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罵,扇了前來阻止她找領導的獄警。推翻了面前的桌子,罵道:“我們老老實實的孩子,你們平白無故抓起來,還有王法不?犯了那條國法,你們給個說法,憑什麽關着不讓出去,你們就是日本鬼子,就是土匪。”獄警警告如果再胡鬧就和把她和兒子關在一起。素花哭着求楓林娘——先回去找找人想辦法。
楓林在看守所過了個年,年後第一個探視日,圈生來探視,兩個人緊緊的擁抱,楓林說:“你不是鬼吧?”“差一點,”圈生說。他捋起袖子讓楓林看,胳膊上被手铐勒出的白印子還在, “我們是陪綁的,也吓的夠嗆,一直把我拉到沙坑裏,被蒙了眼,聽到炮仗一樣的槍響,身邊的人跌倒了,我們被夾着上了車,回來的時候,好幾個人拉褲子裏了。”圈生說。“我爹說,素花找了衛國,他擔保,把我放出來了。”
圈生順板凳把右腳放到上面,側着身子把嘴擋住,低聲說:“他們抓我是想找到你,一直說讓我把你找出來讓我立功。說你犯得事不小。”“我犯個屁事,他們鬧武鬥,死了人,我去老丈人家學木匠活。好壞不說,就這麽關着。”楓林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輕輕點着桌子。這是他和圈生們“不許出聲”的手勢。
圈生說道:“別着急,政府都是菩薩心,不會為難你的,安心想一下,交代問題才是唯一出路。還有一個事,素花不讓告訴你,她要結婚了,和劉衛國。他安排到縣西城派出所了。”楓林的臉突然變的蠟黃。“圈生!混蛋,素花嫁人,換你出來?”他罵道。圈生着急的說:“我提醒素花,說你一直想着她,她不說話,我爹也同意。”楓林長時間不說話,最後說:“你走吧,別再來看我。”
十四
素花沒有再來看楓林,她和劉衛國搬到縣城住,縣公安局的家屬院幹淨,保衛嚴密,劉衛國對工作很努力,對素花百依百順,素花專心劇團事情,日子平淡乏味,一天,衛國酒後說:他見到來開會的一個鄉幹部,叫周蓮珍的,她說她和楓林都生了兩個孩子了。縣公安局派人調查的、排除了他打死趙亮老爹的嫌疑,他很快會被放出來。說完他注意素花蒼白的臉,由于長期失眠她脾氣暴躁,衛國成立出氣筒,雖然有時候對她的蠻橫氣不打一處來,但每次他還是想辦法讓她,讓她平靜下來。
楓林在看守所關了一年零八個月,出來後只是沒日沒夜的幹活。頭發一直保留禿瓢的樣子,左臉眉弓處豎向留下了一條傷疤,加上不茍言笑,他成了陰郁王子。他買來一輛舊吉普車,找時間到百十公裏外的縣城。他對素花的思念像是毒瘾。勞累可以占用一時他的意識。每每閑下來就有開車上路的沖動。如果能碰上她,楓林對自己說,那就是天意。但是,他擔心真的發生這樣的事,他不想打擾素花的生活.楓林常常算素花嫁人的時間,從月到季,從看守所出來兩年後,沒有了計時,只是把她埋在了心裏。
秋天又來了,楓葉無視世間紅塵滾滾,物是人非。積攢了春夏兩季的陽光。到了收獲的時候,大地敞開了胸懷,噴薄出一簇簇豔紅,秋風撫摸過整個山,樹木、花草脫去了嬌媚和蓬勃,像是婚後的女子,去掉了稚嫩和羞澀。留下了樸實和堅強。楓林享受着孤獨感受着秋意,游離出了群居的人群。醉心在勞作和享受着群山的寬厚。
革命的浪潮,和上世紀的戰争一樣,到了這深山包裹的地方,就像湖水裏的浪頭到岸邊,已經基本平靜了。人們認為的資本主義尾巴沒有人狠狠的抓了。集市上的交易紅火起來,提籃子賣雞蛋的,牛羊市場上三五成群的經紀人,多起來。
過去燒香拜佛趕的廟會,性質變成了大的商品交易集會。岸上村有藥王廟,有戲臺,有一條穿村子而過的進山的路。至于那年在岸上村開始趕廟會,沒有人知道。還保留蕩悠纖,唱戲,燒香拜佛已經沒有敢做的人了。好在藥王金身還在,只是用灰色的布蓋起來了。增加的是賣雞鴨鵝、牛羊馬炸果子撈面,還有孩子們最喜歡的人模,用泥捏的大公雞、猴子。最舍得花本錢的是賣洋布的大棚,提前三天就到了,帳篷打起來,人和布匹一起過夜,路上掃淨灑水。
戲臺早三天就準備。戲班子大車拉了一箱子一箱子的行頭,還有刀槍劍戟,還有洋氣的讓村裏人咋舌的大美人。他們和氣大方,玩笑開的開放。孩子們興奮的瘋了一樣的跑。廟會的戲,唱的,看的都不受罪,天氣涼爽不冷。臺上的活軟,松弛。臺下的享受入戲。鑼鼓家夥震天響。
楓林看到了素花,黑衣粉臉,秦香蓮帶孩子找陳世美,韓琪可憐孤兒寡母,自刎而死。素花手拉兒女去開封府,下定決心狀告狠心的陳世美,擡眼間看到了臺角的楓林,灰白的勞動服,白襯衫的領子,貼頭皮的短發,脖子裏是棗紅的圍脖。素花這一瞥間,臺步明顯快了,兩個孩子跑步跟着。下臺了的素花呼吸急促,手在抖。“陳世美”來詢問,楓林看到素花強裝笑。楓林黯然離開往外走。
片刻的猶豫後,素花提着戲服下擺快步從後臺奔了出來,在人群裏穿來穿去的找,剛才楓林站過的地方,一陣騷動。林楓沒有注意到,他還往後走。戲在繼續,素花再次上臺,臺詞已經語無倫次,走着臺步,眼睛四處張望,突然拉出長腔尖叫沖下戲臺,黑戲服飄然掠過街道,瞬間到了她家門外,手腳并用上了石頭牆頭,幾把撤下戲裝,雙眼從散落的假發間瞪視着追趕來的人,重複唱一句後一陣獰笑,“算什麽人——”她在牆頭上她如履平地。到屋頂,一個飛躍到和房後道路平齊的鄰家屋頂,跳到街上,沿路朝柿子溝奔去。
林楓朝素花跑的方向追去,後面是圈生還有能跑動的年輕人,看熱鬧的孩子們。楓林跟不上飛奔的素花,竟然被甩掉。柿子溝邊一聲慘叫,大家趕到的時候,戲服挂成碎片,從坡頂到坡下。楓林順着被壓到的酸棗樹棵子往下走,看到血肉模糊的素花被一塊起頭擋住沒有繼續往下滾。
老潘自言自語:孩子廢了。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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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墩子山回來,楓林加快了這個項目的進展。公司立項,可行性研究報告,勘察,初步設計,其中社會調查和人文調研,都是他自己在做。
公司的人,還在緊鑼密鼓做公司旁邊50畝商超地塊規劃工作。突然他不過問了。
他把這個項目命名為鳳安苑。和咨詢公司專家夜以繼日的讨論。甚至細致到了旅游區內的樹木選擇。
每次他從工作中抽出身,都要去白萍那裏吃頓飯。對兒子的學習生活過問的多了。白萍感動,他終于回家了。又忐忑,這改變太快了。
劇烈的頭痛眩暈,讓楓林心神不寧,省醫院的專家讓他去北京進一步檢查,大腦部位出現陰影,初步診斷腦膠質瘤。他感覺不是害怕而是緊迫。好多的人他要報答,好多的事他沒有完成。
睡眠不足讓他臉色蒼白,但飯量和精神頭不減。西郊山腳下的別墅,老娘把第三個保姆攆走了。他把車停在很遠的地方,徒步回家,籬笆牆裏面,老娘正在侍弄一片翠綠的半大白菜。
“娘我回來了,餓了。”
“餓死鬼,這又不是飯點。”
“張姐人挺好,還幹淨,那兒又不順心了,把人家趕走了。”
“我不缺胳膊不短腿,讓人伺候,不舒服。再說,錢不是大風刮來的。我的事還不用你管。”
“蔥花面吧,卧雞蛋我吃黃您吃雞蛋清。”
“白萍說你這陣子回家多了?和你那老四媳婦鬧意見了?”
老娘和面,一面和楓林唠嗑,自己的兒子她最了解,困難和辛勞根本打不倒他,除非是過不去的坎,才能讓楓林變顏變色。
“沒有,正琢磨生個兒子還是閨女,拿不定注意。”
“能耐的你個王八羔子,生男生女你說了算?”
楓林吭哧吭哧的笑。
“都行,你有本事生就行,我不嫌多。咱家呢就是缺人。還是男人多點好。”
“臉色不好呀,注意點身體,事是幹不完的。”
“這段時間老是夢多,睡的不好。老是夢到我姥爺,我爹。我想拍個電影。縣志上說,我姥爺的爺爺是武林高手?”
“有這說法,說是梁家老哥三,村口的門洞原來是三層的,上面可以看十幾裏地遠,修的時候那大長條的石頭,都是人擡上去的,老哥仨都有千斤的力氣,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