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一局大獲全勝,最後以呂姹的落荒而逃告終。

吃軟怕硬是呂姹一貫的德行。

她敢在沈知清面前叫板,然而一到了鐘樾跟前,慫得立馬夾起尾巴做人。

就是在離開之前還不忘惡心沈知清一把。

“沈小姐,你認識餘喬嗎?”

這話自然是背對着鐘樾說的,瞧見沈知清一頭霧水,呂姹難得掰回一局,踩着高跟鞋揚長而去。

沈知清怔怔回過頭。

這一回,就和鐘樾對上眼。

沈知清及時斂回心思。

鐘樾此時還在回味沈知清方才的言語。

呂姹性子不讨喜是常事。

倒是沈知清——

鐘樾輕輕笑了笑,士別三個小時,還真讓他刮目相看了。

然而事實證明還是鐘樾想太多,問了沈知清怎麽今天開竅這麽快,居然連拐彎抹角罵人都學會了。

結果等半天卻也只得到沈知清懵懂一句。

“啊,這不是電影中的臺詞嗎?”

至于是哪部電影沈知清自然沒記住。

不過看見鐘樾眼中光亮湮滅那一刻,她還是敏銳覺察出自己好像說錯話。

口中的橘子都不敢咽下,小心翼翼追問了一句:“那我的試鏡……過關了嗎?”

都見過呂姹了,要現在将人送走,估摸着明天呂姹就能讓人編排出鐘小少爺無情無義玩弄小姑娘感情的鬼話出來。

何況鐘老爺子壽辰将近,鐘樾無意在這上頭惹老人家不高興,頭一點暫且也算答應了。

都不是小孩子,鐘樾只提點了幾句,沈知清就立馬明白過來自己的職責所在。

無非就是假扮鐘樾女友幫對方擋桃花。

沈知清樂得眉開眼笑:“那我今天……能回一趟宿舍嗎?”

“……宿舍?”

鐘樾想半天,才想起沈知清之前是簽了公司的,一個能李代桃僵将藝人送到祁言床上的公司能正經到哪裏去。

鐘樾幾乎是沒多想就下了決定:“明天我再送你過去。”

沈知清面露難色:“……我今晚,想回宿舍睡。”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不想睡沙發,鐘樾險些被沈知清這小心翼翼模樣逗笑。

“一樓有客房。”他提醒一句。

笑話,要真讓沈知清回宿舍睡,那陳胖子以後的素材去哪找。

鐘樾還想着靠沈知清糊弄老爺子,自然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落人口舌。

不料他說完,沈知清依舊那副支支吾吾樣,欲言又止。

鐘樾瞅半天,明白了。

劍眉一挑,指尖的薄荷煙都咬出了彎度。

他輕嗤:“放心,我對你沒興趣。”

……

就憑那晚經紀人将沈知清推到風口浪尖的份上,鐘樾猜想沈知清也就一個小糊咖。

估計連電影都沒拍過,結果一問——

“三十五部電影,六十八部電視劇?”

鐘樾瞪大一雙鳳眸,難以置信又問了一句:“你确定沒數錯?”

“沒數錯。”

“找一部我看看。”鐘樾發號施令。

奇了怪了,他看過的電影也不少,就沈知清這張臉,雖然不可能做到過目不忘,但是第一眼的驚豔肯定有的。

結果鐘樾扒拉半天,一小時四十八分的進度條被他連拽了好個來回,都沒看見沈知清。

鐘樾不死心去翻演員表,皇帝身邊守夜的小圓子都讓他翻出真人,然而沈知清這個名字愣是找不着,查無此人。

他皺着一張臉回頭看人:“你确定這部劇有你?”

沈知清誠懇點點頭,并附上自己出場的時間。

“五十九分皇後打了貴妃一巴掌,她背後的粉色宮女就是我。”

原來是個宮女。

鐘樾照做,心想着那應該是戲份不少的大宮女。

結果進度條一拉,鐘樾唇角笑意漸失。

五十九分皇後身後一共出現了十八個粉色宮裝的宮女,最重要的是那還是個遠鏡頭。

鏡頭一拉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沈知清還在一旁興致勃勃:“倒數最後一排第三個就是我!可惜被擋住了。”

鐘樾:“……”

他深吸口氣:“還有別的嗎?”

餘下的時間,鐘樾花了差不多十來分鐘,看完了沈知清所謂的三十五部電影,六十八部電視劇。

據不完全統計,除了最開始粉色宮女沈知清出現了将近一分鐘,其他劇中沈知清都保持了半分鐘之內就殺青的記錄。

鐘樾:“……”

鐘樾:“演的這什麽玩意,宮門口那兩株杏花樹鏡頭都比你多。”

說到做到,鐘樾第二天一早就驅車送了沈知清回之前的宿舍。

十八線咖有十八線的待遇。

住的地方是老市區,交通不方便不說,安全性也基本等于零。

碰巧早上還下過雨,現在地面都是泥濘不堪。

鐘樾趴方向盤上看車外情況。

這邊停車地方不多,找半天才等到前邊小貨車挪了空位出來,鐘樾趁機占了上去。

孔雀藍奧迪擱這跟抱錯的富人孩子沒兩樣,頻頻引來路人注目,甚至還有小孩想上手摸。

結果手還沒碰到,就先被母親眼疾手拍開了。

“那是叔叔的車子,不能亂碰。”

“我也有一輛!在家裏!”

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鐘樾被逗笑,兜着鑰匙慢悠悠下了車。

沈知清住的地方是三樓,不難走。

治痔瘡治梅/毒的牛皮癬貼滿了整個樓道,鐵鏽紅鐵門上還塞着各種彩色小卡片,尺度頗為露/骨。

鐘樾皺緊眉,越看沈知清的背影越像顆可憐無助的小白菜。

也不知道她經紀人怎麽想的,竟然這麽暴殄天物。

就沈知清這張臉,爆紅暫且不提,小火肯定是有的。

鐘樾站後頭胡思亂想了半天,沈知清還是沒能将鎖弄開。

鑰匙在鎖孔竄動好幾回,還是擰不動。

“鑰匙沒拿錯?”鐘樾忍不住,問了一句。

頭一伸往前望,直覺将沈知清兜裏看了個盡。

銀色鑰匙外加一張紙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還真是應了那句一貧如洗家徒四壁。

沈知清捏着鑰匙轉過身:“我……我打電話問問唐苑,她和我住一屋。”

這名字聽着倒是有點熟悉,鐘樾想半天才想起。

沈知清之前會去祁言那酒局,就是替這唐苑去的。

直覺告訴鐘樾對方不是什麽簡單角色。

果不其然沈知清連打了三通電話,都被對方挂斷。

第四次終于有人接起。

對方的語氣談不上友好:“……有事?”

沈知清将門打不開的事告知對方。

“你說大門啊,我昨天換鎖了。”

“可我東西還在裏邊。”沈知清着急。

“得了吧還東西,就你那一堆破衣服,賣給收廢品人家都嫌棄,昨天還是我親自給你背下樓的。”

沈知清震驚:“……你幹什麽了?!”

唐苑理所當然:“賣掉了啊,李姐說你以後不住這。昨天給你時間回來收拾,你不來,我只能順手幫忙收拾了。”

“ 三十四塊九毛,我這邊還有收廢品的轉賬記錄,你不信的話我還可以截圖給你。”

“不過你現在應該也不差這錢吧?”

唐苑話中有話。

沈知清得罪祁言是真,攀上鐘樾也是真。

誠然那天晚上酒局的事已經傳到唐苑耳中,對方私心以為沈知清是因為自己才勾搭上鐘樾的,自然記恨上沈知清。

沈知清氣急,她行李雖談不上多,然而除了衣服之外,重要的證件還是有的。

“你在哪裏,我去找你拿鑰匙。”

“片場。”

唐苑不放過任何挖苦沈知清的機會:“但是鑰匙不能給你,萬一我屋裏丢了東西我找誰要去。”

東西還在人手上,沈知清不得不低頭:“你什麽時候回來?”

“十點多吧。”

也就半個多鐘頭的時間,沈知清等得起。

結果十點過半,唐苑的電話又撥不通。

好不容易等到人接起,對方又是一副無辜模樣:“這場戲沒拍完,我也走不了。”

“要不你明天再過來?”

唐苑說謊也不找個好點的理由,背後還有商場的廣播聲,還說得一眼一板人在片場。

明天再過來估摸着結局也是一樣,唐苑明擺着是故意給沈知清臉色看。

沈知清為難看了鐘樾一眼,方才讓對方陪自己幹等已經夠不好意思了,結果還被唐苑擺了這麽一道。

本來早上的時間就是騰出來給沈知清的,鐘樾倒是無所謂,甚至還提出讓沈知清回車上等。

外面霧霭沉沉,随時會下雨一般。

老市區環境自然比不上市中心,樓道堆着垃圾氣味難聞不說,來往的人看着也是不好惹的面孔。

也就這麽一會功夫,鐘樾已經看見不下五個花臂大哥從樓下走過。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兩人行至樓下時,瓢潑大雨突然而至,淋得兩人措手不及。

豆大的雨珠敲得屋檐噼啪作響,偏偏這會鐘樾還接到一位不速之客的來電。

雨聲作伴,沈知清只能聽見對面女聲焦急。

以及鐘樾迅速沉下去的一張臉。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沈知清還是頭一回瞧見鐘樾這模樣,說是心急如焚也不為過。

他甚至忘了旁邊還有人在,轉身就下了樓。

沈知清攀住欄杆喊住人。

只可惜鐘樾頭也沒回。

雨水沖刷了所有的痕跡,連着鐘樾的背影也消失在視野之內。

徒留沈知清一人隔着雨幕無助眺望。

雨水綿綿,樓道不時還有鍋碗瓢盆碰撞聲飄了過來,飯菜香味的雨水的腥味混在一處。

這個點,适合賴床,适合在家泡一壺紅茶聽雨聲,就是不适合在外面等人。

沈知清擡眸瞟了一眼昏沉天幕。

須臾,女孩臉上的無措已經消失。

她慢悠悠轉着手機,重新按下方才的通話記錄。

聲音嬌得能滴出水來。

“bebe ,這就是你對待金主爸爸的态度?”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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