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鐘樾不喜歡鐘炀見人是有緣由的。
這些年來他身邊的莺莺燕燕不斷,攀關系借熱度炒作都有。
只要不是太過分的,鐘樾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
唯一一次動怒就是在一個小模特上。
那個小模特才剛進圈不久,估計是偶像劇看太多,真當自己遇到白馬王子準備嫁入豪門。
踩着鐘樾往上爬不提,甚至還自作主張去了一中找鐘炀。
表面倒是客氣,轉身就和小姐妹說鐘炀是個小聾子,争不了家産。
第二天小模特就失業了,之前簽的廣告全都成了廢紙不說,還因此背上大額違約金。
——封殺。
鐘小少爺一句話,沒有一家公司敢用小模特,廣告商也對她避之不及。
雖然如此,鐘樾還是耿耿于懷。
從那之後他就不再讓鐘炀輕易見人了。
所以鐘炀今天這麽一說,鐘樾立馬就想到小模特的事,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女朋友鐘炀見見也無所謂,但是沈知清——
鐘小少爺輕嗤。
朋友都算不上。
鐘炀不喜歡煙味,自然的,鐘樾也不會在他跟前抽煙。
不過習慣還是在的,趁着等信號燈的功夫,鐘樾手癢去捏兜裏的煙盒。
煙沒碰上,倒是先摸出了一顆薄荷綠的小糖。
湊近看才發現是沈知清前晚給自己那顆解酒糖。
味道一般,鐘樾湊合着嚼碎咽下。
摘星樓一如既往,只是沒想到今天那麽不巧,趕上呂姹帶着一衆貴太太過來。
鐘炀在場,鐘樾自然不會向往日那般落呂姹的面子。
只是他無意惹事,呂姹卻開始得寸進尺。
“可不是,我們家小樾可喜歡我們炀炀了,還說老爺子壽宴,他要……”
“——媽!”
鐘炀面無表情打斷人:“我下午還有課,先上樓了。”
說完,也不管自家母親的臉色,牽着鐘樾就往樓上走。
鐘老爺子不喜歡呂姹,連帶着鐘炀也不喜歡。
所以這些年老爺子的壽宴,鐘炀都識趣沒過去。
以前鐘炀小還好,現在長大了,呂姹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又開始活躍起來。
而且過了這生日,鐘炀就十八了。
以呂姹的性子,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果不其然鐘炀剛坐下,就收到對方的信息——
好好和你哥說,他肯定會答應的……
通知欄中只顯示了開頭一句,趕在鐘樾發現之前,鐘炀已經右滑删除了。
自從呂姹發現鐘樾對鐘炀懷愧疚之心,三番兩次就拿鐘炀當是槍使,道德綁架那套玩得飛起。
起初鐘炀還不知情,後來發現了,就再也不肯和母親一同出來了。
小孩情緒都寫臉上,鐘樾無奈遞了杯葡萄汁過去。
“ 周末有空嗎,我帶你去李叔那一趟。”
李叔家世代做裁縫,他夫人更是學的一手好蘇繡,鐘家的禮服一直就是他們家包攬的。
呂姹好幾次想過去,都被鐘馬拒絕了。
鐘馬先生雖然管不住下半身,但是腦子還是在的,為這點小事惹老爺子生氣不至于。
果然鐘樾剛說完,鐘炀立馬頓住了:“哥,我沒想去的。”
“ 去不去由不得你。”鐘樾強行将葡萄汁塞到鐘炀手中,眉一揚,謊話順手拈來。
“ 爺爺說了,想在壽宴上看見你。還是說,你不想見爺爺?”
“當然沒有。”鐘炀立刻反駁。
“那就好,周五我接你放學,順便去李叔那做套西裝。”
“就當,給你的生日禮物了。”
這話一出,鐘炀一雙眼睛直接瞪圓了,直勾勾盯着自家哥哥瞧,就差在他身上盯出兩個窟窿。
鐘炀的出生不光彩,偏偏還撞上和老爺子同日。
家裏人都忙着給老爺子慶生,哪有人想到他這個私生子。
就連呂姹自己,也怕沖撞得罪老爺子,動了給鐘炀改出生時間的念頭。
雖然沒改成,但是鐘炀的生日一直是被人忽視的。
鐘樾大概是過不了親生母親那關,所以都是提前送的禮物。這還是第一次将鐘炀的生日擺到明面來。
小孩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多久就喜笑顏開。
所謂樂極生悲就是這麽來的。
鐘樾謹慎是謹慎,但是沒料到鐘炀會拿錯自己的酒杯,一口下去直接把自己送去醫院。
鐘樾吓得飯都沒吃,扶着人直接去了醫院。
開車時還因為緊張,差點撞上前邊一商務車屁股。
那商務車包裹得嚴嚴實實,估計載的是哪家小明星,鐘樾敲了車窗也沒理會。
趕着時間去醫院,鐘樾也沒多想,直接将助理的電話貼了上去。
皇帝不急太監急。
唐苑從司機手中接過電話時,還心有餘悸。
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回頭看沈知清還帶着蠶絲眼罩睡得迷糊,被人搖醒還不知今夕何夕。
聽唐苑複訴剛剛的險事時,沈知清還一臉懵,就只聽到“男人”“你的”幾個字眼。
她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哦”了一聲,輕描淡寫。
“沒關系的,大不了再換一個就是了。”
唐苑:“……???”
不過摘星樓卻是吃不了了。
怕鐘樾突然折返回來,唐苑做主,重新換了家私人會館。
明清小築是沈家名下産業,私密性強不說,裝修到菜式都是踩在沈知清心尖上的。
雨聲淅瀝,樓下院子開了一方荷花塘,頗有種林黛玉所說,“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感覺。
室內點了香薰,袅袅白霧氤氲,唐苑推了劇本給沈知清。
“照你說的重新改了人設。”
不是改編的IP,是花錢買的劇本。
唐苑再次感慨錢多的好處,金牌編劇也拿沈知清沒轍。
之前還信誓旦旦說就算死也不肯改一個字,結果在沈知清提了十倍價格後,對方立刻化身某寶客服,一個勁“親親你看可以嗎,不行我再改改哦。”
看得唐苑直翻白眼。
對方還言之有理,說:“貧窮比死亡更可怕。”
人設照着沈知清的吩咐做了改動,原先的知名插畫師改成了畫家小白,戲份也由女二壓到女三。
後者唐苑倒是挺容易理解的,照沈知清的性子,無非就是嫌拍戲太累臺詞太多。
如果不是編劇力挽狂瀾,沈知清甚至還想将角色改成小啞巴,也省得背臺詞。
不過前者——
唐苑還是不解:“知名插畫師不是挺好的嗎,挺适合你的。”
這話确實是無心之舉,所以當沈知清失手打翻茶杯時,唐苑也只當是沈知清沒睡醒。
按了鈴讓人過來收拾後,沈知清已然恢複正常。
自然的,剛才的話題也被揭過。
和沈知清這邊氣氛不同,南城一家私人醫院內,鐘樾面色鐵青,任憑鐘炀怎麽插科打诨也無濟于事。
“葡萄汁和紅酒你都看不出來?鐘炀,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酒精過敏有多嚴重?”
已經過去一個小時,鐘樾還是沒能壓下心底怒氣,氣呼呼的樣子活像動畫片中的噴火龍。
這事歸根結底還是自己不小心,鐘炀低垂眉眼,吭聲都不敢。
最後還是幫忙檢查的醫生進屋,蔣恒脫了口罩丢一邊,沒好氣道。
“差不多就行了,再說下去小羊耳朵該疼了。”
蔣恒高中和鐘樾同班,大學讀的醫學院,畢業後就直接在家裏的醫院任職。
鐘樾和他關系不差,鐘炀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送到蔣恒這邊來。
生氣歸生氣,不過事關鐘炀耳朵時,鐘樾還是立馬噤聲,抱手生悶氣。
認識多年,蔣恒早就對鐘樾脾氣見怪不怪,朝鐘炀一擡下巴,示意對方保重,又繼續出門查房了。
蔣恒沒猜錯,鐘樾的生氣維持不到三分鐘,就已然消失。
幹巴巴湊了腦袋過來,在鐘炀額頭試探一二,見沒有發燒才稍稍放下心。
不過一張臉還是兇巴巴的。
“哥。”
要不怎麽會說鐘炀是鐘樾命門呢,小孩嘴一癟臉一皺,鐘樾僅有的幾分怒氣也消失,幹瞪眼面無表情回了一句。
“有事?”
“我不想去李叔那。”
乖小孩擰巴起來也氣人,鐘樾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突直跳,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熊孩子為何物。
“為什麽?”
“我想……換個生日禮物。”
那天天色不好,烏雲卷了半邊天,頭頂的白熾燈亮得晃眼。
鐘樾看着他那同父異母的弟弟,睜着一雙怯怯眸子,小心翼翼扯了扯自己袖子。
“哥,你能送我一幅畫嗎?”
“我好久沒見你畫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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