明白，破曉為什麽不願意她想起以前的事情了。直到這時她才知道，原來什麽都不記得，什麽都不知道，是一件多麽輕松的事情。可如今，她終于想起了她遺忘了那麽多年的往事，可是知道了以後呢？深刻的痛苦和仇恨，卻讓她覺得是那麽的難以背負。
這時暗夜才知道，原來不懂愛恨，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你不必去想太多，只要遵循着自己的心意過日子就好了。可現在，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盡管事情已經過了五百年，可是暗夜知道，這記憶，這仇恨的種子，将在今晚徹底在她的心中生根發芽。
當破曉回到屋子裏時，暗夜已不複剛才那般激動。她神色安然，一個人癱坐在床邊。此時，她的眼神中沒有瘋狂，沒有恐懼也沒有仇恨，只是充斥着一種絕望。如死灰般，沒有任何的色彩。
“暗夜。”破曉輕聲喚她。
暗夜擡起頭，看見是破曉回來，剛剛止住的淚水又頓時傾瀉了下來。她一把抱住破曉，趴在破曉的肩上放聲痛哭。
看暗夜的樣子，一定是她又想起了些什麽。破曉輕撫着她的背，也想藉此來撫平她的心傷。但在她的淚水中，他發現，他竟比她還不能接受這現實。
“告訴我，想起什麽了？”破曉的聲音已經沙啞。依他看，暗夜應當是還沒有想起他們倆的事情，要不，暗夜現在也不會是這般反應。
“我的家人，他們，全部被斬首。”暗夜語調破碎，這幾個字說出來，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我看見他們一個一個身首異處，倒在血泊中。我不能救他們，我不能救他們……”
想起那些畫面，暗夜覺得她的心又被鞭笞了一回。親人們身首異處倒在血泊中的影像，在她的腦中徘徊，久久不能散去。她想忘記這一切，她想忘記他們驚恐的聲音，她想忘記他們張大嘴巴痛苦的表情，她想忘記這所有的血腥和殺戮……可是她忘不了，這一切太過殘忍太過真實，強烈的沖擊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破曉一掌托住暗夜的頭，然後緊緊将她抱在懷裏。“這不能怪你。”
“一定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她的親人遭此劫難，一定都是因為她的緣故。朝堂之争歷來殘酷，她身處朝中數載，又怎會不知個中艱險？只是，她真的沒有想到，她真的因此家破人亡。
“真的不是你。”破曉聲音哽咽。眼見暗夜如此心傷，他的心裏其實比暗夜更加煎熬更加痛苦。看見暗夜如此的自責，破曉很猶豫也很糾結，他該怎麽告訴她真相？他該告訴她其實她的家人，都是因為他而死？是他殘忍的下了聖旨将暗家滿門抄斬？
暗夜擡起頭，看着破曉漆黑如墨的眼睛。“那你告訴我，是誰？”滿地來不及收拾的心傷被月光照的透亮。她不想掩飾自己的狼狽過錯，但此刻，她只想知道，她的仇人，到底是誰？
“以後，你會知道的。”破曉沒有回答暗夜的問題。他沒有勇氣承認自己所犯的罪。只能靜待時間，讓一切浮出水面。
暗夜搖搖頭，繼而笑了起來。“會不會，以後知道了，會更傷人？”
真相，往往都那麽傷人。世人徑自追逐事實的真相，卻不想，有些事情，既然會被掩蓋，會被遺忘，那麽就一定有其被掩蓋被遺忘的道理。人們太過執著，執著于追根究底。挖出了掩蓋已久的真實，記憶了遺忘多年的秘密，難道真的會開心一些？不是，當你知道了那被隐藏的事實，反而更加心碎，碎的徹底。只因，被掩蓋的，并不是什麽美好的東西；被隐藏的，也不是什麽快樂的事情。可人們總是看不開，非要執著一個明白。卻不能領會，世間事，本就是難得糊塗。
“你累了，早些休息吧。”破曉柔聲道。雖然他知道暗夜根本睡不着，但他還是要她去休息。經歷了這麽多事情，經歷了這麽多的沖擊，她必須好好調整自己。
暗夜坐直了身子，這才發現，破曉的手臂上多了一條口子。而那幾乎幹涸的血液，已經被他深藍色的衣料吸得差不多了。
“你受傷了。”暗夜皺皺眉。剛才她只顧着自己的心情，卻沒有發現破曉受了傷。
“不礙事。”破曉毫不在意。這一點小傷，對他來說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無離呢？”他們倆剛才一路打了出去，破曉受了傷，不知道那個無離現在怎麽樣。
“比我慘的多。”破曉試着用輕松的語氣讓暗夜的心情也稍稍輕松一些。“至少有一段時間不能來騷擾我們了。”
暗夜突然緊緊擁住破曉。她将他抱的好緊，好像她一松手，他就會離開一樣。
“怎麽了？”破曉有些驚訝暗夜這反應。
“你不會離開我的是嗎？”想起了過去的事情，讓暗夜心裏充斥着不安。她的家人已經離開她了，要是連他也離開……
“當然不會。”破曉輕笑。“我會一直陪着你，不管任何時候，任何情況。”
“不管你是如現在般愛我，還是将來會恨我，我都不會離開你。”
後面一句破曉沒有說出來，只是隐藏在心中。他知道，他們的時間不多了。看着今天暗夜的反應，他知道，待到暗夜想起所有的事情，他們不可能還能保持着現在這種關系。估計，暗夜到時候第一個想殺的人，就是他。
可是不管怎麽樣，這前世種下的因，都要由他自己去結這個果。
五百年欠她的，這一世，他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