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換鞋。
臺上另一出節目正在走場,溫從安等一行人在舞臺兩側等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論着別人的節目。
上臺時,梅若瑤從溫從安身邊經過,狠狠碰了她肩膀,溫從安被撞了一個趔趄,周圍的人都看着她。溫從安撫了撫頭發,若無其事的走到自己的位置。
正式演出在即,大家的精面貌很好,節目也處于精益求精的階段,溫從安雖然沒有什麽問題,但是在教練眼中,她的一舉一動像是非常小心翼翼,有些放不開。教練和她說了幾次,她依然我行我素。教練生氣的放下臺本,音樂還在繼續,他決定這一遍排練結束,一定要找溫從安好好談一談。
教練正這樣想着,舞臺上的舞蹈忽然停了。音樂還在繼續,大家卻紛紛停下了舞步,朝着一個方向圍過去。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溫從安摔倒了”,工作人員才急忙沖上舞臺。
被圍在中間的溫從安坐在地上,一腿蜷曲着,雙手放在小腿上。她低着頭,眉頭緊緊皺着,表情看起來非常難過。
“怎麽回事?”教練從人群中擠進來,蹲在溫從安旁邊急切的問:“傷在哪兒?你倒是說話啊!”
溫從安始終不語,教練無奈拉開她的手,伸手去解她的護踝,她卻因為突來的疼狠狠抽搐了一下。教練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垂着肩膀站起來,吩咐工作人員說:“讓隊醫過來看看,不行就送醫院吧。”
團裏的小領導問詢趕來,聽到教練這番話也急了:“怎麽回事?有那麽嚴重?”
教練無力的搖頭:“她不能跳了,換人吧。”
領導臉色凝重,低頭看着坐在地上的溫從安,沒好氣嘟囔了一句:“怎麽那麽不小心?這個緊要關頭摔傷。”
溫從安緊咬着牙關,那直戳心窩的疼讓她很快便出了一身冷汗,呼吸也變得粗重。
梅站在外圍的梅若瑤微不可見笑着,眼神是得逞的快意。
溫從安被送至解放軍xx醫院,由此空出來的缺位,由預先安排的替補舞蹈演員補上。替補雖然一直跟着彩排練習,但是畢竟不是正式,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用到。然而顯然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
溫從安是在起跳落地時踩滑摔倒的,扭到腳踝,輕微骨裂和脫臼,在醫院拍了片子,并且做了醫護處理,溫從安被安置在急診樓的病房休息。
溫從安說不出話,在外人看來一問三不知,團裏跟來的工作人員看她不願意說話,交了醫藥費後便離開,醫生看她可憐,向她詢問家人電話,溫從安依舊搖頭不語。醫生無奈,搖着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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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臺上摔倒,扭傷,失去了表演的機會,如果是曾經的溫從安,她一定極度難過傷心,可是現在,她竟然覺得無所謂。大概是最近遭遇的太多,她已經超脫了吧?!
溫從安在病房躺倒下午,天色開始轉暗,她猶豫着坐起來。
要去哪裏呢?回家嗎?母親看到她這幅樣子,連話都說不出來,她該怎麽解釋?難道要回到莫時容哪裏?她真的,不想,如果可能,她希望永遠逃離那個可怕的地方。
溫從安扶着床慢慢站起來,拿起外套,咬着牙往門口挪動。只挪了一小步,那原本暫時被抑制住的疼痛卷土重來,額頭瞬間就涔出了汗珠。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溫從安擡頭,看到逆光而立的莫時容。他面無表情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遮住走廊的燈光,只留下模糊的輪廓,渾身散發着讓她不寒而栗的戾氣。
溫從安不禁握緊了手裏的外套,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莫時容走到她身邊,二話不說便将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莫時容去拉她的褲腿,溫從安飛快的摁住,跟着又是一股痛楚襲來,溫從安悶哼一聲,一整天隐忍的眼淚在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
莫時容輕嘆一聲,握住她的手,把她的頭摁進自己懷裏,将她圈在自己的手臂中。
溫從安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這一刻居然覺得莫時容是溫柔的。溫柔的抱着她,溫柔的擦去的她的眼淚,甚至溫柔的俯身,親吻她。
這是第一次,莫時容吻她的唇。不管他是怎麽折磨、折騰她,從未吻過她,可是現在,他居然吻她。
溫從安徹底愣怔。感覺到他溫潤的唇貼在自己的唇上,溫柔的厮磨輾轉,滾燙的舌尖撬開她的牙齒,她被迫着接受,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
唇上忽然一痛,跟着聽見他低低微啞的命令:“閉上眼睛。”
☆、(十三)順從
“閉上眼睛。”
溫從安愣愣的看着莫時容,潛意識指引着她向後撤了撤,但是很快,他的大掌便扣着她的後腦将她壓緊自己,讓她再也沒辦法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莫時容的舌頭在她的唇腔中肆無忌憚的攻城略地,溫從安癱軟在他懷裏,很快便失了方寸,腦子裏軟綿綿的,推不開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剩下的就是任由他吃幹抹淨。
莫時容稍稍放松了溫從安已經被他吮到發麻的舌頭,柔軟的唇依然在她的唇上慢條斯理的輾轉着。久久之後,他含住她的下唇,聲音微啞的問:“怎麽會摔倒?”
莫時容松開她,雙眸凝望着她略顯紅腫的嬌豔雙唇,幹燥溫熱的指腹輕輕劃過,莫時容繼續問:“舞鞋是你的嗎?”
地上有兩雙鞋,其中一雙是溫從安受傷時穿着的舞鞋。但是這雙舞鞋,并非是她平時穿的那雙。溫從安精神一直有些恍惚,察覺出鞋子不對時彩排已經正在進行,所以動作拘謹并不是溫從安故意為之,而是鞋子實在是不合腳。
明知她說不出話,卻還要問。溫從安垂眸,忽然覺得身體一空,跟着就發現自己已經被莫時容打橫抱起。
梅若瑤站在病房外努力克制着情緒,如果不是忌憚莫時容,她早就沖進去大鬧一番了。彩排結束後,聽說溫從安已經無緣演出,得逞之餘,梅若瑤也不忘趕到醫院來确定消息是否屬實,誰知道卻讓她再次目睹了溫從安和莫時容的事,比上次更過分的是,他們倆居然堂而皇之在接吻!
封歆曾經說,莫時容沒有桃色緋聞,哪天若是有了,那一定是真的。那麽現在看來,他對溫從安,是動真格的?
梅若瑤拿出電話,一不做二不休的撥給程子淵。許久,程子淵才接起,可是語氣卻是滿滿的不耐煩。梅若瑤眼神陰狠,咬着牙說:“溫從安受傷了,解放軍xx醫院。”
一聽到這個,程子淵态度驟變,焦急的追問:“從安怎麽了?傷在哪裏?”
“過來看看就知道了。”梅若瑤冷聲說完,切斷電話。
梅若瑤才把電話收起來,病房門便被從裏面打開。梅若瑤驚了一跳,回頭看到一束冷然的目光。梅若瑤有些怯弱的看着莫時容,跟着發現他懷裏居然抱着讓她恨到牙癢的溫從安。
梅若瑤挺了挺搖杆道:“姐夫,我想和你談談。”
“嗯。”莫時容應了一聲,抱進懷裏的人大步離開病房。梅若瑤咬了咬唇,快速跟上。
車在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前候着,莫時容一走出電梯,秦秘書馬上将後排車門打開。莫時容把溫從安放進去,她的雙眼裏如死灰般黯淡,布娃娃一般順從他。莫時容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道:“等我。”
莫時容關上車門,轉身面對跟過來的梅若瑤,表情清冷、音調疏離,卻又看似親昵的說:“瑤瑤,想說什麽?”
梅若瑤瞥了一眼貼着太陽膜的車窗,心裏非常窩火和不甘,覆蓋了她對莫時容的忌憚和害怕,于是朗聲道:“姐夫,你這麽做不合适吧?你和我姐已經結婚了,怎麽能勾搭別的女人?姐夫,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
莫時容聞言淺笑,梅若瑤見他未發怒,于是卯足勁乘勝追擊:“讓一個第三者來破壞您和姐姐的關系,姐夫,這事如果我姐知道了她該多麽傷心?”
莫時容挑眉,神情戲谑道:“第三者這個排序,你有問過你姐姐的意見嗎?”
梅若瑤啞然,這些年封歆桃色新聞不斷,和她扯上關系的男人少說有四五個,梅若瑤承認,在這一方面封歆的确有她的錯誤之處。
梅若瑤握了握拳,退而求其次,盯着車窗仿佛說給車裏的人聽:“那天你也看到了,溫從安和三個男人糾纏,你怎麽能要這種不幹淨的女人?”
“瑤瑤,”莫時容輕喚,犀利的目光穿透鏡片落在梅若瑤臉上,薄唇淺淺的勾起,“如果從安從今往後沒辦法跳舞,你有沒有想過用什麽來賠?”
梅若瑤愕然,沒想到莫時容會說這番話,她的身子身子不禁晃了晃,連忙後退一步才穩住。梅若瑤磕巴的低喚:“姐、姐夫……”
“好自為之,好嗎?”說完,莫時容拉開車門俯身坐進去。
溫從安低着眉縮在後排角落,緊貼着車門坐着,看起來像是努力拉開她和莫時容之間的距離。
莫時容薄唇翕動的命令道:“過來。”
溫從安聞聲,稍稍朝他挪動了一下,但是這并未令莫時容滿足。莫時容偏首看着她,探身過去扣住她放在身前的手腕,用力一拉,她便斜着朝他倒去,恰如其分的倒進莫時容懷裏。
溫從安不敢反抗,任由他抱着,渾身警惕一般的僵硬。莫時容的手放在她的腰間,隔着襯衫布料,輕輕揉捏着她。溫從安受不了這個,腰間的觸覺長了腳似得跑遍全身,心上仿佛被小蟲子噬咬般j□j,她服軟的往他懷裏蹭了又蹭,希望以此能讓他手下留情,可是莫時容卻不吃這一套。
溫從安咬着唇,終于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喉嚨處如刀割般的疼讓她不禁皺起眉頭。
莫時容收回手,緊了緊圈住她的手臂,吩咐副駕駛的秦秘書道:“通知童醫生,讓他再過來一趟。”
“是。”
程子淵快要瘋了,那通分手電話讓他徹夜未眠,再回撥過去就是關機狀态。寸步不離的守在溫從安家門外,期望她能出來看他一眼,但是整天整夜過去了,溫從安鐵了心不見他,他根本沒辦法看到她。
程子淵整個人處于崩潰的邊緣。梅若瑤的電話,幾乎拯救了他,可是梅若瑤說,溫從安受傷了,這讓程子淵心如刀絞般痛苦不堪。同時他也疑惑,他一直沒有看到溫從安下樓,又怎麽會受傷?梅若瑤是如何知道?縱然有很多疑問,但是他再也坐不住,飛車趕往醫院,卻在急診樓撲了空。
程子淵頹廢極了,背靠着牆壁,心上鈍鈍的疼讓他幾乎要撐不下去了。
“子淵。”
程子淵身子頓了一下,慢慢擡頭看過去。布滿血絲的雙眼,通紅的凝視着走近的梅若瑤,他忽然一個箭步沖過去,抓住梅若瑤的肩膀大聲吼着:“從安呢?你把從安怎麽了?”
梅若瑤吃痛的皺眉,掙不開他的鉗制,梅若瑤只能咬牙忍着。
“說話啊!從安呢?”
梅若瑤紅了眼,聲音微顫的質問:“你這麽擔心她嗎?不管她對你做了什麽,你都義無反顧的愛她嗎?”
程子淵一愣,為梅若瑤的反應,也因為梅若瑤所說的話。程子淵松開梅若瑤的肩膀,沉聲問:“這話什麽意思?”
梅若瑤垂眸,擦掉眼淚,收起脆弱,揚起下巴高傲的宣布:“溫從安她不要你了,不愛你了,還不明白嗎?她背着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程子淵,你真是傻,難道沒有覺得她和以前不同了嗎?”梅若瑤湊近程子淵,在他耳邊低聲宣布:“溫從安,她不是你的了!”
“你胡說!”程子淵勃然大怒,高聲反駁:“你不要挑撥我和從安之間的關系。”
“我有沒有挑撥,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梅若瑤拿出一張便簽紙,上面記錄着詳細的地址,“眼見為實,不是嗎?”
程子淵雙眸凝視着那一串地址,久久才伸出手接過便簽。他不相信從安會背叛他,可是,他為什麽會那麽膽怯?膽怯到手不可抑制的發抖。
聽到門開的聲音,莫時容收起報紙放在茶幾上,雙腿交疊着,擡眸望過去。
李阿姨陪着童醫生從卧室出來,欠了欠身便退下,童醫生徑直走到沙發前落座。童醫生是莫家的私人醫生,是莫家及其信任的心腹。
“怎麽樣?”莫時容問。
童醫生傾身拿起白瓷小杯,淺淺品着白茶,輕嘆道:“細心調養的話應該不會有大礙,否則以後再想繼續跳舞就難了。”
莫時容不動聲色的望着茶幾一角,手邊的電話在這時屏幕亮起,莫時容瞅了一眼,拿起電話放置在耳邊,聽着彼端人的回報,片刻的沉吟後吩咐道:“讓他進來。”
童醫生放下杯子:“我先回去了,有情況随時通知我。”
莫時容跟着站起來:“我送你。”
童醫生并未客套太多,點頭稱好。
目送着童醫生的車離開,莫時容才轉向大廈另一側。
溫尚良站在原地看着莫時容走近,有些不知所措的搓着手,笑着颔首:“莫部長。”
莫時容沉聲道:“車上說吧。”
溫尚良忙不疊為莫時容打開車門,跟着繞過車尾,從另一側上車。來之前打好的腹稿,這時都像是作廢了一般。
莫時容驟然笑出聲,“溫局長找到這裏,該不會讓我聽溫局長嘆氣的吧?”
溫尚良猶豫了一會兒,試探的商量道:“莫部長,聽說從安她受傷了,我想,把她暫時接回去。”
莫時容聞言冷笑:“怎麽,當初你把她送上門,現在又想把她要回去?”
☆、(十四)暗湧
莫時容冷笑:“怎麽,當初把她送上門,現在又想要回去?”
溫尚良臉色忽變,面對着莫時容意味不明的眼神,溫尚良極其勉強的笑着說:“莫部長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莫時容笑而不語。溫尚良如坐針氈,試圖解釋:“昨天晚上莫部長來電話說從安和你在一起,我還有些不相信,沒想到從安和莫部長往來密切,是我這個做爸爸不夠關心女兒。”
溫尚良一邊說着,一邊偷偷打量莫時容,見他神色平靜無異,溫尚良便大着膽子繼續說:“今天聽說從安受傷了,我和從安的媽媽都很擔心,我們想把她接回去,也不想因為從安受了傷而給莫部長帶來麻煩。”
溫尚良提着一口氣,忐忑的說完。隔了許久,莫時容才問道:“還有嗎?”
溫尚良一愣,旋即搖了搖頭:“沒有了。”
“從安腿的确受了傷,不過沒有大礙,天色已晚就不留溫局長了。”說畢,不等溫尚良從震驚中清醒,莫時容便自己拉開車門離開。
溫尚良反應過來後,也跟着下車:“莫部長。”
莫時容停住步子,溫尚良快步走上前,遞出溫從安的電話:“那天從安走的急,手機也沒有拿從,勞煩莫部長把手機轉交給從安。”
莫時容看着手機,淺淺一笑:“不必了,從安會和你聯系的。”
溫尚良的手臂僵僵的伸着,許久才收回來。他此時的心情極其複雜,夜色中,他的背影看起來無力又蕭索。
陳妍還不知道溫從安受傷,一整天都沒有溫從安的消息讓她非常擔憂,雖然溫尚良一直寬慰她從安一切都好,但是聽不到從安的聲音,她始終放心不下。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一分一秒,晚上,溫尚良剛走進門,陳妍便沖上去着急的問:“找到從安了嗎?她在哪兒?怎麽連個電話也不肯打回來?”
溫尚良拍了拍陳妍的手背:“沒事,她和朋友出去散心了,怕你擔心,讓我告訴你一聲。”
陳妍啞聲道:“怕我擔心?那為什麽連電話也不肯打?她知道我有多擔心嗎”陳妍說着便不可抑制的哭了起來。
溫尚良深深嘆氣,頹喪着肩膀走到沙發前坐下。陳妍一直在哭,并且開始埋怨溫尚良:“好好的兩個孩子,你非要人家分手,從安得多傷心啊!你不是不知道從安的心思,這麽多年來心裏只有子淵一個人,現在他們倆感情好的都要結婚了,你卻跳出來堅決反對,當時從安為了子淵一定要考到京城來的時候,你怎麽不阻止?”
“我那是為了從安的前途考慮,她想到京城發展,我當然雙手贊成。我希望從安越來越好,考上舞蹈學院、又進了總政歌舞團,大好的前途在等着她,可是她偏偏要和程子淵在一起。我不管她最初的目的是什麽,總之現在,她和程子淵絕不可能!”
陳妍抹着眼淚,聲音夾着哭腔:“我看子淵挺好的。當年的事他也不想的,事後他跪在咱們面前哭着忏悔道歉,這麽多年來他對從安的态度和關心都不是假的,他對從安是真心實意的。”
溫尚良忽然站起來,冷聲道:“這件事不要提了,你收拾一下東西,明天和我一起回x市。”
陳妍訝異,止住眼淚看過去:“可是從安馬上就要演出了。”
“從安到外地散心,演出……”溫尚良輕嘆:“不參加了。”
陳妍跌坐在椅子上,一顆心被狠狠揪住。從安有多麽傷心,才會放棄這樣的演出機會。陳妍捂着心口,眼淚不停的落下。這一刻陳妍非常希望能陪在女兒身邊,能讓她在自己的懷裏好好哭一場。
莫時容回來時,恰看到李阿姨端着小桌從卧室出來,桌上的食物沒有動過的痕跡。李阿姨微微搖頭,嘆息道:“什麽都不肯吃。”
莫時容走近,端起桌上的瓷碗,吩咐說:“你先回去吧。”
“那我明天早上過來。”李阿姨欠了欠身退下。
莫時容推開卧室門,昏暗的光線下,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斜斜倚在床頭。一聽到開門的聲音,她馬上警惕的看過來,看到是他,她的身子明顯往一邊躲了躲。
莫時容走到床邊,把手裏的瓷碗遞過去,聲音微冷:“吃了它。”
溫從安已經嘗到了反抗莫時容的滋味,于是聽話的接過瓷碗。溫熱透過手掌傳遞進身體,溫從安拿起湯匙輕輕攪動着白粥,舀起一勺粥,含在嘴裏良久才慢慢吞咽。喉嚨刺痛依舊,溫從安不禁皺眉。可是她沒有停下,忍着疼,一口一口緩慢的吃着。
莫時容眯眼看着她,篤定的問:“你怕我?”
溫從安手一頓,頭埋的更低。
溫從安察覺到他探身過來,身子不由的往後扯,卻發現他的目标并非是她。溫從安暗惱自己,不禁咬了咬唇。
莫時容拉開床頭的抽屜,拿出一個盒子:“從今天開始用這個電話,24小時開機,要保證我随時可以找到你,”
莫時容動手拆開盒子,他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單從審美角度來說,是一雙非常漂亮的手。溫從安靜靜看着,莫時容忽然擡眉看她,眼神透漏着危險:“不接我的電話,後果你要先考慮清楚。”
莫時容說着,把手機遞給她,傾身啄了啄她的唇角:“誰可以聯系誰不可以,你的心裏要有一張圖。還有,管好嘴巴,不該說的話不要說,否則……”
溫從安忽然擡眸看他,死灰的眸子裏忽然閃出光彩,雖然更确切的說,那只是驚慌。但是,莫時容笑了,再度覆上她的唇,不再是蜻蜓點水,而是如暴風般的掠奪。溫從安手一抖,瓷碗從手中歪倒,還好莫時容及時扶住。
也許是因為腿上有傷,莫時容這一晚并未刁難溫從安。夜深沉,溫從安獨自躺在kingsize的大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也許,今後她的生活就是這樣了吧,莫時容一日不放過她,她一日就不得安寧,見不得光,任人唾棄,卑微可憐,卻無計可施。莫時容用父親來要挾她,她又能怎麽辦?她不能把無辜的父親,牽扯進來。
溫從安輕巧的扭了扭身子,小心翼翼不碰到腿。她慢慢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流出。子淵,你還好嗎?
☆、(十五)知曉
那天之後,莫時容近一周都沒有再出現過,她的腳傷依然需要卧床靜養,于是李阿姨每天都會過來照顧溫從安日常生活。夜晚,溫從安一個人在偌大的房子裏,總是夜夜不眠睡不安穩。
溫從安不是沒有動過悄然離開的念頭,那晚她等着李阿姨離去,趁着夜深乘坐電梯到一樓,電梯門一打開便看到早就等在電梯外到黑衣男子。後來,溫從安輾轉得知,這棟大廈是莫時容堂弟的産業,主打安全保護,甚至特地為此投資安保公司,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也難怪莫時容并沒有請人二十四小時看住她,并非對她放心,而是她插翅也難逃。
李阿姨看起來五、六十歲光景,做得一手好菜,把溫從安的起居生活照顧的妥妥當當。也許是怕溫從安太悶,李阿姨偶爾會和溫從安說說話,雖然溫從安從不回應,不過也因此溫從安得知,原來李阿姨跟着莫時容已有二十多年,可以說,莫時容是她照看長大的。所以雖然只是傭人,但是能看出其實莫時容很尊敬她。
李阿姨平時住在莫時容的大宅子裏,負責照顧莫時容的衣食住行。但是她年紀一天天大了,莫時容便另外請了人。但是閑下來的李阿姨卻身體不如從前,這些天,李阿姨一直在宅子和公寓兩頭跑,精氣神兒反倒更好了。
這晚,司機送李阿姨回來,發現家裏的燈亮着,李阿姨還以為莫時容出差歸來,卻發現是封歆回來了。
封歆有自己的房子,雖然是夫妻,但是她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看到李阿姨進門,封歆從沙發起身,黑白色長裙在她步履間搖曳着,長發散散的披在肩上,卸下濃妝的她出水芙蓉般美麗,“回來了,李阿姨。”
“夫人。”李阿姨稍稍欠身,恭敬的喊。
封歆提着裙子,拾階而上穿過小橋,閑閑的笑着說:“時容出差了,還需要您每天來回奔波,是有什麽特別的人需要照顧嗎?”
李阿姨不動聲色的回答道:“夫人多慮了。”
“是嗎?”封歆挑眉,雖然不信亦不再追問,“對了,昨天在我媽那裏嘗了一味湯覺得很不錯,回頭若有空讓司機送你過去一下,我已經和那邊打過招呼了,以後好煲給時容喝。”
李阿姨點了點頭道:“好的。”
“沒有別的事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李阿姨回房後,空曠奢華的客廳再次剩下她自己,耳邊涓涓流水的聲音更添一份寂寥。封歆抱着肩膀,偏首看着落地鐘。莫時容今天出差回來,封歆淺淺勾唇,難道回來的第一時間也要去看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他喜歡嗎?
封歆垂首笑着搖了搖頭,莫時容無心,怎麽會喜歡上誰?
溫從安輾轉反側,看着床頭時鐘已經穩穩跨入了第二天,溫從安咬了咬唇依然決定從床上爬起來。夜裏睡不着經常有,但是因為肚子餓還是頭一次。
腳上的傷未痊愈,醫生建議最好不要走動,不過小心一些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溫從安只打開幾盞昏黃的小燈,慢慢挪動到廚房,巡視了一圈之後,拉開冰箱一側的門。
溫從安正在忙活,身後客廳的燈卻驟然大亮,那一聲開關的吧嗒聲,讓溫從安一驚,手抖扔掉手裏的蔬菜,滿心驚慌的回身。
莫時容立于玄關旁,他的目光遠遠看過來,溫從安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知道他時隔多日忽然在深更半夜出現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他的出現足以讓溫從安變得忐忑,甚至害怕,他已經讓她有過太多害怕痛苦的記憶。
莫時容穿過客廳,朝她走來,耳邊只有他的腳步聲,溫從安向後挪了挪,身子緊貼在梳理臺上,雙手扶着梳理臺邊緣,咬着唇努力鎮定。
莫時容停在溫從安面前,隔着她看了看梳理臺上剛從冰箱拿出的新鮮蔬菜,薄唇翕動:“做什麽?”
溫從安低着頭,而這時響起的小小的咕嚕聲,算是最好的回答。溫從安無力的閉了閉眼睛,暗自嘆氣。
“煮面?”
溫從安無奈,只能點頭。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莫時容唇角勾了勾:“給我也來一碗。”
溫從安猶豫的點了點頭,莫時容卻沒有離開,溫從安局促的在他面前站了一會兒,才扶着梳理臺慢慢轉過身。
莫時容倚在一旁,眯眼看着她艱難又緩慢的在廚房裏慢慢挪動,洗菜、切菜。良久,他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擡腳離開廚房。
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溫從安暗暗舒了一口氣。因為行動不便,兩碗面用去了不少時間,而她還十分擔心會因為不合莫時容的口味而再度引火上身。
溫從安将兩碗面端上餐桌,這才發現莫時容已經坐在沙發上睡着了。溫從安拉開椅子,在餐桌旁坐下,清清淡淡的青菜蛋面,袅袅熱氣蒸騰,模糊了眼前一片。溫從安挑起面條,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眼鏡被摘下放在茶幾上,閉着眼睛的莫時容英俊依然,少了幾分戾氣,下颚線弧度變得溫和。因為出差行程緊張,眉心間盡顯疲憊之色。醒來,已經是幾個鐘頭之後的事,莫時容動了動有些酸麻的雙腿,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蓋在身上的薄毯,茶幾上放着已經冷掉的面。
天色微亮,莫時容離開公寓。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卧室裏的溫從安才真正安心的閉上眼睛,緊拽着被子一角的雙手早已經僵硬,适應了許久才得以慢慢放松。這樣擔心受怕的日子還要多久?她的嗓子已經完全康複,可是,她倒寧願自己是啞巴。
莫時容驅車回到家,褪下衣衫走入浴室,背對門而立。花灑的水噴湧而下,打濕他高大健碩的身子,水珠從他古銅色的皮膚滑落,漂亮的肌肉線條渾然天成。
驀然,一雙白玉手臂從背後将他環住,纖細手指覆上他巧克力腹肌,順着肌膚紋理,輕輕游走在他身上。
水打濕了她玲珑胴、體,封歆赤、裸的身子緊緊貼着他,胸前的柔軟蹭着他寬厚的背,修長的腿意味明顯的蹭着他結實的大腿。那觸碰帶來的快、意讓封歆嬌聲吟哦:“要我。時容。”
封歆的手順着人魚線慢慢下滑,封歆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跟着,手腕便被他忽然扼住。封歆一愣,還未來得及反應,人已經被他從身後甩至面前。
水幾乎是從頭頂澆落,很快便模糊了封歆的視線。
莫時容将她摁在牆上,面無表情的摩挲着她的臉:“在外面吃的不夠飽,回家還想要?”
封歆有片刻失神,很快便微微笑開,擡手拂開貼在臉上的濕發,唇微勾笑的妖媚:“野食再好,也不如正餐,你說呢?”
“那要嘗嘗才知道。”莫時容關上花灑,撈起浴巾圍在腰間,轉身走出浴室。
封歆扭動開關,在花灑下站定,冷笑的看他離去的背影。
☆、(十六)逃跑
溫從安多日後再次出門,感覺恍如隔世,站在車邊晃神許久,才緩慢的坐進車裏。
最近幾天,寒氣來得特別猛烈,溫從安手指貼在冰涼的玻璃,被冷意浸透的空氣通過玻璃,從指腹滲入骨頭中。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經過守衛森嚴的閘口,駛上寬闊馬路。溫從安朝窗外無心的一瞥,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
在路邊停放着的,是程子淵的車。
溫從安再也沒有辦法控制情緒,眼淚很快便溢出眼眶。距離已經越來越遠,溫從安扭着身子通過後車玻璃目不轉睛的看着,直到車子轉彎,她還依然保持着那個姿勢,眉心緊鎖,不舍、抱歉,飽含思念。
李阿姨回頭看了看,輕輕嘆息,撫着溫從安的肩膀輕聲勸到:“不要看了,當心再碰到腿。”
溫從安流着眼淚搖頭,聲音小小,帶着嘶啞的問:“他一直在這裏嗎?”
李阿姨一愣,這些天溫從安一直不願意開口說話,李阿姨沒想到她會在此刻忽然說話,可見那個人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那輛車每天都會來,有時候一整天,有時候幾個鐘頭,李阿姨次經過是都會透過玻璃看到一個模糊的側影,有時候他曲身趴在方向盤上,落寞之意盡顯。李阿姨不忍心騙溫從安,又怕她知道真相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于是說:“他可能只是恰巧路過,并不是知道你在這裏。”
“是嗎?”溫從安喃喃,“那麽我不見了,他會不會很着急?有沒有到處找我?分手……他會不會很痛苦?”
溫從安回身坐好,雙手捧住臉,無助的眼淚透過指縫滴落。
溫從安的腳傷好轉,這天李阿姨帶着她到醫院複查。車在醫院地下停車場停穩,李阿姨囑咐了司機幾句,便和溫從安一起下車。
她依然不能正常走路,李阿姨攙扶着她,慢慢挪向不遠處的電梯。
“李阿姨,這麽巧。”
聞聲,她們停住步子,李阿姨回頭看到來人,笑着欠身:“您好。”
鐘靜言在她們旁邊站定,溫婉的笑着問:“身體不舒服嗎?”
李阿姨否認,猶豫的回答:“一個遠房親戚,傷了腳,陪她來看醫生。”
鐘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