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幕後高人
沉夜的本意是想說些寬心話,可被子顏一語道破,他也不再多說。子顏是個聰明人,經木須護符一事,便已對那人心生警覺,若說那人懂得忌憚,上回也不會釋出獸角。
既是如此,有些事也不必偷偷摸摸。沉夜料定那人必然有所動作,遇上一個能布強力結界的國師,她心裏定是不好受。未免夜長夢多,她下手的時間必在兩日之內。沉夜本想讓子顏安心過活,夜裏去昭陽閣守着,如今倒是省事。
從袖中摸出一枚棋子大小的剔透晶石,內有藍光流轉,沉夜坦然地遞給她,不加掩飾,只是囑咐了句:“先借你兩天,用完了記得還我。很貴的。”
手裏捧着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子顏有些發怔。方才是氣極忘了問,沒想到眼下他是主動提起。本以為問不出結果的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竟是遲疑地問不出話。
水皓石,章峨羽族之物,且是只有狄烈那樣的王族後裔才配擁有。萬年以前,子顏初入章峨,因身體不适應,狄烈才給了她這個東西。那時的那枚,與此刻手裏的,極其相似。
沉夜自然明白她的反應,卻在她指頭一彈:“快收起來!這可不是能随便見人的東西。”
這個林沉夜,當真只是區區半仙?子顏表示非常懷疑。水皓石不是普通的神族之物,它除了是羽族王族的象征,更因通體冰寒而讓修為低微之人無法觸及。水皓石不止一枚,然而因為能夠擁有的人寥寥無幾,才有了今時今日的意義。
“你真的只是個半仙?”子顏盯着他的眼睛,忽覺捉摸不透,趁勢握起他的手,仍是探知不到任何元神的存在。可是,這只手分明觸碰過水皓石,為何一絲涼意也無?
“是啊,所以才拜托大仙你幫我。”沉夜早已想好說辭,故而無畏無懼。
相處一段日子,子顏多多少少把林沉夜的品性摸出一兩分。她問:“這石子哪兒來的?”
沉夜作得意狀:“我怎麽知道?這是我師父的東西。如果是我的,送你又何妨。”
子顏假笑道:“你師父?那個堯光山神?他不可能有這東西。”
沉夜不可置否:“大仙,這破玩意兒,我師父房裏一堆。”
“編,你接着編。”子顏将水皓石在手裏抛着玩,且百分之百肯定林沉夜滿口胡謅。要是他師父真堆了一堆,堯光山早就成了靈氣鼎盛的雪峰,哪像現在……一座破荒山。
“好吧,是我撿的。”沉夜垂頭認了,可這些亦是他預料的對話。
“就憑你?”子顏對他有點佩服。以半仙之身揣着水皓石,且能将其靈力釋放自如,這人的慧根可不是一兩般的簡單,看不出來,他還真有成仙的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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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夜篤定地點頭,心說她該是信了,便将話鋒拐回:“這東西你先拿着。依我推斷,靜妃的人很快會有行動,也許就在兩夜之內。這水皓石很不簡單,我敢肯定,那個人一定不敢打水皓石主人的主意。大仙,你随便揣着睡兩夜湊合就好,很容易的。”
的确,羽族少君狄烈半點也不好惹。子顏只覺奇怪:“那你呢?要是那人連水皓石的主人也不理會,那我豈不是糟了?”
沉夜躺回被窩,打着哈欠:“你看我這副德行,暫時保住命就不錯了。大仙,你就發發慈悲,讓小的休養個兩日,行不?”
這麽一說,子顏确實感到有些強人所難,尴尬得只說了一個字:“行。”
回到昭陽閣,子顏自是依沉夜所言,時刻将水皓石放在手邊,好讓某人看見。
對于靜妃身後的神秘人,子顏向來好奇,今日出了這麽一遭,她的好奇心更加嚴重,外加知道水皓石的意義,竟是生出點有恃無恐的意味。雖然在沉夜面前顯得擔憂,但她很是清楚羽族的實力,想必那人也不敢亂來。
随後,子顏越想越興奮,入了二更也無太多倦意。吹滅燈燭,仍是在軟榻上不亦樂乎地把玩水皓石,最後,她居然連怎麽合眼也記不得。
三更之時,昭陽閣沉入死寂,守夜的宮娥、禁衛皆站立而眠……不,或許說不上是入眠,當一縷污濁之息掠過,他們仿佛被攝去魂魄,如行屍走肉一般定在原地。
黑氣透過門縫,好似在漆黑之中盈出銀色,瞬息之間,已至子顏身畔。
她安然睡着,臉上浮着些許憂色,可唇角卻流露出若有似無的笑意,不知有險。黑氣緩緩覆蓋她的身體,好似蟒蛇的身體将無辜之人緊緊纏縛。
正當這時,子顏微攏的掌心逸出一抹藍光,纏繞她周身的黑氣忽而散成千道光絮,繼而在榻旁凝結成型,是一個黑色人影。
朦胧不清的聲音沙啞至極:“水皓石!竟然是水皓石!狄烈在附近?不,他已經死了。”
子顏握緊晶石,翻了個身睡去。她緩緩睜眼,憶起方才那種窒息之感,不禁戰栗。只好由絲被掩着,背對那人。額前滲出冷汗,她無法判斷那人下一步舉動。
一種壓迫感始終抵在後心,子顏不敢怠慢,只管鎮定地裝睡。
終于,那種感覺消失了。子顏假裝被夢驚着,霍然翻身。她微微睜眼,見一道影子正溢出窗外,繞過所有人,湧向偏門方位。
恐懼的心緒,霎時湧上心頭,這是子顏未曾料到的。她以為那道影子離去,便能接着睡下,可此時心卻攢成一團,擔憂不已。沉夜……她想到這個人,想到那人偷襲不成,極有可能惱羞成怒,說不定匆忙離去,正是為了找去雅風苑尋仇。
想到這裏,子顏驀然起身,披衣尾随而去。
黑影在宮中流竄,如一道光越過雁水河,直接進入雅風苑。落地一剎,化作人身。
屋內傳出沉夜的聲音:“既是來了,不如進屋一敘。”
黑紗裹着一身玲珑曲線,一根青蔥手指自袖中探出,推開房門。與在昭陽閣的偷偷摸摸不同,她知道,在這位國師的修為面前,所有僞裝皆是枉然。
沉夜沏好兩杯茶,将一杯推至桌沿,擡眉瞟她一眼,輕笑道:“我知道你是女子,聲音自可不必再裝。面紗也摘下吧,興許我看上你的臉,還能放你一馬。”
依舊是粗重沙啞的音色,她并不打算聽從林沉夜,語氣冰冷決絕:“你究竟是誰!為何三番兩次壞我大事!”
沉夜一臉驚色:“我以為,你會比較關心水皓石的來路。”
她雙目微彎:“來路?你莫要以為我會相信,相信你同羽族有何關聯!”
“你不是信了嗎?”沉夜舉杯倚在唇畔,掀起淡淡笑意,“若非如此,你早已殺了公主,又豈會來我雅風苑大動肝火。”
“我只想知道你的來路,這比一塊石頭重要千倍!”她本是可以輕易結果此人,然青岚小築一夜焚燼,在她加注仙力的焚天烈火之中,他竟能設下結界自保,單憑這一點,她便斷定此人深不可測。如今,他更擁有羽族水皓石。他到底還藏着多少秘密,她必須知曉。
沉夜旋着青花瓷杯,低眉喃喃:“我不過是一介凡人,無論是何來路,與你這位神女相較,當真是微不足道。”餘光從她充斥驚詫的眼瞳掃過,“身為神族之人,随意插手凡界之事,本就有違天道。而神女大人做的,偏偏是害人的事,哦,不止是害人。神女大人可莫要說不知夕公主體內存了什麽。呵呵,神族相殘……這樣,真的好嗎?”
驚駭的心緒,将她的笑扯得勉強,所幸尚且蒙面:“好與不好,皆與你此等凡人無關。正如你所言,呵,神族相殘,既是神族之事,我勸你還是少管為妙,好好當你的中榮國師,享你的榮華富貴……這樣,才能保命。”
沉夜突然擡眼看她,目色淡然無波,瞧見她眼底驚了一驚,緩聲說道:“在下正好好當着中榮國師,為保護夕公主而不計生死。神女大人是誤會了什麽?”
她輕哼一聲:“是嗎?若你對國師之位存有一絲敬畏,便不會讓那副元神占據公主的身體!驅逐不該存在的東西,才是你應做之事。”
沉夜肅然道:“神族元神何等強大,公主凡人之魄若不示弱,便會損傷。神女大人,你的意思,應該不是驅逐,而是毀滅,借由相斥之力,讓二者同歸于盡,是麽?”
“你!竟然……”被人戳穿陰謀的感覺,令她渾身漲滿寒意。
她不得不去猜這人究竟知道了多少,可她已然耐性全失。一個神女,竟敗給區區凡人!數萬載的道行,竟敗給一個修行不到三十年的凡人!她不甘心!
一脈聲息自窗下漂浮,她意識到什麽,猛然拈出一抹電光:“死在我神族手中,你這個凡人,也算三生有幸!”
“你确定能殺得了我?”沉夜自是感知窗下的動靜,亦是看穿她的目的。藏在桌案下邊的手已化出火訣,雖及不上羽族的能力,然五行相克,已是足夠。
“區區凡人!”她五指電光大振,即向沉夜劈去。
作者有話要說: 經微博某截圖點撥,私心覺得将來可以這般寫船戲:
他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部位不能描寫了起來,溫柔地不能描寫她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部位。她眼角溢出淚,漸漸地不能描寫……【我去!這是什麽貨!我整個人都不能描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