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五顆 下雪
季燃怎麽在這裏？
因為心虛, 蘇棠下意識的想後退，害怕被季燃發現她。
然而蘇棠沒有注意到，就在剛才, 有只彩色的閃光玻璃球在地面滾了一段距離，就在她身後停下。
後退的時候, 蘇棠只感覺猜到了什麽硬物，腳下一滑，她重重的摔在地上。
蘇棠摔蒙了, 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沒有起來。
有個紮着羊角辮的女孩跑過來，被厚棉襖包裹住的身子圓乎乎的，她仰着小臉看蘇棠，軟糯的小奶音透着焦急:“姐姐, 不好意思。”
“我的球球不是故意碰到你的, 對不起，對不起！”
五六歲的小女孩臉頰被凍的紅彤彤, 眼眶周圍也是一圈紅, 樣子格外可憐。
見女孩急得都都要露出來了, 蘇棠安慰她:“沒事的，我沒事。”
“那姐姐你能站起來嗎？”女孩試探着問。
“應該沒問題的……”
蘇棠試着站起來，但是左腳腳踝處傳來火辣辣的痛, 她忍不住“嘶”了口冷氣，推測自己的腳應該是扭傷了。
蘇棠站起來的過程很費勁，女孩使出吃奶的勁扶她，她眼神瑟縮, 擔憂地問道:“姐姐，你的腿還能走路嗎？”
腳踝一動就疼的厲害，蘇棠搖了搖頭:“好像是不行了。”
女孩神色瞬間變得更驚恐了, 憋了很久的眼淚也湧了出來，她又怕又傷心:“嗚嗚嗚嗚，怎麽辦，我不想變成沒有腿的小孩！！”
蘇棠被小女孩突然爆發的聲音吓到，她伸出一只手捂住耳朵，問她:“別哭呀，你怎麽會沒有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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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哭的非常聲音，鼻子紅的像櫻桃，哽咽道:“我媽媽……我媽媽說了，弄壞人家的東西要賠償……”
視線落到蘇棠行動不便的那只腿上，女孩情緒幾乎崩潰:“嗚嗚嗚……怎麽辦？玻璃球沒有腿賠給漂亮姐姐，只能拿我的腿賠償了！”
小女孩覺得真情實意，蘇棠卻險些笑出來，她努力壓住往上翹的唇角，安慰女孩:“不用你賠腿。”
“姐姐的腳就是有些扭傷，養兩天就好了，不嚴重的。”
蘇棠沒有騙她，剛才那股強烈的痛感過去，腳踝已經沒有那麽疼了，所以傷的應該不重。
少女語氣溫柔，漂亮的眸子像被風掀起漣漪的湖泊，有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女孩哭聲漸漸止住，帶着點期盼的問:“真的嗎？”
這個姐姐的腿沒有壞，她不需要用自己的來賠償？
“對呀，姐姐沒有騙你。”
蘇棠見女孩還是不太放心，她試着自己往前走兩步，邊走邊對她說:“你看，還能走路的，沒有那麽嚴重。”
雖然蘇棠走這幾步路的時候，姿勢是一瘸一拐的，但她的腿沒有壞，女孩終于放心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能把自己的腿留下來啦！”
女孩臉上還挂着淚珠，但高興的跳了起來，拍着小手歡呼。
小女孩不再哭了，蘇棠也跟着笑了，但可能是樂極生悲，她左腳一個不穩，整個身體都往前撲過去！
蘇棠吓得緊緊的閉上眼睛！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發生，蘇棠落進一個微冷的懷抱中，對方身上是她熟悉的氣息。
蘇棠擡起臉，先看到的是少年線條流暢的下巴，再往上看，就是他染上薄怒的眸子。
他的聲音像被冰浸過的珠玉，冷冽而不掩憤怒:“還能走路？不嚴重？”
怎麽好巧不巧讓季燃撞見了？
“……我以為沒有太嚴重的。”蘇棠小聲辯解了一句，不敢看少年。
“再摔一次是不是就夠嚴重了？”季燃問她。
蘇棠臉都紅了，她動了動唇，視線移向別處，因為心虛而不敢回答。
旁邊的小女孩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吓得又要哭出來。蘇棠告訴她不用擔心，可以過去找她的爸爸媽媽了。
廣場旁邊有不少商鋪，晚上經常有小孩在這邊玩耍，女孩的父母就是前面開服裝店的。
“已經有人過來接姐姐了，你也回去吧。”蘇棠讓她不用擔心。
女孩擦了擦眼淚，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那個哥哥臉色兇兇的，女孩擔心漂亮姐姐會被欺負。
季燃問她:“疼得厲害嗎？”
蘇棠搖了搖頭，她清楚自己的腳傷不算太嚴重。但季燃現在臉色太難看，她不敢說太多。
附近沒有醫院，想打車也要到前面的路口，而從廣場到路口還有一段距離。
季燃在她前面俯下身，說道:“上來。”
少年身材修長，穿着厚厚的棉服蹲下時，背脊依舊顯得很挺拔。蘇棠遲疑了幾秒，在他的催促中靠了過去。
季燃背着她往前面走，少年體力不錯，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呼吸依然平穩。
蘇棠胸膛裏像揣了一只兔子，心髒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蘇嘉措有沒有和他說什麽，現在感覺很不安。
比如她現在不應該出現在廣場，應該像告訴蘇嘉措的那樣，在和田一涵看電影。
周圍有汽車的鳴笛聲，季燃很沉默，兩個人誰都沒有先說話。
最後還是蘇棠沉不住氣，忍不住開口了:“你怎麽沒有回家呀？”
“天文展覽剛結束。”
少年聲音清冷，蘇棠在他身後，看不到季燃的表情。
季燃說完話後就沒有再出聲了，蘇棠等了一會兒，試探着說了句:“那……那你怎麽不問我呀？”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還在這裏？
這次季燃回答的很快，聲音也比之前更輕一些，甚至隐隐還能聽出委屈的意味。
“你現在什麽都不願意和我說。”
“沒關系，只要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蘇棠心尖似乎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酸酸的還有些疼，她咬了咬唇，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挺沒有良心的。
從小到大季燃哥哥對她這麽好，可她突然就和他疏遠了。明明季燃哥哥什麽都沒有做錯，她卻躲着他……
走到路口，季燃動作小心的把背上的女孩放下，他看到女孩愁眉不展的。
風吹亂了女孩的頭發，有一縷調皮的發絲拂到鼻尖，她皺了皺鼻子，秀氣的打了個噴嚏。
季燃伸手想把她的頭發撥正，結果手還沒有碰到她的臉頰，蘇棠迅速往後撤了點距離。
季燃眼神一暗，放下手。
“那你自己來，小心別摔倒。”
“………”
蘇棠知道自己的舉動讓他誤會了，她有些焦急的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季燃點了點頭，他沒有深究這件事情，問出了最關心的地方:“你能告訴哥哥，為什麽突然疏遠了？”
他問的太直接，蘇棠一時間愣住。
因為擔心蘇棠會摔倒，季燃放她下來之後就一直扶着她的手臂。此刻隔着衣服，蘇棠卻覺得被他扶着的地方很燙。
“沒有疏遠，我只是……只是……”
她不想讓季燃失望，但蘇棠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怎麽了。
蘇棠深吸一口氣，她垂下眼睫，解釋道:“因為我們都長大了呀，男生和女生之間，好像是應該保持距離的。”
“班級裏的男女同學也這樣，大家都不怎麽一起玩。”
最後蘇棠都不太記得自己說過什麽了，思緒很混亂，她不清楚自己有沒有表達出來。
蘇棠唯一記得的是，季燃在她說話的時候始終注視着她，随後露出個笑容。
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頭發，季燃動作寵溺，溫聲道:“和季燃哥哥不用顧忌這麽多的，我和嘉措一樣，都是你的哥哥。”
“所以不用和我保持距離，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妹妹。”
是妹妹。
蘇棠閉了閉眼睛，心裏的感覺像是浸滿了未熟透的檸檬，酸澀到有些發疼。
“困了嗎？”季燃問她。
蘇棠搖頭，忽然感覺額頭有一點點涼意，旁邊傳來路人的驚呼聲“下雪了”。
蘇棠睜開眼睛，擡頭往天上看，無數朵雪花從天而降，美的不真實。
柔美的白色輕飄飄的落下，輕吻人們的頭發、臉頰，肩膀。
蘇棠伸出手去接，涼絲絲的觸感從手中傳來，還不等她收回手仔細看，這純白的小精靈就顯示不見了。
“這雪好小呀。”蘇棠嘆氣，聲音中是藏不住的遺憾。
南方的雪向來很小，通常是不等地上積累薄薄的一層，雪就停住了。
季燃幫女孩把身後的帽子戴上，提醒她:“小心着涼。”
蘇棠笑着點點頭。
季燃總是那麽細心，他對她一直這麽好，比親哥哥也不差什麽了。
“我們像以前一樣好不好？”季燃問她。
季燃前段時間就發現蘇棠不對勁了，趁着這個機會，他幹脆把問題解決掉。
蘇棠“嗯”了聲，她擡頭又望了望漸漸變小的雪，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什麽時候能看一場大雪呀。”
“會有機會的。”季燃笑着安慰她。
兩人又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季燃肩上困了一層白，出租車才到。
他們先去了附近的診所，醫生拍完片子說蘇棠的腳傷不嚴重，給她開了一些藥，兩個人一起回家。
車上蘇棠和他坦白了，告訴他今天自己欺騙了蘇嘉措，包括欠律墨澤錢的來龍去脈。
“你不要自己去那種地方找了，如果律墨澤明天還沒有上課，就去找班主任。”
“他那裏肯定有律墨澤的聯系方式，到時候你直接把錢還給他。”
蘇棠苦惱了一天的事情，季燃幾乎都沒有怎麽想就把事情解決了。
“我怎麽沒有想到呢。”蘇棠懊惱的嘀咕了一聲，覺得自己太笨了。
她今天自己偷偷跑了這麽久，錢沒有還上，還把自己的腳扭傷了。想到未來半個月不能跳舞，蘇棠又想嘆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