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程子淵腳步踉跄的走在奢靡喧鬧的夜場,酒精讓他腦袋昏沉、視線模糊,明明在努力躲開來往的人,卻一直和他們撞在一起。終于,程子淵被撞倒在地。
撞到程子淵的人穿着花襯衫,脖子上的大金鏈子異常顯眼,狠啐了一口,指着倒在地上的程子淵大罵:“你他媽的走路不長眼?”
程子淵坐在地上一聲不吭,頭深低着,一副頹廢的樣子。大金鏈子見程子淵不說話,便沖過去拽程子淵的衣領。就在這時,梅若瑤跑了出來,卯足勁一把将金鏈子推開,雙目怒氣滿滿的瞪着他。
大金鏈子被推了一個趔趄,原本要發飙,可是定睛一看發現梅若瑤非常妩媚漂亮,眼神瞬間就亮了,手撫了撫被梅若瑤推的地方,語氣深長道:“喲,從哪兒跑出一個這麽水靈的妞。”
梅若瑤不理金鏈子的調戲,更不懼怕他們人多勢衆,擰眉高聲警告:“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指頭,我一定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大金鏈子的笑更深了,搓着手湊近梅若瑤,“好,夠辣,我喜歡。”
梅若瑤眼睛也不眨的拍開大金鏈子的手:“識相的就走開,待會兒把人都引來,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大金鏈子甩了甩被打開的手,覺得很面子,居高胳膊大聲吼:“我他媽的抽你。”
“老大。”大金鏈子身後的一個瘦子趕緊攔住他,湊在他耳朵邊低語了幾句,大金鏈子的眉頭馬上皺緊,臉上的氣焰也消散了許多,他一邊聽着一邊打量梅若瑤。
金鏈子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大手一揮道:“咱們走!”
那些人一走,梅若瑤馬上蹲下去扶程子淵,擡起他的臉,關切的問:“痛不痛?別的地方有傷嗎?”
程子淵擡起眼皮看到梅若瑤,揮開她的手,撐着地面站起來,晃悠悠的往門口走去。梅若瑤咬着唇,眼裏有受傷,可是她沒有放棄的追上去。
梅若瑤最後還是将程子淵扶上車,程子淵喝得太多,一坐進車裏便不省人事。
封歆站在車邊看着為程子淵忙活的梅若瑤,眉眼間盡是冷色。她撫着車門俯□,冷聲道:“瑤瑤,你給我說句實話。”
梅若瑤回頭答:“什麽?”
“是不是你在程子淵和溫從安之間動了什麽手腳,才讓時容趁機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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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瑤一愣,随即不自然的幹笑:“姐,你在說什麽,我不明白。”
封歆凝視着梅若瑤,忽而淺淺一笑:“如果讓我知道是因為你的愚蠢而毀了我的生活,瑤瑤,別怪姐姐心狠。”
溫從安在淩晨回到家,陳妍和溫尚良被開門的聲音驚醒,慌忙起身披着外衣走出卧室,看到一身風塵仆仆的溫從安提着皮包站在玄關,兩個人都愣了。
坐了一夜的車,身子骨幾乎散架,心情複雜讓溫從安一整夜都沒辦法合眼,她很疲憊,可是這一刻,她閃亮的眸子裏盡是激動的神采。溫從安松了包,幾乎是撲進陳妍懷裏。
溫從安緊抱着母親,哭噎着說:“媽,我好想你。”
陳妍亦抱緊溫從安,淚眼婆娑着說:“媽也想你,看見你好好的,媽終于能放心了。”
“對不起,讓您和爸爸擔心了。”溫從安從母親懷裏退出,擦掉眼淚,看向溫尚良,“爸爸,對不起。”
溫尚良看着溫從安,目光深沉複雜,喉結上下顫動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妍拉着溫從安坐下,憐惜的看着她,仿佛怎麽也看不夠,心疼的說:“這麽多天你都去哪兒了?瘦了這麽多,臉色又這麽差。”
溫從安神色僵了僵,躲開母親的凝視,斂眉喃喃:“就是随便走走,散散心。”
陳妍撫着溫從安的頭發:“那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嗯,”溫從安點頭,“好多了。”
一直沒說話的溫尚良終于開了口,他說:“從安趕回來一定累極了,先讓她洗洗休息一下,等養好精神再說。”
陳妍忙不疊擦掉眼淚,忙不疊的附和說:“對對,你先坐着休息,媽這就去給你放水洗澡,你房間的床褥被子都是剛換的,睡着特別舒服。”
溫從安眨了眨眼睛點頭:“謝謝媽。”
陳妍離開之後,客廳裏就剩下父女二人。溫尚良坐在另一側沙發上,眉頭緊皺着。
溫從安不知道怎麽面對父親,更不知道将女兒含辛茹苦養大而她卻成了高官包養的情婦會的父親,此時正在用什麽心情面對着她。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如今的身份,不就是這樣嗎?
溫從安打量着父親,許久後,才小心開口:“爸爸,我知道,我讓您失望了。”
溫尚良擡頭,爬滿皺紋的雙眼含着淚水,那裏藏着複雜的情緒,他張了張嘴巴,始終沒能說什麽。溫尚良嘆氣,撫着沙發站起來:“先休息吧。”
溫從安将此理解為父親不能原諒她的所作所為,所以更加難過。
溫從安從這天早上睡下,一直到入夜才醒來,這樣好的睡眠質量,是兩個月來第一次。像是丢失的游船終于停泊靠岸,找到了它的歸宿。
溫從安一回來,陳妍頭暈的症狀一下好轉了許多。陳妍已經內退,所以溫從安這次回來,她們幾乎寸步不離彼此。溫從安也覺得被母親這般愛護着,非常幸福。
陳 妍帶着溫從安逛街,帶着溫從安串門走親戚,每當有人誇溫從安漂亮時,陳妍都高興驕傲極了。開心之餘,陳妍也察覺出了溫從安的些許異樣,雖然她一直性子都很 文靜,但是這次回來顯然更加沉靜,有時候還會呆呆的出神。陳妍想着,也許她還沒走出和程子淵分手的陰影,也不敢貿然問她,擔心會勾起她的心傷。
溫尚良依舊非常忙碌,忙工作、忙應酬,甚至有時溫從安一整天都見不到他一面,但是這同時也讓溫從安心情放松,因為只要面對着之情的父親,她就會覺得自己肮髒又罪惡。
回到x市近一周了,莫時容都沒有和溫從安聯系過。溫從安不止一次的僥幸想,也許,他真的玩膩了,打算放過她了。
陳妍的身體一直不好,經常大小病痛不斷。為了安心,除去必須的治療之外,陳妍每隔段時間都要去醫院做全身檢查。這天溫從安陪母親檢查完身體,回去的路上因為堵車而繞了一段路,恰好從溫從安的高中母校經過。
恰逢是周末,學校很安靜,接近中午時分,陽光懶洋洋的灑滿整間校園,溫從安趴在車窗上,癡癡的看着。終于,她忍不住輕喚一聲:“媽,”溫從安回頭看着母親,“我想去學校看看。”
陳妍讓司機停下車,同溫從安說:“畢業那麽多年,回去看看也無妨,不過今天是周末,肯定碰不到曾經教過你的老師。”
“碰不到才好呢。”溫從安眉眼一動,笑容有些調皮。
從溫從安回來之後,陳妍就沒有見過溫從安這樣的笑容,不由一愣,便不再做阻攔,并且千叮萬囑不要亂走,想回去的時候就打電話讓司機過來接。
溫從安一一點頭應下,終于和陳妍揮手告別。
高中畢業之後,溫從安就沒有再回來過,校園還一如記憶中那般美麗,溫從安慢慢走過,那時的記憶也在眼前漸漸清晰。溫從安順着記憶中的方向,走到了學校的劇院。作為一所高中學校,擁有這樣的劇院已經是非常了不得。
溫 從安讀書時,學校的每次晚會都會有獨舞表演,那時候的她總能輕而易舉的驚豔全場。溫從安文靜婉約,時而調皮靈動,曾經是全校男生的心中偶像夢中情人,自古 以來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男生們喜歡的對象永遠不能真正的被女生喜歡。所以溫從安一直也沒能認真的交下一個要好的朋友,如今想想,她還真覺得有些遺憾。
溫 從安從側邊樓梯走上舞臺,在舞臺中央站定。舞臺兩側堆疊的音響、實木的地板、華麗的屋頂、上百個軟座,溫從安慢慢閉上眼睛,想到了曾經在這裏翩然起舞的自 己,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哼出了旋律,慢慢跳起舞步,輕輕揮動着手臂,墨黑的秀發随之飄動。腰肢如楊柳般柔軟,修長筆直的雙腿、纖細靈活的手臂,那是為天生 的舞者所準備的,讓人望而生羨。
雖然穿着厚重的外套,而且腳傷初愈,溫從安跳的時候非常小心翼翼,但是絲毫不影響她起舞的美麗,帶着一些散漫慵懶,反而更具一番風韻。
一曲舞畢,溫從安氣喘籲籲的停下步子,有些意猶未盡。許久沒有跳舞,這番輕舞将她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露出多日來最明媚的笑。
“啪、啪、啪。”
溫從安的笑容在這幾下掌聲中,僵在臉上,她順着聲音回望過去,看見站在舞臺側邊的莫時容,所有的笑容全部塌陷。他是怎麽找到這裏的?他又是怎麽知道她在這裏?難怪他會放她回來,原來不管走到哪裏,她始終沒有走出他的範圍。
他穿着黑色及膝風衣,同色領帶和西服,衣角帶着風塵,像是剛剛趕到的樣子。鼻梁上依舊是他标致性的無框眼鏡,目光透過鏡片灼灼的停在溫從安身上。薄唇輕抿着,唇角微微勾起弧度。他邁開步子,朝着溫從安走近。
溫從安看着他,一股子壓迫感油然而生,心跳也開始加速。看着他越來越近,溫從安不由的後退幾步。
莫時容從口袋拿出一方棕色帕子,擡手時,溫從安下意識的閉眼一躲。
溫從安依稀聽見他低低的笑聲,額頭間有了輕柔的觸感。溫從安稍稍睜開眼睛,發現他竟然在為她擦掉額頭的汗珠,而他凝視着自己的眼神,竟然是平和的,帶着絲絲笑意。溫從安看的有些愣。
莫時容收起帕子,朝她再邁進一步,凝視着她低垂的眉眼,輕聲道:“有沒有想我?”
溫從安覺得驟然熱起來,莫時容從未問過這樣的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不會惹他生氣,于是幹脆保持沉默。
“想?還是不想?”莫時容再問,語氣依舊輕柔的一塌糊塗。
他實在貼她太近,溫從安有些承受不住,步子才稍稍推開一些,腰間便多了一股力量,跟着就被他拉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