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溫從安從床上摔下去便昏厥過去,莫時容迅速撲上前,心疼的将溫從安抱起來放在床上。蜷曲着身子的溫從安,病號服的腹部出現了點點紅色血跡,莫時容的呼吸一滞,抱着她的手都是顫抖的。

“好痛……媽媽救我……痛……”失去意識的溫從安痛苦的呢喃,眉心緊緊皺着,額頭臉頰全是細密的汗珠。

莫時容拉開被子裹住她,将她緊緊摟在懷裏。她像紙片那般輕薄,不抱緊的話,就會被風吹走。

莫時容在心裏已經将自己咒罵了千次萬次,眼神中透露着無盡的痛苦,還有濃濃的虧欠。她呢喃着喊痛,呢喃着喊媽媽,每一聲,對莫時容來說都是淩遲,一刀一刀割在心上,千瘡百孔。

聞訊趕來的醫生看着一片狼藉,莫時容此刻緊緊把昏迷的溫從安護在懷裏,表情凝重,像是不許任何人靠近,不許任何人動他懷裏的人。

醫生不知所措,求助的望着李阿姨。

“先讓醫生為從安檢查一下吧,從安她看起來很難過。”李阿姨輕聲勸道。

後知後覺的莫時容這才看到醫生和焦急萬分的李阿姨,再低頭,手指劃過溫從安蒼白的臉。

醫生也小心翼翼的說道:“病人很可能扯開了術口,必須及時處理。”

李阿姨上前扶着莫時容,輕聲道:“我們出去等吧,從安不會有事的。”

好不容易把莫時容拽出病房,他卻站在門邊,寸步不願離開。額頭抵着門板,雙手緊握成拳頭,努力隐忍壓制着接近崩潰邊緣的情緒。

溫從安額頭的傷是小事,這一摔,把原本已經開始愈合的術口扯開,不得不重新縫合。手背上的留置針也錯位,針頭紮破血管,紅腫了一塊,必須将針換個位置。

終于處理完畢,醫生走出病房內間,摘下口罩語重心長的說:“病人現在情緒不穩,身體狀況也不好,千萬不能再讓她受刺激,做手術已經讓元氣大傷,如果現在不好好調理,以後會留下病根的。”

莫時容仿佛聽不到醫生說話,無力的倚靠在門邊,目光遠遠望着病房內,這一刻正安睡的溫從安。

李阿姨向醫生道了謝:“麻煩您了。”

醫生嘆氣的點頭:“有情況及時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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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李阿姨送醫生出門,回來時,莫時容還是那樣呆呆的站着。

李阿姨走過去,猶豫着如何開口,便聽到莫時容說:“她一定很恨我。”

李阿姨嘆聲說:“從安受了太大的刺激,她一定什麽都知道了。”

莫時容垂首,深深呼吸着。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已經三天不眠不休,再這樣下去身子會撐不住的,我在這裏守着,從安醒了馬上通知你。”

莫時容搖頭:“她不想看見我。”說完,莫時容便轉身走出套間。

李阿姨擔心他一個人會出事,趕緊聯系了秦秘書。

莫時容去看了聰聰,站在玻璃窗前,遠遠的看着保溫箱中的聰聰,許久許久。

莫時容乘車離開醫院,回到家,洗澡刮胡子,将自己收拾利落,沒有片刻的休息便趕往大宅。

路上,秦秘書将一個牛皮紙袋交給莫時容,裏面裝着剛剛辦好的、他和封歆的離婚證。

如果他可以早點這麽做,今天的溫從安,也許就不會遭受這麽多痛苦與不幸。對溫從安,他有太多太多的愧疚,她原本可以過平靜的生活,是他的貪心毀了她的一切。只要一想到溫從安,莫時容連呼吸都在顫抖着。

得到莫時容要回來的消息,莫家二老便在客廳好整以暇的等着。莫母手裏拿着一串菩提,神色平靜,莫秦則一臉凝重。

莫時容大步走入客廳,徑直走到莫秦面前,将牛皮紙袋放在茶幾上,單刀直入的宣布:“我已經和封歆離婚了,等從安身子好了,我要和她結婚。”

莫秦按耐着情緒,最終還是爆發。他猛然起身,一巴掌狠狠打在莫時容左臉,暴怒着大喊:“你現在清醒嗎?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那一巴掌的沖力讓莫時容狠偏過頭,眼鏡也被打掉在地。莫時容舌頭頂了頂被打麻的左臉,目光絲毫不躲閃的看着莫秦,一字一句說:“沒有比這一刻更清醒過。”

莫秦高聲指責:“現在是什麽時候?你居然這樣不知深淺,滿嘴胡話,我看你是被那個女人給徹底蒙蔽了!”

莫時容說:“現在是什麽時候都無所謂,是不是蒙蔽也無所謂,我只想和她結婚。”

“她是溫尚良的女兒!就算你和封歆離婚,你也不可能娶她,她會毀了你的全部,”莫秦揪住莫時容的衣領,咬牙切齒的告誡:“你記住,你有你的路要走,你不是一個人,你身後是背負着莫家一族的榮耀。”

莫時容忽然笑了,目光堅定:“我什麽都不要,只要她。”

“混賬!”莫秦勃然大怒,松開莫時容的衣領,再度揮胳膊,狠狠打了莫時容一拳。年逾六十的老爺子雖然老當益壯,但是這已經幾乎耗盡了他的力氣,支撐不住的跌坐在沙發上,氣喘不已。

莫母一言不發,神色平靜依舊,手指撥弄着菩提珠串。

莫時容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眼鏡,拿起剛剛放下的牛皮紙袋,理了理身上的西服,波瀾不驚的說:“該說的我都說清楚了,從今天開始不要再打溫從安的注意,她是我兒子的母親,是即将成為我妻子的女人,如果您想擁有一個和睦的家庭,那麽就好自為之。”

說完,莫時容頭也不回的離開家。氣急敗壞的莫秦掃落茶幾上所有的東西,杯子碎了一地,水濺的到處都是。

莫母嘆了口氣,起身喊了下人過來收拾。

關 于莫時容和溫從安的流言已經越傳越烈,莫時容連續幾天守在醫院,對外界一切不聞不問。因為莫家在,也因為莫時容強大的人脈網,他的位置依舊無人能撼動,但 是也正是因為如此,若是他不及時有所回應,并且做出安撫的舉措,那麽未來必将會牽連出更大的禍端,這就是所謂的樹大招風。

派系之間的鬥争,永遠盯着對手的一舉一動,有絲毫風吹草動,就會揪住不放并且大而化之,唇寒齒亡,莫時容倒了,莫家甚至整個派都會受到牽連。

所以,不怪莫秦如此激動生氣,而是冷血的他眼中只有權利,莫時容如今的行為,是對他最大的反抗。

莫時容坐進車裏,卻遲遲不說去哪。秦秘書在副駕駛等了一會兒,才回頭問道:“莫部長,要去醫院嗎?”

莫時容看了看窗外,沉聲吩咐:“去慈善基金會。”

封歆接到莫時容的電話時,正在開會,她笑着道了聲抱歉,拿起手機走出會議室,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這座城市的街道:“有事嗎?”

莫時容說:“下來一趟。”

封歆回答:“我在忙。”

“記得忙完到路邊撿離婚證。”

“等等,”封歆忽然阻止,心跳變得很快,她咽了咽口水說:“我這就下來。”

拿着離婚證,封歆的心情有些複雜。與他結婚時,她是喜歡他的,得不到他的心,她傷心難過,得知溫從安的存在,她絕望痛苦。現在,如願拿到了離婚證,她本應歡喜,卻有幾分悵然。

封歆摩挲着褐色封皮,輕聲問:“答應我事,你準備怎麽辦?”

莫時容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抱歉,最近實在是沒有精力,再等等……”

封歆打斷他說:“我可沒那麽多時間等,我的事由我來解決,你就好好照看你該守護的人吧。”

“對不起。”

封歆呲笑:“你現在怎麽了?張嘴閉嘴的道歉,我還真不習慣。你還是冷然無情的時候,比較有魅力。”

說完,封歆動手打開車門,朝莫時容揮了揮手,翩然而去。她的裙擺擦着車門而過,是那麽悠揚灑脫。

的确如莫時容曾經所說,離婚,是她提出來的,但是莫時容卻有條件。陪他演戲,扮演他的好妻子,直到換屆之後,而他會幫她排除萬難,成功成為楊太太。如今一切都來的突然,打了莫時容一個措手不及,他們離了婚,他答應她的那些,現在只能靠她自己去争取。

封歆将小本緊緊攥在手裏,腳步變得越來越輕盈,一手持着電話等待着接通。終于,聽到了那個熟悉又很久沒有聽到的聲音,封歆幾乎不知道怎麽說話。

楊桓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煩的說:“沒事我挂了。”

封歆努力忽略這絲不耐給她帶來的小小沖擊,聲音緩緩的問:“你在哪裏?我要見你。”

“在家,你過來吧。”

封歆剛要開口說“好”,電話就已經被切斷。

封歆看着黑掉的屏幕,心裏不是滋味,不過,她很快便振作起來。

封歆驅車來到楊桓居住的頂層複式,然而密碼卻不再是記憶中的那串數字。封歆收起失落,摁下門鈴。

門開了,封歆揚起笑臉,看到的,竟然是女人。她臉上的笑,瞬間僵住。

闵闵彎起眉眼笑,熱情的說:“是封理事長,快請進吧。”

封歆覺得被一雙手扼住了喉嚨,呼吸變得有些艱難。她不知道自己怎麽跟在闵闵身後進了門,只記得闵闵穿着楊桓的白襯衫,光潔筆直的雙腿露在空氣中,有着光一般刺眼。

“來了,客廳坐吧。”楊桓赤着上身,手臂撐開T恤,一邊下樓,一邊将T恤穿好。

闵闵走到楊桓身邊,親密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們聊,我去換衣服。”

楊桓溫柔的點頭,穿過客廳到吧臺前,問封歆道:“喝什麽?”

封歆掐着手臂,努力讓自己維持鎮定,依然微笑着說:“我離婚了。”

楊桓拿了兩杯檸檬水,将其中一杯放在封歆面前,笑的一派輕松無謂:“然後呢?你離婚和我有什麽必然關系嗎?我會記得以後喊你封女士,而不是莫太太。”

封歆垂眸,心中一片苦澀,忽然笑了:“是我唐突了,沒有搞清狀況。抱歉,打擾楊少的私人時光。”

封歆起身,驕傲不允許她有絲毫停留,更不允許她在這一刻撐不住。

“等等。”

封歆驀然停住腳步,雖然沒有轉身,但是說不期待是假的。她等着楊桓走近,等着他開口說些什麽。

楊桓走到封歆身邊,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她,将手裏的東西遞過去,聲音冷然:“這個是從你手裏掉下來的,離婚證書還是要好好保存的。畢竟,也是一份鑒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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