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目眦欲裂地盯着那截脖頸,顫抖着伸出雙手,覆在紅珺纖細的脖頸上。手心處傳來了血脈跳動的觸感。那律動着的、充滿生機的脈搏似是火焰一樣灼燒着他的手心,讓他狼狽不堪地收回了雙手。

窩在青山懷中的紅珺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剛剛那一瞬間已經數次徘徊在生死的邊緣。

張青山合了眼,壓下心中突然翻湧的殺意。

即使現在不殺她,他還有別的機會。反正他還有籽魚。按照那個女人說法,這兩個人不用自己動手也一樣會從這個世界消失。不錯,是消失。是比死亡更加徹底的消失。既然有了更好的辦法,他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你怎麽這麽晚還到我這裏來?”

張青山掩去了眼中的殺意問道。

紅珺站直身子歪歪頭,端上了手中的醒酒茶。

“是來送醒酒茶給我的?”

紅珺點點頭。

“真是個好孩子。”張青山生硬地誇獎道。

紅珺卻似是很受用的樣子,笑得更燦爛了。

張青山看見紅珺用那樣天真無邪的目光看着自己,忽然感到自己無法承受那種目光。太清澈了,自己仿佛被看穿了心中一切的罪惡。他目光躲閃的接過那碗醒酒茶,一飲而盡。茶水入喉,只覺得心中暢快了不少。果然之前是自己酒喝多了有些失控而差點殺了她。

“好了,”張青山放下手中的碗,擦了擦嘴角道:“醒酒茶我已經喝了,你快點去睡吧。”

紅珺聽懂他的話,點點頭後就高興地離開了。

張青山望着紅珺雀躍的背影,心道: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自小沒有娘親的疼愛,又是個啞巴。不知道,她還能這樣快樂多久。

而後他又忽然諷刺地笑了:假仁假義。自己不就是那個要讓她消失的人嗎?

Advertisement

鋪天蓋地的倦意向他襲來,一整天的虛以委蛇終是讓他感到了困倦。

苦笑着搖搖頭,吹熄了燈,帶着不知何時産生的愧疚和疲憊躺到了床上,睡着了。

“這樣都能睡着……”藏在樹上的眼睛帶着嘲笑的目光看着黑暗中熟睡的張青山。

盯了一會兒,又把目光轉向了房間門口的方向,眼中掠過不明的光芒:

“看來,這次恐怕會發生些不一樣的事呢。有多久沒有這樣了?”

夜幕降臨。

偌大的宮中,燈火輝煌,繁華如夢。千盞明燈卻不曾有一盞燈是只為我而留的。無論我入不入宮,這宮中都是如此富麗堂皇;這宮殿都會住着一個妃嫔;在寂寞的時光中任由紅顏老去,在光鮮亮麗的繁華中漸漸腐爛。

“禀娘娘,張府送來的壽禮都已經清點完畢。這是禮單,還請娘娘過目。”一個尖細的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打斷了祥昭儀的思緒。

祥昭儀用茶蓋輕輕地刮了刮浮沫,抿了一口在手中早已變涼的茶,才緩緩擡起貼了金色花钿的丹鳳眼,朱唇輕啓:

“放在桌上吧。”

一旁的墜兒聞言立刻把準備好的回賞遞給跪在娘娘面前的人。墜兒進退得當,又會察言觀色,頗合祥昭儀的心意。

“謝娘娘賞賜。”

那道尖細的聲音終于隐隐透出了歡喜之意。

“退吧。”

輕輕放下壽禮,一行人行完禮就輕手輕腳的退下了。

祥昭儀用高傲的目光掃過桌上的賀禮,卻只在一個黑木做的盒子上停留了一下。吸引她注意的并不是那不甚精美的盒子,而是盒蓋上隐約可見的“舍得閣”三個字。

屏退了身邊的人,她才伸出塗了鮮紅指甲的纖纖玉手拿起了那個盒子。

“舍得閣?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見面了。我是該感嘆這個世界太小了嗎?”祥昭儀玩味的笑着。一時之間,眼中如秋水盈盈,透着小小的妩媚。

打開盒子,淡淡的紫色緩緩流出,散發出難以形容的誘惑力量。祥昭儀的美目中波光流轉,喃喃的贊嘆好美。她輕輕取出珠子,放在自己的掌心。紫色珠子在潔白的掌心上投下一大片紫灰色的陰影。

“裏面竟然還有條小東西。”

祥昭儀看着籽魚中的魚,輕笑出聲:

“這次,又是什麽害人的鬼東西呢?”

銀紫色的小魚在珠子中扭動着小小的身子。背對着祥昭儀,它在背光處張開大嘴,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尖牙,仿佛在笑。

===================================================================================================

某逆要外出一陣子,就無法更新了。時間不會很長。怕錯過更新的可以把書收藏到書架裏,這樣一更新你就會很快發現的。

母子失和意難平

更新時間2013-7-23 22:29:38 字數:2351

日子如春日田地旁緩行的溪水一樣漸漸過去。看似平靜無波的表面下是暗流湧動。

張青山在張府待了幾日就離開了。在這幾天裏,他幾乎天天都被紅珺纏着陪她玩。紅珺的天真無邪讓他感到自己的陰暗肮髒,但她的快樂也讓他嫉妒的發狂。眼看着籽魚一天天長大,張青山的心中就越發慌亂矛盾:他複仇的目的即将達到;那可憐的紅珺也即将因為他而死去。激動、興奮、懊悔、痛苦……它們輪番上陣,苦苦折磨着張青山的心,擾得他神情恍惚,輾轉反側。

終于有一天,在他看見那條籽魚身形已經填滿了整個珠子後,他逃也似的離開了張府。

一路丢盔卸甲,潰不成軍。

恍恍惚惚中,他回到了自家的府邸中。打發了跟在身後的仆人,他獨自走向了母親的房間。

張青山輕叩兩下門後就輕輕推開門。寂寞的木門不甘心地發出了吱呀聲,讓濃得化不開的檀香味争先恐後地湧出,向着他撲面而來。他一擡頭就看見一座寶相莊嚴的觀音像被高高的供起。觀音像手持玉淨瓶,瓶中柳枝青翠。腳下的桃色蓮花座更襯得觀音白衣勝雪,缥缈聖潔。觀音微微低着頭,臉上似帶着笑,靜靜地注視着他。

微熱的空氣帶着腐爛的氣息包裹着一個瘦小的黑色身軀。那瘦小的黑色身軀仿佛是寒冬挂在枝頭上的最後一顆果子:幹癟萎縮,風華不再,卻又死死地抓住枝條,不肯屈從于命運而墜落。低聲輕誦的佛號随着香爐上的袅袅青煙一同緩緩萦繞在屋中,久久都不肯散去。

“娘。”

直到張青山開了口,那種壓抑在心中的罪惡感就減輕了不少。因為那個背對着他禮佛的老婦人就是他的娘秦氏,是在父親死後一個人将他撫養長大的娘。他看着她從一個美豔少婦漸漸變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他知道她經常哭泣的原因;他也知道她在人前不得不堅強的原因——因為他的父親在他年幼之時就已經含恨而去了。為了娘親,他無論什麽違背良心的事情都能去做。

“山兒回來了。”老婦人終于不再念佛號,開口說話。

“孩兒回來了。”

“事情……有結果了嗎?”

“再等幾日就能有結果了。”

“再等幾日?!”

秦氏忽然拔高的聲音仿佛投入湖水中的石頭,驚走了游魚飛鳥,掀起了浪花,打破了原本靜谧莊嚴的氛圍。她轉過頭,蒼老的雙眼之中竟然還帶有着幾分苛責。

“我已經是一個一只腳踏入棺材的人了,我還能有幾個‘幾日’再等?你難道要我就這樣滿心怨恨的死去嗎?”

張青山忙道:“娘,不會的。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長命百歲……我的身子,我還不清楚嗎?當年那個游方道士算出了我的大限就在今年,我怎能不急?”

“娘,那道士信口開河,他的話你怎麽能當真呢?”

“別打岔。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你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脫。我知道你心軟,不忍心。這些事情、這些事情我都知道。”秦氏激動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語氣中甚至還帶着哀色。

“你是心軟,不肯動手報仇。但是你就忍心讓娘看着害死你爹的兇手每一天都過着好日子嗎?娘的心中有多苦,你也不是不知道。這樣放任仇人,讓我又怎麽有臉面去九泉之下見你的爹。”秦氏說着,就有眼淚從眼中流下。淚水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漸漸堆積。

張青山眼圈發紅,忙用手擦去秦氏臉上的眼淚,哽咽道:

“娘!再等幾日就好。真的,就在最近幾天你就能看到他們的下場了。”

毫無征兆地,秦氏猛地推開了張青山正擦去她眼淚的手,顫抖道:

“再等幾日、再等幾日……我一天都不想再等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