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人壞人
（三）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小茶壺有些驚訝地張大了嘴。
他不知道周霆琛為何不悅，卻知道身為跟班，這身衣服也太過正式華麗了些。
周霆琛見他要脫下，也沒有阻止，只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将來總有用到的時候。”
又過了幾日，一天傍晚，周霆琛出門赴宴，能跟着出去見世面的小茶壺自然無比興奮，他換了身幹淨衣服，又将周霆琛給的皮鞋擦得铮亮，尾随來到甲殼蟲一樣的汽車前，見周霆琛站着沒動，小茶壺這才反應過來，忙上前開了車門。
周霆琛上了車，對他點頭示意：“你坐前面。”
車子啓動，周霆琛拿出了口袋中的雪茄，正要點火，前面的小茶壺遞了火過來：“琛哥！”
周霆琛看他一眼，就着他的火點煙，吐了口眼圈：“你帶火柴做什麽？”
小茶壺被嗆得咳嗽幾聲又慌忙忍住：“看見您桌子上有雪茄，咳咳，所以這幾天一直帶着火柴，一定能用得上的。”
周霆琛點點頭：“沖你這份細心，做跟班還真是委屈了。”
開車的司機也是幫派的小頭目，忍不住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小茶壺，心道：能讓這位從來不誇人的誇一句，這年輕人不簡單。
小茶壺忍不住笑道：“謝謝琛哥誇獎！”
誇歸誇，到了那座富麗堂皇的大宅前，周霆琛卻沒有讓小茶壺跟着一起進去。
“你看着門。”
小茶壺雖然有些失望，卻知道這幾個字的分量，以周霆琛的黑道身份，恐怕時刻都會遇到危險，自己現在能守護他，幫他擋掉危險，說出去都是很有面子的事。
周霆琛進去了半個多小時，晚宴早早開始了，正是四月天，遠處花園裏隐約傳來的音樂和沁人花香令人迷醉，幾個年輕侍從和跟班拉拉雜雜地到遠處找地方坐下休息，只有小茶壺還坐在門廊處，他斜倚着歐式門廊的仿古柱子，正有些犯困，聽到大門哐當一聲巨響，一個刺耳的腳步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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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茶壺精神一振，跳起來：“什麽人？”
來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公子哥，面相俊美卻顯得過于陰柔，見突然有人跳出來攔他，也吃了一驚，看清楚小茶壺的穿着，猜想是個門房一類的下人，怒道：“哪來的雜碎，滾開！”
小茶壺在妓院裏最熟悉這類公子哥了，見他怒歸怒，卻因為身高體型都不及自己，就連動手都不敢，不禁皺眉指着他道：“喂喂！雜碎說誰？”
“雜碎說你！”發覺上當，公子哥氣得滿臉通紅：“好狗不擋道，小赤佬，想挨槍子麽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小茶壺叉着腰哈哈大笑：“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居然問我？”
那人氣得說不出話來，便往裏沖，因為他孤身一人，小茶壺也不怕他，動手将他攔住了，兩人推推搡搡，那人聲音更大，直到有人将這家門房叫來，門房見了來人，驚道：“杜少爺？對不起對不起！你哪來的！敢擋着杜少爺的路！”
他上前拉開兩人，将小茶壺罵了一頓，又親自送那位杜少爺進去。杜少爺臨走怒氣沖沖地瞪了小茶壺一眼，這才進去。
門房出來氣得直抖：“那是杜家大少爺杜允唐，你是瘋了還是腦子瓦特了敢去攔他？待會兒他帶人來找你，你可給我死遠點啊，哎呀，連累我，說不定還要被老爺怪罪……”
他在那裏呼天搶地，小茶壺卻沒吱聲。剛才那杜少爺與他沖撞間，發現那人的西裝口袋裏竟有一把槍。
誰會赴宴還帶着槍？他也是一時沖動，趁他不注意，摸到了自己兜裏。
剛才以為這人就是個混混之類，才敢偷槍，現在看來，自己是做錯了，待會琛哥出來，自己向他承認，再把槍還回去便是。
即便是被打被罰，自己都認了。
他下定了決心，便覺得事情沒什麽大不了的，掏掏耳朵，也不理門房在那裏唠叨，自顧自躺在長凳上裝睡。
好在沒一會兒，周霆琛便出來，小茶壺跳起來，從更衣室将外套拿來替周霆琛披上，才要承認錯誤：“琛哥……”
周霆琛卻阻止了他，快步下了臺階。
小茶壺忙跟着上了車，自覺坐在副駕位子上，車子剛開出花園，他從後視鏡裏看見一個女人追着汽車在奔跑，手中還揮舞着什麽，小茶壺看了一眼周霆琛，見他眉頭緊鎖，沒有停車的意思，也就沒有吱聲。不過接下來他看見更驚悚一幕，那個杜少爺追了出來，跑上前抓住了那女人，然後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
小茶壺忍不住小聲說了句：“禽獸！”只敢打女人的孬種！
周霆琛這才回神：“你說什麽？”
小茶壺只好避重就輕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又道：“槍在這裏，琛哥，我做錯了，你罰我吧……”他低着頭準備受罰，周霆琛果然在他腦袋上用力打了一下：“自作主張！”
“嗚嗚好痛……”小茶壺咬着牙，等着第二下。
卻聽周霆琛道：“你要記得的第四件事，你做的事情是對是錯，我說了才算。腦袋擡起來，槍給我。”
小茶壺捂着頭：“對不起琛哥，我記得了。”
周霆琛卻平靜地說：“你沒錯，不需要對不起，那女人叫佟毓婉，杜允唐是她丈夫，我們之間有些誤會，今天若不是你，可能我真的會被這把槍打死也不一定。”
小茶壺目瞪口呆，一時緩不過神來。
“你怎麽想到偷他的槍？”周霆琛端詳着手裏精致小巧的勃朗寧。
“他一臉殺氣，一看就是來鬧事的，而且哪個好人會參加宴會還帶着槍呢？”
小茶壺說完就後悔了，周霆琛不就帶着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琛哥……”
“第五件事，小茶壺，在上海灘讨生活，好人和壞人都不重要，活着才最重要。記住了？”
琛哥語氣明顯柔和許多，小茶壺點頭：“記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