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力制霸

日頭一點一點沉下去,林大把脖子伸得老長,愣是沒見一前一後三個人現在山道上。說是擔心那個蔥蔥,倒也說不上,他總覺得她不害別人就阿彌陀佛了。比起她的安危,林大更在意的是陶土甕裏的水。

這三只陶土甕,尋常是沒人敢碰的,大家都曉得甕裏裝着羽山的雨水,要是随意糟蹋了,莫說被林大瞪得一個月擡不起頭,連累弟兄們喝不上好酒,這才是最糟的地方。

以為是味覺出了問題,林大又拿長勺舀了一口,可單憑嗅覺即辨認出是出自羽山,而非堯光山的低劣泉水。問題在于上回釀酒已把水用光,近日又忙得不可開交,他根本沒有心思去羽山取水,手下那些懶散家夥更沒可能走這一趟。眼下滿滿當當的三甕水,是怎麽回事?

林大正懷疑自己是否得了夢游症,兩道黑影忽然連滾帶爬地刨到跟前。嘴裏還含着半口水,經此一吓,穩穩當當噴了他們一臉。心裏也沒道歉的意思,瞧他們之間少了個人:“蔥蔥呢?是不是賴在半山腰等人背?”

阿天斂起袖子抹臉,渾身抖得像得了癔症。小北果真比他鎮定,不過也沒好到哪裏去,發出的聲音像是灌了風,含含糊糊:“老大,蔥蔥姑娘被……被連武帶走了。”雖然沒看到最後一幕,但按照連武的秉性,不帶蔥蔥回寨子……除非他死了。

長勺跌在水裏,清澤水花飛濺他手背上,有些涼。林大覺得多問也無意義,當務之急應是把她搶回來,即便實力懸殊。

衆小弟從未見林大如此果決。主動與烏雲寨幹架,那可是上兩代老寨主的事。雖然心裏有點懼怕,但看在蔥蔥是未來寨主夫人的份上,他們只得為老大拼一拼。

二十多人舉火奔赴烏雲寨要人,數目還不足對方的零頭,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林大也沒什麽把握,怒火燒得血一熱就抄家夥。

其實,相識幾日也談不上感情,更談不上生死相許。林大只覺心海燃起無名火,本能地想把烏雲寨的人撕個粉碎。暴戾到這種程度的想法,這輩子還是頭一遭。

烏雲寨位于堯光山之北,林大帶人到的時候,夜幕方才落下。

林大一腳踹開山寨大門,挑了門邊火盆甩進去,可眼前的場景,竟讓他和衆小弟的下巴瞬間粘在地上,摳也摳不起來。

這是烏雲寨?怎麽像是被朝廷掃蕩過一樣凄涼,簡直是抄家的即視感。

燒了半根的麥草梗子,燃着火星落下,灰燼紛紛揚揚,一路過去,火盆木架七零八落,武器和菜葉摻和一處,一個車轱辘旋着火星,在腳邊停下……林大自覺想錯了,這不是抄家,這根本就是慘烈戰敗的廢墟。

傾倒的棚屋下邊,陸續爬出活人,個個灰頭土臉,見了神風寨的人,就像見了鬼,捂着腦袋哭喊着,落荒而逃。

“老大,烏雲寨是遭賊了麽?”阿天瞠目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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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來就是賊。”林大好心提醒一句,完全茫然地望向四周。

一個黑影“轟”地砸在眼皮底下,驚得衆人往後倒退。待那肥大影子自行翻過來……鼻青臉腫外加兩行鼻血。神風寨衆人齊齊喊出他的名字:“連武!”

連武給人的印象不過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然不可否認的是,他的武功确實不錯,至少方圓十裏內不逢敵手。別看他一副很有勢力的樣子,事實上膽小如鼠,方圓十裏以外的壯士,他是一個也不敢惹。所以,他成了眼下這副模樣,實在很值得深思。

連武屈膝跪在林大跟前,充血的雙眼放出崇拜的光芒:“老大,收我當小弟吧!”

林大倒吸一口涼氣:“你、你再說一遍。”

連武像是受了極大刺激,雙手攀上林大的膝蓋,牢牢抱住:“老大,你就收了我吧!要不就得被那姑娘活活打死啊!”

“那姑娘……”林大一把拎起連武,“她在哪裏!你把她給怎樣了!”

“拜托啊老大,我哪敢對她怎樣?她不對我怎樣才好啊!”連武耳根一動,好似聽到什麽熟悉的聲音,忙掙開林大,跪着轉回去,“女王大人,我已經照你說的做了!從今往後,我烏雲寨的所有人,都是林大寨主的小弟!”

一縱白衣從烏雲寨大堂屋頂上輕松躍下,拍手撣灰,慢悠悠地蹦跶過來,往連武頭上摸了摸:“這樣不是很好嗎?別整天想打打殺殺的,滅了神風寨對你有什麽好處,對吧?”

連武點頭的頻率驚人:“是是是,女王大人說的是。”

林大見蔥蔥無恙,暗暗松了口氣,繞過去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蔥蔥清亮的眼睛閃了閃:“他想摸我的胸,我就教訓教訓他,哪知道他這麽不經打。”

深覺這話與事實有出入,林大一邊踹開不斷撲上來的連武,一面環顧四周慘不忍睹的狼藉遍地,不由對她生疑:“我說的是,這個寨子……”

蔥蔥“哦”了一聲,手指點着下唇:“是他說寨子裏的東西随便我玩的。”

“玩?”林大的聲音在喉嚨裏卡了半天也沒出來,他實在很想問一問前幾天怎麽沒在那頭玩耍,可稍微一想,便知是神風寨的配置不及此處,窮酸到連武器架子也沒幾個。

“是啊,憋了好幾天,松松筋骨。”蔥蔥說着還掄了臂膀,發出異于常人的咔咔響聲。

不止是烏雲寨,連神風寨的衆人也因蔥蔥的一席話,全然沉浸于恐懼之中。這個柔弱的小姑娘,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可對“玩”的定義……實在很有見地。

無論林大如何婉言謝絕,連武硬是強抱他的大腿,強行領着烏雲寨一衆小弟尾随至堯光山南。盡管蔥蔥言明這不過是家家酒游戲,可連武打死也不相信。

最終,烏雲寨并入神風寨,歸順的上百山賊,皆願以林大馬首是瞻。

直到兩天後,阿天等人還是不敢相信,一向在堯光山處于劣勢的神風寨,居然也會有鹹魚翻身的一天。

日子一天天過去,蔥蔥還是沒等到該來接她的老荷花精。她無精打采地坐在山崖邊上,光着兩條小細腿晃悠。

身後有人走近,蔥蔥知道不是林大。自從那天打山北回來,林大時常避着她。

猥瑣的聲線迎着山風:“女王大人,要不小弟再帶您下山逛逛?”

“不要。”蔥蔥無情地應聲,嘴裏念叨着,“無聊啊,無聊。”

說實話,比起裝忙的某人,連武倒是挺盡心盡力,每天不是帶她下山玩,就是去鎮上逛集市。可惜她活了七百年,有什麽地方沒玩過?堯光山的景看個兩眼,也就膩了。

連武對蔥蔥佩服得五體投地,一人獨挑烏雲寨,連男人也比不上她。最重要的是,她長得很漂亮,跟在她身邊,能被瞧個兩眼,連武心裏自是喜滋滋的。

眼見女神有些憂慮,連武着實也想不出點子,蹲在蔥蔥後邊,自顧自地說起來:“女王大人,你說這神風寨是不是有點奇怪,一群大老爺們居然連一壇子酒也沒有。本來兩寨合并,怎麽說也該有個合夥酒……”

“你能弄到酒!”蔥蔥一下子轉過身,兩只眼珠子直勾勾盯住他。

“能、能啊。”面對女神第一次正眼瞧他,連武心花怒放。

“那好。”蔥蔥忽然來了精神,“那個啥合夥酒,你去辦!”

“好的,女王大人。”連武領了任務,立馬屁颠屁颠地去了。

蔥蔥從懷裏摸出兩只繡鞋,端端正正穿回腳上,想到很快能有酒喝,頓時精神百倍。

對于喝酒這事,她也有點疑惑。以前在狐貍洞裏,娘親和老荷花精完全不讓她碰一滴酒,哪怕是哥哥帶回一點酒來,她也捏着鼻子逃開。不知怎麽的,那天一聞林大的酒香,她整個人就不對勁了,腦子裏居然還飄出釀酒的法子。

山寨入了夜,林大從山下回來,後邊的兄弟拎了不少野味。

寨子裏的人一下子多起來,烏雲寨衆小弟都在蓋新屋,這解決糧食的問題,只能靠神風寨了。林大一天忙到頭,想去看看蔥蔥的時候,她不是坐在山崖邊上發呆,就是在屋裏睡了,他自己也累得很,所以沒顧上與她說話。

聽說蔥蔥成天沒精神,今日林大就早些回來。可一進山門,即聞到酒氣。

随在他身邊的阿天唇色煞白,好似那味道勾起什麽不好的回憶。他怔怔地說:“是酒。”

林大疑惑道:“我不是警告過連武,說是寨子裏禁酒,他怎麽還……”話說一半,他聽見身後衆小弟正吞着口水,估摸着是酒瘾犯了。

他顧不了那麽多,想到某個危險因素,把手裏的野雞一抛,猛地沖進寨子。見連武正舉杯豪飲,一腳踹他下地:“不是說過不能喝酒,你為何違背信約!”

連武一臉委屈:“這合夥酒是女王大人讓我辦的,你瞎嚷嚷啥呀!不信你去問……”他眼角一掃,撓着酒酣泛紅的臉,“剛才還在那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更晚了一點點。。。。晉江又抽了媽蛋!!!

前臺開不起來,再來後臺玩玩……成了redis connect error……累感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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