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莫家的家庭聚會上,莫易坤和鐘靜言的兒子莫川川一出場便賺足了眼球,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那個不滿三個月的小奶娃身上。
小家夥安靜的躺在母親懷裏,閉起的眼睛線條微微上翹,呼吸淺淺,肉嘟嘟的小臉夾着淡淡粉色,粉雕玉琢一般,特別招人喜歡。
鐘靜言請了專業的保姆照看孩子,但是只要她沒事,都會親自照料孩子。做了爹的莫易坤抱起孩子也是有模有樣的,看着孩子的眼神溫柔的能溢出水。
封歆一來便直接沖着孩子過去,看到睡着的莫川川,封歆忍不住俯身過去親了親他白嫩的小臉,并且感嘆道:“這才幾天沒見,感覺又帥了呢。”
站在一旁的莫易坤聽聞此話,贊同的點頭應道:“嗯,像我。”
鐘靜言偏頭嗔了他一眼,臉上卻是幸福滿滿的濃濃笑意。
封歆在鐘靜言旁邊坐下,眼睛始終看着莫川川。“看着小娃娃一天天長大,是不是感覺特神奇?”封歆問鐘靜言道。
鐘靜言摸了摸兒子的額頭,點頭說:“有些瞬間還會疑惑,是怎麽把他生出來的?”
封歆笑了,不無羨慕的感嘆:“真好。以前看到小朋友最多覺得可愛讨喜,可是現在就會忍不住幻想自己也有一個,這就是成熟的表現吧?”
說着,封歆回身,在人群中找到莫時容,并且對着他招手。
莫時容放下杯子走過來,封歆仰着脖子看着他,雙臂挽着他的手說:“川川好可愛啊,我們也要個孩子吧。”
莫時容的目光挪到那熟睡孩子的臉上,下颚緊繃的線條變得有些溫柔,輕點頭道:“好。”
莫時容的回應讓鐘靜言略有些詫異,但是當着他們夫妻的面,她不好表現的太明顯,扯了扯嘴角笑着問封歆:“三嫂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兒?”
封歆不假思索的回答:“女孩,生個漂亮的女娃娃,和她穿美美的親子裝,”然後問莫時容道:“時容,你說呢?”
莫時容微微笑着,同封歆說:“你喜歡就好。”
封歆的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手更緊的挽住了莫時容。這是鐘靜言所見過的,他們在一起最融洽、最和諧的一次,她真的要認為,他們是一對相親相愛的幸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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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靜言曾經以為莫時容和封歆要過不下去了,不過現在看起來好得不得了。也許是溫從安走了,讓莫時容認清了真心?可是楊桓呢,難道始終沒有打動封歆這尊冰美人?
然而,相隔萬裏之外的倫敦,有個人正陷入濃濃的慌亂和焦慮之中。
溫從安松了手,白色驗孕棒跌落在地板上,那上面兩條紅杠清晰可見,如果沒有意外,那麽溫從安就是懷孕了。
溫從安失魂落魄的坐在馬桶蓋上,眼睛呆滞的盯着腳邊的驗孕棒。不相信,更不敢相信。
因為跳舞和訓練的強度大,例假不準的情況時有出現,例假遲了十天依舊未到,溫從安原本不應該在意。但是這次不同,莫時容來過,而且事後避孕并非萬無一失。選擇驗孕,原本是為了給不安的自己一個安慰,告訴自己這次也只是單純的延遲而已。
可是……溫從安深深嘆氣,雙手不知所措的捧住臉。
過了一會兒,溫從安忽然走出洗手間,拿了鑰匙和錢夾,離開家直奔離得最近的藥店,買了五個驗孕棒回來。
溫從安平複下心情,耐着性子、抱着希望,試了一次又一次,真相卻一次次在坐實。她真的懷孕了,這讓溫從安幾乎陷入絕望。
她怎麽可以懷孕?她是上不了臺面的第三者,她的孩子就是擡不起頭的私生子。更何況,如今的她事業正值上升期,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要孩子。
溫從安撫着平坦的小腹,很難想象這裏如今孕育出了一個新的生命,這給她帶來的沖擊遠大于喜,或者說,根本沒有喜。
溫從安将驗孕棒悉數扔進垃圾桶,打定了主意,不能留下這個孩子,早發現早拿掉,對每個人都好,包括肚子裏還未成型的胚胎。
溫從安叫了車到醫院,醫生診斷後确定孩子已經四周了。溫從安聽着醫生的話,不禁苦澀的想,她平時跳舞動作那麽大,孩子居然沒有流掉。
所幸這裏是英國,沒有人認識溫從安,即使懷孕也不會被傳的沸沸揚揚,她可以安心的拿掉孩子,然後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只不過,向舞團請假會有些麻煩,她得好好想一個理由才行。
溫 從安沒有想過把懷孕的事情告訴莫時容。何必呢?他知道了又能怎樣?他沒有離婚,她沒名沒分,他不可能為了她放棄婚姻。她清楚的明白,他年紀輕輕便身居要 職,未來更是前途無量,試問哪個領導曾離過婚?先不說他和封歆有沒有夫妻情分,就憑這一點,他也不可能會離婚,至少,她溫從安還沒有重要到可以讓莫時容為 了她放棄前途。
因為月份還早,一般會采用藥流。溫從安和醫生約好了用藥的時間,便離開醫院。随後的幾天,溫從安一直在為即将到來的兩周做準備,在家裏屯足夠量的食物和水,她卧床的期間,對外要裝作暫時離開倫敦。
溫從安等待着那一天的到來。但是,她發現心情竟然變得越來越複雜。
這個小小的生命,在她的肚子裏,一天一天成長,心理作用讓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漸漸的,她甚至開始想他的悲傷,不被歡迎、不被期待,連母親都要置他于死地。這煩亂的思緒讓溫從安夜不能寐,一天天的憔悴。
就在約定藥流的當天,溫從安早上睜開眼睛便覺得惶惶不安,總有種最重要的人将要離她而去的感覺,甚至穿反了衣物、煮糊了早餐。跟着,溫從安接到來自舞團的電話,提醒她參加一整天的慰問孤兒院的慈善活動。
結束通話後,溫從安倒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的盯着天花板。
早就聽說一句話,一孕傻三年。慈善活動很早之前就已經敲定了時間,而她不僅忘得一幹二淨,還選擇在這一天流掉孩子。
舞團向孤兒院捐助了書籍、音響、器材,裝飾充盈了原本單調簡單的舞蹈室。演員們和可愛的孩子們在一起,教他們跳舞、唱歌。沒有親人的孩子們并沒有覺得悲傷,反而笑的天真無邪,充滿了感激。
這其中不乏黑頭發、黃皮膚的亞洲人,他們不會說漢語、日語、韓語,只有一口流利的倫敦音。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裏,一出生便在孤兒院,他們察覺到自己與別人的不同,可是并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溫從安想,若是她把孩子生下來,就一定會對他負責,一定會把他健健康康的照顧成人。若是生下孩子,她就帶着孩子留在國外,到一個莫時容不知道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但是,溫從安并不确定自己有沒有這種勇氣,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像想象的那樣養活一個孩子。
從孤兒院回來的晚上,溫從安一夜無眠,徹夜輾轉反側。
溫從安和醫生重新約定了時間,再三确定這一天沒有其他任何安排。溫從安來到醫院,在醫生的叮囑下,躺在了純白的床上。醫生交給她一個白色藥片,告訴她吞下去,孩子就會離她而去,非常安全,而且對身體的傷害最小。
溫從安看着手掌心的白色藥片,那麽小,卻能讓一個生命消逝。然而她,才是最殘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