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命的群衆組織都要實行革命的大聯合’。”
“你在哪個學校上學?”楓林問道,“我爹沒有給你說?他也真是,我上學能和你處對象?我在公社小學當老師,公社革委會直接找我談話,要我扛起學校的大旗,和保皇派做鬥争,這叫推陳出新,所以咱們的愛情,也要建立在崇高的革命思想基礎之上。”周蓮珍說的有些激動。“當然,我們先成為革命同志,再結成志同道合的家庭。我爹就是老頑固,思想落後,我和他觀點不同。但是對你的看法我們倒是統一的。”
十二
饑餓終于打敗他的尊嚴,到村子裏一戶人家,告訴女主人,他可以幹點活換一塊馍,主人說大冬天能幹啥,馍還是給了一個,這塊馍像是毒品一樣,讓他産生了依賴,以至于到下一個村子的時候,第二次他張口,男主人皺着眉頭往外擺手,像是轟走蒼蠅一樣,喊道:沒有,沒有吃的,走,走,走。那家的狗,躲在主人身後龇着牙奮力的吼。
一直向南。在家,那無盡的寒風和雪填平的山谷會讓人忘記還有春天。南部平原的溫暖開始顯現,很快見到化開的河水,那裏自己倒影把他吓了一跳,蓬頭垢面,開花的棉衣。借着冰涼的河水,梳洗打扮一下。白襯衣的領子被油膩染成了黑色。近二十天的逃亡已經把他從裏到外捶打一遍,他能接受人家柴火狗對自己龇牙狂吠,能接受白眼,能鑽進玉米稭堆裏美美的睡一夜。還能躲避不知道是哪個組織進行的巡邏。
楓林在夢中,時常漂在河裏,無邊無沿的水,自己的雙手雙腿無力的劃動,沒有水岸,沒有方向,伴随的只有被溺水恐懼。夢醒了得到一次很大的安慰,自己在陸地上腳下堅實。
在遠離村子的野外,他看到建樓的工地,門口的小房子裏有炊煙飄起來,頭發花白的老人在劈柴,身上的褪色的綠絨衣往上冒着汗蒸汽。雖然身條修長,但臉、手都看到明顯的老人斑。一條細高的黑狼狗突突的跑了過來,在楓林身上嗅一陣,搖着尾巴圍着楓林撒歡兒,吱吱的叫。老人咧嘴笑,一口白牙。“它和你有緣,對別人兇的很。”楓林伸出手,狗用前爪子搭在他的手裏,“大伯,能給口吃的嗎?”老人放下斧頭進屋,楓林接着劈剩下的。
當他狼吞虎咽的吃個饅頭,喝了一碗面條湯後,把劈好的柴碼整齊。“聽口音,離這不近呀,要去哪呀?”老人問道。“出來只想找個活幹,口糧不夠呀。”楓林答到。“大伯,你看我在你這兒能幹點活嗎,管飯就行,”
轉過年,工地隊長答應了楓林做臨時工,憑自己的努力和精明,漸漸的,小工程就整體承包下來,他找來了建峰、老臭,一幫朋友,隊伍拉了起來。
一年後的夏天,孟軍替楓林去看老娘,說:“你娘挺好,聽說,圈生、大雨還有誰——被抓了”。楓林皺起眉,“沒有說為啥?”孟軍說“你娘說澆地的渠水讓岸下村的人給搶走了,兩村子的年輕人打了一架,他們三四個,晚上一起抓走的。也不讓家裏人見。”楓林掏出十塊錢,“軍哥,買幾盒煙,我的事就咱倆知道。”
“明白。”孟軍裝了錢,深深的點頭。
第二天,楓林找到建峰,老臭也在,楓林說:“建峰叔我準備出去一陣子,家裏出點事。”
老臭低聲說道:“楓林,抓人的事你不能摻乎進去,你讓他們盯了大半年,我想事還沒有過去,最好等等再出去。”
楓林聽話了,沒有去。到了初冬,為了穩定大革命勝利成果,掀起嚴打行動,為了更好的震懾作用,縣城進行一次公開審判重犯,孟軍、楓林夾雜在人群裏。
在中學操場開完審判大會,被判立即槍決的犯人,站在幾輛軍用大卡車槽子裏,解放軍戰士帶白手,套抓住犯人的胳膊,頂上架着機槍,犯人光頭,反綁着手,插着白紙牌子,黑字寫的名字,寫着罪名,有的名字用紅筆打了叉叉,前後押解公安吉普車,亮着閃閃的警燈,拉長了警笛嗷嗷的叫,車隊穿過整個縣城。
押解圈生的卡車經過楓林面前的時候,楓林跟車跑了兩步,圈生朝他龇牙笑了一下,周圍的人嚷到:“看看,那小子還笑呢!”到行刑的沙灘,人們老遠就擋住了,各村村民、學校學生,被穿綠軍裝的人擋成朝北的一個黑壓壓的月牙形狀,楓林看到犯人從卡車上往下跳,警察兩個人在兩邊扶一下,有個犯人兩條腿軟軟的被拖到行刑的沙坑前,從另外一輛車上下來幾個人,戴口罩墨鏡,穿軍裝。排隊跑步站到犯人身後,旁邊一人将手裏的旗子揮了一下,聽到啪的一聲,跪在前面的犯人超前軟倒下去,接下來穿白大褂的去照相,又下來幾個人,擡屍體往車上裝,他們不像對待人的屍體,像是裝麻袋一樣的裝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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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聽到有人議論:人的腦袋被打爛了,用塑料袋套起來。他蹲下哇哇的嘔吐。
他鼻涕、眼淚沒有顧上擦一下,就被三四個人摁倒在地,帶上手铐,他吐的東西滾了一身。楓林被帶到一個帶鐵栅欄的屋子裏,栅欄外面兩個穿警察制服的人在桌後,其中一個濃眉大眼,警服穿的平展整潔。像是電影裏的英雄人物一樣。
例行的姓名、性別、那個村子的,記錄完了他開口到:“楓林,咱倆沒見過面,我是清源公社派出所的鄭亮,你應該知道為啥咱倆玩藏貓貓一年多!”
楓林艱難的說:“我不知道。”
“你們學校開完□□會,到過年這幾個月,為什麽逃跑,去哪裏了。”鄭亮問。
“去老丈人家學做木匠活。”
“耍鬼呀,圈生發話說,誰敢動他妹夫他能滅他的滿門,你老丈人是圈生的爹才對。別耍花招,我不會放過你們的,說!去哪裏了。”
楓林沉默。
“三死十傷,這是重案,楓林,你既然已經落網,就不會輕易狡辯過去,如果是從犯,有立功表現可以輕判,否則下半輩子就在監獄等你的素花來送飯吧。”
“什麽三死十傷?”楓林問。
突然門被打開,進來幾個着便裝的人朝楓林肚子,大腿脊背,拳腳相加,他捂着肚子艱難的喘着氣。鄭亮很有耐心的等他平靜了。說道:“進了監獄,他們打人沒有刑訊逼供這個顧忌。”
“開□□會的時候我沒有在,有人可以證明,我沒有傷害一個人,沒有犯法。”楓林肚子痛的厲害。嘴角在流血。
鄭亮皺起眉說道:“我再給你立功的機會,再等你一分鐘,告訴我其他同夥藏在哪裏,你的體育老師姜波已經被捕,他已經交代,教你們散打,就是在為□□行動做準備。你別又僥幸心理,我看在你還小,給你機會。你後半輩子還有個盼頭。”
“我沒有參加□□會,散打我是學了,我學木匠活後,沒有和那幾個同學聯系,我只想掙點錢,沒有心思□□誰。”
鄭亮眼睛裏有淚水說:“教育局來人只是想引導□□的鬥争方向,并沒有阻擋你們鬥争,憑什麽你們下手這麽狠,我爸他們罪不至死!考慮兩天,再頑抗下去那你等着判刑吧!”
另外一個警察低聲提醒道:“鄭亮同志注意你的言行,這會記錄到口供裏面的!”他向楓林道:“鹿楓林同學,革命要看路,不要被反動勢力利用,鄭亮同志的父親,在教育局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領導,為教育事業兢兢業業,沒有死在敵人的槍口下,竟然倒在□□的棍棒之下。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們等你悔悟的消息。”
他們讓他在口供上簽字,走了。在山西他出手傷人的事沒有被問到,楓林心裏放心多了。
十三
又被審問兩次,楓林被送到城北看守所。不管他怎樣的喊冤,再沒有人理他。一年後,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建峰帶女兒蓮珍來看楓林。楓林在建峰面前掉了淚,獄警看到“女婿”在未來老丈人面前哭,搖搖頭在笑。楓林說:“他們讓我交代學校□□會上打死人的事,我跟您去幹活了,可是沒有人聽我說,一口咬定我和姜波老師是一夥。”
建峰提高了嗓音說:“他們去家裏調查了,政府是公正的,不會冤枉好人。家裏找你一年了,你娘挺好,你別挂心,我回去給他捎信兒,叫她也來來看看你。把事搞清楚,趕緊出來,把你和蓮珍的婚事辦了。”楓林點點頭。
素花和楓林的娘來探監。素花哭的淚人一樣,楓林娘在得到兒子肯定的回答——沒有參與到殺人團夥的時候,破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