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加濕器噴着霧氣,病房裏安靜極了,幾乎能聽到液體輸入血管的聲音。陳妍雙目凝視的盯着天花板,面無任何表情。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陳妍馬上偏頭望過去,看到進門的溫尚良,陳妍急切的坐起來,連聲問:“有消息嗎?找到了嗎?從安還好嗎?”
溫尚良走過去扶着她躺下,安撫着說:“警察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他們會盡力的,一有消息就會通知我。”
“那就是還沒找到從安。”陳妍失魂的躺着,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這幾天她的眼淚就像洩閘的洪水,根本收不住。陳妍哭噎着喃喃:“我的從安,怎麽會這麽命苦啊?到底誰綁架了她,難道不是為了錢?為什麽綁匪都不和我們聯系?”
陳妍忽然抓住溫尚良的手,聲音粗噶的問:“從安會不會已經……”
溫尚良馬上打斷陳妍的話,否認道:“不會的!絕不可能。”
陳妍再度躺回床上,抑制不住的哭出聲。
溫尚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妻子,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三天了,一點從安的消息都沒有,出動了不少警力,卻沒有任何進展。莫時容不願插手,他的從安可怎麽辦?
這一刻溫尚良真的非常後悔,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會讓無辜的從安被牽扯進這場血雨腥風的政治鬥争中來。
程同軍出了事,梅家單方面宣布解除婚約,武文麗深受打擊病倒不起。程子淵每天為了父親的事情到處奔走,卻到處碰壁,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被拉下水,平時和父親稱兄道弟的好朋友,如今都對他退避三舍。
程子淵為了程同軍的事連續請了幾天假,這天強撐着回到公司,卻被總裁和HR主管拉走談話。他們的态度還是非常客氣的,處于無奈,也是為股東負責、為集團名譽不被牽連,他們代表董事表達,希望程子淵繼續“放假”的意願。程子淵無話可說,也沒有力氣辯駁。
父親消失了,工作也丢了,警察卻在這時候找到他,帶給他最致命的打擊。
溫從安被綁架。
程子淵腿軟的幾乎站不住,還好及時扶住了車門。他不相信警察說的話,希望他們弄錯了,希望只是重名。
警察說:“我們懷疑溫從安被綁架和程先生父親程同軍有關,現在麻煩你和我們回局裏一趟,協助調查。”
程子淵覺得腦子裏被塞滿了棉花,已經不能理解警察所說的話,更不知道如何回應,甚至不記得後來是怎麽離開的。唯一停留在他意識之中的就是他的親生爸爸綁架了他最愛的人。
Advertisement
程同軍出現在距離京城百裏遠郊外一片拆遷廢墟之中,他找到幽禁溫從安的房子,将一箱子酬勞交給一直看管溫從安的兩個人。
兩人看着一箱子的美元,眼睛都直了。錢已經到手,他們二話不說便從廢屋消失。
程同軍推開吱呀的門,看到溫從安緩緩擡頭,她的目光在他臉上彙聚。程同軍看到她那眼神中瞬間便被驚恐和不解布滿。
程同軍走過去揭掉貼在溫從安嘴巴上的膠帶,因為時間太久,膠帶幾乎和皮膚粘在一起,猛然的撕掉甚至扯掉了溫從安臉頰的一層皮,灼熱的痛感讓她忍不住叫出聲,聲音卻分外生澀粗噶。
程同軍捏着溫從安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捕捉到她此刻害怕的情緒,程同軍驀然笑了起來:“看到是我很驚訝,對嗎,從安?”
溫從安垂眸閉上眼睛,咬着牙關忍着疼痛,一言不發。
“如果不是你父親,還有莫時容,你也不會有這種遭遇。你為了他們吃盡苦頭,可是他們卻壓根不在意你的死活,”程同軍說着不禁搖頭:“啧啧,真是可憐。”
溫從安知道他這番話是為了讓她崩潰痛苦,溫從安告訴自己不能相信,可是心卻還是被撕扯一般疼痛。爸爸,莫時容,已經這麽多天了,他們的确沒有找到她。以莫時容之手通天的能力,如果真的願意,怎麽可能找不到?
程同軍嘆氣着繼續說:“你這麽聰明伶俐一定清楚的,他們不想因為救你而被我拖下水,為了前途和利益,裝聾作啞,讓你一個人在這裏吃苦受罪。從安,有沒有覺得自己已經走投無路?”
溫從安始終不說話。程同軍則不受影響的繼續說:“反正如今我已經是走投無路了,幾十條人命,上百億的資金,十多萬平米的工程,這是老天要亡我啊。”
程同軍松開溫從安的下巴,從外面拿進來兩個鐵桶,扭開其中一桶的蓋子,将其中的液體灑遍整間房,很快,房間裏黴味被遮蓋,取而代之是濃烈刺鼻的汽油味。
程同軍扔掉空桶,拿起另一桶,自嘲着同溫從安說:“我們都是失敗者,你沒人救,我沒路走,不如同歸于盡?”
一股子冷意從背後升起,溫從安恐慌的不停搖頭,粗噶嘶啞的聲音不停說着“不要”,手腳也在努力掙脫着。綁住她手腳的繩子磨破了纖細的皮膚,涔出血跡,可是繩子還是絲毫沒有松掉的痕跡。
“子淵一定很擔心你,不要,不要讓他傷心難過。”溫從安急切的說。
程同軍拎着油桶停住,若有所思的喃喃:“子淵對我失望透頂,我也沒有臉再見他。”
程同軍神情落寞的扔掉油桶,從口袋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打火機。
這一刻溫從安才确切的認識到程同軍并非随便說說,他是真的要殺死她。絕望朝溫從安襲來,她無計可施,只能閉着眼睛竭盡所能的大聲喊着救命。
然而程同軍卻笑得越發張狂,将打着的火機朝着潑油的地面扔過去,火焰順勢染了起來。火燒的很快,整間屋子陷入火海之中。程同軍卻在這時候忽然止住笑,奪門從房子裏跑出去,火海之中留下溫從安一個人。
程同軍剛剛跑出去,便被一槍擊中右腿,整個人前撲着摔倒在地上,首當其沖的特警沖迅速将程同軍制伏,其他人則沖入火海救人。
溫從安吸入濃煙,衣服也被灼爛,特警直接将捆綁着溫從安的大椅子擡出茅屋,終于成功救出溫從安。只是身體虛弱的她,并且收到驚吓,被救出的時候已經昏迷。
溫從安第一時間被送到醫院,醫生護士将她推進急救室。溫尚良和陳妍得到消息便飛速趕來,在急救室外焦急等待着。
程子淵得知父親被找到,溫從安也被救出,雖然每個人都說是程同軍綁走了溫從安,但是他始終抱着一絲希望,可是這一刻現實狠狠打了他一棍子,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
溫從安被成功救出的消息傳到莫時容手機上,正在開會的他一直神情緊繃,看到消息後手中的筆應聲而斷,會議戛然而止。
“今天先到這裏。”莫時容不動聲色的起身,闊步走出會議室。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的确是莫時容的人和警察配合才找到溫從安藏匿地點,還好他們趕到的及時,再晚幾分鐘,找到的可能就是燒焦的屍體。
秦秘書把詳情告訴莫時容時,他一直緊抿着唇沉默着,手緊抓着車門,那手臂上爆起的青筋洩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秦秘書問:“莫先生,需要去醫院嗎?”
莫時容沉吟片刻:“回家。”
秦秘書點頭:“是。”
莫時容望着窗外後退的街景,連續幾日緊繃的情緒稍稍放松,眉頭卻依然緊皺着。
程同軍倒了,許多雙眼睛在盯着他這個幕後推手,他的一舉一動都必須格外小心,不能被抓到任何把柄。非常時刻,不能和溫從安扯上任何關系,這也是之前甚至和溫從安斷絕來往的原因。
莫時容無力的撫着額頭,他也不懂,為何一個女人,能讓他如此牽腸挂肚,看不到她就監視她,找不到她的這幾天,他每晚失眠。
溫從安的臉上和身上留下了被熱氣輕輕灼傷的痕跡,手腳被捆綁地方破皮出血,除這些之外并無明顯傷痕,昏迷是因為身體虛弱。
從急救室出來,陳妍和溫從安便撲過去,握着她的手、撫摸着她憔悴的臉,眼淚不停的往下砸。
一整晚,陳妍和溫尚良都寸步不離的守在病床前,即使握着溫從安的手、清楚感受到她的溫度、看着她的臉,還是覺得不真實,害怕再一眨眼她便會消失。溫尚良擔心陳妍身體虛弱撐不住,幾度勸她去休息,陳妍卻依然堅持。
夜深的醫院,空曠安靜,走廊的燈慘白的甚至有些陰森。安靜的走廊拐角處閃出一抹高大的黑色身影。他步子平穩,雙臂垂在身側,頭微低着,垂着眼睑,在燈光的陰影之下,看不出任何情緒。
莫時容在溫從安病房外停住,透過門上玻璃看到躺在床上的身影,她身邊還有陳妍和溫尚良。怎麽才能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